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祭奠/Memory
借问酒家何处是?牧童遥指杏花村。
雷家祠堂里整整齐齐地跪着几十人,为首的人不过三四十岁光景,身后的一排八人却都已是青丝染雪。
岁月的痕迹留在了每个人的身上,也留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少女虔诚地跪在地上,哪怕只是在最后一排,哪怕只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无论如何,这里,给了她童年,哪怕并不完美,也有太多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祭拜并不长,完事后族中处得比较好的雯姐便是与少女客套着:“小妹,今晚就在这里住吧,反正后天才上学,也不着急。”
雷芷婕在同一辈的女娃中排行最小,同辈中也只有寥寥几人要称呼她为姐姐,其余的都是叫一声小妹,就像她哥哥那样叫她,只是语气不同罢了。
语气……
雷芷婕只觉得心里梗着点什么,莫名的难受,但脸上的淡笑却久未散去,只是随便地应和着身边的人。
“雯姐雯姐!小灵讲话了!”少年兴冲冲地从庭院中冲了出来,脸上还是浓郁的惊喜,以至于那瞬间的凝固,似乎连天地都为之变色。
“海哥好。”雷芷婕依旧保持着淡淡的语气。
“哦,小妹啊?回来也不打声招呼?”这就是不同的语气,蔑视、嘲笑、自傲,明明嘴上说着客套话,可眼里却没有半点对方的存在。
如此,便只能笑笑以示回应了。
“小灵讲话了有什么稀奇的。”忍多了,不代表不会反击。
雷雯婕倒是维持着温和的形象,用眼神制止了少年的动作,笑着解释道:“小灵可已经几年没出过声了,族里的人都几乎要忘掉它了,它现在可算是出声了!”
“几年……?怎么回事?”雷芷婕实在是想象不出以前那只常常陪她讲话的鹦鹉会不出声,“我刚才来看它的时候它还很欢地叫来着。”
不过。也许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也老了,也倦了吧。
脚步不停,仅凭着还存在的些许熟悉感再次去往小灵所在的庭院。
“啾——!”
才刚踏入后院,一声清啼便是划破空气的阻隔直直撞入雷芷婕的耳中,笑意,渐渐蔓延开来。
几年未见,小灵的变化并不大,只是当年尚还细嫩的爪子如今已粗壮了许多,也多了岁月磨砺出的锋利,翠色的羽毛一如既往的油光焕发,灵动的双眼正打量着眼前略显面生的少女。它并不清楚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但是它却知道,眼前的少女绝无恶意。
“小灵,听说你几年都不叫,被打击了还是怎样?”雷芷婕并没有察觉此时的语气与平时有所不同。宗族中,真正令她留恋的或许小灵是其中一个。
“啾!啾!回家了!回家了!”在这里呆了十来年的小灵已经学会了许多句子,哪怕已经几年没有出声,那些烙在它心中的话仍未曾忘记。
“嗯嗯,我回来了。”雷芷婕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小灵,还记得我不?”
“小妹!小妹!回家了!”
笑容微微一僵,心里却像是有什么骚动着,暖暖的,很是舒服。
伸出右手,放到小灵跟前,细声说道:“来,过来玩玩。”
一人一鸟,处得极其和谐,看得身后的两人都呆了。
6年了,平时都不理人的小灵竟然和雷芷婕处得如此融洽,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不过好像大家都忘了什么——小灵,正是雷芷婕带回家的,那个俗得烂掉牙的名字也是当年的雷芷婕取的。
都说动物是有灵性的,小灵也不例外吧?它像是知道雷芷婕离开宗族的原因,它似乎知道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多年不见,哪怕少女已经模样大变,它还是认出了她,那种由心底而来的熟悉感,除了她,再没有从谁身上感受过。
而她,看到变化不大的小灵,仿佛自己也并未长大,带着站在自己肩上的鹦鹉,如同儿时那般,迈着细碎的步子,在院中一圈一圈的走着,每每听到耳边清脆的鸟鸣,脸上的笑意又会多上几分。
慢慢地走着,慢慢地将记忆的碎片重新捡起,慢慢地回忆了一遍儿时的经历,慢慢地将溢满眼眶的泪水吞了回去……
雷芷婕只是在族中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是收拾东西要离开,她并不想惊动任何人。
她去了一次后院,她要和小灵道个别,却不料才入后院,便是肩头一重,随即便是一声透彻心扉的清啼。
“小灵,别这样,这里才是你的家,我明年这个时候还会来的。”雷芷婕已经两次将小灵从肩上抱回竹架上了,但小灵却不肯看着雷芷婕离去。
“啾啾!啾!”
“小妹!别走远了!小妹!小妹!”小灵孜孜不倦地叫着,发出的声音赫然是幼时雷致杰的声音。
雷芷婕无奈,拆下束着头发的头绳,一端绑在上竹架上,又麻利地套住小灵的脚,捧起肩上的小灵,再一次道别后,便跑着离开了。
出了宗族的大门,再回头一看,心中百感交集,但脚步依然渐行渐远。
回忆永远存在,但为了活下去,还是忘了吧。
没有牵挂,才没有顾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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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跑题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