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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只要是三人或以上成行的话,我就会自觉地走在後头,拉长成第二道影子。

  幼年,不熟悉繁密如蜘蛛网的道路,眼尾馀光紧盯父母相偕的背影,好奇地打量店铺琳琅满目、色彩斑斓的手饰、吊坠、洋娃娃、模型;视线稍一偏离父母的头即惊惶不已,等到对焦好,怦然如响鼓的心跳才宁静下来,继续安心地尾随父母。

  长大後,有了自己的朋友,不再像迷途小孩般跟著父母到处逛,但我依然走在後头。往昔,倍有安全感;如今,只有落寞与无奈。

  前头并肩而行的朋友言谈正酣,笑得花枝乱颤,没有容下我的空间。我像是被人遗忘的影子,沉默地在後面踱步,装出饶有兴味、目不暇给的神情,眼珠滚滚的张看周遭泛著林黛玉般凄美味道的景物。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我跟两个同学一起外出吃午餐。我跟其中一人较为熟稔,原以为沿路我会跟她谈谈笑笑。怎知她全程视我如无物,只顾同另一个同学大声说笑,好不欢悦。慢慢地,我不动声息地退後、退後、缓步、缓步……甚至停下来,想看看她们会否注意到我的“消失”。可是,她们没有,一次也没有。沉默是金,我却承受不起这金的重量,回程路上,我无声恸哭了。

  我默默跟在後头,不是寡言,而是等待前面的人给我口若悬河的机会。每当他们回首问我公式化的问题,我都会受宠若惊,神采飞扬的对应。

  一直以来,我都充当被动的後行者,习惯成自然,随之而来的是愈益深刻的自卑、疏离感。

  对於与自己不熟悉、毫不认识的人,我鲜少采取主动攻势,一向静候对方提问、微笑、眼神交流,像钟摆要等物主上鍊才会生气勃勃的摆动。

  一个月前,收到岭南大学的取录信,带著强烈的惶恐参与各类迎新活动,并入住岭南宿舍,开展家书抵万金的独立生活。

  香港人,给我的感觉一向是冷漠疏离;有别於我到新西兰游学,当地人的热情与温善。不过,岭南的学生很特别。

  宿舍裏,无论迎面而来的人认识与否,他们都乐於向你展现亲切舒心的笑颜,点头示好。

  有天,我洗完澡出来,经过候客厅时,看到有人跟我挥手。超过六百度近视的我完全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以为那是我认识的室友。我跟她笑著解释大近视的我只看到一团肉色,她便说来个近距离接触。她轻按我的肩,把我拉向她,彼此几乎鼻尖碰鼻尖,然後,我看清了,原来我根本不认识她。刹那间,我万分尴尬,以为她错把我当作她的良朋知己,才对我那麼亲热,但她俏颊的酒窝没消失,反之,转得更深。

  越是在岭南生活得久,就越能看真自己的盲点。

  原来,我那所谓的“寂寞”、“清冷”、“无奈”都是自寻烦恼;不是别人把我隔离在外,冷落、无视我,而是我从没主动向人沟通,只懂当个被动的後行者。结果,渐渐,我失去了主动与人说话的勇气与意识,把自己内藏起来,认为自己鄙贱得只配仰视别人的背影,像古罗马时代卑微的奴隶,今生不能奢望与主人并肩而行。

  终於明白,不是阳光离弃我,而是我在不知不觉中,选择做影子。

  上周六,跟妈妈一起逛街,即使人流不多,我还是习惯性地走在後头。然而,过去一星期岭南教晓我的主动“学习”模式,令我蓦然惊醒,大踏步赶上去。她没有望我,却很自然地跟我聊天。

  原来,二十年来,不是妈妈吝於与我谈天,而是我没给她机会。

  忽而觉得,自己也可以是个开朗、健谈、受欢迎的人。




IP属地:中国香港1楼2007-09-11 23:51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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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中国香港2楼2007-09-12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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