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达成他愿望的人他怕是等不到了,所以清要自己给自己想要的。
晚上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灰色的世界,城市的灯红酒绿刺目非常,像是怪兽狰狞的眼睛。这样的世界,似乎连风都是浑浊的。
清自床下取出一只极薄的木匣子,打开来后,数把精致的水果刀露了出来,大小样式无一相同,清亮的刀身显示出刀锋极利。
清略一思考,从中拿了两把出来后又将木匣收好放回原处。将刀子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清放下其中一把,右手持刀狠狠向左腕划去。
如裂帛般的一声轻响,血液须臾后急涌而出,伤口此时才显现出来,极深,怕是已经割破了血管。鲜红的血液很快顺着指尖滴落、流淌。
像是很满意这样的失血速度,清笑了一笑,突然一阵晕眩,他差点坐不住向地面上栽去。下意识地丢了刀子,清以右手稳住身体。
听到刀子落在地面上的声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清暗自苦笑,他躺下拿起了另一把刀,抬手向胸口刺去。
清!你在做什麽!!
辰惊怒的声音陡然自门外响起,虽是料到有可能被辰发现,但清的手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震,刀尖脱离了原定轨道,偏离了心脏。
像是有了上一次撞门的经验,这一次门很快被撞开。
当清想要纠正方才的错误,刺得准一点时,辰已经抓住了他握刀的的手腕,清一声低沉的痛呼,松开了握刀的手指。
辰,松手…
辰冷笑一声,原来你也会怕痛。
清觉得辰有些不对,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刚要深入思考,却又感到有一阵风声向他袭来。
他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辰令他陌生的冷笑。
再次醒来的清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眼睛似乎被蒙住了,手也被什么缚住,凭着感觉他只能知道自己是在躺着,而且没死。左腕和胸口的伤剧烈地痛起来,右手被辰抓过的地方也有些酸痛。
辰…清不明白为什麽在此刻有些孤立无援的境遇下,自己竟会呼唤辰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辰不在。清开始嘲笑自己的懦弱。
这时清却又听见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人解开了清面前的布,清看见一个与辰极为相似的人,但那人不是辰。他明显比辰年长,身上的戾气很重。
你…
仿佛知道清要说什麽,那人面无表情地向清解释目前的状况:我是辰的哥哥,顷。前些日子辰拜托我来照顾你,你现在在我的私人住宅。
辰到哪里去了?清问。
他?顷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他自认救不了你,就找地方自怨自艾去了。
顷,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现在想要回……
不行。顷的语气不容商量,你必须待在这里。
必须?!清看着顷,如此反问。
虽未明说,但清的怒气已经很明显。
没错,是必须。
一个外人,凭什么对他说必须?就是辰也绝不可以。清挣扎起来,顷不动声色地看着,直到清力气用尽为止。看着清左腕上被血染红的纱布,顷笑了,他说,你奋力挣扎时的样子很美,不过,那就像这样惨烈的红色,注定得不到救赎。
…注定得不到救赎…注定…
眼泪像是自清的灵魂深处流淌出来,清澈冰冷。
一次一次用手指替清拭去泪水,顷没有一丝不耐,但眼里也没有一丝温情。似乎这只是他应该做的而已。就像是给绝世的瓷器擦去灰尘一般,动作轻柔。
清的泪水终于止住,他别过头去,说,出去。他的声音因为方才的哭泣有些嘶哑。
听到清这麽说,顷站起来,没有走出去,他俯身下来,轻吻了清左手上的纱布。他又说,红色纵是惨烈,但也很温暖吧?就像这血。
清的手指似是不经意地颤了颤。
清再度陷入睡眠,一睡便是两天。他醒来时正是夜晚,看到伏在床边的顷,清又闭上了眼。再也无法入睡,或许是睡太多了吧。
意外地发现双手的束缚已被解开,清拆开了左腕上的纱布,纱布不知何时已被换了新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借着月光,清看到那道清晰的伤口,就算可以治愈,也会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吧。不过清并不在意,他看着那道伤,忽然听到一些声响。
顷抬起头来,看着清,一时之间很是寂静。
顷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清看着左腕怔怔出神的样子。同样的月光,顷觉得清离他好远,迷离得令他看不清楚,他觉得清很美丽,美丽到连他都可能无法触及。他不要这个样子,所以准备开口叫清。还未及他开口,清却循声看了过来。顷一阵慌乱,像是被清知道了自己在看他。不过清并未说什么,顷镇定下来,问,为什么拆开?
听在清耳里顷的语气不带感情,清回答他,想要看看而已。
看完了吗?
嗯。
顷重新拿起纱布准备绑,说,以后不要随便拿下来了,绑起来很麻烦。
那不绑不就好了。
低头认真绑纱布的顷没有抬头,只是手上略微用力。
喂!你…
听到清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顷不为人知地笑了。
在顷这里住了几日,清彻底发现顷与辰只是外貌相似罢了。长着一张令人松懈的脸,说话做事却用强硬得气死人的手段。在他手下做事,连清洁卫生方面都苛刻到要命。他有些庆幸,自己不是那位做清洁工作的大叔。仅是地面一天就要清理二十次以上,想想都令人发疯。所以那位大叔整天阴着脸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他对清的态度很好,比对主人都温和。虽说有些怪异,但这对清来说,似乎称不上坏事。
清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待在这里,似乎没那个必要。他准备离开。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不要向顷道别比较好。
所以在顷不在的时候,清极小心地走出宅子,叫了辆出租车,远行而去。
开车的竟是那位大叔。他向清表示并无恶意,只是想帮他而已,宅子附近因为顷的命令,短距离内是叫不到车的。
清问他不怕顷知道吗,那人笑着说,反正早不想干了。
虽然心有疑虑,清还是道了声多谢。
清想了想发现自己除了原来租的房子外别无去处,便又回到了那里。
那位大叔送他到房间门口,诧异房门没锁的清推开了门。接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因为他看到了顷。顷站在房间中央,此时正缓缓对着他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