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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才,不同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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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选择通宵,一泡多日没有消解的瘾犯。昏颓到约有十点,老友还没有醒来;我决定回趟刘才。我除了和你同出生在一个渐渐蜕变的山村,也没有交情,仿若在后来也不限于同一时空了。
你的隔壁的春华的小子告诉我,有一天凌晨六点的时候见你姊妹回来,行当天的祭奠,为你的祖母,你们深爱的祖母。算起来,我也刚巧离开了村庄。这并不稀奇!秦始皇自话,熟悉秦国一草一木,竟不知狼孟县有举世无双的剑客?如非与治国亲近了,也不至勾勒出闭月深闰的你来,使我魂肠梦断,多却是非。
在对面的大公路旁下了客巴,走过了岗河桥头。多么宁寂的村庄!明艳的阳光普照,冷气息蓄藏了一切。没有人,没有生物,仿佛聊斋似的假象。陷入眼帘的红砖、白瓷、瓦屋、青山、树梢,弯卷动荡起来,飘飘然,像一幅画;又扯得平整了,形成立体,以对我的引诱迷惑。
我走进一个村庄,从秃净的辽阔的田野有一条笔挺着平坦的路,被魔障施术向我延伸而来,引我踏入去而被它吃灭。我总记得这还是从小孕育我的村庄,可如今却像走进了画里,再钻进一间房屋;这画面再卷荡几下,我也就不见了踪影,被吃灭在妖魔的肚囊里。
如此甚好!
我的阳台有很暖和的阳光,便搬过一把新椅子坐上,殃殃地睡。但即使我已拗过了椅背抵靠着墙,还把两脚相交顺着石柱栏搭得老高,也还没能惬意地睡着。
“终于这假象里有了活的人,出来媚惑我。这聊斋里的鬼城的妖魔幻成人的模样出来肆作了。”我这样想。
我先看到桂桂肩扛着拖把,正从坡上蹒跚着走下来;穿艳红的毛衣,乌黑的裤子。她的脚应该是外“八”字型的;但身材很丰满,雍肿的腰围和臀股,修养得很白晰。脸的两边也很肥润,五官分布还算均匀。有时脸上还有一些晰红,多半在她爱笑的时候;笑出她的单纯,容易满足的快乐,更没有远虑的忧伤。
当她走近我的楼下时,也偷瞟我一眼;大的椭圆的眼睛显露着仿佛受到委屈似的。大概是因为我的一直端视而令到她有些搪突不安,又或者她觉得我的眼神是过于不怀好意的而遭到了欺侮。那我还是睡觉罢,一眯卷皱的眼皮。
桂桂跟我也不是一个时空的。如果不是因为住得毗邻,她刚巧回住娘家,我是轻易不碰巧能见到她的。我在幼年,只记得她与阿燕是同年,也只长我一岁。她俩总出双入对,且不常露脸,格外的朴实、沉寂。我之前曾问了桂桂,你和阿燕不是一同出去外城打工的么?她答,没有的。
“小时,你俩不常在一起的么?我总以为你们后来一直是在一起的。”我深知女孩单独飘零务工的不易和凄惶,追问着。
“小时候在一起,大了就没在一起啦。”她荡然地说,收敛了微笑,抱起女儿离开。
我又记起刘坚来,因为先想起桂桂的姐姐——梅。梅梅温驯,善良,美丽,清瘦高挑,更加的勤朴;出外城去打工的时期更早,令我都没有她的多少影像了。而刘坚总是吹嘘,哪天偷看了梅梅在房里洗澡。这使还只有捣蛋年纪的我和老慰同样很垂涎。于是,又一天里,大概也风和阳媚,刘坚拉着我们一起鬼祟地攀上梅梅家外的土场,窥见了玻璃窗里的灶房:
束发的梅梅埋汰着她平素清致的眼眸,弥漫在氤氲蒸腾的白气团里。她的修长纤纤的手熟稔地操持,舀着勺子往灶锅炉里盛起热水,一勺一勺倒往红的脚盆。褪得只一件单薄的短袖的白褂,更曲线显露抖动起伏的活泼玉俏的小小的胸脯——
我大抵作贼心虚,或者仍很纯洁,竟眯了眼不愿细看。老慰大概是心惶也不愿意看。我们窃窃地争作,退跑了下来;错失了看见梅梅的宽衣解带和她冰清玉洁的身材全部,这样赏心悦目的怡人的难得绝好的羞涩裸露的少女画面。刘坚大概有这福泽,又可能已被发现;他慌措地滚落下了土场,一脸卷皱着奸邪的淫荡的坏笑。
可惜这姣好的梅梅后来嫁去了襄阳,使我再也没有见到。大概她已育下了子女,身材也都走样;只是还照样勤实着忙活。我如果思忆起童年偷窥女孩洗澡而很有兴趣,那我一定厚颜无耻地去攀沿北山的你家的圹崖,得以窥视你的豆蒄发育的羞赧的绝伦极致的身胴。很可惜那时竟没这样想。
我幼年多和老慰在一起厮混,同进出玩乎。后来他的进修求学,和我截然不同的道途分化成两极差异的时空;竟或者有了后来相互鄙夷的恩怨。当不想见他时,终于就没有再见,陌生得全然。
偶然我走到谷场边,端视起我的屋后。
首先想到原先屋背后的那棵古老绵长的槐杨。几个小孩在树下转圈,玩迷藏。硕大的树干叉分散生出茂密浓集的枝叶,参天着蔽荫了好大一片空地,夹杂徐徐的山谷飘来清爽的风。于是总有一些人在树下纳凉,谈聊。他们或坐凳子摇蒲扇;或只是席树根趴腿一坐,卷起草帽的一边作扇子着晃动,但仍止不了清寡的喉间溢汗和喘息着。旁边的小路也时常有村人行走。随着年月的凋零和凄清,槐杨树的参天的梢上有了光顾的乌鸦,和夜晚的诡秘出现的猫头鹰,仿佛都在那里寄居;总发出扰人不断的叫嚷和黑夜的阴森古怪的嘶鸣。
村人相继搬走。一直住在旁边泥土屋里的最后一个老人,在夜晚也悄悄被焚烧至死,发出哀叫,到飘出来肉的香气。天亮时两个老太在村前的渠边惊恐地议论,和疑惑。阿刚的肥硕的母亲惊魂败坏地一路逃走,并惶措地一路宣告老人的死,和被烧状况的惨不忍睹,使她骇然余悸。人们纷纷赶上去,见到已熏烧得焦黄的只有上半部了的身体和一只干枯的单腿,令人作呕,恐惧,避开。他的儿女亲人收到讯息都迅速地赶了回来,各各进出,行料理布置;已中年的女儿一到就坐倒在门边的尸骸旁,撒泼似的哭嚎,确见得很悲伤欲绝。
我后来听说,亲儿们对于老人的死推测生疑,说是屋里竟搜寻不见任何现钱和古董。但终于都没有去深究。我却更偏信于另外一种说法:老人夜里喝了些酒,加之年迈,昏睡在火炉边而不慎栽倒,便再也无力爬得起来。他毕竟没有老槐杨树的扎实的根基而挺立着,这样顽强的生命力。而现钱和古董的失踪,可能是在死后的混乱中有人行盗窃,或者自己人在行料理的时候私藏占有了罢。
老屋也逐渐坍塌。而今也只剩下几部青砖维系的笔挺的高墙,残败而危险的支撑着欲坠的余下一丁点瓦烁和乌黑糜烂的断梁,使人不敢妄然靠近。这归于刘坚的父亲回来造新宅拆掉了很大的一部份。
现在看去,也只是满地的荒草和墟落,一片狼藉与寂清。从前住的人家还没有迁回来的意思,更别说修砌门庭了。不单孩子们不会再来玩,连小路也早已荒芜而被长长的野草给覆没,总担心会有毒虫出没。这里已成了一片荒废的旧址。老槐杨树的痕迹也早已没有了。我也再没有见过乌鸦,也没有听见夜里的猫头鹰的诡秘而深沉的唬声。即使烦扰,也可以消解寂寞的;即使有些恐怖,也至少能使我清醒和警觉。这些都不曾有了。嘈嚷的麻雀倒还有许多,春天的乱群地飞扑;可惜冬以来也没有了。
我吝惜自己从一个时空,过渡到另一个时空,沿途错过的一景一物一人一事;也深感自己在时空的飘散里的思念,空虚,疲倦,惋惜,遗憾,孤独,凄惶,肃清,及一些渴望。


1楼2013-12-04 19:46回复
    通宵结果便是昏昏晕晕,所值的桃花开得正艳,未梳妆的她从树下走过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4-08-22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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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不曾为错过沿途的景物人事而可惜,我深知我所要之物,途中孤独有之,遗憾有之,惶恐有之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8-22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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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愿行事尽无悔,自强不息以向上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08-22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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