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斋藤发现打不通晨霜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了。但他就在清晨碰见了她,她穿着蓝色的风衣,紫色的线衫,领子那里仿佛挖了个圆,那里是一点白色花边衬衫,她就是喜欢这种英伦风,也许她觉得有了点英伦的古典优雅气质,就不会让人注意她的体型了,连她自己也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男人会先看看她的胸,发现还真不错,后来发现她的肚子那里积淤着柔软的脂肪。
她下身穿的是裙子,深蓝色的百褶裙,露出一点红色的格子边。她不冷吗?斋藤看着她都觉得冷,这身打扮不是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天气应该有的,即使是那些健壮的欧美留学生也不是这样的,他们穿着背心但外面是厚实的毛茸茸的外套。她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的纸袋,纸袋的上沿一点金黄的馅饼露出来,她就在十一月的冷风里,吃这个,咬它酥脆的皮和辛辣的馅。
斋藤看着她,她走起路来真像一只鸵鸟,上身是不会直起来的,她能直起来的,她的脊椎还是可以使用的,他和她都知道,她喜欢让自己看起来滑稽一点,她潜意识里希望用自己的古怪去取悦一些人,他看出来了,她还不知道。
她在路上看见了一个矮个子的加拿大人,他年纪轻轻就开始谢顶,但鼻直口方,是个俊俏男人。
她说过,谢顶的男人欲望强,如果不是他是个矮个子,她也许会幻想与他能有一段恋情,即使他矮,她其实也会。
那个男人走在一个高个子美国人旁边,他的黑色大衣被风吹起,她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他。
这一切一目了然,晨霜认识他,希望他能认出她来。
这个加拿大人终究不负众望,他微微蹙着眉,做出一副厌世诗人的表情:“Hi! Claire.”
她满意了,有些僵硬的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这男人记得她
了,她该高兴点了吗?斋藤听她提起过他,他是教专业任选课的,斋藤是个理工科系的助教,对此不甚清楚。
“就是除了专业课之外给自己找点罪受,每个人都要受个几回,比公选课重要,比专业课贱。”
她当时在玩她的手机,她不是不想看着他或是不尊重他,他知道,她是不敢看他,她喜欢他,她喜欢漂亮的男人,但也害怕他们。
“我就是喜欢好看的,若是找不到个好看的,或者至少是顺眼的,就总觉得像是辜负了自己,”她看着斋藤说:“但我比谁都害怕找到个漂亮的。不漂亮的都像我一样,想要个美的,无论是俊俏的或是平庸的,得了我这样姿容的,都不会甘心,一旦有机会,他们都会找个更好的。我害怕。”
她又看了一眼斋藤,那眼神来自一个法官,她注视着犯人,随时准备指控他有罪,是你做的,若是不抓住你,你还会继续的,她是个狡黠的法官。
那个加拿大的家伙走过去了,他的风衣让海边的风吹刮起来,像个被撕破了的纸袋子,斋藤看见晨霜笑了一下,一点自得,这个年纪的女孩大抵这样,她只是病的更重。
她提及过这个加拿大人的事迹,二十八岁,从那个有点名气但又没什么大名气的外国大学毕业,因为喜欢海滨气候,没有选择首都,而选择了这里。
晨霜提及这人时,总有点愤世嫉俗。
所有人都会,在这个国度,人们从不会其实外来者,往往对于他们给予优待,更好的工资,更好的房子,更好的景致,更好的寝室。晨霜不知道自己要在国外混上多少年才有机会去大学任教,就是要一直抱着书本啃下去,待到整个人都形容憔悴猥琐了,她也许就会在走廊里遇见个穿蓝毛衣的规规矩矩的瘦小年轻人:“Hey, Claire.”
国外就这点不好,熬了这么多年,站到讲台上让人看着,下了讲台还是会被人叫名的,该死的大学老师。而这个加拿大人也是个自负的,热情地讲着国际关系和国际事务。晨霜因此认为男人远比女人要来的鸡婆,女人顶多想参与邻里之事,男人可不,就是一心想着参与国事,即使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的一生连讣告都上不得报纸。
他的课上,晨霜做一切她该做的,认真讨论,他做讲解的时候再死死地盯着他。手机让笔记变得简单,每一堂课都看起来像新闻发布会,总会有手机在拍摄大屏幕,关注度和课程的重要程度成正比。
这个加拿大人似乎对晨霜的一个同学颇有好感。那男人也所有眼光,那女孩长得好。身形算得上高挑,只是骨头架子生的大,看起来竟像是个庞然大物了,她喜欢穿的披披挂挂,但这会让她的上身看起来像是端着个木架,从未给人轻灵之感。
但她的皮肤极好,像是一马平川的雪原,秀眉大眼,鼻梁外国人般的高挺。她喜欢化点妆,下眼睑上涂着点银色的膏油,任是谁都会觉得她美,她的手机的锁屏图就是她的自拍像,晨霜从未有过这样的自信。
她的手机里从未有过自己的自拍像,她比任何人都觉得看见自己的尊容是种煎熬,若是哪天突然死了,八成都找不到照片来当遗像。
那个加拿大人最喜欢提问那女孩:“The girl in black shirt?How do you think?”
他的语调上扬着,他很感兴趣,但是对人还是对回答就不得而知了,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用服饰指代人,是他的专长。绿衬衫,粉红眼镜都不算什么,一日,他用紫斑马来指代一个女同学时,晨霜才是真正领悟到了他的创造力了。他是后来才认识晨霜的。
也不过是个巧合,在下午第一节课马上开始时,他在关门,而晨霜正想出去。关于这,他是说过的,你若想去厕所就去吧,我倒是很好奇即使我不允许你去,你会怎样呢?纵使她心中很有底气,但那几步路还是走得像个贼一样。
她下身穿的是裙子,深蓝色的百褶裙,露出一点红色的格子边。她不冷吗?斋藤看着她都觉得冷,这身打扮不是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天气应该有的,即使是那些健壮的欧美留学生也不是这样的,他们穿着背心但外面是厚实的毛茸茸的外套。她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的纸袋,纸袋的上沿一点金黄的馅饼露出来,她就在十一月的冷风里,吃这个,咬它酥脆的皮和辛辣的馅。
斋藤看着她,她走起路来真像一只鸵鸟,上身是不会直起来的,她能直起来的,她的脊椎还是可以使用的,他和她都知道,她喜欢让自己看起来滑稽一点,她潜意识里希望用自己的古怪去取悦一些人,他看出来了,她还不知道。
她在路上看见了一个矮个子的加拿大人,他年纪轻轻就开始谢顶,但鼻直口方,是个俊俏男人。
她说过,谢顶的男人欲望强,如果不是他是个矮个子,她也许会幻想与他能有一段恋情,即使他矮,她其实也会。
那个男人走在一个高个子美国人旁边,他的黑色大衣被风吹起,她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他。
这一切一目了然,晨霜认识他,希望他能认出她来。
这个加拿大人终究不负众望,他微微蹙着眉,做出一副厌世诗人的表情:“Hi! Claire.”
她满意了,有些僵硬的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这男人记得她
了,她该高兴点了吗?斋藤听她提起过他,他是教专业任选课的,斋藤是个理工科系的助教,对此不甚清楚。
“就是除了专业课之外给自己找点罪受,每个人都要受个几回,比公选课重要,比专业课贱。”
她当时在玩她的手机,她不是不想看着他或是不尊重他,他知道,她是不敢看他,她喜欢他,她喜欢漂亮的男人,但也害怕他们。
“我就是喜欢好看的,若是找不到个好看的,或者至少是顺眼的,就总觉得像是辜负了自己,”她看着斋藤说:“但我比谁都害怕找到个漂亮的。不漂亮的都像我一样,想要个美的,无论是俊俏的或是平庸的,得了我这样姿容的,都不会甘心,一旦有机会,他们都会找个更好的。我害怕。”
她又看了一眼斋藤,那眼神来自一个法官,她注视着犯人,随时准备指控他有罪,是你做的,若是不抓住你,你还会继续的,她是个狡黠的法官。
那个加拿大的家伙走过去了,他的风衣让海边的风吹刮起来,像个被撕破了的纸袋子,斋藤看见晨霜笑了一下,一点自得,这个年纪的女孩大抵这样,她只是病的更重。
她提及过这个加拿大人的事迹,二十八岁,从那个有点名气但又没什么大名气的外国大学毕业,因为喜欢海滨气候,没有选择首都,而选择了这里。
晨霜提及这人时,总有点愤世嫉俗。
所有人都会,在这个国度,人们从不会其实外来者,往往对于他们给予优待,更好的工资,更好的房子,更好的景致,更好的寝室。晨霜不知道自己要在国外混上多少年才有机会去大学任教,就是要一直抱着书本啃下去,待到整个人都形容憔悴猥琐了,她也许就会在走廊里遇见个穿蓝毛衣的规规矩矩的瘦小年轻人:“Hey, Claire.”
国外就这点不好,熬了这么多年,站到讲台上让人看着,下了讲台还是会被人叫名的,该死的大学老师。而这个加拿大人也是个自负的,热情地讲着国际关系和国际事务。晨霜因此认为男人远比女人要来的鸡婆,女人顶多想参与邻里之事,男人可不,就是一心想着参与国事,即使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的一生连讣告都上不得报纸。
他的课上,晨霜做一切她该做的,认真讨论,他做讲解的时候再死死地盯着他。手机让笔记变得简单,每一堂课都看起来像新闻发布会,总会有手机在拍摄大屏幕,关注度和课程的重要程度成正比。
这个加拿大人似乎对晨霜的一个同学颇有好感。那男人也所有眼光,那女孩长得好。身形算得上高挑,只是骨头架子生的大,看起来竟像是个庞然大物了,她喜欢穿的披披挂挂,但这会让她的上身看起来像是端着个木架,从未给人轻灵之感。
但她的皮肤极好,像是一马平川的雪原,秀眉大眼,鼻梁外国人般的高挺。她喜欢化点妆,下眼睑上涂着点银色的膏油,任是谁都会觉得她美,她的手机的锁屏图就是她的自拍像,晨霜从未有过这样的自信。
她的手机里从未有过自己的自拍像,她比任何人都觉得看见自己的尊容是种煎熬,若是哪天突然死了,八成都找不到照片来当遗像。
那个加拿大人最喜欢提问那女孩:“The girl in black shirt?How do you think?”
他的语调上扬着,他很感兴趣,但是对人还是对回答就不得而知了,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用服饰指代人,是他的专长。绿衬衫,粉红眼镜都不算什么,一日,他用紫斑马来指代一个女同学时,晨霜才是真正领悟到了他的创造力了。他是后来才认识晨霜的。
也不过是个巧合,在下午第一节课马上开始时,他在关门,而晨霜正想出去。关于这,他是说过的,你若想去厕所就去吧,我倒是很好奇即使我不允许你去,你会怎样呢?纵使她心中很有底气,但那几步路还是走得像个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