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我是松冈凛,名字虽然是个女孩子名字,但我是男孩子哟」
「我啊,要成为奥林匹克的选手哦。」
「我再也不游泳了!」
「我再也不会和你游泳了,再也不。」
「我……」
那个人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说出最后的那句话,就那么放弃了所有。
包括存在于七濑遥的记忆里。
#01
澳大利亚的冬天是很温暖的,温温的海水像恋人一般轻轻地舔舐着坐在岸边的七濑遥的脚丫。
这是他到澳大利亚第二个新年,没有任何人来为他庆祝,没有任何人坐在他身边跟他道一声「新春恭贺」,同样的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少年叫什么名字。或许常在这里做生意的老板知道,或许来这里清洁的阿姨知道,也或许一些游客知道。
但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完全知道这个少年。
即使是和他一起居住了很长时间的那个紫红色发的少年也不能说明少年的来历和一切。
新年本来是中国的节日,近几年来演变成了各个国家都会严肃恭贺的节日。在澳大利亚的华人区气氛更是浓厚,到处都是红色的,到处都是欢乐的鼓声和锣声,甚至是舞龙。
七濑遥第一次来到这个满载着古国浓厚文明气息的唐人街的时候是在那个人离开他第十一年的时候,也是去年的新年。
那个时候身边早就没有了任何人,独留他一人看着红色充满眼睛带来视觉的冲击。
那时候他觉得举起相机来拍张照都是一个吃力的动作。
他甚至不能在看到红色的时候拔腿就跑或者是闭上眼睛。
硬生生的把血的颜色、那人的头发和眼睛混在了一起,诉说着不能挽回的一切。
有时候七濑遥回想为什么当时没有拦住那个人,让他说完最后那一句话。同时他也会想为什么自己当初不再勇敢一些不再学会去自信一点说明自己的想法。
但那些都是不可挽回的一切,就像是破了旧了的泛黄的照片,明明还存留在那里,但它却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一切。
所以才会有了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照片以及相机来记录点点滴滴的存在。
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离世或者是突然想起来一切。
当这个节日再次来到的时候,七濑遥选择了在家里看一整天的碟片,从战争片到爱情片,一部一部不间断地看。看完了就仿佛机器人一样机械的换上下一部碟片继续,没有任何的停歇。
同住的紫红色发少年出门前曾大声地叫过舍友的名字,但终以影片里男主角的声音结束。
而对方在这个时间段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视出神。哪怕用力的大声拍门也没有拉回他的思绪。
外面红色飞舞,鼓声震天欢乐的震耳欲聋,也没能打破屋内这死一般的沉寂,更没能唤起少年蓝色眼睛里的神采。
那是失去了一切的绝望的灰色。
连救赎都未曾得到。
#02
「你是谁?」
七濑遥站在镜子前问着镜中的自己,明明是一样的人,但就是不同。
「我是你啊,七濑遥。」
镜中的人这么说着,平静的脸庞变得扭曲了起来,连空气中都带了些恐怖因子,令人根本无法呼吸。
七濑遥根本不想承认这个镜中的自己,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一句一句的那么真实而又痛苦。
放在瓶子中封好的青梅轻轻地裂开了一道口子,空气缓缓的注入进去,一点点的。
「我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人啊,明明知道我的存在不是么。为什么不直视呢?为什么不看看我呢?为什么选择逃避呢?」
「已经死了不是么,我可是亲眼看着他死的呢。
「鲜血混着他紫红色的头发喷溅在你的裤裤子上,红色点状血迹清晰的让人不得不说好极了呢
「为什么不承认呢,自己。」
七濑遥闭上了眼睛,但对方说出来的话语清晰地在脑中回放着,就像是一部电影连续快速的不停播放着。到最后总是定格在死亡的那个场景上,无论如何按着快进都无法跳过那一出剧。
他不想听任何的解释,不想听任何的回忆。但是事实总是那么令人绝望。那个人笑着说出最后的那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存在于新年的平静。
「这可是你让他死的啊,你是杀了他的凶手!是凶手!」
镜中的人大笑着说出自己最不愿意回忆出来的记忆。清晰的世界一下子黑了起来,漫天的红色就像洪水一般侵占了蓝色的全部视线。
然后他听到了不可能再醒过来之人的声音,从天边传过来的,类似于神明的召唤一样,温柔蜷缩的声音如海水一般呢喃着他的名字。
「遥,七濑遥。」
在视野全部消失变红的前一秒他看到镜中的自己正在大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诡异却又那么和谐。
然后世界成为了一片混沌与黑暗,他再也找不到所谓的神明和信仰来将他带出去。
黑暗到来了,光明已经死去了。信仰不复存在。
#03
「请您看看这是患者的病例,病人最近是否是遭受了较大的创伤?」
「……很抱歉我不知道,请问这个症状……」
「是么,这个症状不多见,但是如果好好治疗的话会好起来的。」
「谢谢。」
推门进来的橘真琴一脸无奈的看着已经醒过来的七濑遥,蓝色的眼睛里还是盛着蓝色的海水,平静的脸庞似乎完全没有被刚刚的对话所影响到。明明已经31岁了,却还是一副16,17岁的少年面孔。岁月根本没有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一点痕迹。
留下了痕迹的不是时间,而是那一个人格不断重复着的过去。
就像是被封存在瓦罐里的千年青梅,打开盖后短短几秒后就腐烂成了一颗颗黑色的果实,连色泽都没来得及展现出来就迅速腐烂在空气中成为无法回望的过去。
那么就不打开了。这样就可以了不是么。
但是时间总会有一天让它慢慢腐烂,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
「回去吧,遥。」
橘真琴这样说着,却没有伸出手来接着他。七濑遥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的墙壁,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会哭的。」
橘真琴在沉默了好久之后才这样说着,他往前踏了一步,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江在那里等着你回去,你是她认定的嫂子。」
「放过自己好么,遥。不要像一只金丝雀一样把自己囚禁在笼子里。」
「逝者已逝,别这样好么。」
回来吧,这里还有着你曾经的朋友。
还有着你曾经努力过的回忆,还有着你不愿忘记的过去。
小时的回忆,小时的约定。
还有一群爱着你的人。
七濑遥摇摇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放在床上的手开始慢慢的缩紧,紧紧抓着白色的床单。
蓝色的眼睛里再也不是两年前离开时的那种决然与绝望,而是在垂死挣扎着的希望慢慢沉淀成了一片绝望的灰。缓缓地,侵蚀着不再是曾经的曾经。让遥离开唯一生存过的现实,那时根本不存在的。
「不自由。」
他这样说着,手指暮然松开,平整的被单已经变得褶皱,就像现在这两个人的心情一般。
我们越走越累,也越走越远。最终停留在两个世界再也无法相见。
那么你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孤孤单单的傻傻的等着呢。
将自己困在一个牢里,任凭绝望和黑暗侵蚀所有记忆与过去,最后独自一人看着这个世界大笑着[你不在这个世界上]
你不在这个世界上,
我要信仰又有何用?
#04
「我啊,要回澳大利亚急于去完成我的梦想,所以七濑遥你还是要为了我而游。」
那个人的声音还是那么狂妄,完全没有小时候的软糯与天真。
「恩。」
他扯了扯书包带,轻轻点头发音。
看着对方的紫红色的眼睛,七濑遥开始迷惘了。
他并不想让他再一次的离开,即使是作为对手就好像对方所说的那样[没有他他就无法前进]他七濑遥也是这样。
所以才更加的想要这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才更想赶紧和他站在同一个平面上,两个人肩并肩的。
所以七濑遥到最后一刻也没有能够伸出手去牵制住他的脚步,而是默默地和他站在了一起,像小时候一样陪在他的身边。
那是七濑遥的自尊,也是他的坚持。
同样的这也是松冈凛的。
还是那个地点,还是那一条街。
出神的自己,想着如何发话的自己,想着如何说出口的自己在下一刻就看到了红色。
独属于那个人的红色。混杂着其他的颜色的红色。
裤脚溅上了血,是那个人的。
前一秒还在纠结的的自己,还说好要一起的我们。
下一秒就是两个世界。
「我……」那个人张了张嘴,却也没有说出什么话语来。
七濑遥就那么坐在地上看着血液大片大片的浸染了水泥地,就像是贪婪吸食着鲜血的恶魔一样令他恐惧,那个人的身上,眼睛,面孔都是满满的血迹。天空也是红色的。
就像是被血染过一样,被那个人的鲜血染过的红。
红的过分,红的令人呼吸不畅。
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牵到了对方,黏黏腻腻的触感,红色染满了身子。
很难受。
被你鲜血染红了的我已经不再纯洁。
作为鲜花与祭品献上的我和你,慢慢的被吞噬了下去。
世界一片黑暗,圣歌慢慢响起却再也无法引领我们走上光明。
我们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慢慢腐烂,在黑暗中死去吧。
至少在那里我还能在见到你。
#05
「对不起」
浅蓝色的信纸上这样写着,蓝发少年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看到了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
光明与信仰。
神说,
「我宽恕你,我的孩子。」
「你们是最纯洁的存在。」
+梦长眠 Fin+
总计3320字
2013年10月2日22:30:37
灵子 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