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十个了吧,你是不是也应该死心了。他根本就不属于你,你还蠢成这样锲而不舍。”
“我不管,一个不行就再造一个,两个不行就再造第三个!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就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一个人!我要他的眼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而一旁的吉祥天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讽刺的话语,只是专注地向怀中一具毫无生气的躯壳里注入黑色的力量,脸上的表情偏执到疯狂。
“真是疯了。”毗湿奴啐了一口。眼前这个人已经到了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痴狂地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偏偏吉祥天自己认不清事实,执着到疯癫。
毗湿奴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被暗色咒术锁在浸没于血池中被岩浆环绕的王座上的阴影,兀自摇了摇头。
被另一个人惦记成这样,就算是福也早成了祸端。
弗雷的身上绕着咒术凝成的黑锁,双目空洞,像是一具失了灵魂的木偶。他就这么低着头端坐于狰狞的王座之上,雕像一般,似一个仍保持着高傲与威严,死于王座之上的王者。
周身喷发炸开的炽热岩浆倒映在他金色的眼瞳之中,仿若一朵朵绚烂的礼花。
该隐可以下床活动的时候,道道尔学院正迎来300年校庆。
百年校庆的大日子,自然有很多庆典。热闹非凡的场面任谁都心情舒畅。
“听说晚上有烟花汇演?谁出的钱,赵二货?”
“好像是的。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转性了肯干这么服务大众的事。”
托尔和荷鲁斯两个人收拾着烤肉架与木炭不停思索。自从东方爱提出晚上篝火露营吃烤肉的想法,众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但鉴于该隐身体依旧很虚弱不能跑太远,所以大家最后向学校申请了在僻静处聚餐。现下准备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
“哟爱卿今儿个怎么不见你照顾小该隐啦~舍得下来透风了~?”
“入秋了别拿扇子乱扇,穷骨头发烧。”弗雷一只手推开扑上前的赵公明另一手护着面前铁签上穿好的肉串,“该隐睡着了,我下来准备食材。光靠他们我觉得今晚所有人都得食物中毒。别给我捣乱。”
赵公明笑嘻嘻地挪开,同时伸手顺了一个本就蒸熟的牛奶小馒头丢进嘴里,“力量夺回来之后爱卿你的话真是多了不少啊,以前和蔼可亲的金色阳光殿下又回来了?”
“……错觉。”弗雷将调味料一层层均匀涂抹在肉串上头也没有回,“今晚的烟花汇演是你赞助的?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喜欢参加这种集体活动。”
“人总是要变的么……娘子她也高兴的不行不是,就差没有上房顶了。何况烟火这种东西本身也很美不是么,越是明知留不住的东西,才越珍贵。”
不对劲。
弗雷终于抬起头,一旁的赵公明依旧像个痞子一样挂着墨镜翻账本,二郎腿翘的无比嚣张,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是被人打了两个巴掌把智商情商都打出来了?真难得,谁打的我去谢谢他。”
“矮油爱卿别这么说东神族的人都很有诗情画意的么~”
“那么作首诗来听听。”
弗雷压根没指望赵公明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毕竟他的回答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背给你听成么”。
自己不给自己挣脸怪谁。
“烟花惊醒梦中梦,
三千繁华终成空。”
出人意料。
弗雷擦了擦手,又回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赵公明,“有什么事要说么。”
“有~~”赵公明指了指远处的东方爱一群人,后者正尝试对一条鱼下刀子,而那条战斗力极强的鱼活蹦乱跳四处蹦哒,弗雷回头时场面似乎马上就要失控。
“爱卿今晚一定要记得看烟花呀~还记得我欠你一场烟火么,这是补给你弗雷的,过了这村可再找不着喽~”
“……我不记得。”
“没事儿我记得就成。”
“啊!!!弗雷快来帮忙我还是不敢杀鱼!!!啊啊啊它掉下去了!!”
弗雷还未来得及仔细思考赵公明为何要说这么多,东方爱的惨叫已经压着赵公明的尾音响起,回头的瞬间赵公明早已起身走出好远,一身红衣摇曳却不妖冶,艳丽中透出一股顶天立地的挺拔与苍凉。
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对了爱卿朕给小该隐备了一些安神香记得明早来拿逾期不候~”
语气一如既往的不着调,于是那一丝疑惑随即便被压了下去。
如秋水无痕。
人们最珍惜的东西往往不是自己已然拥有的,而且那些终有一天注定留不住的。存在的时间越短,在人们心中留下的痕迹就越深。
如时间。如幸福。
如乍然盛开在黑夜中,最终于视野里留下恍惚影子的烟火。
“烟花真的很漂亮啊……真不枉我花了大价钱让族里最好的烟花师赶制了这么一批,值喽。”
“……是啊,很漂亮。”
礼花炸开时的巨响淹没了轻不可闻的交谈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兴奋且快乐,每个人都笑的和小孩子一样。那些笑容绚烂的如同天上转瞬即逝的烟火。
“爱卿啊你也笑一个呗好久都没见着你笑了。”赵公明扯了扯自己束的有些紧的领口,那是一套有些老旧的黑色长袍,袖口金色滚边,肩上绣了翻飞的龙。即便有些褪色,仍不难看出这是一套多么华贵庄严的服侍。
穿上它,赵公明就是道道尔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军神。
这是曾属于他的骄傲。
“你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一起聚餐,刚才他……他们明明在找你。”
“我说了今晚要陪你看烟花的吧,事分轻重缓急,抓不住留不下的才最珍贵。我已经抓不住留不下你了,怎么,连这点相处的时间都不愿给我?”
分明是揶揄的话。
弗雷轻轻摇了摇头,眼睛仍望着天上一拨又一拨的烟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过是个过去式,认不得现在的人,只记得过去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值得你这么费心么。”
赵公明笑了一声,“你又要说那些多你一个嫌多少你一个正好的话?你真的太仁慈了弗雷,为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都能做到这个地步。”
“别说你不会。每个人的存在不都是有意义的么,至少我没经历过的事情他经历过,我没尽到的责任他替我尽到了。我不过是个不敢向前走的懦夫……”
“每个人的存在都有意义,那么你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考虑到了所有人却惟独漏了你自己,还有那个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赵公明。”
一瞬间万籁俱寂,天幕上只剩下了礼花绽放后的灰白硝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味,让人心安却又惋惜。
“其实不是。”
“什么?”赵公明闻言回头,脸上带着淡淡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