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俗话说，看不见的伤痕，更容易作痛。
江户时代，称为“钱汤”的收费浴场很多，价钱便宜。在钱汤里，可以买到手巾、拖鞋、用纱布包着米糠用来擦澡的米糠包、治疗头痛脑热的药酒和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入浴的人先在外间由伙计从木桶中舀热水浇下，把身上冲刷干净，然后才通过里间和外间之间俗称“石榴口”的高石阶矮门，步入大池享受泡热水的乐趣。再花一点钱，还能有伙计帮着搓背、按摩。洗完澡，可以在澡堂里喝茶、吃点心、下棋、聊天。会享受的有闲人能泡上半天。但是有传染病和皮肤病的人不能进钱汤。这是自古以来为了公共利益而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大约在第10代德川将军的时候写在了幕府颁发的钱汤经营许可证中。
为了求个清静，西本愿寺僧众自己建有独用的浴室。但是自从新撰组的队士们入驻以后，多数僧人为了求个清静，反倒只能去外面的钱汤洗澡。
楠小十郎穿着短衣，无奈地搅着最后半桶温吞水，打了一个哈欠。他在高脚凳上缓慢地地换了一个坐姿。尽管他很小心，那隐秘处的疼痛骤然袭来，让他咧了一下嘴。他挪动了一下，尽量把臀部的重量均匀地放在两腿之间。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首先是因为睡不好。自从进了新撰组，他每天都做恶梦。梦见杀人，梦见血腥，梦见累累的尸体，而以前常常在梦里出现的姐姐，现在却很少看到了。每每当他从恶梦中醒来，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第一个动作就是用被子堵住自己的嘴，生怕别人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尖叫。
其次是因为冲田还没有来。
前几天伙头僧把这项烦人的工作交给他的时候特地告诉过他冲田总是等别人都走光了才最后一个来洗澡，但却没有告诉他这是为什么。关于冲田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在他目睹冲田入浴以前，也曾经猜过很多次，例如冲田可能是个“青龙”〔7〕，身上隐秘处有特殊的纹身，或者别的什么。然而冲田洗澡和别人没有什么两样，最多就是动作比较快，看也不看小十郎一眼，匆匆地冲一下就泡进正在慢慢冷却的大池。也许只是简单的怪癖。不过象武田那样坚持第一个洗澡，享用最干净的热水才是比较有逻辑的怪癖。
冲田的怪癖还包括：虽然极度喜欢“菊一文字则宗”，每日摩挲擦拭、抱在怀中入睡，却绝对拒绝用它杀人，甚至不愿在尸体上试一下刀，别人笑他得了一把还不如练习的木刀有用的白铁块，他只是笑笑，也不生气。还有就是最近几天对自己突然变得十分冷淡，几乎可以说是处处故意避开他。难道被他察觉了自己私下污秽的勾当，所以分外讨厌？但是为什么没有杀掉自己呢？
所谓怪癖，本身可能根本无法解释，所以也就不用去解释了吧？
里间泡在热水里的队士们已经两次要求加过热水。但是他们谈兴正浓，不知要泡到什么时候。小十郎最常听见的江户川八郎的嗓门，伴着激烈的划水声。而他的同伴藤兵卫几乎没有声音。另几个平队士并没有参加昨晚的行动，陪他泡澡纯粹是出于打探小道消息。
按照八郎的说法，局势很紧张。看来拔刀斋回到京都的消息是真的。这个赤发的恶鬼，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只在黑夜出现，当阳光照亮的时候便销声匿迹，遁影无形。他踏过的每一步土地上寸草不生，只留下带血的脚印。他的刀，渴望着血。
昨夜五番队和一番队的联合行动中，武田观柳斋立了一功。为了增强战斗力，土方副长特意订购了几枝昂贵的火枪。火枪要从枪口中装填弹药。昨天出发前武田队长特地检察了一下火药，发现其中被人掺进了沙子。于是立刻更换了备用的火药，才使火枪在昨夜的行动中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虽然没有击毙拔刀斋本人，但是打死了另几个高手，俘虏了一人，此人好象还是长州派志士头领桂小五郎的贴身侍从。
当五番队押着俘虏去会津藩公所〔8〕的时候，冲田带着一番队的队士们在惨淡星光中勉强能看出轮廓的京都小巷中追捕拔刀斋。此人仿佛是猿猴的弟子，身体轻盈，翻墙过河悄无声息。然而训练有素的队士们成功地布下包围圈，拔刀斋没法逃往城外，只能在小巷中打转。追击和搜索持续了1个多时辰，冲田一直跑在远远的最前面，不知什么时候追上了他。反正等后头的平队士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交手。
俗话说，看不见的伤痕，更容易作痛。
江户时代，称为“钱汤”的收费浴场很多，价钱便宜。在钱汤里，可以买到手巾、拖鞋、用纱布包着米糠用来擦澡的米糠包、治疗头痛脑热的药酒和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入浴的人先在外间由伙计从木桶中舀热水浇下，把身上冲刷干净，然后才通过里间和外间之间俗称“石榴口”的高石阶矮门，步入大池享受泡热水的乐趣。再花一点钱，还能有伙计帮着搓背、按摩。洗完澡，可以在澡堂里喝茶、吃点心、下棋、聊天。会享受的有闲人能泡上半天。但是有传染病和皮肤病的人不能进钱汤。这是自古以来为了公共利益而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大约在第10代德川将军的时候写在了幕府颁发的钱汤经营许可证中。
为了求个清静，西本愿寺僧众自己建有独用的浴室。但是自从新撰组的队士们入驻以后，多数僧人为了求个清静，反倒只能去外面的钱汤洗澡。
楠小十郎穿着短衣，无奈地搅着最后半桶温吞水，打了一个哈欠。他在高脚凳上缓慢地地换了一个坐姿。尽管他很小心，那隐秘处的疼痛骤然袭来，让他咧了一下嘴。他挪动了一下，尽量把臀部的重量均匀地放在两腿之间。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首先是因为睡不好。自从进了新撰组，他每天都做恶梦。梦见杀人，梦见血腥，梦见累累的尸体，而以前常常在梦里出现的姐姐，现在却很少看到了。每每当他从恶梦中醒来，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第一个动作就是用被子堵住自己的嘴，生怕别人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尖叫。
其次是因为冲田还没有来。
前几天伙头僧把这项烦人的工作交给他的时候特地告诉过他冲田总是等别人都走光了才最后一个来洗澡，但却没有告诉他这是为什么。关于冲田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在他目睹冲田入浴以前，也曾经猜过很多次，例如冲田可能是个“青龙”〔7〕，身上隐秘处有特殊的纹身，或者别的什么。然而冲田洗澡和别人没有什么两样，最多就是动作比较快，看也不看小十郎一眼，匆匆地冲一下就泡进正在慢慢冷却的大池。也许只是简单的怪癖。不过象武田那样坚持第一个洗澡，享用最干净的热水才是比较有逻辑的怪癖。
冲田的怪癖还包括：虽然极度喜欢“菊一文字则宗”，每日摩挲擦拭、抱在怀中入睡，却绝对拒绝用它杀人，甚至不愿在尸体上试一下刀，别人笑他得了一把还不如练习的木刀有用的白铁块，他只是笑笑，也不生气。还有就是最近几天对自己突然变得十分冷淡，几乎可以说是处处故意避开他。难道被他察觉了自己私下污秽的勾当，所以分外讨厌？但是为什么没有杀掉自己呢？
所谓怪癖，本身可能根本无法解释，所以也就不用去解释了吧？
里间泡在热水里的队士们已经两次要求加过热水。但是他们谈兴正浓，不知要泡到什么时候。小十郎最常听见的江户川八郎的嗓门，伴着激烈的划水声。而他的同伴藤兵卫几乎没有声音。另几个平队士并没有参加昨晚的行动，陪他泡澡纯粹是出于打探小道消息。
按照八郎的说法，局势很紧张。看来拔刀斋回到京都的消息是真的。这个赤发的恶鬼，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只在黑夜出现，当阳光照亮的时候便销声匿迹，遁影无形。他踏过的每一步土地上寸草不生，只留下带血的脚印。他的刀，渴望着血。
昨夜五番队和一番队的联合行动中，武田观柳斋立了一功。为了增强战斗力，土方副长特意订购了几枝昂贵的火枪。火枪要从枪口中装填弹药。昨天出发前武田队长特地检察了一下火药，发现其中被人掺进了沙子。于是立刻更换了备用的火药，才使火枪在昨夜的行动中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虽然没有击毙拔刀斋本人，但是打死了另几个高手，俘虏了一人，此人好象还是长州派志士头领桂小五郎的贴身侍从。
当五番队押着俘虏去会津藩公所〔8〕的时候，冲田带着一番队的队士们在惨淡星光中勉强能看出轮廓的京都小巷中追捕拔刀斋。此人仿佛是猿猴的弟子，身体轻盈，翻墙过河悄无声息。然而训练有素的队士们成功地布下包围圈，拔刀斋没法逃往城外，只能在小巷中打转。追击和搜索持续了1个多时辰，冲田一直跑在远远的最前面，不知什么时候追上了他。反正等后头的平队士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交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