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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道】【授权转载】寻觅(TF/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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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3-07-23 17:38回复
    授权书,感谢冰大@CeriaClausous 给的授权。


    2楼2013-07-23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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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为CeriaClausous 冰大的文,保留冰大一切权利。
      转载过程中除了冰大的《寻觅》正文外,还会转载入本福利和作者的后记。
      所以,在没有看到最终END前请勿C楼,谢谢配合。


      3楼2013-07-23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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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审理不二没再多说。手冢要求证人和被告补充证言后,仅仅几个问题案情便如不二所说那般水落石出了。忙乱着重新办理手续的空当手冢扫了辩护席一眼,不二坐在那里微阖了双眼,睫毛很长,白皙秀气的脸上隐隐的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忧伤。
        在审判长宣布隔日重新审理时不二要求发言,因为是未成年犯罪所以请求下次开庭依照未成年人保护法移交家庭法院做不公开审理,并对今天的法庭记录和媒体报道及旁听做相关处理,三言两语简练清晰。另外,要求对于今晨幸村精市律师交通事故一案一并作出调查。
        手冢合上案卷,重重的叹了口气。
        走出法庭时看到门口斜倚着一个人,蓝紫的卷发,五官清丽,右臂打了石膏,用白纱布吊着,藏青的西服沾了灰却不显狼狈。他靠在门口一人高的观赏植物上,自然而然便成一道风景。是幸村精市。
        “手冢检事,”看到手冢出门,幸村微笑着直起身,“我刚刚在旁听席上,第二个证人时来的。真抱歉不能和你握手了。”
        “无大碍吧,事故?”手冢颔首致意。他与幸村并不熟,法庭上也没有正面交锋过。听同事真田弦一郎的描述,这是个在法庭上存在感超乎寻常的人。
        “还好,只是骨折,可惜有一段时间没有办法拍着桌子大叫‘我反对’,然后盛气凌人地对证人指手画脚了呢。”幸村低笑着自嘲,“周助果真顺带着指控你们了,我会和他说明的,虽然有些丢人,但确实是我自己开车没注意。”
        “那样就好。”手冢有礼貌没废话,点点头就要离开。
        “手冢君,”幸村叫住他,“刚才的那个物证,手冢君不可能没看出来吧?”
        手冢脚步顿了一下。
        “确实没有。”他用平静无波的语调回答,“有目击证人,又有被告自述,一开始检方的立证方向就很明确。”
        幸村轻笑,转到手冢面前:
        “真是这样的话,周助的法庭处子秀还真是浪费了。手冢检事,依真田君的介绍,你并不是太老眼昏花的人呢。”
        手冢皱起眉。幸村的笑容很美,眼神柔和而冷静。他想起适才法庭中不二第一次正视自己时的笑容,也是精巧的五官细致的弧度,却是完全没有到眼底。如果说幸村的美是气场强烈不容忽视,不二就是浅浅淡淡融入空气之中令人怡然,却会在某些时刻张扬锋芒。
        很像,又完全不一样。
        “有人注意到的,”半晌,手冢敛住目光,神色沉稳,“有人提出过异议,不过在立证过程中被推翻了。”
        “推翻的理由呢?”幸村敏锐地追问,在法庭上他也是如此步步紧逼不留退路。
        “很多,”手冢一言带过,“并且未成年人犯案并不会被重判,被告没有理由妨碍检方。”
        “我来告诉你理由。”
        苍青色单薄的身形从法庭那道门走出来,不二天生柔和的嗓音浮了清冷淡漠的光。
        “理由就是,那个孩子只有十四岁。”
        不二依然是微笑着的,手冢发觉这似乎是他惯用的表情,好看的蓝眼睛弯起来,唇角扬着固定的弧度,初看是温柔亲切的印象。但仔细揣摩,便能察觉他笑容下的淡薄疏离。
        “十四岁的孩子,就算判故意杀人也最多十年,”他在手冢面前两步处站定,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稍抬头直视手冢,不疾不徐地说,“更何况只是过失,自然会从轻。”
        “但是,一个母亲,怎么会让自己还未成年的儿子一辈子背上‘弑父’的罪名?他还要求学,还要成家立业,还要——还要面对流言中伤,理解或不理解的——手冢君,你们只看证据的话,自然是不会想到的。”
        “辛苦了,周助。”幸村用完好的左手安抚地揽过不二比他低一截的肩,“其实——”他放低声音,“这也是我力争‘正当防卫’的理由,虽说有悖事实,不过于情这该是最好的结果,与手冢君的出发点有出入,不好意思。”他抬头半认真地歉意地笑。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二君你还要重新立证?”
        虽然手冢并未往情理的深层去探究,坚持检方立证只是立场所致,但既然辩护方已分析透彻,不二与幸村相反的决定便令人深思了。并且,观点相反的两人——
        “因为,”不二别过视线,笑容浅得看不见。
        “因为精市和被告,都太自以为是了。”
        有一瞬间,手冢认为自己从不二眸中看到一抹冰冷滑过。再凝神已不见。
        “那么明天就交给你了精市,如果身体没问题的话~”不二转向幸村,笑容复又温婉乖巧。幸村回他一个笑,点头。
        “英二在后面整理材料,我先去开车,待会儿见。手冢君——”不二转身,扬一扬手,“就此告别。”
        “昨天,我被禁止现场调查。”
        看着不二抽身离开,手冢突然说,音量刚好能够被不二听见。
        不二顿住,偏过头回转半个身子扬起睫毛望手冢,目光淡淡探询。
        “提出物证异议后。”手冢沉声补充,不知为何面对那双蓝眸他有解释的冲动,“上级驳回了我的不起诉决定,我——目前只是检事。”
        不二澈蓝的目光投过来,宛如冰峰日初升第一缕折射的辉光,透明冰冷。
        “果真如此,检察方。”


        6楼2013-07-23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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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女,23岁,职业为侍应生,有冠心病,解剖记录表明死于前日晚19时至20时之间,死因是心肌梗死并发急性心力衰竭,在救护车到达前心脏破裂而亡。被告男,28岁,职业为公司职员,死者的男朋友。案发地点为死者卧室。
             至于让那个23岁的女孩由“死者”变为“被害人”的原因,手冢传唤搜查刑事大石秀一郎作证。面容俊朗发型独特的刑事一副老好人的样子,站上证言台还挠挠头,证言却丝毫不拖泥带水,简要、严谨而细致,这也是手冢惯与他搭档的原因之一。
             “这是案发现场的平面图,这是取证时的现场照片,”大石拿出照片投影,“被害人卧室不是日式结构,有床,被害人陈尸于此。床上很凌乱,有明显争斗迹象,室内状况倒还正常。被害人衣衫较整齐,无性侵害迹象。”他用激光笔指点着,“令人怀疑的在这里,被害人的颈部,”他放大了尸体的照片,“有明显的倒‘へ’字形指痕,并且经验证与被告左手五指及虎口相符,可以证明在被害人死亡之前。被告曾经用力掐过被害人的颈部。”
             辩护席上菊丸英二似乎在咬牙切齿地嘀咕什么,不二全然不顾,半张着清明的眸仔细观察投影照片。
             “另外,现场的写字台上发现一封遗书,”大石出示证物,“从内容上看是以被害人的口吻写的,但这封遗书是打印的,没有被害人的签名和指纹,只有被告的指纹。另外,检查过被害人写字台上的电脑,打印时间是当天18时52分。证言完毕。”
             “由此,检方立证,”手冢顺当地接过话头,“虽然被害人的死因并非是机械性窒息,但考虑到被告曾采取的暴力行动以及事后伪造遗书的行为,检方认为被告犯有故意伤害致死罪,由于暴力行为导致被害人病发,当场也未采取抢救行为,而是逃离现场,最终导致被害人死亡。”
             “嗯,立证很明确。”审判长是位女性,龙崎堇,虽然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美人的风韵,是出了名的客观公正,铁面无私却容情。她持起木槌敲一下,“辩护方有什么疑问吗?”
             “我有!!!”
             猛地跳起来的却是菊丸,一头红发都要竖起来一般。他气哼哼地抬手就指大石,猫眼瞪得圆滚滚的:
             “这些、这些东西凭什么你昨天不告诉我?!亏我问了你那么半天,你还、还骗我说能说的都说了!!你、你、你算什么朋友???!!!”
             菊丸一跳脚,连不二都差点稳不住。
             “英二、英二你冷静,”大石慌手慌脚地尝试安抚,“我确实、把能说的都说了啊……可是有些东西,它不能说呀……”
             “你骗人!亏我那么把你当朋友,大石秀一郎你太不够意思了!!!”
             “英二,你听我解释……”大石欲哭无泪。
             “朋友,吗……”手冢沉吟,“大石,我不知道你与辩护助手律师是旧识,不然会考虑避嫌的。”
             “不是这样子的,我们昨天才——”
             “肃静!”龙崎审判长连敲几下木槌才控制了愈发混乱的法庭,“辩护方,请不要提出与案件无关的问题。”
             不过她的脸上也有些好笑。
             “那好,我问你!”菊丸直接指着大石的鼻子发问,“遗书的打印时间是六点五十二,那个女的死于七点以后,凭什么说那东西就一定是伪造的?!没有指纹怎么了?就不带打印完了没拿出来——”
             “英二。”
             开口的是终于缓过神来的不二,只清清朗朗唤一声,音量并不大,却神奇般地止住了菊丸的大叫。
             “这场是我的主秀哦,英二不要忘了。”他唇边还噙着温柔的笑,“要是英二被法警以侮辱法庭罪拖出去,我可不管呐。”
             菊丸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相当精彩,末了还是瘪瘪嘴坐下来生闷气。不二向大石歉意地笑:
             “非常抱歉大石君,请不要介意我们这边的失礼——关于英二的问题,也请忘掉吧。心肌梗死并发心衰从发病到哪怕是极少见的心脏破裂至死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对于大石君的证词,辩护方没有疑问。不过证物照片请留下,谢谢。”
             “辩护方菊丸律师的行事作风我确实有所耳闻,”龙崎斜眼看气鼓鼓的菊丸,“跟我描述的审判长闭庭后就住院了,他——”
             “审判长,”手冢轻咳一声,“如果没有问题,检察方要求传唤下一位证人。”
             “也对,这是题外话……书记官,带下一位证人入庭。”
             跟在长辫子娇小的书记官后的第二位证人是刚刚在这次事件中痛失爱女的母亲,脸色极其憔悴。57岁,职业是家庭主妇,好像很久以前就丧了夫,没怎么接受过教育,只能靠打零工贴补家用。她站在证言席上神色萎靡,轮廓里刻画着深深的伤痛和绝望。
             “……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惠子很高兴,吃了很多……然后他们两个进了惠子的卧室,我在厨房洗碗……”她的证词断断续续,眼神呆滞而木然,雾蒙蒙的,纵是手冢都有些不忍卒视,“没多久,就一会儿工夫,听到里面两个人在吵架……然后动静很大,像是打了起来……他们经常会闹点别扭,也没上心……又过一会儿就看那个男的慌慌张张地冲出来了,里面没动静了……再过去看,惠子就、就已经……”
             证人捂住了脸,含糊的话语混着哽咽顺着泪水从指缝淌了出来。
             手冢瞥向不二,他没有微笑,冰蓝的眼中回旋着什么看不懂的情绪。
             “证人,请控制一下,”龙崎拿起木槌示意了一下,“辩护方,可以开始询问了。”
             不二闭上眼,似乎是稍稍平定一下,然后张开,语调比平日还要温和柔软。
             “证人,很抱歉,我只是问几个问题,麻烦您回忆一下……你看到被告冲出房间,是几点钟?”
             “……不知道,没有注意……”证人茫然若失,“不过……差不多快七点了吧,好像没多久就听到了广播……”
             “是么,”不二呢喃着,同时在手边的纸上快速地勾画了几下,“广播呐……为什么刚才大石君的证词里根本没有提到‘广播’或者‘收音机’呢?”
             “现场的确有收音机,”手冢回答得很快,“因为是案件无关项目所以——”
             “我反对。”不二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手冢,“既然‘广播’是证人判断时间的依据,检方有义务进行调查确保这件事的真实性!”
             “反对有效,”龙崎点点头,“手冢检事,请提交有关‘录音机’的资料。”
             手冢抱胸而立。他知道不二是敏锐的,却没想到他敏锐至此,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开庭没多久便几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可惜,大石的细致加上自己的严谨,足以抵得过他与生俱来的灵气。
             “警方到达现场时,客厅的收音机确实是开着的,并且在搜查过程中还听到过‘八点整’的广播报时,时间也是正确的,这点检方可以作证。”
             “手冢君也听到了?”不二轻笑,状似无意地问。
             “的确如此。”
             “在搜查的现场?”
             “是的。”
             “从‘案发现场’的卧室都能听到客厅里的收音机,音量真不小呢……”不二低低笑着,倏然张开凌厉的蓝眸眼风如刀,“这么大的音量,证人是怎么听到卧室里的争执和打斗声的?”
             “反对!”手冢一拍桌子,“证人在证言里提到过当时在厨房洗碗,从平面图来看卧室位于厨房和客厅之间,是可以听到的!”
             “那么证人又是如何看到被告冲出去的,如果身在厨房的话?”不二紧逼不放。
             “证人洗完碗后回到了客厅!”手冢同样寸步不让,“辩护方有什么证据表明证人在被告冲出卧室时不在客厅?”
             “这样的证据怎么可能有……”不二皱皱鼻子,“那么检方又有什么证据表明证人听到的不是广播里的‘争执和打斗声’呢?”
             “……”手冢抿紧了唇。
             “检方有证据,”半响,手冢缓缓地说,“这里有一份广播节目单,据调查客厅收音机收听的频道在19时左右播出的是‘本周金曲榜’,没有打斗或争吵的各种类似声音。”
             ——如果再继续深入的话——
             “真不愧是手冢君呢,”不二低头浅笑,嗓音又恢复了平和,“关于广播的问题就到此为止好了。”
             手冢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和第一次交锋时相差太多了,不二。
             仅仅几个来回,手冢竟感到背脊的汗已然湿了衬衣。
             “那么接下来……”不二扫一眼手边的记录,“证人,看到被害人之后,你又做了什么呢?”
             “我打了119……”那位母亲声音很小,还带着湿意,“然后打了110……”
             “检方有当时的报案录音,”手冢已经沉静下来,拿出了两份报告,“拨打119急救电话的时间是18时56分,拨打110警方时间是19时02分,报警人的确是证人。”
             “先叫了救护车是吧?”不二细密的齿尖轻轻咬着笔杆,“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被害人还是活着的?”
             “我、我想是的……”证人瞳孔有些散乱,看上去再度回忆起女儿的惨状令她极度不安。
             “那就奇怪了……”不二托起下巴,视线转回大石留下的投影照片,“在打电话到医生赶到之间的这段时间里,证人在做什么?为什么——”他抬手一指,手臂伸展袖口露出雪白的纤细的腕,“——为什么从现场照片和尸体照片上看不出任何试图抢救的痕迹,比如至少,松开领口?!证人,为什么在这段时间内不进行抢救,你在做什么,请回答!”
             掷地有声的逼问,全场顿时议论纷纷。
             “反对!”手冢低沉的声音穿透了一片哗然,“辩护方问题具有恶意!”
             “反对无效,”龙崎不赞同地摇头,“证人,请回答。”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泪水从无助的妇人遍布皱纹的脸上无声的滑落。
             “我不知、不知道怎么抢救,不、不敢动……听别人说过,昏过去的人是不能乱碰的,有可能会加重——我、要是我、我……”
             不二默然。手冢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指尖掐进了掌心。
             “不二律师,”手冢沉声道,“我们讨论的是被告的暴力行为致使被害人病发一事,请不要偏离主题,并且——”
             桌下,他的指甲也深深陷进了手心,尖利地痛。
             “——并且,对于有可能将自己导向‘有罪’的问题,证人有权拒绝回答!”
             “不愧是,手冢君呐……”
             同样的话用不同的语气叹出来,不二的眉间深深地锁紧。手冢冷然。
          ——很遗憾,这便是法庭。


          8楼2013-07-23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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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告方又转回了一开始的完全不利状态。龙崎轻轻敲了敲木槌:“辩护方还有问题要问吗?”
               “暂时想不到什么呐……”不二苦笑一下,指间轻轻转着笔花,“放松一下,证人,随便聊点什么吧——比如说,那天晚上,你们吃了什么?”
               “反对,辩护方问题无关案件!”
               “不要那么严肃嘛,手冢检事,”不二摇一摇食指,“况且有关无关,在真相大白之前谁也不能定论不是么?”
               龙崎点头:“反对无效,证人请作答。”
               手冢的抗议本来就带些半真半假的成分,此刻也不置可否。
               “是海鲜……”证人答道,“惠子爱吃炸虾,做了很多……”
               “尸检报告里也提到了呢,胃内容物——”
               “被害人无海鲜过敏史,”手冢毫不客气地打断,“食入物以及剩余的食物、餐具检方都做过鉴定,没有毒物反应。辩护方,请不要继续转移话题。”
               “好吧好吧,”不二举起手,“我承认只是在争取思考时间,被看穿了呢……证人,”他敛回神采,正色问,“在你进入被害人卧室后,有注意到其他什么异样吗?”
               “……”证人茫然地摇头,“好象没有,没注意……”
               “这个也没看到吗?写字台上,这封打印好的遗书?”
               不二猛地指向证物,碧蓝的眼亮若利刃寒锋。
               “啊……”瘦小的母亲惶惶退一步,“不、不知道……”
               “我反对!”手冢长身直立,“辩护方请注意,遗书上有且仅有被告的指纹,无论证人在慌乱中注意到与否,都与被告脱不了干系!”
               “很遗憾,检事,”不二细长微挑的双眼正视着手冢,唇角勾一抹从容自然的笑,“辩护方并非要怀疑证人与这件证据有关,只是——这件证物,并不像检方想象的那样,与被害人‘没有关系’!”
               “等等!”手冢拍案,“检方从没有立证说遗书与被害——”
               戛然而止。
               “继续说下去,手冢检事?”不二挑眉,细小的动作尽显卓然优雅,与令人窝火的挑衅。
               “——辩方,请出示证据!”手冢只得暗自咬牙,表面依然是面无表情极其镇定。
               “审判长,请允许我阅读一下这封遗书的内容。”不二戴上白手套,取过遗书翻开,“这里……‘我不能忍受了,他的漫不经心……连续好几次看见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很痛苦’还有这里,”又翻过一页,“‘和他在一起总是忍不住去怀疑,这种感觉’——‘我再也受不了了,这样下去还不如死——’”
               “辩护律师,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正常。”龙崎饶有兴致地听着,最后忍不住开口。
               “亲爱的审判长女士,”不二向龙崎欠一欠身,“正是因为‘太正常’了,才让我怀疑检方关于被告‘伪造遗书’的指控是否‘正常’!”
               “审判长,检方认为遗书的内容无关紧要,它的‘痕迹’才是重点,”手冢断然道,“不是‘写的什么’,而是‘谁写的’,对文学有研究的犯人完全可以伪造口吻、情感、遣词造句!”
               “手冢检事的话真让我伤心,我很喜欢古典文学呐……”不二的笑容愈发从容,“辩护方同意,值得关心的是‘谁写的’没错——请回忆这位证人的证词,她说听到打斗声后‘又过一会儿’,被告便离开了现场。没错吧?”
               “是这样,但是——”
               “但是这封遗书,”不二提起遗书的一边哗啦抖一下,“少说也有两千字吧,整整四页,仅仅‘一会儿’的时间被告就伪造出了这封声情并茂感情丰富排版也细致美观的遗书,未免也太迅速了吧!”
               “反对!”手冢沉声道,“辩护方的指证仅仅是‘推理’而已,如果这封遗书是被告提前写好的,你又将如何反驳?”
               “我不会反驳,”不二大方地摇头,“因为这封遗书确实是事先写好的,只不过,作者是被害人自己!辩护方昨天调查时发现,被害人那台电脑里存有与这封打印件一模一样的遗书电子版,创建人是被害人电脑的用户名,最后修改时间是案发之前一天凌晨1时25分!证人,案发之前一天晚上,被告是否在被害人房间内,请作证!!”
               “他……他、他在!”证人一惊,慌乱地回答。
               “很抱歉,这次你在说谎呐。”不二温和地笑开,“我的委托人确实不太专情呢,被害人遗书里提到的她连续好几次见到和被告在一起的那名女子提供了证词,那一天被告一整晚都和她在一起,缱绻缠绵……并且有同租住的房客作证,这一点检方可以去调查确证!!!”
               “这样的话——”龙崎大为惊诧,“手冢检事,这些情况……”
               “检方……”手冢皱起了眉头,绷紧的面部线条偶尔抽动几下,“检方确实疏忽了。”
               ……大石,这个月的工资评定,不要怪我无情……
               “还有别的什么,手冢检事不妨在今日休庭后一并看一下,”不二用笔杆点点额角,很可爱的小动作,“现场丢着一个安定药瓶,我打算用这个和刚才那封遗书,一起立证‘被害人具有自杀倾向’这件事呐。”
               “安定药瓶?”龙崎重复一句,“检事,方才刑事的证词里也没有这个。”
               “这个确实没有必要提,”手冢冰着一张脸回答,“检方调查过,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维生素C。任何人的房间里都可能有一些保养类药品。”
               “原来是维C啊……”不二沉思一样轻声重复一遍,“手冢检事,请替我谢谢大石君。”
               “……会转达的。”手冢嘴角难以分辨地抽搐几下。
               “不不,我是认真的,很感谢,”不二笑着摆摆手,“审判长,刚才证人提到过,晚餐被害人食用了大量的,炸虾?”
               “没错,是海鲜。”
               “虾等海鲜类还有大量的五价砷,如果与高剂量一次性摄入的维生素C反映会转变成三价砷化合物三氧化二砷,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砒霜……”不二不紧不慢地说,“好像有段时间,这种说法相当流行呐。砒霜的急性中毒机制中,有一项好像是‘中毒性心肌炎’——”
               “反对,请辩护律师注意看尸检报告,”手冢单手敲打着报告,“被害人体内未发现中毒迹象,死因是心肌梗塞并发心衰导致心脏破裂。并且,关于海鲜与维生素C的那条传闻现在没有理论根据支持,除非是一次性摄入了大量的——”
               “没错,大·量·的,”不二点点头,单手托起下巴,“100mg规格的一次吞入二三十颗……”
               “不二律师,”手冢忍无可忍地拍桌子,“请仔细听!尸检报告里说过被害人没有中——”
               “大剂量摄入维生素C自杀的话,不行对吧?”不二状似闲闲地问,“那么安定呢?”
               ……
               “请认真一些,辩护方。”手冢寒声道。
               “我很认真,检事。”不二扬起下巴,目光凌厉,“维生素自然吃不死人,但要是有人——比如说,我,在您面前拿出了一个安定药瓶,然后一口气吞下了二十多粒里面的白色小药片,您会怎样做?”
               “自然是……”急救。手冢渐渐有些焦躁,莫非……
               “请看投影,”不二仿佛要验证手冢的猜测一般,“被害人颈部的指痕呈倒‘へ’字,并且大拇指指印在正面看去的左侧,被告惯用右手,这却是左手痕迹,这证明——施力时,被告掌心是向上托住被害人下颌的!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暴力施加——英二,麻烦你配合一下……”
               不二左手掌心向上捏住听话起立的菊丸尖尖的下巴,右手食指屈起,探向菊丸口内——
               “催吐?”手冢低叫。
               “没错。”不二放开手,菊丸立刻脸色煞白地蹲到一边干呕,“被害人恐怕是为了吓唬被告,给他看了电脑内打好的遗书,然后吞下了视线准备好的装在安定药瓶内的维生素C,想要看被告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也确实成功了,被告采取了紧急有效的措施——并且,无意间留下了检方借以指控他的证据!”
               “就算是这样,”全场哗然中,手冢反应极快,“被告的行动致使被害人病发也是事实!”
               “英二,”不二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偏头唤了声,“刚刚我这么做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红毛大猫冷汗涔涔,“感觉当然是很想吐了Nya!Fujiko太过分了——”
               “呃,对不起,”不二嘴角抽搐一下,“还有别的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啊……”菊丸顺顺气,“头很晕,心脏——很奇怪,好像跳不动——”
               “就是这样,谢谢你英二,”不二唇边扬起自信的笑容,“请再看一下尸体照片——被告的手指,无意间压住了被害人的颈动脉窦!”
               “颈——动脉,什么?”龙崎睁大眼睛看过去,“在哪里?”
               “这个位置,”不二用激光笔点过去,“我们可以向专业医师求证,颈动脉窦被压迫,尤其对于高敏综合征的人来说,会引起低血压、昏厥、心动过缓——恐怕,这才是被告慌忙离开的原因!”
               “不二律师,”手冢逼视过去,“既然你已经证明了被告的行动会引发心动过缓,这便是被害人发病的原因!”
               “心动过缓与心肌梗塞没有直接关系!”不二凛声道,“反而心动过速有可能引起发病——手冢检事,既然你说海鲜与维生素C反应没有理论根据,那么心动过缓引发心肌梗死的证据,麻烦你出示给我看!”
               手冢一时语塞。
               “此外,请大家注意这里,”不二毫不松懈,乘胜追击,“现场照片的这个地方丢有一个塑料的急救药瓶,就此推论,被告人曾经采取过针对被告心脏病的抢救行为——”
               “我反对!”这一次,手冢很镇定,“那个药瓶检方调查过了,只有被害人及其母的指纹,没有被告的指纹。”
               “又是没有提出的证据,手冢君……”龙崎不赞同地摇头,“请仔细描述一下指纹情况。”
               “是。”手冢欠身,拿起鉴定报告,“瓶身及瓶盖边缘有被害人及其母亲重叠的多个指纹,瓶盖上方还留有被害人陈旧的掌心汗迹,此外瓶身有多个碰损——不、不二律师?”
               余光所至,辩护席上一直凛然站立的单薄身形陡地一晃,面色是骇人的惨白。
               “辩护律师,怎么了?”法庭有些骚动,龙崎敲敲木槌,不无关心地问。
               “……没事,”不二低声道,被菊丸快手搀住,“没事。”他定了定神,勉力笑开,“既然如此,关于药瓶辩护方没有异议了。对于这位证人的询问……结束了。”
               额上隐隐一片细密的汗。
               情况看起来很不好……手冢低下头看案件记录,却半个字也映不进脑中。咬牙,手冢把双手重重按上桌子:
               “审判长,检察方请求暂时休庭以补充调查!”
               “明白,算下来时间也确实有点长,”龙崎颔首,“休庭30分钟!”


            9楼2013-07-23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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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大石垂着头一脸懊丧,手冢也只得摆摆手让他不要介意了。再怎么样总不能真的去扣他工资吧,大石的性子自己是清楚的,刑事中数他谨慎认真热心负责,不仅是办案,生活中也一样。
                 他拿起辩论过程中随手草草写下的记录,试图在脑海中勾画出比较清晰的脉络。很难,很少见的,自己令人称道的任何情况下都清明的思维此刻混乱成了一团。他在笔记本上把证据一项一项列出来,又逐条逐条标注,努力去回忆方才法庭上时张时弛的言语交锋,想要分析一下案件现在的走向以及下一步应该采取的行动。但是,每次他尝试着去回想辩护方的发言时,都只能模糊忆起对面清秀的面庞薄薄的淡色的唇吐出的时而柔和委婉时而铿锵有力的碎散的只言片语,那生来暖调的嗓音浮了冰,淡淡扔一句就不容小觑。然后,鲜明起来的,是余光扫到的那一眼毫无血色的脸,是宣布暂时休庭后离开前最后看到的细细的纠紧的眉,痛苦或是深思化成复杂的神色辨不清楚。
                 手冢终是放弃地丢下了笔,或许真的,接下来只能跟着辩护方的思路——
                 原告方候审室的门就在这时被突然撞开,几个刑事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手冢不悦地抬起头,眉峰一抖便是威仪:“补充证言调查完了?”
                 “不是,手冢检事,”领头的刺猬头的刑事大嗓门里尽是急躁无措,“刚才……”
                 ……
                 ——他一定是听错了。
                 手冢猛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全然不顾细心整理的资料散了一地。
                 怔了一秒钟,他匆匆环视了一下整间候审室。
                 然后,夺门而出!
                 法院长廊窗间打进刺目的白晃晃的阳光,手冢全速向楼梯口奔去。几乎是经过被告人候审室门口的同时不二也从里面冲了出来,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险险打滑,脸色依然苍白胜雪,更映得那双眸子盛满碧蓝的焦灼的火焰亮得快要溢出来。
                 奔下楼梯时不二一个趔趄几乎要滚下去,手冢想也不想抓住他的手就这么一路拽着他跟着带路的刑事冲出了法院。冬日惨白的阳光直射下来有些晃眼,手冢脑海里还有些混乱有些理不清头绪。刺猬头的刑事大声叫着什么为他们分开围观的人群。周围一片人声吵嚷冲击着耳膜如潮水一般呼啸着却分辨不清。
                 ——刚刚还站在证人席上的……
                 ——那位瘦弱的、憔悴的、痛苦而绝望的母亲。
                 应该是从九层的法院楼顶,没怎么犹豫就纵身跃了下来。
                 已经不需要抢救了。头部已经变形了,耳、鼻、口都在汩汩地冒血。地上有小小的、巴掌大的白色的液体,是脑浆。
                 手里,紧紧地攥着什么。
                 戴上手套的大石上前,小心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抽出了一张捏的皱巴巴的纸,犹豫一下,递到了手冢和不二的面前。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平假名写了一句:
                 ——“是我的错”
                 手冢有些木然地抬起眼来,视线茫茫地摇摆几下,落到左手边的不二身上。不二的睫毛和嘴唇都在颤抖,无法抑制地颤抖,忽地死死咬住下唇,唇色发紫。是太冷了么?从有空调的屋里直接跑出来,他们都只穿了单薄的西服……
                 冷的不是席卷全身的冬风,寒意从手冢一直抓住的那只冰冷的手渗上来,无可抵抗地迅速蔓延了全身。那细长的、原本应该是柔软的手指绷得紧紧的,紧紧的。然后,一点一点的,固执的甚至是执拗的,连同手冢的手指一并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辩护方现在,对整个案情进行立证。”
                 菊丸似乎是去随同处理证人跳楼自尽的现场了,辩护席上,不二一个人站着,单薄的背挺得很直,声音寂落地散下来,打在法庭每一个人的耳膜上,很重。
                 “被害人给被告看了遗书,两人在争执中被害人服下了大量的装在安定药瓶内的维生素C。被告在误认为被害人自杀的情况下施行催吐抢救,不慎指压被告人颈动脉窦导致被害人突发昏厥,惊吓之下仓促中打印了被害人的遗书想要说明被害人的自杀倾向,然后逃离了现场——而被害人的母亲进入现场后立刻报警,然后,试图施行抢救……”
                 他的嗓子有些发紧,顿了一下,继续说:
                 “被害人的母亲找出了女儿平时吃过的药,但是,她没能打开药瓶……她没有接受过教育,瓶盖上其实用她不认识的英文写着‘PUSH DOWN’,她不知道这瓶药为了防止孩童误服,是应该压下瓶盖再旋转才能打开的——她用了很多方法,砸、撬、摔、用刀割,都没能成功,而就在这段时间内,被害人心脏破裂而亡……”
                 “她一直认为是被告害死了她的女儿,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的女儿其实是在被告离开之后才发病的,而延误了救治的,正是她自己——证据就是,那个急救药瓶上的指纹、多处碰撞损伤的痕迹,还有瓶盖上只有被害人自己的掌纹……审判长,辩护方——最后陈词完毕。”
                 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睛扬向天花板,仿佛能够透过楼层仰望到那片同色的、诱惑人飞翔的天空。
                 审判长在一片不自然的寂静里闭了庭,被告最终只被追究了逃离现场的过失。旁听席渐渐走空了,手冢收拾了东西默然起身,准备经通道回到原告方候审室,一抬眼,看见对面的辩护席上,不二还坐在那里。
                 他用双手掌根按着额头,五指抓进柔顺的棕色的发间,手肘支在桌子上,脸深深地藏在阴影里。
                 连犹豫都没有,手冢放下资料,轻松地一撑就跃出了封闭的原告席。手冢很高,腿很长,仅仅几步就立在了不二面前。大概是觉到了,不二抬起眼来,向手冢露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
                 “不舒服?”手冢简单地问,他还记得扫见不二失了血色的脸那一眼的触目惊心。
                 “没有,没事。”不二摇头,淡淡地笑着,“只是,不愿相信……”
                 ……是呢。敏锐如他,自是在出示药瓶的第一时间便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必是想到当着那位证人的面说透太过残忍,才会突然结束询问。只是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是我的错。”
                 空荡荡的法庭里,一片寂然中,手冢突然说。
                 “是我因为询问结束就允许她离开了。是我的错。”
                 当时他太不冷静,思路混乱,只是想着既然询问结束就无权再限制证人行动,又确实有些担心若是不二再度提出询问只怕局势会更难控制,却没去深思。
                 不二摇头,复又埋下脸去。
                 “不,是我……”闷闷的嗓音有些水的酸涩的湿意,“如果我没有逼得那么紧,如果我中途放弃了询问,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下去,如果我——我来得及想到办法,阻止休庭的话——”
                 “不二!”手冢断然道,停顿一下,又放轻了声音:
                 “你只是个律师而已。”
                 ——只是个,心软得不适合做律师的、律师而已。
                 不二在法庭上一直挺得很直的背一点点垮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慌慌张张地戴上白手套,抓过最后的那件证物打开证物袋,压下瓶盖旋开,抖着手倒出一粒药来,仔细地看那白色的、有点淡黄的小药片,然后,愣住了。
                 整个法庭都静止了。几秒钟,几分钟。几十分钟,还是一个世纪?
                 下一刻,在不二跳起来的同时,手冢一把将他扣住,隔着桌子紧紧地按进自己怀里。刚刚,已经放开了一个,这次绝对不会再犯错了。
                 他感到自己衬衣的胸前仿佛一瞬间便湿了一大片,滚热的,心口的位置,烫的很痛。
                 ——那,只是一瓶硝酸甘油而已。
                 只是一瓶心绞痛型冠心病急救用,却不会对心肌梗塞产生作用的,硝酸甘油而已。


              10楼2013-07-23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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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丸英二赶到医院时不二已经被推进了病房,安静地躺在床上,浅棕的发间缠了雪白的绷带,插着呼吸机,心电图曲线滴滴地跳。床边坐着刚才还见过的那个面瘫检事,背对门口,黑色大衣下身影落着些许沉重的寂寥。
                   菊丸哀鸣一声就要扑过去,一旁的大石一把拦住。
                   “英二别担心,不二律师没大事……”大石尽力压制住菊丸的抓挠,“头上的伤不严重,最多是轻微脑震荡——”
                   “头上?!他头上受伤了?!”
                   “别急——真的没事英二……”大石忙不迭地挡,“相比之下他的重感冒更厉害一些,落水着了凉有些肺炎的迹象还引发了病毒性心肌炎——啊啊英二都说了没事的——”
                   “大石说的根本就不像没事的样子!都是不二不按时吃药Nya!”菊丸不知是气急败坏还是过度担忧地大叫。
                   “嘘,英二别过去……别、别过去!不二君烧得很高还昏迷着医生说要静养——”
                   “你是说我很吵?!我——”
                   “菊丸君。”
                   那个面瘫的冰山检事冷冷地丢下一句,菊丸不自觉地收声,大气都不敢出。
                   手冢站起身,缓缓转过来,高大挺拔的身形逆着光,看不清楚表情。
                   “告诉我你们事务所的地址。”
                   唉——唉唉?
                   菊丸惶惶地眨眼。
                   “不二——说那个人无罪。”
                   虽然嫌犯对不二故意伤害的罪名铁板钉钉,但是——
                   手冢回过头,陷在病床里的不二显得很瘦小,在手冢怀里时隔着厚重的衣物都能觉到骨节硌人。宁静的阳光透进病房的窗口流淌在他苍白到透明的脸上,在长长的睫毛里揉碎了,隐隐竟现出坚定的神情来。
                   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嘱托可以演化出多层的含意,每一种都让手冢义无反顾。
                   手冢握紧手指,把编号41108的律师徽章牢牢攥在掌心。


                16楼2013-07-23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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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手冢,你疯了。你绝对是疯了。”
                     大石在病房里踱着圈子,奇特的刘海“啪”地翻到警帽上。
                     “你说了很多遍了,大石。”
                     拈着沾了温水的棉棒,手冢细细地擦拭着昏睡的不二因高烧而干裂的嘴唇。薄薄的,柔软的,弯起来时是很好看的形状,此刻却紧紧抿着,一侧尖尖的虎牙偶尔会咬下来,细长的眉纠住似乎很痛苦。
                     床头灯散下一片雾一般的橙黄的光,很温暖的颜色。
                     “可是可是……”大石急得直摆手,“手冢你是检察官啊——要是被发现的话怎么办——”
                     “我安排过了,”手冢回答,“检事局和法院那边。”
                     就在下午,再度回到案发现场时,手冢先给检事局打了电话。
                     “……是的。这是我的想法。……决定了。对不起。”
                     “这不是太好办的事,手冢检事。”电话那端沉吟片刻,极富磁性的嗓音缓缓道,“并且,这也不是你的作风。手冢国光检事,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样的‘理由’。”
                     不需再思考,手冢握紧手机,一字一句极坚定地回答:
                     “和那个时侯您的理由同样——为了‘无可取代’的那个人。”
                     “是吗……”
                     长时间的沉默。手冢的掌心沁出汗来。
                     “知道了,去吧。相关的手续我会处理。”简洁明快的答复,“明天我会出庭。”
                     “十分感谢,御剑检事。”
                     “不,既然是我也做过的事情……如果你愿意赌上自己的前程站在我的对面,那就做吧。”
                     “大石。”回忆结束,把用过的棉棒包好扔进垃圾箱,手冢开口。
                     “哎?怎么了手冢?”
                     手冢坐正,直视大石满是无可奈何的双眼。虽然一脸的不赞同,手冢清楚这位好友是真心诚意地在担心自己。
                     “大石警部,现在我是被告方辩护人,所以,”手冢停顿,斟酌一下词句,“不方便的情报,你可以拒绝向我提供。”
                     大石皱眉,刘海又落了下来,似乎有些苦恼。然后,他抬起手挠了挠头:
                     “虽然很公事公办,但还是觉得有点过分来着,手冢……”
                     他摊开手,很坦然地笑了笑:
                     “我不会违反规定的,那些条款我都清楚。反正明天我会是控方的证人,在此之前,许可的范围内,我都会帮忙的。”
                     “谢谢你,大石。”
                     手冢很诚恳地低头。
                     “不用客气。既然是手冢你相信的人——肯定是有道理的吧。”
                     “不是我,是他。”
                     手冢的视线再度落回病床上。不二蹙着眉,表情和一旁心电图不断刷新的曲线一样不安稳。
                     现场调查完回到病房之前,手冢去了看守所与被告大仓和夫交谈。被告很不配合,有时一言不发只是要求见自己的私人律师,有时又在听到“不二”两个字后像换了个人一样神经质地开始大叫大嚷,不断坚持说自己没有杀人,只是凑巧在现场而已,却一点有用的情报都说不出来。更离奇的是被告根本没有所谓的私人律师,去他的公司调查时也只是听说他曾经也做过公司的一把手,两年前曾不明原因地精神失控,之后性格就变得很奇怪,一再被降职,具体内幕谁也不清楚。手冢冰着脸忍耐,如此神经兮兮的家伙,加上他伤害不二在先,手冢真恨不得直接把他送上刑场了事。
                     但是,现在是辩护人的身份……
                     检事的职责是以警惕的目光怀疑一切,而律师最重要的则是信任委托人。严格来说,手冢非常的不适应。
                     “手冢,呃……英二呢?”
                     大石体贴地拉拢窗帘,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菊丸律师?我让他回去了。”手冢怔一下,回过神来,“明天是他主辩护,需要休息。”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手冢不多说,“……不放心。”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处方,夜里要换三次药袋,万一值班护士疏忽了,自己也好提醒一下。
                     “那我也——”
                     “大石,你回去。”手冢径自下令,不容置疑。
                     大石楞几秒钟,无奈地摇头。
                     “好吧。要睡觉啊,手冢。那么我先走了。”
                     “——大石,”刚刚走到门口,手冢突然叫住他,“这个——”
                     一串钥匙迎面飞来,大石本能地抬手接住。
                     “我家在哪里你知道,卧室的衣柜最里面那套西服,连衬衣和领带明早一并帮我带过来。”
                     大石应允离开。手冢复又坐回病床前。明天,会有些麻烦哪……
                     不二难受地蜷蜷身子,含混不清地呻吟,有些翻覆。手冢探手松松固定住不二打点滴的左臂,以不会造成压迫的虚握的力度。试试额头,还是烫的吓人的温度。
                     ……快一点好起来吧,不二。
                     手冢用空闲的手翻开记录本再度审视案件。已是深夜,依然没有半点睡意。不二,不知道每次站上辩护席前你是什么心情,就在此刻,我已经忐忑不安了起来。
                     为了你的“相信”,不二,明天,我为你而战。
                     地方法庭,被告第一候审室。
                     最后理好领带,手冢更衣完毕。深灰的西服,白的衬衣。他用手暗暗扪一下胸口,就是这里,被不二的泪水浸染,滚烫地直入心底。
                     他摘下领口四瓣白花的检事徽章放入口袋,然后,小心地把金色的圆形一纹一纹如千瓣菊的律师徽章别了上去。
                     “赶不及了么……”
                     对面的沙发上,菊丸瘪着一张脸缩在那里,无精打采地嘟囔。
                     “什么?”手冢头都不抬地最后核查资料。
                     “手冢检——手冢君,”菊丸凑过来,拖长语调用很懊丧的声音闷闷地说,“果然我,还是不行Nya……”
                     连句尾的口癖都消沉了下去。
                     “你不是第一次出庭主辩护。”
                     手冢提醒。菊丸用力摇头,嘟起嘴:
                     “每一次都有Fujiko在啊……他在的话,就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一样,Fujiko一定有办法的——就是这种感觉。”
                     “有我在,这次。”
                     手冢沉思片刻,抬起头郑重地回答。想一下,还是放弃了尝试像不二那样微笑一下的打算。
                     “手冢君么……”菊丸垂下手,可怜兮兮地嘀咕,“总觉得很可怕的样子……”
                     “被告方,那个……马上就要开庭了。”
                     书记官在门口紧张地唤,手冢点头,起身拿起记录就要进法庭。
                     ——有些不解,他侧头,望向反而退了一步的菊丸,目光无声的询问。
                     “果、果然……”菊丸又倒退一步,低着头喃喃自语,“果然还是、不行Nya……”
                     他猛地跳起来,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冲出门去:“我、我去洗手间——”
                     手冢咬牙。
                     第一法庭内,审判长和检察方已经就位。手冢定一下心,在辩护席坐下。
                     “真让我吃惊,两边都是。”
                     审判长龙崎堇不赞同的摇头。
                     “先是检察方这边……原定的检事不是御剑怜侍么?”
                     “御剑检事正临时有事不能出庭——今早的小型地震的缘故。”检方如同门神一般屹立的检事回答,“这个案件今天由我真田弦一郎负责起诉。”
                     “好吧,既然是这个理由,御剑那家伙……”龙崎叹气,“那么,这边呢?手冢国光——检事?你为什么会在辩护席?还戴着,那个东西?”
                     “我接受了被告的委托,”手冢冷静地答,“担任他的辩护人。”
                     “说什么呢,手冢!”龙崎不悦,“你又不是律师。”
                     “根据法律规定,”手冢早有准备,“辩护人范围不仅包括律师,还包括其他被告人自行认定的公民。我并不是以律师的身份担任辩护人的。”
                     ——只是,戴上这个,可以感觉自己在和不二,一起战斗。
                     “但你是现职的检事,手冢,”龙崎继续摇头,“你说呢,真田检事?”
                     手冢平静地看向真田,真田同样回视,刀削斧凿般平板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
                     “手冢国光因为上次的案件处理失误,已于昨日被停职。”真田用同样没有情绪的声音回答,“关于这点我可以证明。”
                     “理由倒是够充分了,”龙崎有些烦躁,“但是于情不合适。手冢,我不能同意你作为被告的第一辩护人出庭。简直胡闹。”
                     手冢暗自捏紧了手指,掌心有细密的汗。
                     如果菊丸英二那个家伙没有临阵脱逃的话——他在心里骂了千百次。
                     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太冒险相当欠妥。但是,交给谁,自己都放心不下。
                     ——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完全得不到发言权。该死,如果御剑检事不是突然——
                     就在这时。
                     轻轻的笑声响了起来。
                     柔和的,冷静的笑声,清雅如风。
                     有人从被告候审室走出来,还有些微微的喘,似乎赶得很急。面容秀丽,微笑从容,很清晰。
                     “手冢君难得的也会开玩笑呢,不是吗,审判长?”
                     暖调的嗓音,不疾不徐,自然而然揽尽一室芳华。
                     “抱歉来晚了,辩护方律师幸村精市准备完毕。好久不见了,真田检事。”
                     幸村抬起手,只稍稍示意,法庭便安静了下来。强大的,不自觉便压倒一切的气场。
                     手冢顺着他坐下,算是松了口气。担任助手便是可以接受的,看来审判长也没有异议。是幸村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那个,手冢君,稍微有点没底呢。”
                     手冢僵硬地抽抽嘴角。幸村还是微笑着,稍稍探过来一点,不像是玩笑地悄声道。
                     “英二昨天打电话叫我回来,把周助的病夸大了个十成十,最重要的案子倒是一句没提。我刚下飞机,来不及看——一切,就拜托你了。”
                     他微笑,淡淡如莲,完全不一样却很容易一下子便联想到不二的笑容。
                     “毕竟周助他,很相信你呢,手冢君。”
                     手冢默然,颔首向幸村示意。凝神,他开始仔细听检察方的起诉状。
                     ——为了这个,纵是赴汤蹈火,他也愿意。


                  17楼2013-07-23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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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害人38岁,男,银行副理,死于昨日下午14时37分,死因是胸部中弹,肺部及心尖都受了严重损伤,因大出血死在了救护车上。被告大仓和夫,36岁,男,职业是某公司财务课课长。案发地点是被害人办公室。
                       第一个出庭作证的果然是大石,平面图、现场照片、尸检结果一应俱全,还是大石细心谨慎的作风。
                       “被告是在14时30分进入的案发现场,大约三分钟后离开。在这三分钟内,7楼的前台接待小姐听到了枪响,进入现场发现被害人中弹倒地。然后被告袭击了接待小姐,逃进电梯下楼,并在楼下袭击两名警卫后逃离。警方于15时52分在葫芦湖公园将其抓获,在制服被告之前,一名律师不幸遇袭。”
                       手冢控制不住地想要抓起被告席上自己的委托人揍一顿。他双手紧紧按住桌面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一旁的幸村瞥了手冢一眼。大石的证言还在继续。
                       “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手枪,弹夹里少了一颗子弹,弹壳在门口右侧贴近墙根处发现。另外,手枪上验出了被告的指纹。根据弹道推测,确认被害人所中子弹是从这把手枪里发射的。不过由于子弹击穿被害人身体后击碎窗玻璃飞了出去,案发地点又是七楼,警方没有找到弹头。这就是现场勘查结果。”
                       虽然不愿承认,但确实是无懈可击。手冢推一下眼镜细细观察投影照片。幸村还在加紧翻案卷,也不知道证词听进去了多少。
                       “那么辩护方,可以开始询问了。有异议吗?”
                       手冢还在犹豫,幸村已经站起身来。
                       “刑事先生的证词很详尽,十分感谢。”他冷静地微笑,风衣披在肩上,双手环胸,清丽消瘦的身形竟迸出强大的压慑力,“托您的福,辩护方的疑问也很明确。”
                       手冢忍住目瞪口呆的冲动,表情维持在镇定与适度的自信之间。但他还是禁不住瞟一眼幸村面前的桌子——拜托,你有把案卷看完一半没有?
                       “大石警部,”幸村略探身,“你能确认进去的人,就是被告吗?”
                       手冢眉尖不易察觉地抽搐几下。他看到对面的真田也在这样做。
                       “太松懈了,幸村律师,”真田双手抱臂,稳稳地矗立在检控席上,与幸村以同一姿势相对而立,“问出这样的问题,不像是你啊,幸村。”
                       “喔?”幸村毫不动摇,似乎对这个问题有十足把握一般,“看来真田检事对这件事成竹在胸了?”
                       “根本没有置疑的余地,”真田冷峻地答,“有多名人证目击被告进入案发现场——”
                       “人是会说谎的。”幸村打断真田的话,“只有人证算不上确凿无误。在法庭上,不会说话的证据才是绝对值得相信的。你说呢,真田检事?”
                       他扬眉,万千风华尽在这一个细小的动作里,写遍了潇洒。
                       ——等一下。
                       隐约的,手冢似乎明白了幸村的用意。
                       现在自己不是检事。要以律师的方法来看每一件事。
                       真田皱眉,本就刻板坚定的面容愈发令人望而生惧。
                       “一楼正门口、七楼电梯口和走廊都装有摄像头,监控录像刚才也提供了,可以确定是被告。”
                       “反对,”手冢起立,“请检方注意,监控录像只是摄下了一个‘凑巧’和被告身形一致,又‘凑巧’与被告一样穿着厚大衣戴了帽子的男子,没有任何镜头表明这就是被告。仔细看的话——”他把眼镜推上去,冷冷逼视,“——说这个人是真田检事也未尝不可!”
                       一边的幸村飞快地转过头去掩住半声笑。确实,被告身高一米八,体形结实,与真田的体格相差无几。
                       真田依然是板着脸,偶尔抽动的唇角看得出他非常不爽。
                       “现场留有一个档案袋,里面的资料全都是被告公司的财政机密,上面只有被告的指纹。另外,被害人桌上的日历清楚地写了‘两点半,约见大仓’这句话。”
                       手冢看向大石,大石无奈地耸耸肩。这应该便是“不被许可的范围”。
                       “谢谢你,真田检事,”幸村很是愉快地扬起唇角,“提前把证据交给了我们。还有什么没拿出来的,不妨一起说好了。”
                       很好,开庭不到十分钟,幸村已经成功地打乱了检控方的步调。手冢无暇顾及真田似乎要喷火的眼神,匆匆把新的证据加进记录里。
                       “接下来,我想一想……”幸村转头看手冢,“刚才都提到什么了?对了,手枪……”
                       他翻出证物记录:“大石警部,手枪是在现场发现的是吗?”
                       “没错,离门口一米左右的房间内。”
                       “留有被告的指纹?只有被告的?”
                       “是的。”
                       “真奇怪啊……”幸村支起下巴,与不二有些像的小动作,“把凶器,并且还是沾有自己指纹的凶器扔在现场,被告是不是太笨了呢?”
                       “……被告的智商不在本案讨论范围内。”真田冰着脸扔过来一句。旁听席上隐隐有窃窃笑声。
                       “而凶器在。”手冢同样冰冷地接过话题,“被告没有把枪带走,是否同样也没有把枪带来?辩方要求检方出示证据!”
                       “就是这样,手冢君。”幸村低低道,然后拍案,“审判长,辩护方要求提审能够证明‘手枪是被告带进现场’的证人!”
                       “真是够快的进展,”龙崎扶着遍布皱纹的额头,“你今天不太在状态啊,真田检事。”
                       “……”真田抱着臂一言不发。
                       “那么,对搜查刑事大石秀一郎的询问结束,”龙崎敲下木槌,“检控方,请依照辩护方的要求传唤下一位证人。”
                       作为同事,手冢很了解真田。绝不容许妥协,严以律己苛以待人的男人,座右铭是“决定前进的话鬼神都不能挡道”。作为一名检事,真田唯一的弱点便是有时过于死板而不知变通,可以想象幸村必是极清楚这一点才采取如此的进攻方式。不过,绝不容许放松的真田只可能被一时打乱阵脚,之后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想必幸村的目的,也只是争取时间而已。
                       第二位证人是当天一楼门口的警卫,也是被打晕的两人之一。还穿着警卫服的他站在证言台上怒气冲冲地拍桌子,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
                       “就是他!就是这个家伙!!!”他指着被告席大吼大叫,“这家伙进了大楼,没一会儿就下来,给了我脑袋狠狠一肘子!!就是这混蛋没错,还带着枪!!”
                       “枪?”幸村敏锐地反问,“请具体说一下,是什么时候你看到被告带着枪的?”
                       “就是——呃,”警卫语塞一下,偷眼瞟一下真田的脸色,“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了!!!”
                       …………
                       全场静默。
                       “怎么不继续询问了,辩护律师?”龙崎有些好笑地望向幸村和手冢这边。
                       “太神奇了……”幸村扶着额,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如果证人没有在说谎的话,我一定会建议你的供职单位把你除名的,这么低级的错误……”
                       “你看到被告拿着枪,为什么还让他进入大楼?”手冢直切主题。
                       “真田检事,对于这位证人你都没有作证词指导吗?”幸村笑着抱起双臂,“用你的话说,真是——”
                       “太松懈了!”真田青筋直冒,狠狠地拍桌子,震得面前的资料都弹了起来,“证人!不要说多余的话!如实作证!!!”
                       “……知、知道了……”警卫在检辩双方同样冰点的视线里不自觉的瑟缩一下,“我说就是了……”
                       他翻翻白眼,努力的回想着:“呃……那个,那个家伙鬼鬼祟祟地进来了,穿着土里土气的大衣,戴着肮脏龌龊的帽子,左手不停地挠头发,右手还伸到大衣衣襟里,那里、那里鼓起了一大块!对!肯定是手枪没错!!”
                       “嗯……”幸村忙里偷闲地看案卷,“似乎是可以这么认为啊……”
                       “请、请务必这么认为!”警卫握紧拳头大叫。
                       “根本不可以这么认为!”手冢额角一跳一跳的,“证人,你说被告左手在挠头,右手伸到大衣衣襟里拿着手枪,那么,这个档案袋呢?!”
                       他抬手指向方才提交出的牛皮纸档案袋:“就是这个,刚才真田检事你用来证明被告身份的、只有被告指纹的档案袋,它在哪里?!”
                       “在——”
                       “就在被告右手、大衣的衣襟里!”手冢断然道,“警卫所看到的‘鼓起’,按照检方的思路来说,其实就是这个档案袋!”
                       “没错,手冢君。”幸村气定神闲地合上案卷最后一页,展颜一笑,“这么认为才对嘛。”
                       ……不仅是幸村的对手,做他的搭档也很考验神经……手冢对不二油生敬意。
                       “审判长,”幸村一敛笑意,正色道,“辩护方认为检察方传唤这位证人毫无意义!”
                       “反对有效,”龙崎看向面色铁青的真田,“检事,你今天表现的太反常了。请检控方证明这名证人的证词对本案有意义,不然,我就要给你一定的警告了。”
                       说起来……手冢打量着真田,确实与平常不太一样,目光落到这边时,偶尔会有片刻的恍惚。
                       “这名证人可以证明被告在案发当时就在现场,”真田紧紧皱眉,“并且,袭击三人逃离现场!”
                       “没有人要说被告当时不在现场,”幸村狡黠地摇摇头,从容道,“并且,说到袭击——请注意证人方才的证词,‘给了一肘子’……真要袭击的话,用枪岂不是更快!为什么要把枪丢在原地留下证据?”
                       “反对!”真田强硬的摆手,“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幸村毫不示弱,“既然这把枪是凶器,那么它与被告的关系便值得论证!”
                       “反对无效,”龙崎赞同,“检方,请谨慎发言。”
                       真田闭了一下眼,看得出来是在稳定情绪。
                       “检方认为,这把枪与被告的‘归属’关系不是重点,”他沉声道,目光灼灼,“关键在于被告用它杀害了被害人。一个人用借来的菜刀杀了人,难道还要追究刀的主人的责任不成?”
                       真田正在找回自己的节奏。手冢的笔重重划过记录本。
                       “这位证人,”真田继续陈述,“可以证明被告袭击了警卫逃走,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里是检事的思维方式。手冢起身,那么,同样用检事的思维——
                       “反对,”手冢冷静地开口,“检方所控罪名是‘故意杀人’,而不是‘故意伤害’。我们不否认被告袭击三名工作人员的行为,但既然检方有意判被告死刑,就把证明被告‘杀人’的证据出示出来!”
                       “并且,”幸村闲闲地支起下巴接下话头,“既然不能证明那把枪是被告带进现场的,那么辩方可以立证说‘那把枪之前就在’,‘凶手另有其人’,甚至关于被害人的中弹时间辩方都要存疑。真田检事,”他正视真田,虽然身型较对方矮小,气场确实压倒性的,“继续传唤你仅有的证人吧,为了你的‘控诉’!”
                       “至于逃离——”他换了一只手,目光不若表情一般轻松,是沉静的看不透的,“或许被告只是怕受冤枉。辩护方承认被告很傻,很不理智,但是,辩护方不承认被告杀了人!”
                       ——很厉害,幸村精市。
                       看似胡乱出招,却是步步为营。听起来像是不着边际的问题,其实在他尚未了解事态的时候就已经先行掌控了全局。他与不二是不同的风格,思路严谨,不自觉地便会被他随心所欲地兜回对他自己最有利的话题。从一开始完全不利的局面里,幸村已经成功撕裂出一线光明。
                       手冢闭上眼。如果一开始支持自己坐上这里的还是不二的那句“相信”,那么现在,已经变成自己的信心了。


                    18楼2013-07-23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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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天。
                         寻访,游说,终于说服当事人出庭作证。幸村再度回到现场进行模拟,结果令人欣慰。新得到的证据私下拜托大石做了检验,也不出所料。虽然大石不承诺不会把证据提交给检控方,至少手冢这边也有了底。
                         至少确定了自己的信任是值得的。
                         重审的事情交给了幸村和迹部,竟然仅用了一个下午就得到了重新开庭的通知,依然是序审法庭,时间就在第二天,案发第三天。
                         迹部也是心细的人,一大早就把不二转进了顶层的包间病房,一共两套全部包了下来,连同陪护床刚好也够手冢他们三人留下休息。确实是极好的条件,环境清幽安静,医护也格外上心,算是让手冢他们在案件之外稍松了口气。
                         深夜,幸村和菊丸已经去另一套包间休息,手冢独自坐在病床前的沙发上。病房里没有花,手冢把迹部托人送来的玫瑰全部扔了出去,花粉太重对本来就是呼吸道感染的不二没有好处。倒是菊丸不知为何搬来几盆仙人掌摆在窗台上,看幸村的意思确是颇为赞许,圆圆的倒也可爱。
                         不二的烧退下不少,医生说连续高热近50个小时继续昏睡是正常的身体自我修复机制,就算醒了也会有一段时间意识不清。手冢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法典里,他特地去借来了公司和贷款相关的法律,准备好好地研究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手冢全身一震,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伏在病床边睡了过去。
                         手冢扶着头坐起来,暗叹自己的大意,同时也纳闷为什么会突然惊醒,好像是莫明地紧张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不二半睁开的双眼,一汪还混沌着的深蓝。
                         苍白的嘴唇费力地一张一合,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Fuji——”
                         厚重的法典啪嗒滑落,手冢匆匆起身去倒水,几次险些打翻杯子,从没有过的慌张失措。
                         反复试过水温确定刚好可以入口,手冢坐到床边稍摇起床头,小心抵到不二唇边。不二懵懵地低头下意识抿了几口,眨几下眼,目光这才渐渐清明起来,与平日相比还欠透彻,蒙了雾有些迷茫。
                         “案子……怎么……”
                         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每说一个词都要深深地喘,还是很虚弱。
                         “明天开庭。”手冢声音低沉,夜色中镀了床头橘色的光,听起来竟有几分柔软。
                         “……Tezuka……”
                         三个音节一起出口似乎已是极限,不二的头微微后仰极力调息,脸上依然记得微笑,唇角细细地挑起来,虚浮中别有些恬静的意味。
                         “他,大仓……”不二顿下,似乎是要抬头,手指微动却没有气力,只是半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过来,“我……看到……水……”
                         “放心,”手冢抬手止住不二一字一字努力地表述,“差不多都清楚了,我和幸村。你想说的我们都知道,明天法庭上不会有错。”
                         “精市……呵……”不二的微笑深了些许,又重重咳几下,单薄的胸膛咳得剧烈地抖,手冢揽住,轻轻为他顺气。
                         “——睡吧。放心交给我们。
                         不二沉重的眼皮终是又阖上,慢慢掩下令世界尽然失色的光彩。
                         “放心……有精市……”他低低地呢喃,渐渐含混不清,“还有……”
                         棕色的小脑袋搭在手冢肩上一沉,又昏睡了过去。手冢眸光渐温柔,低首细细吻在他舒展的眉心。


                      23楼2013-07-23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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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的灰白色墓碑,两个并立,嵌了黑白照片,逝者的年华就这样凝固在无机质上,无论曾经,没有未来。
                           不二伸手,轻轻拂去碑上一层薄雪。
                        “爸爸,姐姐,圣诞了……我想你们。”
                           雪落进他苍蓝的眸子里,点点碎光。
                           手冢弯腰放下两束花,刚刚买的,一束是白菊花,另一束却是火红的玫瑰,放在笑容甜美的女子相片下,是知性的清艳的美人,轮廓与不二颇有几分相似。而裕太的长相很明显遗传自父亲,遗照上也能看出坚毅的性格与眼中内敛的精光。
                           “还是想吃姐姐烤的圣诞蛋糕,英二的手艺虽好,总比不上姐姐呢……”
                           “妈妈还是老样子,景吾帮忙请了护工,总是不放心……”
                           “刚刚终于见到了裕太,又长高了呢……”
                           倚在墓碑一侧,不二低下头,一点一滴有一句没一句地絮叨,声音有时低下去,恍然出神。
                           “爸爸……有的时候,周助有点累呢……”
                           轻轻的一句散在雪中,不二合拢双眼,垂下头,脊背稍稍弯下来,寂寥的弧度。
                           “不二,很凉。”
                           手冢抬手握住不二的肩,小心带过来。
                           “你可以靠这里。”
                           肩膀。手臂。怀里。不二大病未愈,至少这里比较温暖。
                           “Tezuka,我——有段时间,恨透了法庭。讨厌检察官,讨厌律师,讨厌所有一切,可是没办法……我讨厌医院还是会住院,讨厌法庭——也还是不得不以此为生……”
                           不二顺着手冢的力道挺直了身体,立在手冢身前一步,半个背影。
                           “姐姐死的时候大家都没想到,只是个小手术,爸爸早上还去开董事会,想着会后直接过来哄女儿,还买好了姐姐最喜欢的花……更没想到明显的医疗事故,打官司索赔居然会输……手术记录是伪造的,尸检报告做了手脚,医院与政客有关系,爸爸最讨厌那一套,在这种地方半点人脉都没有……就算可能医院那边的说法有道理,但是……检事和律师串通一气,最让我接受不了的——Tezuka你能想到吗?我坐在原告这边,辩护席上的,是我的导师……”
                           仿佛被冻僵了的声音,支零破碎。不二仰头,睫毛上一片冰凉。
                           “裕太出事了,妈妈也……那个时候又是‘律师’阻止了我,公司也最后……可能我真的并不在乎钱,从小爸妈就很懂得教育我们对金钱的态度,可要不是没有钱,裕太或许根本不用入狱……我,投考大学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裕太读的企业管理,爸爸说只要按自己的兴趣生活,他不在乎有没有人继承公司,虽然他一直很想让我进公司管理——我……”
                           “Tezuka,我真的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不二转过身,冰蓝的眸子飘忽不定,一片茫茫。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虚幻的光环下总有些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如海面下的暗潮,当你发觉时已经被卷入,深陷其中,无力脱逃。
                           但是,终归,还是有什么值得去相信的。
                           哪怕愿意去相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好。
                           有人说,神来自于信仰。
                           那么,那刻划在徽章上的编号,写在案卷上的名字,凝聚在胸中的——抬手扪去,那沉甸甸的,正义。
                           ——也是来自执着,来自信念,就算只有一个人愿意抱持,它就是存在着的。
                           “不二。”
                           手冢握住不二冰凉的双手,用自己的手掌完全的包裹住。
                           “憎恨法庭这样的话——会这样说,其实,你是爱着那里的吧。”
                           唯有曾经深爱过,曾经坚信过,才会在看到那幕后的暗箱操作时那般的失望,那般心痛,被深深背叛过才会有的无尽的绝望。
                           不二微微张大了双眼,眼底有些不解,有些迷茫,继而,又有些了悟。
                           “是呐……我曾经,那么憧憬法庭,那么憧憬……Tezuka,说是恨透了律师,其实……”
                           两年前的那次出庭,当审判长的木槌敲下,当父亲在自己身侧颓然倒下,那个时侯,双手间,一下子什么都空了。
                           那种无力感,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什么都抓不住。
                           “——其实最恨的,果然……还是我自己呢。”
                           那是法庭,他曾以为自己一定会属于那里,那里也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
                           却因为其他的什么,一败涂地。
                           不是自己出庭,却是自己输得最多,输掉了一切的战斗。
                           最恨的,是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自己。
                           是竟然还天真地笃信过的自己。
                           是什么都没有了,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站到那里的,自己。
                           “——不二。”
                           手冢再度低唤,双手,用力地握一握。
                           “一个人做不到的,还有我。”
                           这双手,也曾经,不,其实一直都在,努力地去握住信念,那名为“正义”的光芒。
                           那么,如果你一个人的力量会让它如流沙般从指间溜走,就让我再加上一双手。
                           就算两个人还是不够,至少,在今后跋涉的遍布荆棘的道路中,我们可以彼此扶持。
                           检事和律师,在法庭高高的那架天平里,我们分站一侧。
                           在案件里,我们分守一侧。
                           ——但是,我们不是相对的。不是敌人。
                           唯有共同拼尽全力,才能抓住那点,小小的,名为“正义”的星火。
                           ——心底,有什么,慢慢浮出水面。
                           把托付、惺惺相惜、同样的执着融合,愿意被吸引愿意去珍视愿意一路追寻相伴相守,这样的从未有过的悸动,或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然心动。
                           在发觉的这一刻才明白,已经是如此的,这样的,深爱着。
                           “不要半年,不二——我想要,陪你一辈子。”
                           不二眯起眼。
                           有限度的惊讶。然后是深思。
                           被覆住的双手轻轻转动。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
                           他微微偏头,目光里有审视,有挑剔,有各种各样让手冢的心慢慢凉下来的情绪。
                           不二是如此优秀的。如此引人注目的。如此让人心疼让人想要走进他的世界的。如此,让人轻易沦陷的。
                           “但是……”
                           眨一眨眼,不二扬起唇角,细细的雪在他柔软的微笑里化开。
                           “你是第一个,我愿意这么相信的呢。”
                           ……片刻的错愕。
                           然后,手冢扬手,把他戴着黑棒针帽子的脑袋深深地按到自己胸前。
                           ——这个会折磨人的小家伙。
                           从三个月前看到天空化进他眸中的那刻起,自己就已经开始,一路追寻。
                           几乎以为要穷尽一生的寻觅,终于,此刻——
                           在他怀里。
                           何其完满。这一刻,仿佛世界都静寂。
                           ——唯有你。会一直,一起走下去。
                           《寻觅》- FIN -


                        31楼2013-07-23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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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芥末
                          1
                          菊丸:幸村幸村!我觉得Fujiko不能再这样吃芥末下去了Nya!今天中午他的米饭里有三分之一都是芥末酱Nya!
                          幸村:嗯,我也觉得这个事情很严重。(正色)
                          菊丸:所以我们做点什么吧!
                          幸村:好啊!我负责应援,英二你负责去做。(微笑)
                          2
                          菊丸:幸村幸村!我觉得Fujiko真的不能再这样吃芥末下去了Nya!今天中午他的米饭里有一半都是芥末酱Nya!
                          幸村:嗯,我觉得这个事情非常严重。(正色)
                          菊丸:所以我们做点什么吧!啊啊幸村你不能只做应援,上次Fujiko整死我了TwT……
                          幸村:好啊!我负责去做,英二你这次负责善后好了。(微笑)
                          3
                          菊丸:幸村……我觉得Fujiko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再这样吃芥末下去了Nya……今天中午他的米饭里——不,他的碗里除了芥末酱我什么都没看到Nya……
                          幸村:嗯,我觉得这个事情已经非常非常严重。(正色)
                          菊丸:所以你去做点什么吧,我什么都不敢做了Nya……
                          幸村:安心吧英二,这次你只需要把刚才的话再跟手冢君说一遍,他一定会主动负责全部的工作和善后的。(微笑)
                          关于住客
                          1
                          幸村:周助,我觉得现在搬进这个事务所的人越来越自觉了呐。
                          不二:嗯?什么意思?
                          幸村:景吾来住从来不打招呼,英二当时也是自作主张就带行李住过来了,这些都且不论,毕竟作为所长我还是在场的。
                          不二:然后?
                          幸村:然后手冢君究竟是怎么住进来的啊,周助?(微笑)
                          不二:……呵呵,精市你觉得真田君会怎么住进来?


                          32楼2013-07-23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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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本福利预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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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二周助 to 手冢国光
                                 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都是那么老相的一张脸
                                 再过个几年几十年也不会变吧
                                 其实很想一直看你到变老的样子
                            不二裕太 to 不二周助
                                 从小的时候起就会在每晚睡前把卧室的门悄悄留一条缝
                                 就算是和你吵了架骂你白痴大哥以后也是
                                 说不定今晚你就会抱着枕头进来睡到我暖好的被子里
                            幸村精市 to 真田弦一郎
                            面瘫古板又缺少情调
                            一直败给我却还害我输掉最重要的案子
                            我要怎样才能不让周助嘲笑我喜欢上你这件事
                            御剑怜侍 to 成步堂龙一
                                 我是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脚步的
                                 哪怕是你这个弄丢了自己徽章的白痴
                                 所以还不快一点给我跟上来


                            33楼2013-07-23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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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如果让我给《寻觅》定一个关键词的话,我想我会选择“信任”。
                              无论是不二受伤交托徽章,还是手冢断然受命替不二出庭,无论是幸村在没有看过案卷的情况下辩护,还是真田为幸村再度搜查创造条件,无论是御剑慨然在庭审中拖延时间等狩魔和成步堂追查凶手,还是……从一开始到最后,“信任”贯彻始终,缺少一次,就不可能继续下去。
                              我承认,我是个很天真的人。有的时候,也是个很固执的人。
                              固执地用笔写作,写在巴掌大的纸上,每天晚上7点到9点坐在办公桌前拿起笔塞上耳机,这段时间闲人勿扰。
                              ——虽然每次都会被中途打断一次两次三次N次,开门锁门拟文件印文件批文件签发文件,时不时对面有人盯过来催各种东西,时不时电话响,时不时同学忙不迭地问明天考试复习好了没有……
                              每次被打断都极其哀怨,重头再看一遍,把自己代入进去,沉心静气,再度提笔。
                              我是很懒的人,有好些坑拖了好几年都没完,每次捡起来都“啊,这真的是我写的吗?——还不错嘛……可是后面想写什么来着……”这样的。
                              日更,实在是大挑战。
                              没承想,竟然坚持了下来。日更完结了《似水》,然后是《寻觅》。
                              宿舍里只有一根网线——好吧虽然是我付了全款还是每个人都扯来扯去的用,不过每晚九点以后,必定会还给我。
                              一开始说我要更文JMS还乱笑着起起哄,后来已经都成了习惯,如果10点我还没回宿舍,就会打电话问我文还要不要更,要不要帮忙打水什么的——多半这种情况下我都已经被文件淹了……
                              现在,居然连我,也养成了习惯。
                              《寻觅》,灵感来自《逆转裁判》,再回溯来自同人游戏《凉宫春日的逆转》,再回溯——我们就扯远了,咳咳。
                              写《谜底》的时候我就说了,冰是推理白痴,不要期盼我会写出正统的案子来。可是有天晚上玩《逆转》到笔记本没电关机,躺下时突然想,如果T和F站在法庭上,会是……
                              一开始也只是想想。第二天赶工作通宵,在网上难得地打开了QQ,看见我家七月的签名一改,啊啊,生日呢。贺文呢。——写什么呢……
                              提笔,赫然的,“寻觅”两个字就出现了。
                              月余。
                              昨天写下“Fin”的时候,愕然发现,手稿摞起来已经有我一本药理书那么厚了。
                              ——估计加上番外就有一套内外科那么厚了,医学生能砸死人的课本……
                              因为写得很快,文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精雕细琢,错别字也很多,尤其是庭审部分,下笔如飞地写对话,人物刻画精简到最精简,抱头,我太不负责任了……
                              关于人物。
                              我是不二命,很明显的。就是喜欢这个孩子。我说过我写POT前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只是看文,各种各样的文,经典的小白的悲的喜的正统的EG的,直到感觉他们的形象在脑中慢慢丰满起来才敢动笔,但依然有人物在我笔下不太鲜明,90度鞠躬,我会努力的。
                              不二是个天才,无论在哪方便都很精彩的人。但是不知为何,写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就笃定了不二身上有故事。就好像他自己跳脱出来,就那么疏疏离离地站在那里,能看到他的光华,看不到他的挣扎。
                              部长是很强的人,一直。但是这篇文里,由于部长是主角是第一视角,注定不可能过多塑造。并且这里的部长,并不是很强大。他只是个检事,最底层,上面还有无数人限制着他。
                              手冢国光其人,在我看来,并不是最强的。但是,是最专注的。他并不是不二那种天才的人物,但他的执着和努力会使他熠熠生辉。不二和手冢这两个人,我认为是抱持着光明的信念的。不过不二不一定会始终坚持,他是细腻而敏感的,他坚强独立,但是总觉得,他就像钢化玻璃,可以抵挡住很多次冲击,若碎便是粉身碎骨。不过我很难想象部长会怎样因为梦想破灭而如何如何……叹,部长大人,我太不疼你了……
                              幸村和菊丸作为不二的同伴出现,菊丸是肯定要有的,写到第五句时“原定出庭的……”有半个小时我差点写上迹部景吾或者佐伯虎次郎的名字,咬了半天笔杆,终是觉得唯有幸村足够强势,足够伴在这样的不二身边,女王总觉得会……而菊丸,在《寻觅》里还只是初出茅庐,以他天真的心性,当他看透司法界时,必又将是一番挣扎。


                              34楼2013-07-23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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