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中校，希莉亚上校回来了，您是不是要去看看？”
脑海中还是之前中尉前来报告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活就直接赶去见她。
指纹对应打开屋门，她站在大屏幕前，深蓝色的作战服还没有换下来，满身星辰的味道。看我进来把手里的杯子放一边，似有若无的笑，“我回来了。
“任务完成了？”
耗时一个月，前往敌方深处探索敌部详情，遮掩避免暴露，带着我那样跟着她的心，完好回来了。吐口气，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一月未见的她，在看到她左手肘制服的时候止不住心惊，深蓝色的作战服上血液沁透的颜色并不明显。“受伤了？”
“降落的时候有点意外，震动划破了点伤口而已。”不清不淡。
从她的桌子翻出我放她这儿的急救箱，拉过她的手，根本没有处理过的样子，就像是特选宿舍的时候，不一定哪次回来就是一身的大伤小伤，让人胆颤心惊，我也就从那时养成了在附近存上急救箱的习惯，发现了就第一时间给她包扎。
“开完会了？”随口问她。
“嗯。”黑色的短发随着轻轻起伏，她低着头看着我给她处理伤口，不同以往的安静，身后屏幕上的光被我挡住，她拢在我的影子下，柔和成另样的温度，我看的有些微微失神，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
她抬头，撞上她黑色的眸子才叫我恍然回神过来，忙低头继续处理她的伤口，“海尔说什么了？”
“让我先回来休息，具体的事可能过段时间再说。”
一直没有话语，直到包扎完，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的提示音响起。
“希莉亚上校，海尔中将叫卡罗中校过去。”
“知道了。”她的声线平稳，没有任何的情感外漏，我一直在想她是怎样做到把所有情绪都掩藏。她是公认的好战士，没有情感干扰，执行任务快准狠，她的执行力几乎没人能及，早先，在我还没有变成技术人员的时候，也有人比较我们两人的实力，我一直深知我不如她，因为我有死穴，我唯一的死穴——她。
会议室在顶层，上面是透明的玻璃，夜空看的一清二楚。
“卡罗，看看这个，希莉亚带回来的。”海尔推来一组照片。
打开，愣一下，抬头看他，“对方旗舰？”这么重要的东西叫我来看？莫名其妙的不安，说不清楚的。
“只是外部构造，听休米说你实战水平跟机修水平都好的出奇，所以让你看，”他在长桌对面，撑着下巴看我，“能看出，进出仓口在哪里？”
当时特选知道希莉亚机战水平高的惊人，我便主修了一门电子电工，进入总部这些年，他们倒都愿意把我排在技术人员的行列。我是无所谓是否出战的，一些战斗他们反而会让希莉亚去完成，即便她只是个女生，就例如这次的侦察，之前瞒了我，直到她离开两日我才被告知，差点后悔一生，如果她回不来。
我把照片铺在桌上仔细的看着，然后一点点的拼在一起，海尔在一旁看着我拼，终于我指着一个不明显的突起，“这个。”
“你确定？”
“不明确，”我皱眉，“只是我的感觉。”
他点头，“先下去吧。”
从会议室出来就遇见了休米，也是一身深蓝色作战服，他对我微笑的点点头，我回以微笑。军队上下其实是很奇怪的地方，越厉害的人反而越不招太多人喜欢，总是有人看着你眼红，这么多人其实关系好的不过就是特选时在一起的那几个，一起奋斗出来的，像是我，希莉亚，还有休米。
“希莉亚回来了？”他停下看我，虽这般问，却也是确定口吻，“看你一脸轻松，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笑着摇摇头，绕过我进去会议室。
要说回来，我一直乐于该作战时出战，其余时间便穿梭在各种机子之间，我是不爱战争的，自小因为战争流离失所，想谁都是不会喜欢战争的。希莉亚却没有表示出对战争的任何喜恶情感，她会出战所有上级派去的战争，哪怕拖着残败的身体回来也从来不说任何不满或是表现出任何情绪，她整个人总是给人这样的感觉，波澜不惊。

“需要这个？”我皱眉看海尔推过来的数据。
两天内被单独叫来两次，我有点受宠若惊。看见对面的领导坐在椅子上点头微笑，我也笑了，学她的样子，不清不淡的笑。
“可以制造，”我把数据重新看了一遍，“这样的爆炸用一个中子弹改造就可以完成，但是，爆炸范围太大，波及太广。”
“我们战舰会撤离到安全地方。”
还有什么地方不对，我忽然记不起来。
“多久可以好？”
“两个月。”
他点头，我拿着数据退了出去。
毫不夸张的说，全舰队上下只有我在研究中子弹上面有所谓天赋，旁人几年完成的我只用数月，况且之前也曾研究过一颗未完成的中子弹，这般也省了不少事情。
想了想，还是绕去希莉亚那里。抬手敲门，“进来吧。”波澜不惊的声音如意料般传来，我推门进去，她埋在黑暗中的眸子抬起来看我，“怎么了？”
“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我过去停在她身边，她站起身子，把袖子挽起来给我，我怔了怔，“才不过两天，怎么能好。”她轻轻淡淡的笑，“这点伤没什么，别担心了。你有任务了吧？”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文档上。
我放下她的袖子，“所以今天来看看你，”我定定的看她，“我回去了。”
她点头。
关上门，忽然记起很多年前那次出战受了重伤，她把我从打着旋的机子里救了出来，导航坏了，她用肉眼导航飞行了两天，才回总战舰。所有的事情都是后来休米告诉我的，我唯一记得的是昏迷之中她不停的喊我的名字和醒来时看到她一脸疲倦但是依然镇定的眼神，站在床边看着我。醒来的那一瞬间觉得世界真是善待我，让我醒来就能看到让我安心的人。
左手臂重新移植，那段养伤的日子她总是会来看我，在床边站一会儿就走，时间不短不长，刚好给我足够的慰籍，让我知道她在身边，于是伤好的很快。
只是左臂的伤势使得飞行操纵变得有些不顺，我才开始花更多的时间研究那些枯燥的数据——得知她在这方面完全不如我，也便成了乐趣。
把最终数据呈上去之后也得了些许的清闲，便呆在我的住处，喝着洛文给我准备的下午茶，看被空气罩隔开的夕阳。像极了以前的生活，每天傍晚等着玄关的门打开，希莉亚满脸疲倦的说“我回来了”，然后我便跑去跟洛文一起收拾晚饭。
希莉亚外出作战的时间太长，就算回来也多干脆宿在工作室里，根本无心收拾住处，我就干脆把她接过来一起住，即便我没时间照顾她，还有洛文在。
洛文是我的机器人保姆，习性什么同我很像——她很喜欢希莉亚。
她的胃不好，长期作战不规律饮食造成的必然结果，瘦削的身体罩在军装里，看得让人心疼，我也就耗了所有业余时间研究食物，休米知晓这事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卡罗，你是不是打算不要你们家的洛文了？”
作战有希莉亚在，我就很少出战，更多时间是在机修室里研究那绕来绕去的构造，我不爱战争，如果不是希莉亚打先锋，我想我会更高兴。
我喜欢窝在家里等她作战回来，等着她的那句“我回来了”就安心了。她其实很少回来，到处都是打不完的仗，就算回来也要长时间盯着战斗的动态，安排战术。太过厉害，什么都会依赖她。
闲下来的自己也有了足够的思维空间，我忽然明白之前那种惴惴不安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长官，我想你知道中子弹的威力。”我看着海尔的眸子，皱眉。
海尔隐在被屏幕拉长的阴影中，“是的。”
“如果引爆，那驾驶员……”
他在桌案上拿起文件，慢慢翻着，“会使用无人战机。”
没有任何漏洞，我觉得莫名其妙的害怕一波波袭来，说不清楚的感觉。

完成那个大家伙的时候海尔派来几名中尉收验，顺便给了我一份文件，让我填写数据跟使用说明，又派给我几个助手和一个工作间。
工作间安静干净，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一日三餐助手都给送来，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可以烦心的事情，我却开始坐立不安，没有任何理由。
总觉得这种感觉之前就有经历过，什么时候，却想不起来了。
有些怀念希莉亚，她有些日子没有回去了，前日去找她的时候被门口中尉挡了下来，“希莉亚上校在处理事务，谁都不见。”
只要没出战就好，顾自笑笑，被外面的吵杂给打断了思绪。
一个蓝头发的人有点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旁边有三四个人拉他却没拉住，“小豪，你别闹了，卡罗跟佐上只是吃了顿饭而已！”
是星马豪，同希莉亚一样是机战人员，我不止一次见过他。旁边的助手已经笑出声音。星马豪站在我面前，脸色却是窘的发红。
旁边已经有人敬了一个军礼，“卡罗中校，小豪想跟你谈谈，不会太久。”
佐上是谁我完全不认识，只是我若是再傻下去也太不像样子了，“说吧，快一点。”
他张张口，又回身看看跟来的朋友。他们很识趣的拉着我的助手出去了，门关上。
他上前一步，很大声的说:“我喜欢佐上纯，请您离她远点！”
是说给外面听的，我皱眉，心里不好的预感，迈了几步到他身边，他如意料般的俯过来，“希莉亚要走了，她想见见你。”
头脑一下子不会运转了，我忽然间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手止不住的抖起来，“她要去哪儿？”
“现在说不清楚了，你跟我走。”门上利落的响了三声，我随他出去，看到我的助手倒了一地。
“看了你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软禁？我被软禁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
我随他的脚步跑起来，我看到急速退去的墙壁，听到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昨天见到她……她说要执行任务……让我替她跟你说声再见……我觉得她怪怪的……就留意了一下……却发现你被软禁起来……而刚刚藤吉看到她去了零号听机室……海尔他们那些长官都去了……”
头脑一下子就像炸了一样，什么任务要去那里，什么任务用的到这么多长官！
我早就该发现，什么无人驾驶都是在骗我！无人驾驶怎么去选择时机引爆中子弹？无人驾驶怎么避开所有火力靠近那里！你们，早就打算送我的希莉亚去死……是不是？啊？
疯了似的冲过去，撞开那里的门，舱内所有人都回头看我，海尔，布雷特，休米……希莉亚站在登机梯上，脸上略微的吃惊一闪而过。
她还在，还没走。
“是谁带他过来的？”海尔的声音带着愤怒。
我管不了了，快步走向希莉亚，“希莉亚，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回过头，不看我，没有人回答我，休米抓住我的胳膊，“希莉亚是去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他们要你去炸对方的旗舰，对吗？”我甩开休米的手，继续向她走去。
“卡罗中校，这是命令，我想你明白。”
什么狗屁命令！“你们是谁？你们凭什么让她去死？”你们有什么权力去判定她的生死？你们是谁？凭什么你们是审判者？为什么就是她？为什么非得是她？为什么？！！不要战争都不可以，不要人死去都不可以，你要我们怎么办？因为是军人所以不能选择自己的生命是不是？她连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都没有，你们命令她死，她就必须得架着飞机去死，是不是？！！就因为她是最好的驾驶员？就算是最好的驾驶员，她也会疼会难受会死啊！！
两个士兵过来架住我，我看着离我只有两米远的希莉亚，她清冷的眼神看着我，一动不动。时间一下子静止了，我的希莉亚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她就在那儿，可是我却不能过去。
“时间到了，希莉亚。”海尔的声音打断了寂静，时间一下子流过来，冲的我呼吸困难，思路一下子清晰。
她定定的看着我，然后回头，向机舱走去。
“等一下，”我甩开拉住我的士兵，跑去登机梯，“我和你一起。”看你死，不如跟你一起死。
“卡罗，你疯了。”我感觉的到冰凉的枪口指向我的后脑。
我不管了，继续向上爬着梯子，激光蓄能的声音微弱的响起。如果她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从小就被抛弃了，直到遇见她才感觉一丝温暖，现在，如果连她都没有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希莉亚站在舱内回头看我，一步之遥，她黑色的眸子仿佛深海暗涌，一点点侵蚀过来。
“不能死，卡罗，你不能死。”她的声音平稳，盖过了所有的情绪。
希莉亚，我的希莉亚。她在我面前走向死亡，我却只能看着！我只能看着她被那些口口声声说着正义的人宣判死亡！
然后她告诉我，我不能死。身体在头脑反映前已经服从了命令，停下来。
“希莉亚，我不要你死。”声音都是颤的，我掩饰不了我的情绪，从开始我就输给她。我转身，下了梯子，我走近舱身，抬头看着关上舱门的她。
布雷特已经放下枪，他们认为我放弃了。
舱口下面是检修盖，里面装的是我最熟悉的那个大家伙，他们的目光是在希莉亚身上，所以当我完成所有动作的时候海尔才注意到指示灯闪换了颜色。
滑行线路切断，机舱门锁定十分钟，起飞系统瘫痪……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毁了那个大家伙。我回身，微笑的看着他们。
“卡罗！你疯了！”海尔已经压不住愤怒，我看到数把激光枪已经对准了我，回头看到希莉亚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喊的话被关在机舱内，我第一次看到这样慌乱无措的希莉亚，她打不开我锁定的舱门，我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才能保护她，我的希莉亚。
所有的激光束只是擦过我的身体，没有致命，伤口遍身，无数的血液冒出来，感觉不到疼痛了，我依旧回着头，看着我的希莉亚，她无声的拍打着舱门。
希莉亚，你在哭吗？
我记起多年前的一天，她问我，为什么有看不见就会想念的人。
我当时也不明白，今天我却恍然大悟，希莉亚，那是爱情啊。
看不见你的一分一秒，我都在想念。
你如果死了，我会活不下去的。
即便你最后离我远去，只要你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我就可以让自己生存下去。
但是前提，你必须活着。
我看到灰色的天花板绚丽成了鲜红。
“卡罗中校，我给你一次机会，去修复中子弹。”
然后你们送我的希莉亚去死，是吗？
摇头。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知道没有你我们照样能修复！”布雷特的声音阴冷似周围空气。
所谓的毁掉，你明白什么意思吗？如果能修复，我毁它干什么？
摇头。
“卡罗中校，你知道你的行为会造成什么结果吗？我军可能全军覆没！”
对方已经退了一个星系了，这次用中子弹只是为了斩草除根，没有它照样会赢！
摇头。
布雷特轻笑出声，我抬不起身子看他表情，“你有没有想过，你保护下来的希莉亚外出作战一样可能会死！”
如果做了呢？如果做了我的希莉亚一定会死，你能明白吗？！
摇头。
“卡罗！我这是救你！”
肌肉松弛剂让我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即便是死了，我也执意。
我看到四个人推着我的床把我推到一间屋子，全世界的灯光忽然间一点点的缩小，我躺在病床上，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门上的数字，一点点的爬升，最终停在15那个数字。
这是对我的刑罚，停止一切生命形态的囚牢，未到刑期，门便不会打开。
肌肉松弛剂的作用渐渐淡却，我听见不远处起飞装置的响动声，我看到庆祝升空顺利的礼花在空中绽放，飞短流长。
我努力的用指尖触到墙壁，就像触及她指尖的温度，缓缓写下她的名字。
希莉亚。
用我缓缓恢复的力气，在那坚硬的墙壁上，借着未合上门中透过的亮光，一点点划下她的名字，我想念的样貌逐渐清晰。
十五年，希莉亚，属于我们的回忆短的要命，却足够要我慢慢怀念了。

牢门完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曝光过度的白。
天空湛蓝的清澈，空气也是清新的。
我看到休米站在那里，他那褐色的眸子紧紧注视着我。
我停滞许久的思维缓缓流淌，所有的所有都没有遗忘，不能忘。
“卡罗，你还真是年轻。”休米笑着迎过来。
十五年的孤独，在思念中渡过。你想要吗？
是随他直接去军区总部，重新调回技术部，真是讽刺，十五年的变化我都没有经历，还想让我研究出什么？
总部的颜色还是如十五年前一样灰暗压抑，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脚步没有预兆的停在灰色长廊中的一处，墙上挂着的照片让我忘记呼吸，深蓝色的宇宙浩瀚无边，照片上的战机主舱那样小，我却一眼认出了希莉亚，伸手轻轻拂上照片中那抹黑色，十五年一直想念的黑色纯粹的短发染亮了整个宇宙。
【2175年8月】照片下方的时间那样清晰，我隔着十五年的时光，触碰一年前她的影子，连痛都不会了。那样的机体我曾研究了一个又一个晚上，他们还是带走了我的希莉亚。
奇怪，明明应该生不如死的地方在被冻结十五年之后竟没有了感觉。
平静一如当初的她。
我救不了她。
从来都是。
总部再次承认了我的技术，重新回到原来的职位，我埋在工作间里没日没夜的研究这十五年的新成果。
在零星的谈论中我还是听到五年前总部重新发起的河外总战争结束在一年前的夏天。
我不敢问。我害怕听到她的名字。我不知道这样的逃避何时才能停止。
想起来回家也在我把自己所在工作间办公的半月之后。
原来的房子经了十五年已经破败不似这些年间的房子，我拒绝搬去新的地方还是回到这里，楼道里的灯昏暗几乎没有，走到自家门口，觉得有什么不对，停下来。
与记忆中那样那样熟悉的模样重合，穿着深蓝色的作战服，坐在门边，靠着墙，在睡觉。
“希莉亚？”
昏暗的灯把她的身影拉的很长，所有的空间充斥着她的色彩，我伸手想要去触摸她，伸出去的手都是颤的，疼痛的感觉强烈袭来。
“希莉亚是你吗？”
“卡罗，”她睁开眼，手停在她身边，她黑的纯粹的眸子穿过那样昏暗的时光看了过来，“我回来了。”
她拉过我停下来的手，把脸轻轻的靠上去，指尖冰凉脸颊冰凉，这是她的温度。
觉得脸上一片湿凉，才发现自己已经任泪水肆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努力隔着泪水看着完好的她，穿过十五年时光，终于回到我身边。把她拉进屋子，让洛文给她倒了杯热水，洛文依旧记得她，眨着眼睛把水递给她，“希莉亚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卡罗先生一直很想你。”
如果是以前，我会掩饰我这么想她，会让洛文别乱说。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失去了她一次，不能再骗自己了，我爱她，我清楚的知道。什么都是天赐的恩宠，只要她回来，不管她爱不爱我，只要她活着，什么都好，要怎样都好。
“任务回来，刚刚准我出来，”她左手抱着杯子喝水，刚刚一直泪眼朦胧，居然才注意到她右手的颜色是青色的，只有微微血色，刚刚移植完成，大脑忽然空白，希莉亚，你是怎么回来的，伸手握住她的右手，冰冷的肌肤触感，她瞥我一眼，“别太紧，有感觉的，白痴。”
想了想，依旧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什么都不敢说，我怕说出之后，她告诉我这些都是幻想，我宁愿不那么清楚，只在她身边陪着就好，什么身份都可以。
“卡罗，”她放下杯子，目光清冷的看着我，眼神暗暗流淌，看的我不知所措，“是休米把我救回来的。”
停了停，不去看她的眼神，摊开她的手看她掌心的纹路，“怎么了？”我知道她有话要说，十五年，什么都变了。其实你没必要这么为难的，从我肯面对我的心的时候，你不用怕伤到我，真的，你好好的，我不在乎别的，你跟谁走，爱谁，只要你好好的，这些都不重要的。
“我当时一直想我不能死，”听到那个字，手还是没预照的抖了一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你，说吧，看着她。
“我喜欢你。”
什么？
“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能等我。”
你说，什么？
“之前一直不敢说，怕哪次回不来，你会一直等我，现在已经不用出战了，我希望你能等我过段时间退役，让我在你工作忙的时候照顾你。”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看着她，呆了半天。
张了张口，记起什么问了出来，“那个不看会想念的人……”
“是你。”
什么都不想了，直接把她拉到怀里，这么单薄的身体这些年究竟承受了多少。
“卡罗，”她的声音在后颈传来，平淡，好听，左臂从腰后扣过来，我蹭着她黑的纯粹的头发，听她继续说，她那句话仿佛隔了旷远的时空，再一次传来，“我回来了，卡罗。”
那再也不要走了。

-Fin.
正片完
续为《Amazing gr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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