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咱非得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吗?这鬼地方,怎的会有肥肉……”
“你闭嘴,我来之前怎么不会调查?听好了,这单子必然能狠赚一笔,到时候就能逍遥快活一阵日子了。”
“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听说是京城富户家的小公子,人天生的阴柔秀丽,勾引叔父做尽那种勾当,遭了天谴瞎了眼,被富户送到这穷乡僻壤来,不过到底是亲生的,没大亏待他……啧,要是赶得巧,我们还能……嘿嘿嘿……”
月上中天,皎洁如玉。
这便是青州城外的山脚之下,蜿蜒山路绵绵向内,被雾气隔断看不真切内里,只觉其间有座古宅,端庄大气,却不掩阴森。
两个鬼祟身影猫着腰走在山路一侧,不时低头窃窃私语一番。
山间静极,不说是飞禽走兽虫鸣鸟叫,就连水流之声都罔闻。越是凑近那宅子越是感到浓重的不安,于是最后连私语声都消匿了。两个小贼走的战战兢兢,年岁小的那个牙齿甚至都打起了颤,那老大的情形也不怎么好,正搁心里狠狠啐骂那给了他消息的“兄弟”。
只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雾气渐浓,两人渐渐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一个抓紧另一个的衣角,狠狠咽了口恐惧的口水道:“老大,我……我觉得这地方邪性的很……”
其实不消他说,明眼人都看得真切。
“到,到了!”那老大一声断喝,也不知是在提醒手下还是在驱散心中的恐惧。
雾渐渐散了,两人又咽了咽口水。只因面前这房子不说金碧辉煌,也差不到哪去,门前除了少了两柱镇宅的石狮,简直跟同道上那些去过京师的人回来绘声绘色描述的相当。两人虽说犯下案件无数,却多少是这偏远小城之中的,哪见过这般场景?
“金……金子做的……”那小的凑过去摸了摸朱红的门前两个圆形的环,有些不可置信的感叹:“老大,我们赚……赚了……”
“呸,这点算不得什么,你都给吓得结巴了,这里面定然还有更值钱的物事,快些进去!”
小的闻言匆忙放下手中的门环,金属与木头发出简单的敲击声,沉闷又悠长。
“嘿嘿,也不过就是外面看上去吓人了些……”老大的声音蓦地戛然而止,他现在正翻身越过不甚高大的墙壁,然而见了内里场景,却惊的抓紧了瓦片,让自己跨坐在那堵墙上。
“?老大怎么了??”那老大忙转身对他比划出噤声的手势,又把头转了回去。
至于其间有何场景?无他,不过是两个背身而立把酒问月的人。
“待将军凯旋归,又不知肯不肯与我喝这杯合卺酒……”他听见那消瘦的红衣男子这般轻柔道。
“陈翔,你我又何必这般生疏。”另一个将杯酒一口饮尽,透着一股子高贵冷艳的清亮声音中却满是淡漠疏离。
只是两人又长立许久,再无他言。
那老大轻轻翻下墙篱,软底的布鞋踩在院内的草垛中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嘎吱声。
背对他的那个红衣男子却突然转回头来,细长的眉眼冷然扫过他蹲着的那片草丛,又无声转了回去。
老大有些不敢置信,是那人没发现他,还是……欲擒故纵?他一时有些拿不准。
“只可惜我终究还是未能,寻到你的尸骨。”红衣男子似叹飞叹,便就转身入屋了。
那老大在墙角蹲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那另一个白衣男子转回身来。脚跟泛起一阵酥麻,他狠狠啐了一口,决心不再坐以待毙,来个先下手为强倒是也好。低声嘱咐了手下在门外接应,这贼——名唤刘岁,摸出腰间佩着的柴刀,蹑步探出墙角。
白衣男子依旧对月而立,然刘岁在他背后,越是靠近越有些不详之感——太静了,这男子除了当初说的那话之外,竟是一点活物的气息都不曾有。
子从背后猛地架在白衣男子的脖颈,刘岁压低声音威胁道:“不想横尸在那男子面前,就给我乖乖的——”声音又蓦地断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刀下的男子——虽外观与常人无异,可他并非活物,纵手中的皮肤还有着弹性的触感,可它冰冷无比,更何况——
更何况男子的脸部是一块完整的木板,也不知是何缘由,做出这个人偶的人并未给他雕刻上五官。
清冷的月光照在院子里,男子一身白色锦袍散发着幽冷的光,柔顺的发下那张过于平滑的木板甚至有些反光。
刘岁扔了刀子,甚至连那人偶腰间挂着的一看便知成色颇好,玉质润泽的玉佩都未注意,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好奇,好奇。也许踏进这迷雾的一瞬间他就有些不正常了,哪怕他知道那扇虚掩的门后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