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暮景]之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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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有些事。
不管你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度过了就是度过了。
时光从来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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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当初是个特别乖的孩子。
卫庄记得那天把他带回来洗干净之后，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白。脸小小的，还没有他巴掌大。靛蓝的头发软软的，带着点点水珠弯在弧度稚嫩却漂亮的颈项。那双眼睛像是天下最璀璨纯粹的宝石，眨巴眨巴地看着你，会有窒息的错觉。
他愕然，不禁喃喃的也不知道对谁说：“女孩子？”
低头站着的孩子听见了便自顾自生气，撇了撇嘴，小腿呼啦啦一张就要往外跑。可孩子速度再快也还是孩子，刚转了身便一把给卫庄抱在怀里。
挣了几下发现没有用，孩子就眼泪汪汪地揪住他的头发，说：“我……我是男孩子。”
卫庄有些想笑，把手紧了紧，顺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胸膛已经很硬实，又用铁臂箍得紧紧的，硌得即使一个人在战乱里也活得皮娇肉嫩的孩子生疼，小身板扭得像麻花。
“白，白凤。”
声音闷闷的。
他只觉得孩子的全力挣扎像在挠痒痒，指尖动了动，心里有些犹豫。不放开，这孩子不知会折腾出什么夭蛾子，放开他，又怕他跑了——这孩子不是那么好抓的。
还没等他想好孩子就不知不觉放弃了挣扎，身子软软地趴在那，像是睡着了。
白凤。
却不知是谁给他取的好名字。
卫庄又抱了抱怀里温软的一团，嘴角不自觉有了笑意。
日后得了号，便叫他白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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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卫庄总喜欢把他带在身后，远远看起来就像黑无常后面飘了个白色的小尾巴——太小了，还不像白无常。
白凤近乎偏执地喜欢白色或靛蓝，卫庄苦口婆心地劝他说“一个人如果全身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从头到脚都只有两种颜色的话别人会觉得很奇怪”。
孩子就嘟了红滟滟的嘴唇给他看。
好吧，你赢了。

日子久了，就有长者劝他，别总是把男孩子带在身边，小心日后养不出那种俯瞰四方独当一面的霸气来。
卫庄心里想，孩子这么漂亮，将来靠的又是速度而不是力气吃饭，要那么霸气做什么。霸气这种东西，他有还不够么。莫不是看上了孩子的天赋模样，想收了自己教？
想是这么想，可是看到白凤整天用他那能力和来往的小鸟说话，不一会就让它们飞走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一意孤行是不是有些不妥。
那孩子，也是向往自由的吧。
白凤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善纵百鸟，轻功卓绝，快起来像一道光。
或许他也不甘心只呆在他后面做个跟屁虫。
卫庄思量了许久，翻来覆去一夜没合眼。第二天白凤来找他，终是吩咐他独自练功去。
孩子听完一声不吭——他已经不像刚来时喜欢撇嘴掉眼泪，转身就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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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是这般就疏远了起来。
卫庄只知道他习惯了对白凤严词厉色，只知道习惯了白凤对他低眼垂眉，只知道白凤再也不会朝他嘟嘴唇，只知道白凤再也不会让他抱在怀里哭。
可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巧妙地过了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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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了他第一次给他下任务，是去刺杀一个皇室旁支的世子。
白凤应了一声就退下去，神色也没有丝毫诧异和慌乱，眉眼间淡定漠然得像隐约铺了天山雪，愈发存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内敛。
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见他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卫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就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少时那样任性要云淡风轻，老来想率真俗气已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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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天白凤很晚也没有回来。

啦啦啦，我又来了O(∩_∩)O

卫庄看了看渐渐染得桑黄的天色，想到那人再沉稳内敛得像天山雪也终究还是个孩子，还是稚嫩的，懵懂的，娇气起来像根葱似的。
他强装淡定地把院里的事简单做了交代，带上隐蝠苍狼一干人推开院门出去，步子迅捷得像刚出笼的猎豹。
刚走出没几里，就看见自己前几天让人栽的桑树丛里有人影一闪，他没犹豫，侧身就扑了上去。
剩下的人赶紧围上去，不一会就看到他从桑树丛里拎出身板有些瘦削的白凤来。
被抓住的少年一声不吭，也不挣扎，颓丧地耷拉着肩膀任他提着。苍狼王看见卫庄阴沉着的脸，以为他生气白凤可能把任务办砸了要打人，孩子小胳膊小腿的怕是经不住，下意识扯了隐蝠要去拉。
卫庄却纵身上了另一头的大树，把白凤放上较高的树枝去坐下，自己站在下面的树枝上和他面对着面，伸出大手去揉他的头。
“说，是谁欺负你了？”他语气淡淡的，不自觉含了冷意，在江北的炎炎夏日里让人彻骨寒凉。
说出口的话却让底下的人吓得瞠目结舌。
白凤低头坐着，眼眶红红的，面色如纸般苍白。
“桑葚……桑葚……”他说得断断续续的。
卫庄眉眼间的郁色一松，声音就缓了下来。
“什么？慢慢说。”
却自己侧过头去看，果然在靠边的位置有棵桑树的桑葚落了一地。自己刚才满心想着找他，倒没注意这些旁的事情。
少年吸了一口气，声音小小的，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我，我看到桑葚和我的头发一个颜色，就想摘……后来想这是大人要的东西，就忍住了……可凤凰没忍住……”
卫庄看了看孩子越长大越趋向紫色的头发，目光微微柔和温软。
挥挥手让众人下去。
苍狼王还没从震惊里恢复过来，一把被隐蝠拖走，挣扎中隐约听见卫庄大人格外温柔低沉的声音。
“本来那就是种给你的…………你生辰快到了…………”
险些魂不附体，也不用人扯，忙眼观鼻鼻观心地跑了。
何时见他这样对谁过。

后来呢。
后来大抵就是桑色。
江北的黄昏总是染着或深或浅的桑黄。那样的颜色里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形漫步走来，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前一后在地上被映成亲昵的姿态，看起来莫名让人眼眶发酸。
少年精致锋利的眉眼上又是那副不问世事的淡漠，走近了才发现他眼梢高高扬起，有种摄人心魄的明艳。修长的指尖沾了桑葚深紫的汁色，漂亮得像件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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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卫庄和白凤凰又恢复了那份疏远。一个继续做他桀骜阴沉执掌风云的流沙之主，一个继续做他忍心绝性淡漠高傲的百鸟之王。
可这两人之间多了什么默契无间的东西，恐怕没有人能说的明白。
所有人都只记得那年那月那里存着这少年在匆匆的时光流逝中，最耀眼最明艳的模样。
那是记忆里的一场最美好的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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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有些事。
不管你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度过了就是度过了。
时光从来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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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北极端茶 @猪猪wu少 @玉鴩秋 @路过花开の梦 @凋彦页

到~先顶顶后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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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时间梗最有爱了～

来了来了，冰冰果然说话算话叫我了，好开心，又能看冰冰的文了

很好看，发现冰冰的文有种特殊魔力，可以触达人心的柔软，话说那篇凤跖的什么时候更

今天来补冰冰的长评。
冰冰文风怎样，在上篇中已经累述，这里不再重复。
就说这篇桑色。
初读这篇文章，让我想起了一个经典的电影《这个杀手有点冷》。同样是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形”从夕阳中走来，带着让人感动的温馨。突然觉得，这篇文章即使不是BL，单单这一大一小之间如亲似友的情谊也会令人心灵颤动。
世间有一件很悲伤的事，那便是——成长。
它让单纯变成淡漠，亲昵变成疏离。在人们追名求利的时候，却忘记了什么才是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它也让人们变得内敛。越是长大越是懂得冷藏自己的真心，却忘了“爱”本身就不是件可以保鲜的东西。太冷——它会结冰。
文中的前段极力渲染温馨，那是因为越是温馨的画面，当它破碎时就越是令人心痛。所以这是篇十足的虐文，十足的悲剧。
至于文字，我这个理科生没有评价的资格，但看了吧里冰冰的自述，还是要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华丽不代表不好，平淡也未必没有文采。就如李白、杜甫，谁又能说他们谁胜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