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竟是一个安静深远的世界。红妆、金樽和奢糜烛光终于在汉白玉阶上止步,少有巡逻的士兵,只留得夜风在耳边兀自沉吟。不知何时,蝉翼一般的灰黑的云已经裹住了月亮,只有点点稀薄的微光漏下来,落在浸透春寒的草丛里,斑白一片。
修罗喜欢这样的环境。出了大殿,他没有走远,只是靠在有阴影笼罩的石柱边,感受这深夜里近乎荒凉的孤独。总生活在一片谄媚奉承勾心斗角里,只有这时,他的脑海中才澄净空灵,只留得一个风一样的女子面容和飘扬的墨绿色绸带。
掐指一算,分开也快10年了,沐翼她…现在过得可好?
修罗是在一个不知名的武馆里长大的,童年的记忆只在打架和受伤之间徘徊。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一向只收男孩的武馆里就来了一个女孩,又不知哪一天,武馆在战火中灰飞烟灭,他和武馆的同伴们也被迫分离。
但修罗却清楚地记得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他和外面的人打架受了重伤,迷迷糊糊中,只感觉一个女孩子帮他仔细地包扎好了伤口,把他背到一个干燥而温暖的地方,那里有一堆燃烧的柴火,女孩的面庞被灼灼的火苗映得娇俏动人,水一样的目光里有种令人宽心的温柔。
“修罗…已经没事了…”女孩轻轻地说。
“你是…”
“金沐翼。”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穿透时光的女声忽然从远方传来,伴随着士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修罗猛然从回忆中惊起。
“自然是去犯人该去的地方。”
“我都说了我和他不是一伙的!”
“哼,这话你还是留着和皇上说去吧!”士兵头头毫不怜香惜玉地拽着金鸟的胳膊,气势汹汹地朝大殿方向走去。
“…啊呀妈呀…谁tm大晚上躲在这里吓人…”
大殿旁石柱笔直的影子里分出一人,黑色的束腰皮甲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形,深红厚重的披风镶嵌竹叶金边。墨绿的短发无风自动,不知从哪里照来的流光将他的五官衬得深邃分明,入鬓的剑眉下一双波澜不惊的的丹凤眼直直地看着惊措的士兵。
“正是本将军躲在这里吓人。”修罗的声线和他的人一样硬朗,却如秋霜般清冷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