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自己给自己的狂欢，是看一出《霸王别姬》。笔记本的电堪堪撑到蝶衣倒地的声音传来，小楼回过头的那一刻。

段小楼，他让我琢磨不透。他对蝶衣关心，对菊仙好，似乎，他很爱他们。可是被涂上可笑的油彩挂上反动的牌子的时候，他最终还是背叛了程蝶衣，背叛了菊仙。
"他是个汉奸。"
"我不爱她。真得，我真不爱她。我和她划清界限！"
怪不得别人说，多情，也是一种无情。
蝶衣倒地的时候，你转过来的那张脸，是不是又是你的一张面具呢……
你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只是更爱自己。没什么不对的。

程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段小楼分得清戏里戏外，你却把人生活活过成了一场戏。
没有别人的影子，你做的是你自己。
你不适合红尘。你就该做个出离尘世的戏仙。可惜，老天不放过你。
或许，这就是命吧。
老实说，我很羡慕你。随心所欲，随风而动，过得是那么自我，那么纯粹。没有多余的顾虑。
真得。好羡慕你。

之后的很长时间，你都是在透支记忆吧。和我一样。
你爱的到底是段小楼，还是那个小石头。
人，是会变的，程蝶衣。

段小楼成亲，你撑过来了。
被打成汉奸，你撑过来了。
一个人唱戏，你撑过来了。
戒大烟生不如死，你撑过来了。
被自己亲手抱回来的孩子抢去角色，你撑过来了。
文化大革命闹得昏天暗地，你也撑过来了。
我以为孱弱如你，会轻而易举地崩溃。
我错了。
然后，文化大革命结束，你终于可以和师兄再一起唱你们唱过无数次的霸王别姬了。而且再也没有菊仙那个女人来抢你的师兄了。
段小楼笑着说老了老了唱不动了。
就在一切不幸好像都成过眼云烟了的时候，你做了一回真正的虞姬。
为什么？
因为曾经以为，这些不好的事情过去了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熬过了这么多患难，你终于发现，再也回不去了。

从一而终！师哥，我要你跟我，不对，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
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吗？
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其实《霸王别姬》，往大了看，是时代变迁的无奈，是文化衰落的无奈，是人性自私的无奈；往小了看，就是几个人的恩怨情仇。可是这些恩怨情仇，却如细针，针针扎在心尖上。
你笑我为戏成痴，我笑你堕入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