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杳杳知道，已经三年，怕是再也瞒不下去了。可是看着孙从康的家书，她舍不得，就这样打断他的梦。若是强要他回来，他又要沉浸在那种痛苦之中。她一咬牙，写下了最好的借口：儿诚禀，杳杳骤然病重，儿实不忍叫她受颠簸之苦，本以定好的行程无奈延期，望父亲母亲见谅。落款：从康。 杳杳封了信，打开窗户，江南的景色醉人，却不知心。杳杳默念，不知这一次，可以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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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杳杳没料到，她拿病重作借口不回长安，父母亲居然也以这件事为由头来了江南。她避无可避，她没有办法凭空变出一个孙从康来，对着二老，也实在不忍心继续撒谎。她只能沉默。孙从康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不能撒谎，不能说。

孙母大怒，哭喊，打骂，怪她拐走了自己的儿子，要送她去见官。薛杳杳不言不语，仿佛这对她未来的安排，与她并无关联。 江南多雨，正好是梅雨季节，孙母说，贱人，滚出去，别叫我再见到你。 薛杳杳终于开口：“母亲，我是孙家的人，无别处可去。杳杳惹您生气，杳杳认罚。” 薛杳杳跪在雨中，雨打得眼睛都睁不开。她索性闭了眼，孙从康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她突然觉得委屈。孙母的辱骂她，责打她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委屈，只觉得是自己犯错，理当受罚。 可是她跪在这里，雨打得浑身都疼，她冻得快要死掉了。可是孙从康，他远隔千里，什么都不知道。 她觉得委屈了。

可也没有别的办法。谁叫她爱他。谁叫她，舍不得，看他这样落寞寡欢。

孙父冒着雨夜送伞给她。他对她说：“孩子，你别怪你母亲，经历了两次失子之痛，我们只剩下了康儿这么一个孩子。你不知道多艰难才让康儿平安长大，我们有多爱他，就有多害怕失去他。”孙父见薛杳杳并不应声，蹲下身来，递了干净的手帕给她。为难开口：“事到如今，杳杳，你这样胆大妄为，我们家再不能容你。过几日，我就亲自去把康儿带回来。”

薛杳杳黯然。她知道，自己嫁给孙从康多年，并无所出。欺骗公婆，唆使丈夫，孙家要休了自己，谁都不能多说半句闲话。诚如孙父所说，孙家已然容不下她。只不过是要给她留下些颜面，不然，休书早已经送往薛府。薛杳杳在雨中对着孙父磕下头去：“儿媳不孝，跪完这一晚，薛杳杳与孙家，再无半分关系，愿父亲母亲珍重身体，岁岁安康。 ”孙父叹道：“杳杳，你这是何苦……”薛杳杳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再不作任何回应。

孙父离去多时，杳杳才直起身来，痛哭出声。风雨声声，薛杳杳，什么才是你的声音？这么些年，你的声音去了哪里？哭不能哭，笑无法笑，等待和思念的煎熬，内疚和愧悔的拷问，薛杳杳，你不后悔。可是到此为止了。

“后来……”老板娘靠近窈歌，故作耳语，暧昧的气息喷吐在窈歌侧脸。窈歌一阵恶寒，突然恼火自己为什么要幻作男子，被一个女人调戏。 老板娘见窈歌脸上染了胭脂色，捏了手帕捂嘴娇声轻笑：“公子真是不解风情。也罢，妾身就不逗你了。” “后来呢？后来如何？”“后来…薛杳杳回到薛府，为父兄遣嫁。那孙从康也真是可怜，功业未成，抱负未竟，被自己的父亲从边关一路押回长安。发现结发娇妻已是他人新妇，他几乎发了疯。”

“再然后呢？”

“再然后，喏，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窈歌走出客栈。无边朔漠，她忆起那个几乎被风沙掩埋的男子。求死不能……孙从康，你很辛苦，是不是？

司命现身在她面前，像是长途跋涉，气息略有些不稳。他靠近她，细看她脸上的神色，怪异道：“怎么离了这半日，感觉你大有不同，这副神色，倒是和你初初见我时有些想似…那时你是笃定了要去寻陆同尘，今次呢？你又下了什么决心？”窈歌不答反问：“这半日你去了哪里？”语气熟稔自然，仿佛从微和司命起过争执。司命笑得灿烂，邀宠似的冲窈歌眨眨眼，说：“给你看样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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