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那一晚上睡得不甚安稳。
第二天早上朴智旻醒来时,时间还很早,向窗户外望去,是好像此时朴智旻心情一样阴沉沉的天。
楼上父母的房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大概是还没睡醒,昨晚发生了太多始料不及的事情,弄得大家都身心俱疲。
随便吃了点面包,朴智旻早早地出了门。
今天的他并不想和全正国一起走,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他。
全正国一定很生气吧……
是啊……这种被人玩弄了的感觉。
可是对不起,我能说的只有对不起了。
早上的校园很安静,操场上打扫清洁的大妈还是一脸慈爱地笑着跟朴智旻打招呼。
“早啊,今天怎么是一个人呢?”
“大概以后都会是一个人了。”
告别大妈之后往教室走,第一次来得这么早教学楼里好像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上楼梯时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脚步的回声。
走到教室里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拿出英语书来看了一会儿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于是只好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发着呆。
当安静的空气开始变得嘈杂,操场上开始渐渐有了体训队的人训练的影子时,全正国也走进了教室里。
此时高二A班的教室里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不算太安静却也能听到彼此厚重的呼吸声。
全正国一动不动地看着朴智旻,惹得他心神不宁。
“你昨天是说真的?”
“我……”
开了口想要解释,却发现好像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好了,我知道。不用回答我了。”
又是这样的自以为自己知道,表白那天也是这样根本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你真的知道吗……
“你到底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接近哭声的嘶吼,引来了隔壁教室早到的围观。
全正国烦躁地扫了一眼远处若隐若现的几个偷听的脑袋,走进教室把朴智旻拉了出来,一路拖拽着到了天台。
朴智旻挣扎着,口不择言地说了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被全正国大力地甩在了墙上,圈禁在墙与手臂之间。
“朴智旻你真是好样的。”
“这样好玩吧,你是不是吃定了我喜欢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求着你爱我,是不是觉得我绝对不可能先放手,所以,肆无忌惮!”
全正国看着他的双眼发红,握做拳头的手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打在身后的墙上。
朴智旻害怕而又慌张,他想说什么,张嘴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听着他手打在墙上的闷响。
全正国说了很多话,但朴智旻听不进去,而自己心里的委屈,他也说不出来。
全正国放开了他,离开了天台。
留他一个在天台上站着,双腿发软慢慢蹲坐在地上,把脸埋进手臂间痛哭。
全正国,你要离开了吗……
对啊,是我自己赶走你的……
朴智旻回到教室时,自己位置旁本该坐着的全正国换做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女生,而全正国坐在教室里离自己最远的那个地方。
朴智旻觉得什么也无法挽回了,连道歉都变成了多余的。
即使在心里一直默念着对不起也没有用了。
他不会原谅自己的吧。
连自己都无法把自己原谅啊。
从这一天开始,生活好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又或许它只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和全正国在一起的日子仿佛就像一个结局不太好的梦境。
梦醒来的时候,梦里那个你最爱的人依旧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却又好像永远走出了你的生命里。
朴智旻还是有他很好的兄弟金泰亨,和班上的同学也算相处的融洽。
春去秋来,日子就算再难过也不会停下歇歇的。
朴智旻尝试过和全正国和解,但就好像全正国那天发火说的话一样,他不会永远爱朴智旻,也无法再容忍他的肆无忌惮,所以全正国放手了。
转眼升上了高三,换了教室。新的教室窗户上没有护栏,但因为在四楼全正国也无法翻进来了,现在的他也不需要翻窗户了。
朴智旻这一届的学生就这样变成了学校里最老也最辛苦的人,就连平时不怎么上心的全正国也开始专注于学业。
本来就成绩好的他变得异常优异,每次成绩下来时老师念到他的成绩是朴智旻鼓掌的声音就特别的响。
有时候他觉得好像身份调换过来了一样,以前的全正国也会故意的把巴掌拍得特别大声然后侧在他耳朵边说,你又考第一了,请吃饭啊班长。
那时候的他大概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他变成只能考第二的人吧,不过没关系啊,因为是全正国呢。
上了高三后考试总是来得特别频繁,朴智旻认真地答着题却突然听到手机想起的声音。
没忍住就抬头望了望,刚好看见全正国站起身来准备往教室外走。
坐在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十分不满全正国上课时间手机不关静音还出门接电话,大声地呵斥着他。
“全正国你干嘛呢!给我回来,现在是考试时间。”
全正国没有理他,挂上电话后脸色好像不太好,转身往学校外跑。
数学老师更加的生气,见抓不回来他,撂了句全部认真做题就往金硕珍办公室去告状去了。
没过多久数学老师回来了,全正国却一下午没回来。
第二天他依旧没有出现,如此,竟然旷了一周的课。
第二周周一放学后朴智旻心不在焉地走着,竟然上错了公车,发现时车已经开出去好远,来不及下车了。
朴智旻在摇晃的公车上扶着椅背蹒跚地走着,站到车行路线下想看看哪一站可以换乘回家的公车。
然后突然愣住,这辆车,是去全正国家的啊……
想着消失了一周的他,心里隐隐升起了不安的感觉,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决定去他家看看。
下过车后凭着记忆找到了他家,备用钥匙还是像往常一样藏在楼下的花盆里面。
打开门后,一股浓郁的酒味刺激着鼻腔,朴智旻皱紧了眉头走进去,发现全正国蜷缩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四周摆满着喝空的啤酒罐。
朴智旻上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想把他叫醒,但躺着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好像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朴智旻摇着他的肩膀,疯狂的呼喊着想把他唤醒。
“正国啊!正国!全正国!你醒醒啊!”
依旧得不到任何反应。
朴智旻把他扶起来背在背上,踉跄着往医院走。
虽然背着还是有些吃力,但是却比想象中轻了许多。
他又瘦了吧。
打了出租车到医院,看诊的医生似乎认得全正国,把他放在了病床上,又转过头来对朴智旻说,你等等。
然后转身出了病房。
没过多久一个看起来严肃得有些吓人的医生走了进来,一边看着全正国,一边叫他出去。
朴智旻听话地走到病房外面坐着,时间过了好久,知道朴智旻困到想打瞌睡时,病房门才被打开。
“他怎么样。”
“不太好。”
医生皱着眉头对他说道。
“上周他的母亲去世了,他现在求生意识很弱。”
朴智旻在听到的瞬间慌了神,这样的场景,他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凭着记忆学着电视里面所演的那样。
“你救救他……”
医生的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嘲笑。
“小朋友,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随后又恢复了正色。
“我不可能让他有事的。”
走廊尽头有护士一路小跑着过来。
“崔医生,正国需要转移病房吗……”
医生一边吩咐着一边快步走开,朴智旻走到门口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第二天他再来的时候全正国已经被转移了病房,他跑了好多地方终于在一楼的重症监护室找到了他。
但值班的护士却不准他进去,任凭朴智旻说什么也没有用。
于是他只好绕出去从后面的窗户翻进去,然后蹲在病床前说了一堆乱七八糟到头来自己也不知道有些什么内容的话。
然后又偷偷翻出去,再过一天又翻进来。
直到有一天被崔胜贤发现,赶了出了。第二天再想进去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像曾经高二用的那个教室一样被护栏围起来。
他也只能趴在窗台上,对着刚好睡在窗户下病床上的全正国说一些话。
“正国啊,你会好起来的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这天走在去医院的路上的朴智旻又开始发起了呆。
全正国昏迷不醒已经三个月了,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也已经开始。
昨晚又是一次流星雨,这一次朴智旻有好好地对着它许愿。
全正国会醒过来吧……
对着流星雨许的愿望会实现吧,像上次那个一样。
朴智旻踩着花坛往全正国的病房里张望。
这个冬日里少见地出了太阳,阳光被树叶剪得细碎洒在没有人的病床上。
他是……醒了?
朴智旻有些欣喜。
全正国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喝水,看起来瘦了很多,也不太精神,那次的医生也在病房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朴智旻听不太清。
为什么不知不觉视线就模糊了呢。
为什么哭啊朴智旻。
全正国醒过来就好了啊。
你还在奢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