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破苍穹，恶人谷三大帮会之一，帮主为天策府弟子，副帮主为七秀坊、天策府弟子，帮中分为丹堂、毒堂、暗堂、战堂、武堂及修堂。丹堂堂主为万花谷弟子，掌管帮中制药、治疗事宜。毒堂堂主为五毒教弟子，掌管帮中制毒事宜。暗堂堂主为唐门惊羽弟子，掌管帮中情报、暗杀事宜。战堂堂主为唐门天罗弟子，掌管帮中战斗事宜。武堂堂主为藏剑山庄弟子，掌管帮中兵器事宜。修堂堂主为少林寺弟子，掌管帮中武学修炼事宜。破苍穹最大的劲敌寒刃，乃是浩气盟第一大帮会，两帮交战数回，难分高下。
正文第一章：
“白夜，这新来的明教弟子就归暗堂管了。”帮主沈天星拍了拍唐白夜的肩，“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武功招式，感觉他比较适合暗堂。”
唐白夜微微颔首，看了那明教弟子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拉基斯。”明教弟子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话道，“我没有中原名字，你们能帮我起一个吗？”
马拉基斯......麻辣鸡丝？
沈天星强忍笑意，道：“恩，在中原最好还是用中原名字比较方便...我想一想......”
“不如就叫尹茅深吧。”唐白夜淡淡道，取了纸笔将这三字写给马拉基斯看。
“尹茅深？看起来似乎不错...”沈天星摸着下颚，心道：可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得了中原名字的马拉基斯欣喜不已，学着中原人的样子抱拳道：“多谢堂主！”
“举手之劳。”唐白夜故作冷淡地离开帮会大堂，运起轻功来到唱晚池。他扫视四周，眼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扶着一旁的树干笑出声来。
“尹茅深...隐毛身啊..哈哈哈哈，愚蠢的西域人......”
马拉基斯，莫要怪我戏弄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是明教弟子吧。我唐白夜生平最讨厌的门派，便是明教。
“上次与浩气盟交战，我察觉一事不同寻常。”烟拂去披肩的长发，对单膝跪地的七秀坊弟子道，“浩气盟的人似乎对我们的某些部署一清二楚。”
七秀坊弟子柳眉一蹙。“首领，你是怀疑...浩气盟在我们内部安插了奸细？”
烟微微一笑。“我相信，十恶之中不会有人背叛我们。那么，就必定是我们手下的人。”
具体的作战计划只有十恶知晓，若是被浩气盟的人得知了，便只有一种可能——
“梅影和望曲江这两个帮会，我已经吩咐他们去查了。”烟环抱双手，道：“这次暴露的是我负责的部分，因此很有可能是我手下的帮会。”
“是，属下明白。”七秀坊弟子道，“属下一定彻查此事。”
烟长袖一挥。“你先下去吧，我再斟酌。”
“属下告退。”七秀坊弟子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站住！”烟厉咤一声，冰冷的眼神直直地刺向七秀坊弟子。
七秀坊弟子回过身，脸上的平静不似作伪。“首领有何吩咐？”
烟审视她半晌，没有在她眼中找到一丝慌乱。他摆了摆手，道：“无事。”
七秀坊弟子回到帮会大堂，正好碰上准备离去的沈天星，她连忙叫住了他：“帮主！”
“浅夏？”沈天星转过身来，“怎么了？”
洛浅夏迟疑了片刻，道：“帮主，首领怀疑帮会内部有浩气盟派来的奸细。”
“我知道。”沈天星对此并不惊讶，“首领已经找过我了...老实说，我不希望是我们帮会的人。”
毕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了数年...无论谁是奸细，他都无法接受。
“但如果是奸细，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帮众。”洛浅夏咬了咬下唇，“至少是堂主或者堂主以上的人。”
沈天星揉了揉眉心。“堂主之中...最有可能的......”
暗堂堂主，唐白夜，掌管帮中情报。
但沈天星很清楚唐白夜的为人。即使他自己背叛了恶人谷，唐白夜也不可能会背叛恶人谷。
只怕，其他人不一定会这样想。
“白夜...”洛浅夏的神色也有几分凝重，“不会是...”
“此事不得告与任何人，我自会调查。”沈天星扬了扬剑眉，不怒自威。“切勿妄自揣测。”
洛浅夏点点头。“是。”
“哥，你非得亲自潜入寒刃吗？”唐白辰看着唐白夜为千机匣填充弩箭，有些不解。
唐白夜将千机弩挂在腰间，道：“寒刃戒备森严，别说其他人，就是我自己前去刺探也有可能被发现。”
“我觉得帮中不一定有奸细，就算有也未必是寒刃派来的。”唐白辰道，“首领和帮主他们也没说什么。”
唐白夜笑了笑。“你记得上次的攻防战么？”
“记得。”唐白辰颦起眉，“虽然是我们胜了，但总感觉某些地方不对劲...就好像是，浩气盟的人事先知道我们会怎么做一样。”
“是的，浩气盟的人也发觉自己露出了破绽，因此故意败给我们。不过，这点蛛丝马迹还是被我们注意到了。”唐白夜道，“首领和帮主肯定已在暗中调查了。而我身为暗堂堂主，是最容易受到怀疑的人。”
唐白辰顿时明白唐白夜所想为何。“所以，你想先找出奸细，以免他们怀疑你？”
“不错。”唐白夜戴上面具，“最有可能在我们帮中安插奸细的，便是我们的死敌——寒刃。”
“......我知道了，哥你小心点。”唐白辰对唐白夜道，“万一形势突变，还是撤退为好。”
唐白夜眸中笑意更胜。“你哥哪次刺探敌情不是全身而退？与其杞人忧天，倒不如处理一下帮中事务。”
唐白夜说罢，只手撑过窗沿，身子一翻便跃出了屋外，隐没在夜色中。
“哥..”唐白辰脸上尽是掩不住的担忧之色。每次自家兄长外出执行任务，自己总会倍感不安。旁人都以为他们是兄弟情深，但只有唐白辰知道，并不是那样。
小时唐白辰就十分喜欢黏着唐白夜，当他逐渐长大后，他发现自己对兄长的感情越发奇怪了。他不愿看到兄长与其他人亲昵的模样，不愿兄长对别人太好，甚至想把兄长绑在自己身边，一刻都不要离开他。
这种可怕的独占欲令唐白辰困扰不已，却无从解惑。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虽说盛唐民风开放，可是这样有违人伦的事还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如今他只能庆幸，唐白夜并不知晓此事。
唐白辰苦笑一声，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帮会事务上。
压抑许久的感情若是爆发出来......不知将会如何。

二、
唐白夜悄无声息地落到屋檐上，轻轻侧过身，仔细听着屋内的对话。
“明日派人去守住昆仑和南屏山的据点，别让那些恶狗筹集军备。哼，缺了军备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和我们抗衡。”
“副帮主英明，这回我们寒刃肯定又要立大功了。盟主之前说过，但凡加入浩气盟的帮会，攻防战一律论功行赏。”
“恶狗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上次他们令人在黑龙沼埋伏的事，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对了副帮主，我们派去破苍穹的人..”
听到最关键之处，唐白夜心中一紧，正打算探听奸细的身份时，霍然感觉背上一冷——
明教弟子！
唐白夜回过身就是一记钻心刻骨，然后施展蹑云逐月向前冲去。谁知那明教弟子一记流光囚影又闪到了唐白夜身后，使出驱夜断愁狠狠刺下。
唐白夜心道不好，只能凭借惊鸿游龙勉强避过明教弟子的一轮攻击。正当他想用连环弩击退对方时，却发现手中的千机弩被对方夺去了。
唐白夜暗骂一声，运起鸟翔碧空跃上半空，接连使出化血镖和孔雀翎。明教弟子也使出扶摇直上跃到空中，正欲欺身向前，却被唐白夜乘机夺回了千机弩。
唐白夜落到地上，迅速地布下飞星遁影的机关，然后再往空中一跃，发出一记逐星箭。明教弟子一个蹑云逐月直冲而来，对准唐白夜就是一下烈日斩。唐白夜忍下疼痛，落地后立刻施展心无旁骛和浮光掠影，藏匿好身形便准备将追命箭上膛。
明教弟子见状一笑，一记极乐引就将唐白夜拉到自己身旁，双刀毫不留情地斩下。唐白夜咳出一口鲜血，发动飞星遁影回到机关旁。他手中的迷神钉尚未扔出，明教弟子便使出幻光步逼到他身前，挥起双刀——
唐白夜抬起眼，只望见夜空中一轮满月。
明教弟子看着他倒在地上，一脸的不屑。
“惊羽诀...任你身手再好，对上我明教也都只是死路一条。”
“白辰，你哥在不？”丹堂堂主敲开了唐白辰的房门，“我到处都找不到她。”
唐白辰看了一眼万花弟子手上的药瓶，道：“我哥有事出去了，你找他何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林风羽将一瓶药递给唐白辰。“这是白夜之前托我做的，你帮我交给他吧。”
唐白辰把玩着那个黄色的药瓶，有些好奇。“这是何物？”
林风羽唇角轻扬。“截元丹。”
唐白辰发誓他的林风羽温文尔雅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阴暗。
“截元丹...真够狠的，谁得罪我哥了？”
“我也不知。”林风羽道，“反正那人一定不得善终。”
唐白辰只觉无奈。他曾经无数次有过要在战场上保护唐白夜的念头，奈何自家兄长实在过于彪悍，让敌人看见他神出鬼没的身影便吓得四散而走，真是......
不过...这次的行动，真的会万无一失么？唐白辰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白夜稍稍张开双眸，入目之处尽是一片漆黑。远处有几点火光明灭，仿佛带着一种无言的嘲讽。身上的几处刀伤隐隐作痛。
唐白夜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铁链捆住，动弹不得。
“恶狗，被捆住的滋味如何？”一名唐门弟子手持火把靠近，取出钥匙打开了牢门。他走到唐白夜身前，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他。
“不想我唐门竟出了尔等败类。”他冷笑道，“居然去投靠恶人谷。”
唐白夜亦是一笑。“浩气盟...说得好听，你们那些帮会的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啪！”一道鞭影挥过，唐白夜脸上的面具被打飞到一旁。
“说，谁派你来的。”唐门弟子弹了弹手中的皮鞭。
唐白夜不为所动。“恶人谷。”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恶人谷。”唐门弟子有些不耐，又往唐白夜身上抽了几鞭。“是恶人谷的哪个首领派你来的？你是哪个帮会的？”
“关你屁事。”唐白夜面无表情，“这年头，连耗子也爱多管闲事了。”
唐门弟子笑出声来。“骨头还挺硬。”说罢，他摸出一枚化血镖，深深地刺入唐白夜的体内。“本门的化血镖，你应是没怎么尝过它的滋味吧...顺带说一句，我是天罗弟子。”
在天罗诡道的内功下，化血镖附带毒性，威力可比惊羽诀的化血镖要强得多。
唐白夜咬牙看着他将一枚枚化血镖刺入自己体内，不发一言。
“我并无意折磨你，只是这毒性要叠加五层才能发挥全部作用。”唐门弟子笑道，“你且慢慢享受，我就不奉陪了。接下来的事最好交给我们刑堂堂主。”
刑堂？唐白夜暗暗怒道，寒刃怎么多了这种鬼东西。回去之后干脆也让帮主考虑设一个刑堂好了，可不能便宜了那些死耗子。
唐门弟子走出牢房，锁上了牢门，身影逐渐远去。
唐白夜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感觉体内一阵阵刀割般的疼痛。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支撑下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自己这回外出并未告知其他人，白辰也应不会向别人提起。
都怪那天杀的明教弟子！居然潜伏在屋檐上！

本章有人妖毒哥出没，毒哥本命请点叉，雷死人不偿命
三、
“哟，这不是破苍穹的暗堂堂主唐白夜吗？”恍惚间，唐白夜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唐白夜勉强抬起头，随后大笑出声。“原来刑堂堂主就是你啊，牡丹。”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唐白夜看着来人接连在自己身上种下了好几个毒蛊，抿紧了唇。
“我不叫牡丹。”五毒教弟子媚笑道，“听说你们恶人谷的帮会派人混进了我们的帮会中，甚至有人混入了浩气盟的内部...可有此事？”
唐白夜脸色不改，心下早已明了。恶人谷的帮会没有这个能力打入浩气盟内部，定是有人故弄玄虚，想引发浩气盟内部的互相猜忌。
“牡丹，那是你多虑了，我们恶人谷哪有这样的本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去陪你的阿萨辛大人吧。”唐白夜冷冷道。
他越是这样，五毒教弟子就越是怀疑有奸细混进了浩气盟。
五毒教弟子执起一旁炭炉中的火钳，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若是你执意不说，那我就只能下手了哦~瞧这小脸惨白的，真是我见犹怜~”
“我呸！”唐白夜啐了一口，“你这厮也太恶心了，简直是丢你们五毒教的脸！死娘们，滚回天一教去！”
五毒教弟子用火钳夹起了一块烙铁。“看来你是不愿说了，那就别怪我下手太重。”
滚烫的烙铁直接压在了唐白夜身上的刀伤处。唐白夜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唐白辰在房内等了一夜，坐立难安。好几次听见外面的风声，他都以为是唐白夜回来了，但最后总是失望而归。
平时到了这个时辰，哥应该早就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唐白辰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坐不住了。他打开房门，匆匆往帮会大堂的方向走去。
“白辰，起得真早啊。”一身戎装的杨君如刚从马上翻身下来，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副帮主，你回来了。”唐白辰停下脚步，“昆仑那边的事处理得如何？”
杨君如自信地一笑。“有我出马，你们还不放心？”
唐白辰颔首。“那就好。副帮主，我有急事要找帮主商量，先告辞了。”
“且慢！”杨君如拉住了唐白辰，“帮主有事外出一趟，让我代为管理帮会。你有事跟我说就行。”
唐白辰心急如焚，连忙草草将事情的缘由与杨君如说了一遍。杨君如听后蛾眉倒竖，怒道：“寒刃那些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动我破苍穹的人！看姑奶奶不杀得他们哭爹喊娘！”
唐白夜此时还未曾返回，定是被寒刃的人发现了行踪，而且很可能会被囚禁起来，严刑逼供。
“我们先去问问风羽，看他有什么好计策救白夜出来。”杨君如稍微冷静下来，道：“这样硬闯进去只怕他们不肯放人。”
丹堂堂主林风羽不仅仅只负责制药及治疗事宜，在帮中也是一名出色的谋士。他的临危不乱和足智多谋使破苍穹在战斗中多次力挽狂澜。
“是。”唐白辰不敢再耽误，立刻就与杨君如一同去了丹堂。
一桶冰冷的水迎面淋下，唐白夜的眼睫颤了颤。他吃力地睁开眼，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天策府的弟子伸出手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来。“恶人谷派了什么人安插在浩气盟？恶人谷下次作战的部署如何？全都给我一一招来！”
唐白夜只是轻声喘息着，不去理会对方。他已经分不清身上是哪一处在痛了。
“呃！”灼烧的痛感再次传来，唐白夜握紧了拳。
“没见过这么嘴硬的死恶狗，真他娘的欠艹。”天策府弟子骂道，“快说！既然是不灭烟手下的，又是暗堂堂主，肯定掌握了不少情报！你手上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情报，统统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唐白夜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我说...”
天策府弟子喜出望外，凑上前去：“说，大声点！”
“我说...说你大爷的！”唐白夜大声道，“寒刃的死耗子，就会打着浩气盟的旗号..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呵，还浩气长存天地间...我去你娘的！”
天策府弟子暴怒，狠狠将烙铁按在了唐白夜的伤上。
唐白夜唇边溢出血迹。他垂下头，又昏迷过去。
“喂！叫个万花的过来帮他治一下，这恶狗快不行了！”天策府弟子朝牢房外喊道。
唐白夜被淋过好几桶水了，浑身湿透，却依旧人事不省。天策府弟子怕他断气，便差人去找医师了。
一名万花谷弟子走进牢房，恭敬地朝天策府弟子欠了欠身。“在下是新来的医师，请多指教。”
“唔，不错，挺有礼的。”天策府弟子心情愉悦，“你去治治他的伤，不用完全治好，死不了就行。”
“是。”万花谷弟子为唐白夜诊了脉，有些为难。“他伤势过重，在下一人恐怕不能胜任...可否再叫一名五毒教弟子前来？”
天策府弟子不耐地摆了摆手。“那就去吧，真是麻烦，这新来的果然就是不中用。”
过了一阵子，牢门被打开，一名五毒教女弟子走了进来。天策府弟子的视线一直定在她傲人的胸部上，咽了咽唾沫，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人的动作。
“砰！”天策府弟子猛地倒在了地上，身下渐渐漫出血迹。
万花谷弟子从他身上搜出钥匙解开了铁链，背起唐白夜，对五毒教女弟子道：“蓝翩，快走。”

五、
“白辰，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白夜。”林风羽端着药碗走进房内。
唐白辰摇了摇头。他取下唐白夜额上的布巾，放入水盆中打湿，再敷到唐白夜额上。
“攻防战开始了。”林风羽将药碗放到桌上，“据说形势对恶人谷不利。”
“那是自然。我们的军备不足，看来这场攻防战是要输了。”唐白辰漫不经心地道，“也不要紧，反正上一次是我们赢。”
林风羽颔首。“战堂的帮众临危不乱、配合默契，可见你平时将他们训练得不错。”
“唔...”唐白夜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似乎有转醒的迹象。唐白辰连忙低下头去看。“哥，你醒了么？”
唐白夜眉尖微微蹙起，眼眸勉强撑开一条缝。他只觉头痛欲裂，各处伤口的痛意都蔓延开来。“白辰......”
林风羽伸出手探了探唐白夜的脉，然后扶着他坐起身。“趁热把药喝了。”
唐白辰端起桌上的药，舀了一勺递到唐白夜唇边。
“我自己来。”唐白夜有些不满，他的手又没断。
唐白辰失笑。“哥，在我面前你还要逞能？”
唐白夜不语，默默地由着唐白辰喂自己喝完了一整碗药。
“风羽，帮主让你去议事厅一趟。”武堂堂主叶方祁敲了敲房门，“风羽？你在里面吗？”
“知道了。”林风羽站起身，“白辰，照顾好你哥。”
林风羽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叶方祁看到唐白夜醒来，走进房中并带上了门。“白夜你没事吧？”
唐白夜勉强笑了笑。“还好。”
“听说寒刃的人对你用刑了？”叶方祁看着唐白夜身上缠着的绷带，蹙眉道。
“你怕我会招供？”唐白夜一挑眉， “尽管放心，这点痛我还扛得住。”
叶方祁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有劳关心了。”唐白夜揉了揉太阳穴，合上双眸，淡淡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好，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叶方祁道，“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待叶方祁离去后，唐白夜叹了一声，轻轻在榻上翻了个身。
“哥？”唐白辰不大理解唐白夜为何叹气。
“白辰...”唐白夜脸上带着倦意，“除了你，我不愿相信任何人。”
唐白辰顿时明白了一切。他握住唐白夜的手，柔声道：“哥，你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看着唐白夜渐渐睡去，唐白夜陷入了沉思。
唐白夜此次的行动暴露，说明帮会中一定有寒刃的内应。如今只能肯定自己和兄长不是奸细，其他堂主或者以上的人都有可能是奸细。
而帮主沈天星...破苍穹是他一手办起来的，他不可能会毁了自己的心血。如此说来，剩下的人就是：副帮主洛浅夏、杨君如，丹堂堂主林风羽，毒堂堂主蓝翩，武堂堂主叶方祁，修堂堂主清意。
林风羽在哥哥外出刺探情报时曾经来找过他，也许林风羽不是奸细？
不过...林风羽心机深沉，这也有可能是他故意为之，为了不引人怀疑。
唐白辰越想越觉得谁都可能是奸细，不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几个时辰后，本次攻防战的结果传来。毫无悬念地，浩气盟战胜了恶人谷。
唐白夜在昏昏沉沉间，忆起了一些往事。
曾经，他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是天策府的弟子。他们一起闯过灵霄峡，赏过花海，比过武艺。直到后来，他们一个入了浩气盟，一个入了恶人谷。
每次在战场、攻防战和黑龙沼遇到对方，他们总会很有默契地装作没有看到彼此。
最近......都没有再遇见他了。外面有消息说，他死在了花杀的人手上。
头好痛...唐白夜不适地颦起眉。
他又想起一次在南屏山，遇上一名浩气盟万花弟子时的情景。
之前他刚与一人交过手，正在调息。看到有人接近，他心道这回估计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谁知那人竟没有乘人之危，而是直接运起轻功从他身边飞了过去。
最初入阵营时，唐白夜很偏激地认为，浩气盟的都是伪君子，恶人谷的才有真性情。
但在经历了许多事情后，他知道不论是浩气盟还是恶人谷，都有正人君子和卑鄙小人。
因为无论怎样划分阵营，江湖都还是那个江湖。
江湖中各种各样的人，一直都存在着。
林风羽自议事厅中走出，途径唐白夜的房间时叩了叩门。“白辰，白夜怎么样了？”
唐白辰打开门。“不太好...他烧得很厉害，你进来看看吧。”
林风羽将毫针摊放在桌上，为唐白夜针灸退热。
唐白辰颇为尴尬地别过头。刚才看到唐白夜脸上的红晕，他居然觉得这个样子的兄长很诱人...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对自家兄长做出那种事...简直禽兽不如！
“堂主。”一名战堂帮众朝唐白辰抱拳道，“东风帮会提出约战，定在明日未时，白龙口。”
“知道了。”唐白辰道，“我会安排一些人去参加帮战。”
东风那伙人还真是闲，竟敢在这种时候给我们找事...看来不多杀几个人，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唐白辰掂了掂手中的千机弩，发觉它的重量有所减轻，便唤出自己的机关小猪。“给我一组机关子弹吧。”
机关小猪晃了晃脑袋，不一会便制好了唐白辰需要的一千六百发机关子弹。唐白辰摸摸它的头，又将它收了起来。
“没事了，你注意别让他着凉就行。”林风羽从唐白夜的房中走出，对唐白辰道。
唐白辰微微颔首，走至唐白夜的床沿坐下，静静地看着唐白夜的睡颜。
他凝视着唐白夜苍白的唇，有种想要吻下去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九、
“哼，这群不自量力的恶狗，还真的跟我们耗上了。”天泽的战场指挥不屑一顾，“兄弟们，冲上去把他们往死里打！”
“堂主，你们这边还支持得住么？”混战间，唐白夜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他用眼角的余光朝旁边一瞥，只隐隐看见一片白色的衣摆。
是正在潜行的尹茅深。
“北十二点拿下来了就派些人去偷西九点...如今天泽忙于与我们纠缠，不会注意到的。”唐白夜悄声道，“小心行事。”
“是，堂主。”尹茅深应声而去，了无痕迹。
明教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门派...唐白夜感叹道。当明教弟子是他的敌人时，他真的恨不得掐死对方。而当明教弟子是他的队友时，却是一个如此强大的助力。
又拖延了一阵，唐白夜再抬头往西边望去，那里的旗帜如他所愿地变为了血红的大旗。
呵呵...天泽的队伍，也不过如此嘛。只要不是那人亲自指挥，就不会造成多大的威胁。
用连环弩击退了一名正打算治疗伤患的五毒教弟子，唐白夜补上了一记逐星箭，漠然地看着他在人群中倒下。
釜底抽薪是在战斗中取胜的捷径。断其后路，方能一举攻破。
打着打着，破苍穹的队伍开始占了上风——这明显有些不对劲。唐白辰环顾四周，发觉天泽的大部分人都在悄悄撤离中间的场地，企图夺回四方被抢占的场地。
现在才醒悟，恐怕太迟了。
“战堂帮众听令！鲲鹏铁爪、吞日月、五方行尽一起上，别让他们出去！”唐白辰立刻下令，“能拖多久是多久！”
跑到场地外沿的天泽帮众们踏中了破苍穹布下的气场和机关，顿时或被锁足或被定身，想使轻功飞出场外都动弹不得，当真是插翅难逃。
“战场快要结束了。” 唐白夜将千机弩对准了天泽的帮众们，脸上尽显嘲讽之色。“现在想要反败为胜，未免过于夜郎自大。”
“每次有堂主指挥战场，我们都会大获全胜。”一名走出战场的破苍穹战堂帮众笑道，“堂主真厉害，我也想学学怎么指挥战场。”
“得了吧，就凭你也想指挥战场？”另一名帮众调侃道，“谁敢跟你的队伍去打战场啊！”
“不过...刚才的战场好像是堂主和暗堂堂主一起指挥的？”一名新来的帮众问道，“我还以为暗堂只负责情报和暗杀。”
“这你就不知道了，暗堂堂主唐白夜以前其实是战堂堂主，后来因为原先的暗堂堂主在一次任务中死去，他就调到了暗堂，并由他的弟弟唐白辰出任战堂堂主。他们兄弟两个关系很好，经常一起打战场，有时候唐白辰指挥失误，唐白夜便会指正，所以他们会一起指挥。”在破苍穹呆了几年的一名帮众解释道。
新来的帮众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暗堂堂主也很厉害啊。”
战堂堂主无疑是最出风头的，组织战场队伍、组织帮会约战、参与攻防战等等，都少不了他的指挥。而暗堂堂主与之相比，只是一个居于幕后的角色，默默地收集敌方的情报，为己方除去阻碍之人。
为了自己的弟弟，唐白夜甘愿敛起年轻气盛的锋芒，退到幕后，看着弟弟逐渐成长。
每当唐白辰凭借自身的才能挫败了敌方，唐白夜心中都会无比欣慰。
那是他令人骄傲的弟弟。
“哥，你今天做了茶馆的任务没？”出了长安城后，唐白辰转过身问唐白夜。
“还没有。”唐白夜道，“你做过了？”
唐白辰摇了摇头，展颜一笑。“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做吧。”
“恩。”唐白夜跟在唐白辰身后，看着热闹非凡的长安茶馆，心情没来由的就变得很好。
“白辰，我去那边采一下甘草。”唐白夜刚迈出步伐，便察觉到了一股并不明显的杀气。
在主城是不允许江湖侠士发起阵营战斗的，在主城仇杀别人的人也少之又少，因为那样做会被守卫抓进大唐监狱。
难道...是凌雪阁的杀手？
“白辰！”唐白夜上前一步，将正在采矿的唐白辰护在身后，顿时感觉肩上一疼。
“哥！”唐白辰大惊，满心都是方才映入眸中的血色。他拉开了唐白夜，一枚迷神钉掷向那名偷袭他的藏剑弟子。
藏剑弟子闪过了迷神钉，一记鹤归孤山袭向两人，却被有心防备的两人用迎风回浪避过。他们知晓藏剑弟子在用过鹤归孤山之后十有八九会使出风来吴山，于是不约而同地施展蹑云逐月远离了藏剑弟子，然后直接将他斩杀于原地。
“哥，你没事吧？”唐白辰紧张地查看唐白夜的伤势，发现只是皮肉伤后才放下心来。
“白辰，以后即使是在主城也要小心一些，最近杀手猖獗。”唐白夜看了一眼藏剑弟子的尸身，道。
唐白辰闷闷地应了一声，突然感觉有些后怕。他从背后搂住了唐白夜的腰身，道：“哥...以后别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唐白夜颇为无奈。
“为了我也不行。”唐白辰将下颚抵在唐白夜的肩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长得比哥哥还高了。“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十一、
“方祁，可是在等人？”林风羽从西湖旁经过，远远望见伫立于杨柳下的叶方祁，上前道。
“是啊。”叶方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约了副帮主在这见面，她应该快到了。”
副帮主...是指杨君如吧。林风羽会意地笑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一切顺利。”
叶方祁恋上了杨君如，那是全帮会人尽皆知的事情。初时杨君如对叶方祁还无甚好感，可经不住叶方祁的柔情攻势，后来竟也有些动了心。叶方祁此番将杨君如约出，多半是为了正式表明心意。
“谢了。”叶方祁笑容满面，“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情之一字...难道真有那么重要？可以让人锲而不舍地去追寻？
林风羽迈步离去，心下对叶方祁此等行为有些不解。也许在他遇上自己所爱的人之前，他都无法理解这种对情感的执着吧。
不过......想起唐白辰看向唐白夜时，眸中苦苦压抑的炽热，林风羽不由慨叹。
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不知当情感与道义冲突之时，他们又会作何选择？
少林寺一向人烟稀少，是静心修炼的好去处。每逢清意闲暇，便会带领修堂帮众到少室山修习武艺，互相切磋。若是其余五堂的帮众想要参与修炼，清意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能够真正潜心修炼、只为突破自身武学之人...实在少之又少。
“大师。”唐白辰踏入少林寺时，一眼望见盘腿在山顶打坐的清意，便施展轻功跃上了山，在清意身旁稳稳落下。
“白辰？”清意缓缓念出二字，方张开双眸，朝着唐白辰的方向看去。“白辰寻我何事？”
“我来向大师讨教一番。”唐白辰取出千机弩，拱了拱手。“请大师赐教。”
“......”清意脸色不改，却阖上了双目，微微摇头。“白辰，你并无战意，定不是为切磋而来。”
唐白辰苦笑一声。“果然还是瞒不过大师。”
清意唇角轻扬，道：“白夜醉心武学，常与我比武以求精进武艺。而白辰你，与白夜截然不同...你并非为武而习武，却是为胜而求胜。”
唐白辰被清意一言道破心中所想，不免有几分尴尬。他习武的确不是因为喜爱武学，日日在长安城外与各门派的高手切磋，也只是为了陪唐白夜而已。至于他为何要求胜...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哥哥。
清意见唐白辰不答话，又道：“佛曰：‘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白辰所苦，可是求不得？”
“......大师所言极是。”唐白辰心中一震。难怪哥哥要尊称清意一声“大师”——清意观人眼光当真十分透彻，仿佛什么都瞒不住他。若非清意潜心修炼念佛、无心参与阵营纷争，否则谋略定不在军师林风羽之下。
“...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唐白辰低声道，“我一直为此困扰，不知如何是好。”
远处的寺庙中传出阵阵钟声，悠远绵长。清意静静聆听着钟声的回响，待它散去后，才道：“多情者多愁。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情不可断，便随缘意。成则涅盘重生，失则万劫不复。若白辰不惧，可一试。”
唐白辰沉默良久，起身道：“谢过大师。”
从清意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已明白自己喜欢的人是兄长...他倒是不怕清意会将此事外传，再说对方也不像那种人。
成则涅盘重生，失则万劫不复......
唐白辰握了握拳，下定决心要找个机会和哥哥说明此事。
“大家上去包围冷翼毒神，别让他跑了！”沈天星在黑龙沼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帮众们，“提防对面的浩气大军，尤其小心藏剑弟子！”
双方一番激战后，恶人谷这边率先击败了冷翼毒神，完成任务。沈天星舒了口气，掉转马头返回营地。
“帮主，你有看到我哥吗？”唐白辰跟了上去，“他不在帮会领地，主城外也不见他的身影。”
“白夜...会不会是在南屏山押镖？”沈天星思索道，“今日似乎有阵营押镖的任务。”
唐白辰看了看天色。“如今才酉时，我哥平时不会这么早就去押镖的。”
“那...也许是去查探情报了吧。”沈天星看见唐白辰一脸担忧，宽慰道：“放心好了，白夜行事最是谨慎，定不会再与上回一样被擒。”
“...但愿如此。”唐白辰到火龙处交了任务，问道：“帮主，今日大战要挑战的秘境是什么？”
沈天星略一凝神，道：“好像是英雄无量宫。正好我也要去大战，我们结伴而行如何？”
“求之不得。”唐白辰笑道，“打完大战之后我就去南屏山押镖，没准还能遇上我哥。”
或许是天公作美，唐白辰在南屏山押镖的路上还真的碰见了唐白辰。当时恰逢几名浩气盟的侠士前来劫镖，唐白夜上前迎战，他身后的几名恶人谷侠士却袖手旁观。唐白辰见状，急忙上前助他一臂之力，击退了那几人。
“又是千里烟尘的人，每次押镖总会遇到他们来劫镖。”唐白夜颦起剑眉，回身望向那些旁观者，眸中冷冽之意若隐若现。“我大恶人谷居然也有这种胆小鼠辈...眼见同阵营的兄弟被围攻却不出手相助，最后害死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说罢，他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唐白辰默默地跟了上去，心道：哥哥如今心情不好，我还是另寻良机表明心意吧。

十四、
“风羽...”唐白夜看向一声不吭的林风羽，问道：“你说兄弟之间真的会有...那种感情么？”
“怎会没有？”林风羽扬了扬眉，“只是你不曾见过。”
唐白夜闻言有些诧异，却并未多说什么。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思量一下以后应该如何面对唐白辰才是。
要他与之前一般若无其事地对待唐白辰，他自问暂时还做不到。但要他对唐白辰不管不顾，他又放不下心...那无论如何都是他的亲弟弟。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唐白夜的思绪。他正欲起身开门，却被林风羽抢先了一步。
“堂主..二位堂主都在啊。”来通报的战堂弟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急急道：“帮主让所有堂主马上到帮会议事厅。”
林风羽与唐白夜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猜测可能是帮会中出了大事。像这般紧急召集帮会内部中人的事，之前似乎只发生过一次。
那一次，便是破苍穹与寒刃首次正面交锋的战斗，亦是由于那一战胜了寒刃，破苍穹的地位才得以逐步提升，发展到如今恶人谷的三大帮会之一，与花杀、战七星齐名。
二人匆匆赶到了帮会议事厅，只见其他人已经到齐。沈天星示意他们赶快坐下，然后一脸严肃地开口道：“今日一早，我们收到了寒刃的宣战书，要求在今日未时进行帮会战。随后，韶华、天泽、千里烟尘、雪满弓纷纷寄来宣战书，约战时辰分别在申时、酉时、戊时和亥时。”
“这分明是想耗尽我们的精力！”杨君如怒道，“如此强人所难，我们大可不应战！”
林风羽摇了摇手中的墨笔。“若是不应战，他们定会放话说破苍穹的人都是孬种，居然连帮会约战都不敢应下，还有颜面自称是恶人谷大帮。”
“...同盟帮会亦可参与帮会约战。”唐白夜的声音有些低哑，应是昨夜过度使用嗓音所致。唐白辰歉疚地看了唐白夜依言，对方不自然地别开了头。
哥这是在生气...还是在害羞？
唐白夜故意忽略唐白辰的视线，继续道：“可让漠色轻烟的人相助，我们便不必连番作战...咳咳。”
唐白夜醒来之后滴水未进，又连续说了一番话，嗓子着实有些吃不消了。坐在他身旁的唐白辰倒了杯水，默不作声地给他递了过去。唐白夜本不想理会唐白辰，但又怕别人看出端倪，只得接过来饮下。
“漠色轻烟不愿出手相助。”沈天星看向咳嗽的唐白夜，关切地问道：“白夜，你是不是身体不适？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唐白夜脸上一窘，低声道：“无事...偶感风寒罢了。”
他这哪里是偶感风寒，分明是纵欲过度。林风羽腹诽了一句，道：“依我看来，不如让恶人谷的一些大帮会也一一对他们宣战，看看他们要如何应对。”
“也可以与漠色轻烟解除同盟关系，另寻能与我们同甘共苦的同盟帮会。”唐白辰对漠色轻烟此等临阵脱逃的行为甚是不齿。
“这些我也考虑过，只怕其他帮会选择隔岸观火，不愿趟这浑水。”沈天星道，“各位可还有什么提议？”
叶方祁稍作思索，道：“我觉得可以向关外寒角和日月劫的人求助，让他们向寒刃和韶华宣战，约战的时辰和我们的时辰一样。”
关外寒角和日月劫都是恶人谷的帮会，不算特别厉害，但胜在名声非常不错，帮会中人也时常会有仗义之举，应该比较可靠。
“我认识这两个帮会的人，他们的确很够义气。”杨君如颔首道，“我们不妨一试。”
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后，沈天星便飞鸽传书与关外寒角、日月劫的帮主。慎重起见，他也给恶人谷的一些大帮会都寄了书信，看他们愿不愿对浩气盟的帮会宣战。
“好了，大家都去准备一下帮战吧。”沈天星对洛浅夏道，“浅夏，你代我前去漠色轻烟的帮会领地，与他们解除同盟关系。”
“是。”洛浅夏接过沈天星的书信往外走去，却看见唐白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白辰，有事么？”
唐白辰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只是觉得副帮主戴的发饰很好看。”
洛浅夏的发间别着一根桃花簪子，鲜艳的夭色配上她墨色的发丝，倒是十分别致。
“这是我新买的，之前那个送人了。”洛浅夏微微一笑，神色却有些奇怪。“我先走了，日后再聊。”
送人了？可我明明在房间门外捡到了这根簪子...她在骗我？还是另有隐情？
唐白辰看着洛浅夏离去，心中疑虑更甚。
唐白夜翻阅着暗堂收集到的情报，对即将与他们战斗的几个帮会有了大致的了解。其中寒刃、天泽和千里烟尘的实力较强，单打独斗尚不一定能胜，更不用说连番激战了。而韶华和雪满弓的实力较弱，也极易临阵倒戈，或许能够加以利用。
好累......唐白夜捶了捶酸疼的腰，暗骂唐白辰不知节制。早知道就应该丢下唐白辰独自离席，让那小子被灌酒灌到死为止。
“哥...”身后传来唐白辰的唤声，接着唐白夜便感觉到了腰间揉按的力道。“哥是不是腰疼？我帮你按一下吧。”
帮战还有一刻钟便要开始了，唐白夜也懒得去赶走唐白辰，就由着他帮自己揉腰，反正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他造成的。 “
哥。”唐白辰轻轻唤了一声，见唐白夜不予理会，又道：“哥，我有正事要和你说。”
“说吧。”唐白夜合上记录情报的书册，盘算着一会的帮战要如何调整队伍。
“今日清晨我走出房间时，在门外发现了副帮主的金簪...”
“什么？！”唐白夜立刻睁大了双眸，“此话当真？”
唐白辰疑惑地看着他。“是真的啊...哥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十五、
“我昨夜便打算装醉回房，引诱奸细前来打探消息，不想却被你...破坏了计划。”唐白夜讲到此处，眼神中带了点嗔怒。
唐白辰被唐白夜的眼神撩拨得几乎起了欲望，连忙避开了唐白夜的目光。“哥，我那时喝醉了，也不知道怎的就做出了那事...对不起啊。”
“哼。”唐白夜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思考着帮战的队伍编排问题。
唐白辰也知晓如今不是讨论感情问题的时机，还是先说说帮会的事吧。“哥，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副帮主昨晚尾随你想要窃取情报，结果在门外听到我们...那个的声音，大惊之下匆匆离去，才落下了金簪？”
唐白夜应了一声，道：“不过此事尚有诸多疑点，我也不能肯定她就是奸细。”
洛浅夏为人心细，定然不会轻易落下自己的发饰。但若是在夜晚，又是受惊之下所致，倒也说得过去......
“今日她在看见我们二人时，可有什么异状？”唐白夜中止了沉思，抬起头看向唐白辰。
“...好像没有。”唐白辰细细回忆道，“倒是她说簪子送人了的时候，神色颇为怪异。我认为她在说谎。”
唐白夜蹙了蹙眉。这有些不对劲...假如洛浅夏是奸细，昨夜听到了那些声音，而今天午时见到我们时却十分平静，那说明她很擅长掩饰。
但一个擅长掩饰的人，在说谎时应该泰然自若才是，又怎会神色怪异？
唐白夜将自己的想法与唐白辰说了，也得到了对方的赞同：“哥，还是你想得周全，我都没注意到呢。”
“但就目前来说，她的可能性最大...即使不是她，她也应该知道些什么。”唐白夜拂开散落在肩上的长发，神情略为慵懒。“昨晚她可是想带头灌醉我...”
唐白辰取过桌上的一把木梳，道：“哥，我帮你扎一下马尾辫吧。你今天想戴哪个头饰？”
“随便。”唐白夜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在心里嘀咕：白辰这小子今天怎么这般殷勤，又是帮我揉腰又是为我梳头的......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白夜自认是没什么可让唐白辰去盗的，那就只有...
难不成他还想再来一次？一想起自家弟弟昨夜的恶劣行为，唐白夜就咬牙切齿。那小兔崽子敢再来试试，自己绝对打断他的腿！
唐白辰拿着木梳用心地梳理着唐白夜的青丝，对这柔顺光滑的长发真是爱不释手，梳着梳着，就不由自主地摸了起来。
哥哥的头发真漂亮，就如夜色一般...手感也不错，摸起来很舒服...
“唐白辰！”唐白夜微愠道，“你梳头就算了，别乱摸！”
“是，是。”唐白辰暗笑一声，脸上却一本正经，乖乖地给唐白夜梳顺长发，扎好马尾辫。
“堂主，帮战要开始了，请到洛道集合。”一名暗堂帮众前来通报。
唐白夜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服饰，又将头上的发冠摆正了些，然后走出房间，一扫脸上的疲惫之色。
唐白辰跟着唐白夜赶往洛道，看见他强打精神的模样，心中很不好受。他知道哥哥其实很累。
哥，如果你允许，我也想为你撑起一片天。稍微依靠我一下，就有这么难吗？就因为我是你的弟弟？
唐白辰挥了一下马鞭，赶上了唐白夜，与他并驾齐驱。
与寒刃的一战，破苍穹不敢使出全力，因此落了下风，被寒刃一众耻笑实力太弱。沈天星倒也沉得住气，不论对方如何谩骂，始终按兵不动，等待下一场帮战。
关外寒角与日月劫的帮主都没有回信，不知是太忙了没有看到书信还是故意视而不见。总之，最可靠的都还是自己的兄弟啊......
“白辰...你还好吗？”唐白夜有些担心地望向倚在一棵枯树上的唐白辰。唐白辰轻松地笑了笑，擦去肩上的血迹——他方才为救唐白夜受了伤。
“哥，我没事。我说过以后要保护你的。”唐白辰眸中的光芒灿若星辰，“我说到做到。”
唐白夜在唐白辰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突然有点不敢正视唐白辰。那种情感实在太过强烈——
“破苍穹的恶狗们！你们的韶华爷爷来了，还不快滚出来跪迎？”未时刚过，韶华一行人便准时赶到。
“这种卑鄙无耻的方法也就你们这些耗子能想得出来！几个帮会轮番对我们宣战，真不愧对‘浩气长存天地间’七字！”杨君如反唇相讥。
韶华的帮主呵呵一笑，道：“打不过就耍嘴皮子，果然是你们恶狗的一贯作风。我们这可是符合江湖规矩的：‘两个帮会开战之时，非同盟帮会不得干扰。’我们是等寒刃与你们交战结束之后才和你们作战的，有何不可？再说，你们不会让同盟帮会来助阵吗？”
唐白夜听了那人的辩白，冷然道：“好一派冠冕堂皇的说辞。看来江湖上的规矩，是奈何不得你们了。”
“和这等人废话什么，直接抡剑砍死他便是！”叶方祁义愤填膺，“看谁才是打不过的那个！”
“方祁..”林风羽眼见一干帮众随着叶方祁杀了上去，也只得招呼其他人跟上。他并不想这么快就开战的，这对方才经历过一番恶战的破苍穹众人来说太吃力了。
破苍穹士气高涨，竟在帮众精力并不充沛的情况下打得韶华节节败退。韶华帮主发觉形势不妙，立刻传信让同盟帮会前来支援。而破苍穹已是强弩之末，估计也支持不了多久。
“搞不好，我们今日...真会战死于此。”唐白夜与唐白辰背靠着背，看着包围他们的敌方，喘息道。
“哥...我喜欢你。”有血从唐白辰的额角淌下，没入他的眼中。他抹去眼前的一片血红，道：“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来..你就试着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十七、
“哈哈哈...不想你们这些破苍穹的恶狗也会这般狼狈！”韶华的同盟帮会九州帮主笑道，“趁早求饶吧，一群丧家之犬！”
沈天星被敌方从马上击落，提着枪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盔甲上尽是血迹和尘土。他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药堂帮众和浴血奋战的兄弟们，暗道这次破苍穹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帮主！”一旁的蓝翩见沈天星落下马，急忙吹响蛊笛召来玉蟾支援他。沈天星冲出了敌方的重围，立即唤出自己的里飞沙，再次上马驰骋战场。
战场上不断有人受重伤，被抬到后方的营地治疗。沈天星目睹此幕，心中既难过又懊悔。 他想，若是自己没有接下寒刃等几个帮会的战书，兄弟们就不至于这样了。
忽然，一面血色战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破苍穹同盟帮会日月劫前来支援！”日月劫的帮主张奕高举着恶人谷的大旗，领着一干帮众杀入战场，“韶华、九州的耗子们快快投降吧！”
形势突变，就连破苍穹一众都是始料未及的，更勿论自认为胜券在握的韶华和九州了。 “一派胡言！”韶华的帮主色厉内荏地道，“破苍穹的同盟帮会明明是漠色轻烟...我们与破苍穹的帮会约战，你们日月劫无权干涉！”
“那可真是抱歉了。”沈天星呵呵一笑，“我今日午时已派了浅夏前去与漠色轻烟解除同盟关系，并与日月劫结成同盟帮会。按照帮会约战的规矩，日月劫是可以前来助阵的。” 虽然他并未正式与日月劫的帮主达成协议，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就干脆将错就错。 有了日月劫的参战，战势急转直下。原本处于劣势的破苍穹在日月劫的助战之下势如破竹，将韶华和九州的帮众打得落花流水。
“沈兄，实在对不住。”张奕向沈天星拱了拱手，“我一收到书信便率人前来洛道，但在半道上被千里烟尘的人袭击，耽误了许久才赶到洛道，还望沈兄谅解。”
沈天星连连摆手。“日月劫愿意前来助战，我们感激尚来不及，怎敢责怪诸位。”
如此看来，寒刃等帮会应是早有预谋，在洛道的出入处安排了人把守，以防其他帮会插手此事。沈天星想起平日里与他们关系还算和睦，到了关键时刻却弃他们于不顾的漠色轻烟，暗叹自己看错了人。
“风羽...我哥怎么样了？”唐白辰低头望着唐白夜胸前狰狞的伤口，轻声问道。
林风羽用布帕擦去手上的血污，神色黯然。“箭矢刺伤了他的肺部，还险些伤及心脏...我如今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之后......很难说。”
“哥...”唐白辰心中一痛，“怎么会这样...”
“方才日月劫的人已经赶来支援我们了。”林风羽看向明显轻松了不少的破苍穹一行人，道：“要不我先把白夜带回去疗伤，这里的药有些匮乏...”
“师兄。”一名日月劫的帮众一路小跑至林风羽身旁，“你在为伤员治疗？我来帮你吧。” 林风羽抬眼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师妹宇文瑶。“小瑶？没想到你竟入了日月劫...你帮我照顾一下这位受伤的兄弟吧，我要带朋友回帮会领地治伤。”
“好。”宇文瑶乖巧地点头，“师兄路上小心。”
“白辰，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回去？”林风羽知道唐白辰放心不下唐白夜，“顺便处理你身上的伤。”
唐白辰有些为难。他身为战堂堂主，在这种时候应该留下作战才是，可是他的哥哥... “白辰，回去吧。”杨君如在唐白辰肩上拍了一下，“这里有我们呢。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们？”
“那就多谢了。”唐白辰勉强笑笑，弯腰将唐白夜一把抱起。“风羽，我们走吧。”
“恩。”林风羽吩咐了宇文瑶几句，便运起轻功与唐白辰一同离开了战场。
一路上，唐白夜又咳嗽了几次，带出一些鲜红的血沫。唐白辰不敢耽误时辰，只得尽力将唐白夜抱得稳一点，以防他经受不住路途的颠簸。
到了帮会领地，林风羽正欲将人马上带回药堂治疗，却发觉暗堂外有道鬼祟的人影掠过。 “风羽？”唐白辰见林风羽突然停下，以为是唐白夜出了什么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没事。”林风羽看着那道人影消失，随后往药堂的方向走去。“待会再说。”
现在救人要紧，他也无甚闲暇去管其他的事。不过如今正是帮战的时候...居然有人出现在帮会暗堂，而且形迹可疑......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救治，林风羽总算将唐白夜的性命从阎罗殿抢了回来。他长出了一口气，对唐白辰道：“没事了。不过他伤得太重，可能要过几日才会醒来。”
“谢谢...”唐白辰垂首望着唐白夜失了血色的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伸手摸了摸唐白夜的脉，确认了哥哥还活着之后，眼眶一热。
“你在这守着他，我去煎药。”林风羽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对唐白辰低声道：“千万不要离开白夜半步。我方才发现了奸细的踪迹。”
要是奸细看到重伤的唐白夜一个人躺在榻上，说不定会下手杀了他，或者掳走他。
唐白辰怔了怔，随即脸色肃然地颔首。“我知道了。”
林风羽取了几味药煎上，便前往暗堂打算一探究竟。暗堂大门紧锁，机关锁上有许多撬过的痕迹。看来那名奸细是想撬锁进入暗堂窃取情报，但是没有成功。
万花、唐门弟子精通机关之术，不可能连暗堂的大门都打不开，故奸细不是万花或唐门弟子。而暗堂帮众时常出入暗堂，亦不需撬锁。
此番帮战，大部分帮会高层都有参与，只有修堂堂主清意因闭关修炼不曾前去。另外，副帮主洛浅夏也因解除同盟之事未及时赶到洛道参战。
待会帮战结束，还要问问帮主是否有其他的帮会高层在中途离开过战场。林风羽勾起唇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十八、
接下来的几场帮战，由于有日月劫的支援，破苍穹赢得比较顺利。原本约定在亥时和破苍穹开战的雪满弓甚至送来投降信，取消了帮会约战。帮战结束后，以寒刃为首的几个浩气盟大帮会企图在洛道袭击破苍穹与日月劫，但被关外寒角带来的几个恶人谷大帮会击退。
“这次真是有惊无险，多亏了众位兄弟出手相助。”杨君如拭去盔甲上的血尘，飒然一笑。
“我就说日月劫和关外寒角的人靠得住。”叶方祁搂过杨君如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阿如，幸好你没事...”
杨君如双眸含羞，嘴上却不饶人地嗔道：“你这臭小子，搬个救兵都要那么久...”
“我说你们俩就别恩爱了，还有正事要办呢。”在上一场战斗中赶到的洛浅夏无奈地打断了二人的缠绵。“先离开洛道吧，留在这里不安全，说不定待会浩气盟那些帮会又要带一干人等前来‘替天行道’了。”
“浅夏说的是。”沈天星扬起马鞭，“兄弟们先随我回帮会领地！帮战之事处理过后，破苍穹定当酬谢各位前来相助的兄弟！”
张奕摇了摇头，道：“破苍穹若是被灭了，于我辈而言岂不是唇亡齿寒，何来酬谢之说...不过自保而已。”
“哈哈...张兄果然是仗义之人！”沈天星笑道，“破苍穹能与日月劫结为同盟帮会，真是三生有幸。”
叶方祁骑马载着杨君如跟在沈天星身后，不时左顾右盼，似乎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怎么好像少了几个人？”
“白夜受了伤，风羽和白辰就先送他回去了。”杨君如道，“之前形势十分凶险...我也一度以为自己不能或者离开。”
“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出事。”叶方祁安慰了杨君如几句，问道：“白夜他没事吧？他们...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杨君如思索片刻，道：“应该没事...我也不太记得了，大约是在我们和韶华对战的时候...那时日月劫的人刚到不久。”
“是么......”叶方祁的声音低了下去，“幸亏这次支援的人来得及时。”
“白辰，我刚回来时发现暗堂外有可疑的人影出没...方才我去看了一趟，大门的机关锁上有撬过的痕迹。”林风羽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推开房门。“我认为是奸细所为。”
唐白辰将视线从昏睡的唐白夜身上移开。“这就好办了，查查有谁没全程参与帮战。不过...这会不会是奸细特意设下的圈套，想要误导我们？”
林风羽放下药碗，将房门关上。“应该不是。白夜受伤只是巧合，奸细也没料到我们会在帮战的途中突然返回帮会领地，还发现了他...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唐白辰用勺子舀起汤药，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一下。“我有想过奸细也许是两个人，但后来觉得不大可能。二人合谋虽说看上去稳妥些，可是十分容易暴露。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否会出卖自己，用自己来当替死鬼。”
“恩。”林风羽也表示赞同，“所以，奸细很可能是一个人。我想寒刃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在我们的帮会高层中安插两名奸细。”
唐白辰将勺子递到唐白夜嘴边，稍稍倾斜，汤药便顺着唐白夜的唇角流入口中。不过唐白夜没有意识，不能张开嘴喝下汤药，导致大部分汤药都流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唐白辰擦去唐白夜下颚上的汤药，心里直犯愁。总不能一直不吃不喝吧。
“我先去修堂看看清意的情况。”林风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我不在的话，你喂药会更加方便。”
唐白辰看着林风羽含笑离开，感觉不明就里。他低下头盯着药碗看了一阵，终于明白了林风羽的意思。
他捧着药碗含了一口药，俯下身将口中的汤药喂给唐白夜。苦涩的药味在齿间弥漫开来，唐白辰却甘之如饴。他望着被唐白夜全数咽下的汤药，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修堂是清静之地，此言不虚。林风羽走到修堂时，只见落日的余晖洒在林间，映得一旁泻下的飞泉也闪动着熠熠流光，美不胜收。而修堂，就坐落在静谧的林中。
“堂主。”守在修堂外的几名帮众朝林风羽抱拳道，“我们堂主尚在闭关修炼，月末方可出关。”
“是么？”林风羽嘴角一挑，“清意闭关修炼多久了？”
一名修堂帮众想了想，回道：“一日有余。堂主闭关前曾吩咐属下不得让任何人打扰，只需按时送饭送水。”
林风羽沉吟良久，道：“那我待他月末出关后再来寻他。你们在此好生守着吧。”
得知清意两日以来一直都在闭关练武，林风羽便断定他不会是奸细。趁着帮战之时潜入暗堂多半是临时起意，清意又怎能在两日之前预料到他们今日的帮战会持续多长时间。再说看他那清心寡欲的模样，除了攻防战和帮战几乎不参与阵营斗争...若清意真是奸细，他林风羽肯定第一个自废双目。
一阵喧闹声自帮会大堂传来，看来是帮主领着大家凯旋而归，正在办庆功宴。林风羽一进去就被敬了好几杯酒，好不容易才坐到沈天星身边。
如今在帮会的高层中，他较为信任的便只有沈天星，唐白夜，唐白辰以及清意了。
“帮主，今日的帮战可有帮会高层不曾全程参与？”林风羽摇晃着酒杯。
“当然有，你就是其中之一。”沈天星打趣道，“要是全程参战的帮会高层，只有我、君如和蓝翩三人。你们再这般下去，我可要扣除你们的俸禄了。”
林风羽抿了抿唇。“浅夏和方祁也没有全程参与帮战？”
“浅夏去给漠色轻烟的人送信耽误了时辰，在酉时才赶到。方祁在我们突围失败时独自以轻功飞出向日月劫求援，之后又找来了关外寒角等几个帮会，以免寒刃带人袭击我们。”沈天星道，“方祁忙活到戊时才回来，实在辛苦了。”
如此一来，洛浅夏与叶方祁都有可能是奸细了......林风羽心道，他觉得洛浅夏的可能性最大。
“帮主，我还要去照看白夜，先告辞了。”

十九、
唐白夜昏睡了三日，终于清醒过来。他一睁眼，就看见唐白辰守在自己榻旁，托着下巴打盹。
唐白夜想出声唤他，但又不忍吵醒半睡半醒的唐白辰，便静静地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庞出神。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白辰这些天一定很担心吧。
唐白辰小憩了约有一刻钟，就坐正了身子，揉揉睡意朦胧的双眼。他垂首看向榻上的人，正好对上了唐白夜情绪复杂的眼神。
“哥...”唐白辰小心翼翼地开口，仿佛怕惊扰了一回梦境。“你真的醒了？”
“你说呢。”唐白夜觉得好笑，“我...”
唐白夜的话语被唐白辰的一个拥抱打断。唐白辰怕弄疼唐白夜胸前的伤，只能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哥...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对不起。”唐白夜听出唐白辰声音中的哽咽，感觉愧疚不已。他想再说些话安慰唐白辰，但肺部传来的闷痛阻止了他。唐白夜以手掩口，压抑地咳了几声。
唐白辰连忙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唐白夜，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哥，你别说太多话...风羽说你被追命箭伤到了肺，在伤好之前不能经常说话。”
唐白夜喝了些热水，又咳嗽了一会，总算缓过气来。他支起身子，想去取桌上的宣纸和墨笔。唐白辰见状，轻轻按住他的肩不让他起来，然后拿了纸笔交给他。
“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唐白夜在纸上写道，“你们都还好吗？”
唐白辰点了点头，将唐白夜搂入怀中。唐白夜愣了一下，却没有抗拒。
“哥，你之前答应过要和我在一起的......你说的话还算数么？”
唐白夜沉默了良久，久到唐白辰都以为自己没希望了，他才微不可闻地“恩”了一声。 唐白夜原本是不打算接受弟弟的感情的。但是在经历过生与死的瞬间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低估了弟弟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可以为弟弟做任何事，为他死，为他活下来。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答应他？
或许，自己也是喜欢着白辰的吧...至于那些世俗的眼光，在生死面前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真的？！”唐白辰欣喜若狂地抱住唐白夜，吻了吻他苍白的唇。“哥，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好。”唐白夜的笑容有几分虚弱，却隐隐透着坚定。唐白辰看着这样的笑容失了神，忍不住又吻上了唐白夜的双唇，贪婪地想要掠夺更多。
“叩叩叩。”三下敲门声响起，唐白夜尴尬地推了推唐白辰，努力平复急促的喘息。唐白辰不耐地回过头去，只见林风羽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敲了敲敞开的房门。
其实房门一直都开着，林风羽敲门只是为了提醒他们。
唐白辰白了林风羽一眼，转回去看唐白夜，却见他把自己埋进了被窝中。“哥，你别这样，会闷坏的。”
“用不着这么害羞，我又不是不清楚你们那些事。”林风羽笑道，“你们该庆幸进来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把药放下，你可以出去了。”唐白辰下了逐客令。任何一名男子被人打断了好事都不会有好心情的。
林风羽叹了口气。“这是要过河拆桥？白夜，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唐白夜从锦被中探出头来，脸上仍带着一丝红晕，语气却冷冷的。“有话快说。”
林风羽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告诉他们奸细就在洛浅夏和叶方祁二人之中。
“我觉得应该是洛浅夏。我之前还在门外捡到了她的簪子，肯定是在偷听的时候落下的。”唐白辰道，“而且我问起她这件事时，她的神情很不自然。”
“是不是有人偷了她的簪子想要嫁祸她？”林风羽问道，“她当时怎么说的？”
唐白辰回忆了一下，道：“她说簪子送人了...如果真的有人偷了她的簪子，她应该会说弄丢了才对。可能她说簪子给了别人是骗我的。”
“唔...”林风羽沉思片刻，望向唐白夜。“白夜，你认为呢？”
唐白夜用羊毫蘸了墨水在纸上写道：“其实我比较怀疑叶方祁。虽然现在没有多少依据能证明他是奸细，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上次差点被我发现，那人肯定会收敛一段时间。”林风羽道，“我先去禀报帮主，让他小心这两人。我们待奸细的警觉性下降之后再想办法引蛇出洞。”
“那厮不是老在打情报的主意吗？到时候我们就故意用情报引她上钩。”唐白辰跃跃欲试。
唐白夜搁下墨笔，倚在榻上，感觉有些晕眩。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又想不起来。
“哥，你怎么了？”唐白辰注意到唐白夜微微发青的脸色，“是不是累了？再躺下睡一会吧。”
唐白夜揉了揉额角，任由唐白辰扶着自己躺下。没准休息一阵子就能想起来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林风羽留下一句话，带着暧昧的笑容走了出去，还为他们关上了门。 “风羽这家伙，真是...”唐白辰怒视着林风羽的背影，“他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宰了他！” “他不会的。”唐白夜双眸稍合，低声道。他并无睡意，只当是闭目养神罢了。
唐白辰为唐白夜盖好锦被，道：“哥，我之前让厨房给你炖了些汤，现在估计已经好了...我去端过来给你喝。”
“谢谢。”唐白夜心中一暖，唇边多了些笑意。
唐白辰离开前，吩咐守在门外的两名暗堂帮众不得让任何人进去。这两人都是唐白夜多年的属下，对唐白夜忠心耿耿，应该不会背叛他。
原本唐白夜房前是没有侍卫的，但他现下不能动武，唐白辰又无法时刻守在他身边，便留了两名侍卫。

二十、
“凌兄，帮会里是不是真的出了奸细？”守在唐白夜房外的一名唐门弟子道，“最近帮中都人心惶惶的...堂主受了伤还让我们守着，似乎是怕有人对他不利。”
守在他对面的天策弟子压低了声音，道：“看来应是帮会高层中出了细作，林堂主他们正在暗中查探...暗堂恐怕是对方首先下手的目标，我们定要保护堂主的安全，不让对方有机可乘。”
“咳、咳咳...”屋内传来唐白夜的几声咳嗽，听上去感觉颇为难受。天策弟子和唐门弟子对视了一下，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唐门弟子敲了两下房门，问道：“堂主，你没事吧？”
里面的咳嗽声逐渐停止，随后是唐白夜有几分喑哑的嗓音：“无碍。”
两人松了口气，心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不敢放松半分。幸好在这时，唐白辰端着瓷碗回来了。
“曳戡，熙和，可有什么状况？”唐白辰看见二人脸上的忧色，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方才堂主咳了一阵子...像是不大舒服。”天策弟子回话道，“堂主你还是快些进去看看吧。”
唐白辰稍稍颔首，随后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他将汤碗放至桌上，在唐白夜榻边坐下。“哥，你好些了么？”
“恩...”唐白夜低低地应了一声，眉尖却不曾舒展。唐白辰以为他身体不适，有些焦急。“很难受吗？我去让风羽过来帮你看一下..”
“不用。”唐白夜轻轻拉住了唐白辰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取过纸笔，倚在榻上开始写字。
唐白辰凑上前去，只见他写道：“方才窗外有人。我假意咳嗽引起守卫的注意，那人便离去了。”
唐白辰一惊，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唐白夜的手。“这...这可如何是好？万一那人破窗而入，挟持了你...”
“我看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容易暴露。”唐白夜笔尖一顿，又继续写道，“我猜他是打算趁我熟睡之时从窗外爬入，盗取情报。若我装作入眠，或许可以捉拿奸细。”
“这样太危险了。”唐白辰果断否定了这个计划，“哥，我不想你身处险境。”
天色渐暗，唐白辰便点起了房中的蜡烛，盖上灯罩。他喂唐白夜喝下了炖好的汤后，又到帮会大堂去端了饭菜过来陪着唐白夜一起吃。两个人，一盏小灯，虽然没有在帮会大堂用膳那般热闹，倒也很是温馨。
“哥，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吧。”唐白辰夹了一块卤肉放到唐白夜碗中，“我怕奸细会在夜里袭击你。”
“啊？这...”唐白夜怔了怔，赧然道：“这，不太好吧，我们...”
唐白辰放下竹筷，认真而郑重地看着唐白夜。“哥，你已经答应过要和我在一起了。我不会在你不情愿的情况下对你做什么...只是一起睡而已，都不行么？”
唐白夜察觉到唐白辰眸中一闪而过的心酸，还是忍不住心软了。“那..好吧。不过，你不能做那种事......至少在我伤未痊愈之前不能。”
“那是当然，我怎么舍得。”唐白辰笑弯了双眸，心中欣喜不已。
哥哥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沐浴更衣之后，唐白夜更觉身上困乏，躺到榻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唐白辰轻轻将他搂住，望着他失了血色仍不掩俊朗的面容，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唐白夜的气息喷洒在唐白辰的颈间，引得他一阵战栗。他强行压下体内的欲望，只是在唐白夜脸上落下一吻，然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哥，夜安。愿你睡得安稳。
子时一刻，在修堂闭关习武的清意终于修成武学，顺利出关。他踏出房门时，帮会领地尽是一片漆黑，惟见巡逻的守卫手中提着的灯笼散发出昏暗的烛光。
大家都已经歇下了么...清意环顾四周，却发现暗堂那边隐隐有个黑影。
清意再定睛一看，方才所见的黑影已然消失不见。
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夜色已深的时分怎会还有人出来晃荡。清意遣退了守在门外的修堂帮众，也准备回房休息了。
待清意房中的烛光熄灭后，过了约有一刻钟，从暗堂一侧冒出一道人影，悄悄走到暗堂大门处开锁。
守卫刚刚才从这里经过，一时半会是不会再回来巡逻的。那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心里异常紧张。
眼看着机关锁就要被撬开了，霍然有人从背后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洛浅夏。”林风羽冷冷笑道，“果然是你。”
洛浅夏心里一慌，面上却强作镇定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
“浅夏。”沈天星自林风羽身后走出，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事到如今，你还想辩解什么？”
“不，我不是...”洛浅夏急道，“帮主，我没有！”
沈天星发出一声叹息，道：“浅夏...你入帮会已有三年。这三年来，我可曾亏待过你？” “没有...”洛浅夏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帮主，你要相信我！我其实不是奸细...”
“若你是受人指使的，那就说出来。我们会对你从宽处理。”林风羽道，“你说你不是奸细，那么奸细是谁？”
洛浅夏看了看沈天星，又望了望林风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痛苦地合上双眼，任凭清泪肆意流下，但始终没有开口。
“...天明之后，传令让所有堂主及副帮主迅速到帮会议事厅。”沈天星对一旁的下属道，“先将洛副帮主带回她房中，命人严加看管。”
“是。”几名帮众领命上前，对洛浅夏道：“副帮主，请你先随我们回去。”
洛浅夏不发一言，垂下头跟着他们离开了暗堂。

二十一、
次日一早，各堂堂主就被帮众们叫醒，赶到了帮会议事厅。要找唐白辰时，负责通知的战堂帮众居然发现唐白辰不在房中，顿时发起愁来。
“你们堂主不在那儿。”守在唐白夜房外的天策弟子道，“他在白夜堂主的屋里。”
那名战堂帮众向天策弟子道了谢，匆匆走到唐白夜房前，叩了叩门。“堂主，帮主让所有堂主立即到议事厅开会...对了，帮主还说，白夜堂主有伤在身，就不必去了。”
唐白辰在战堂帮众敲门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他迅速穿戴整齐，草草洗漱了一下。“我马上赶到。”
“唔...”唐白夜睁开疲惫的双眸，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白辰..怎么了？”
“没什么，帮主叫我去开会。”唐白辰道，“哥你再睡会吧，我很快就回来。”
唐白夜点了点头，闭上眼蹭蹭被子，又睡过去了。唐白辰难得看见兄长状似撒娇的行为，心里有些痒痒的，想多看一会唐白夜未睡醒的模样。
“堂主，请快点。”门外的战堂帮众开始催促。唐白辰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他去了帮会议事厅。
“前些日子与寒刃等帮会进行帮战之时，我和白辰曾在中途带着伤重的白夜返回帮会领地。”林风羽见众人都已到齐，便启口道，“当时我看到暗堂有一个鬼祟的身影掠过。事后我去查看暗堂的大门，发现上面的机关锁被撬过。”
蓝翩的神色有几分凝重。“你是说，我们当中有浩气盟派来的奸细？难怪之前那场攻防战如此蹊跷。”
“不错，烟首领先前就提醒过我们，帮会中出了奸细。”杨君如思索道，“若风羽所言不假...在上回帮战中，不曾全程参与的人有方祁、浅夏、白辰、白夜、风羽。如此，奸细可能是...浅夏......或者方祁。”
“我不是奸细。”叶方祁十分平静，“我那时是去找其他帮会的人前来支援的。”
“我也不是奸细...”洛浅夏低声啜泣道，“我去和漠色轻烟解除同盟关系，才耽误了时辰...”
唐白辰从怀中取出一根金簪，“啪”地放在桌上。“洛浅夏，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的簪子！”洛浅夏的脸色蓦地变得惨白一片，“怎会在你手中？”
“呵呵。”唐白辰冷笑一声，“庆功宴上，你意图灌醉我哥，尾随他回房想窃取情报，不想却听见我和我哥...那个的声音。你慌乱之下急急离去，将这根簪子落在了我的房间门口。”
“等一下，我有点听不懂。”叶方祁茫然道，“‘那个’指的是什么？”
唐白辰干咳一声，表情十分尴尬。“就是...那晚我喝醉了，酒后..乱性...反正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洛浅夏的簪子。我后来问过她，她说那根簪子送人了。”言罢，他直直地望向洛浅夏。“你的簪子送给了何人？”
“我...”洛浅夏的眼神飘忽不定，“我不能说。”
“或许她的簪子根本没有送人，只是随口编出来的。”林风羽道，“我自从在暗堂发觉了奸细的踪影，便夜夜派人在那儿暗中守着。果然，不出五日，她就自投罗网，在撬锁时被我和帮主当场捉住。”
洛浅夏泪水涟涟。“我真的不是奸细！你们休要冤枉好人！”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你不是奸细的话，为何要去撬暗堂的锁？”唐白辰被她哭得心烦，“别以为你哭就能证明清白！”
杨君如也有些动怒。“白辰你别太过分！浅夏说了她不是奸细，她肯定是被逼的！”
林风羽手中转动着的墨笔停了下来。“既然你不承认，我们现在就召集所有帮会高层，大家当面说清楚。你说你是冤枉的，可是有人威胁你？那人又是谁？”
由始至终都不曾开过口的沈天星发话了：“浅夏，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只要你证明自己不是奸细，大家都不会怪罪你。”
“帮主，寒刃率人来袭帮会领地！”一名帮会守卫匆忙来报，“他们人多势众，守卫的兄弟们快挡不住了！”
“居然在这种时候突袭。”沈天星的声音中带了点怒意，“我们先出去迎战，待会再来处理此事。”
“是。”众人都站起身来，取出武器准备应战。
在经过洛浅夏身旁时，沈天星沉声道：“浅夏，这场帮战你就不必参与了。留在此处好好想一下吧。”
洛浅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默默取下了一直戴在胸前的玉坠。她凝视着晶莹剔透的玉石，眸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这个送给你。我叫杨君如，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记忆中的她，总是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又不失柔情。
以后...也许连她的一个回眸都得不到了。
唐白夜睡得并不好，一直噩梦连连。他一会梦见唐白夜被浩气盟的人杀死，一会梦见自己失手杀了沈天星，几次从梦中惊醒过来，被折腾得苦不堪言。
全无睡意的唐白夜支撑着坐起身来，细细思考着近日发生的事。即使唐白辰和林风羽都怀疑洛浅夏，但他还是认为叶方祁比较像是奸细。
“听说寒刃的人对你用刑了？”几个月前，叶方祁说过的一句话出现在唐白夜的脑海中。他一直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但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怪异在何处。
得知自己被寒刃囚禁，林风羽、唐白辰等人的反应，都是无一例外的愤怒与担忧。也有人会奇怪自己为何会失手被擒，毕竟之前他从未被发现过。
而只有叶方祁，他关心的不是自己为何被擒，而是自己被用刑了...说这句话，就像是事先知道自己会被抓住所以并不惊讶，只是讶异于自己被抓住之后还被用了刑。
而且在与韶华对战之时，他们明明可以歇息一阵再开战，却因叶方祁的带动而提前与韶华开了战。在唐白夜的印象中，叶方祁并不是这般意气用事之人。他提前开战，简直就让之前才与寒刃交战过的破苍穹毫无喘息之机。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唐白夜重新躺回榻上，只觉心乱如麻。

二十二、
寒刃此番出动的人数相当多，似是下定决心要与破苍穹决一死战。沈天星临危不乱，沉着冷静地指挥着大家全力应战，阵势不输寒刃半分。
“天罗将机关铺到地上，别让寒刃攻进来！”林风羽亦跟在离沈天星不远处协助指挥，“藏剑一起冲上去，用风来吴山击杀冲进来的人！”
唐白辰心中记挂着自家兄长，进攻的速度也较平时慢了一些。以往他都是与唐白夜并肩作战的，如今唐白夜不在他身旁，他就感觉心中空了一块，好像少了点什么。
唐白辰一不留神，腰间就被敌方的化血镖划出了一道血口。一旁的清意见了，轻声提醒道：“白辰，当心些。”
“多谢大师。”唐白辰定了定神，重新将心思集中到帮战上。若是自己受了伤，哥哥也会为此分神担忧的。
与寒刃交战了几个回合后，破苍穹并未落于下风，于是沈天星准备发动一次反击。他将林风羽叫到自己身旁，低声与他商议着反击的计划。
在两人身后，叶方祁不引人注目地朝寒刃那边望了一眼。随后，他握了握手中的重剑，眸色一暗——
“帮主小心！”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林风羽只来得及以内力凝起一道春泥护花的屏障，护在沈天星身前，自己却被叶方祁的鹤归孤山击晕。
听见林风羽的喊声，沈天星下意识地使出迎风回浪向后跃去，躲过了鹤归孤山的攻击。他本以为林风羽会选择自保，但没想到林风羽把春泥护花留给了他。
叶方祁一边以云栖松闪避其他人的攻击，一边施展风来吴山向沈天星和林风羽袭去。
沈天星及时用守如山扛下了风来吴山的攻势，看着无力反击的林风羽，心急如焚。正当他打算以定军救下林风羽时，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居然是你？”叶方祁看着眼前挡下了自己攻击的人，一阵惊愕。“我还以为你和林风羽没什么交情。”
“咚...”染了鲜血的长棍滚落到地上，伴随着那人带着笑意的话语：“破苍穹...不能，没有...军师......”
舍身诀。
林风羽怔怔地望着向后倒去的清意，轻轻伸出手接住了他。“清意，你...”
清意没有再说话。他合上双眸时，唇边还挂着一丝恬淡安详的笑容，就像是他只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哼，原本还以为能杀了沈天星或者林风羽。”叶方祁不屑地瞥了清意一眼，“到头来只杀了一个废物。”
“叶方祁！”杨君如悲愤的声音响起，“你之前还振振有词地说过你不是奸细！我...我是那么地相信你！”
叶方祁对上杨君如带泪的眼眸，脸上多了一分愧色。“对不起...其实我是真的..”
杨君如将长枪一转，闪着寒光的枪刃对准了叶方祁。“你居然还想杀了帮主他们...你是不是连我都想杀？你之前说喜欢我，只是为了利用我？”
“我是利用过你...”叶方祁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杨君如的怒吼打断：“叶方祁，你去死！”
长枪向前一刺，不偏不倚地没入叶方祁的胸口。杨君如愣在原地，一直红着的双眼终于落下泪来。“我以为你会躲开...”
“阿如...”叶方祁抬手抚上杨君如的脸庞，“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个“爱”字，他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本来就不是纯粹的爱，用“爱”来形容，只怕会玷污了这个字。
杨君如静静地看着叶方祁咽了气，倒在自己身旁，半晌，忍不住伏在他身上失声痛哭。
唐白辰先前一直在全力作战，冷不丁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尚有些反应不及。等看到清意的尸身被人抬走，蓝翩蹲下身去劝慰杨君如时，他才真正地相信——清意是真的死了。叶方祁是寒刃派来的奸细，他杀了清意，然后被杨君如杀死。
怎会如此...奸细不是洛浅夏？清意死了，哥哥会很伤心的...
“君如，别哭了...当下先击退寒刃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蓝翩温声劝道，“让人把方祁抬下去吧。”
蓝翩劝了一阵，见杨君如毫无动静，心下有些疑惑。她试着推了推杨君如，却见对方倒向一旁，脖颈上有道血痕。
蓝翩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红了眼眶。
唐白夜并不累，但总感觉提不起精神。听说寒刃的人来袭帮会领地，他几乎想要拿起千机弩往外冲去，却被胸前的裂痛阻止。他郁闷地倒回榻上，觉着自己伤得可真不是时候。
昏沉间，他又入了梦。他梦见还是少年的自己初涉江湖，站在唐门密室门口不知所措。正当他想转身离去时，一名少林弟子叫住了他。“你是来挑战秘境的吗？”
那名少林弟子便是清意。唐白夜记得，他当时怯生生地点了点头。随后，清意便朝他一笑。“我们一同去吧。”
“我..我不会，我怕拖累你们。”他连连后退，“我还是去和别人切磋练练武学吧...”
“没关系，谁都有初出茅庐的时候。”清意笑道，“你不会，我可以教你。没有人天生就懂得这些。”
于是，清意叫上了他的几名好友，带着唐白夜闯过了唐门密室，还带他去挑战无量宫、毒神殿、仙踪林、寂灭厅。唐白夜什么都不懂，还连累队友受了伤，他心里很过意不去。不过大家都没有嫌弃他，这让唐白夜非常感动。
后来，他总算成长起来，能熟练地挑战秘境，甚至与清意切磋，一较高下。
“白夜，以后我不能再陪伴着你了。”黑暗中，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道，“自己保重。你还有白辰可以依靠。”
唐白夜猛地惊醒过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胸口一阵剧痛，他不可遏止地咳嗽起来，鲜血喷溅到锦被上，开出一朵朵艳红的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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