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酒尽入喉吧 关注:5贴子:699

【中短篇】浅色寂静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


1楼2014-04-08 15:32回复
    胸口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着墙壁,缓缓向屋内走去。冷汗渗出他的额头,他咬紧唇,没发出任何声音。这时有人来扶住他,急切地问:你怎么了,清?
    没事。清回答那人,在几分钟后。这时疼痛已经过去,他脸上丝毫看不出方才虚弱的样子。
    每次你都这麽说,可我每次看到你这个样子,都会以为你要死了,我很担心你,清。
    那个叫清的少年大概十九岁,一头黑发无任何杂质,未经烫染,但似乎很久没有修理,已经过耳且即将及肩。他的眼睛与头发同色,纯净的黑色里没有一丝世故,也没有身为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阳光。他身上透出令人不易发觉的美丽来,一种寂静之美。这样魅惑人心的少年,仿佛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他轻笑着说,若是真要死了就好了。少年的声音也是寂静的,静得有种易碎的错觉。说完看到听的人脸色铁青,又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辰。
    辰大清两岁,是个阳光但却不怎么善交际的人。同是黑发,他脸的轮廓更为成熟,英挺的眉下,一双眼睛隐藏着光芒。寡言少语的他只有在清面前才能说出和常人一样多的话。他说,周六早上我陪你去检查。
    我不去。
    清!辰的语气略带责备。
    你回去吧,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不是吗?我的事,不要你来管。清说。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楼2014-04-08 15:33
    回复
      清和辰数月前就绝交了。没有原因,只是清一心坚持。可几日后,辰就像什麽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仍旧来找清。态度也不见丝毫生疏。
      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清只好请他进来,时间一长,就像清没有提过那件事一样。
      这时清再次提起,辰脸色一暗,低下头来。
      待辰走后,清关上了门,一句轻喃自他唇间倾泻:我才不要,去医院。
      周六凌晨,清醒了过来,看看表:五点整。
      还是躲一下吧。清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后,他轻轻打开了房门。一只脚刚迈出去,清想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清,五点二十,好早啊。
      清的声音有些僵硬,辰,你什麽时候来的?
      一百五十分钟之前吧,清,不请我进去吗?
      辰笑得像个温和的大哥哥。
      两人坐下没一会儿,清说,辰,你还没吃早餐吧,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买些吃的回来。说着,他便要起身。
      不用,辰拉住清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清,就当我求你都不成麽?我知道是我多管闲事,可是我无法放任你痛苦下去而袖手旁观。清,请你再听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清的手在辰手中颤抖,他没有看辰,辰的一字一句却还是进入他耳中。清明白,辰是真的关心自己,他也明白,即使所有人都会弃他而去,辰也不会。
      不知道你怎麽变得这么难缠……
      清心里暖成一片,却对辰这样说。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3楼2014-04-08 15:33
      回复
        你答应了,清?
        辰的笑荡漾开来,像是清早驱散阴霾的灿烂阳光。
        不过可要先说好,我若是没病,你要怎麽补偿我?清一本正经地说。
        我请你吃饭?
        清摇头:不够。
        请你看电影?
        清又摇头:不够。
        陪你逛街?
        清瞪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女朋友,请人吃饭、看电影、逛街可不要找错人。
        那你究竟要我怎样?
        辰无奈地问。
        我要你不要再来找我。
        辰一脸愕然。
        怎样?还坚持吗?清问。
        辰闭上眼睛:我根本就……没有退路啊……
        我就说没事嘛。你后悔了吗?从医院出来,清轻松地说。
        检查了大半个上午,清的身体真的一点状况都没有。
        我真的很想后悔,可惜没有后悔的余地。如果能再选一次,我也是这样选。
        仿佛想到了什麽,辰说,刚才医生讲,你身体根本没有问题,疼痛大概是由心理原因造成--不如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正走着的清停下脚步:你说什麽?
        他盯着辰,面无表情。
        辰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清厌恶医生,特别是心理医生。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
        辰的赔笑,对清一点用都没有:既然我没事,那麽……
        清,辰说,你那麽讨厌我麽,讨厌到多看一眼也不愿意……
        他的声音满是苦涩,微微带了些嘶哑。他们曾经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你这麽理解,倒也没什麽不对。
        清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4楼2014-04-08 15:34
        回复
          辰站在人流中,不知该不该跟过去。年轻的脸写满了茫然,和悲伤。
          胸口会痛的原因,清不是不知道啊。只要他还活着,这种疼痛就不会消失。因为他总是想象着将利刃刺入胸口的情景,想象着红色血液自那里狂涌而出,染红肌肤、染红衣衫,淹没所有。
          清终于成功了,成功地赶走了身边所有的人,然后,独赴死亡。
          一天、两天、三天……七天、十天、十五天……
          辰没有再来找过清了,一次也没有。清沉浸在自己对死亡幻想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偶尔想起辰时,他心里还会有些微的暖、些微的痛。
          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这细微的痛,清已能轻易承受。
          刚对辰提出绝交的时候才是最难捱的。他亲口对辰说出“我们绝交吧”的时刻,他心痛如绞,数次想要反悔都勉强忍住。在辰的追问下,清只能以“我想这样”来回答,或是敷衍。
          那天夜里,清哭了。泪水怎麽都止不住,月光都变得很刺眼。
          那天之后,清就再也没有哭过了。他已经放纵了太多软弱。
          现在这样,也很好。
          死神的邀请,清无法拒绝。独自笑着迎接甜美的死亡吧,清又感到胸口传来的痛,痛到他嘴唇都咬得发白,他踉跄地走向床边,撞到一边的茶几,一个玻璃杯掉在地上,碎掉了。
          他躺在床上,冷汗浸透了一层衣服。听着自己的喘息声,清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辰的声音:清,发生什麽事了,你还好吗?你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你好吗?清!
          自清说过不许辰来找他后,辰就搬来了他的隔壁。只是清不常出门,所以不知道罢了。
          清没有力气回答他,也不想回答。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5楼2014-04-08 15:34
          回复
            但一会儿清就听到门被撞的声音。几分钟后,辰撞开了门。辰抱起清,晃他,眼神清冽:
            清,你到底想做什麽?难道你真要死了才会甘心麽?清!
            你想听我说什麽?辰,你不要再管我了,这样死不了人的……
            清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大病初愈,若不是辰在他身边根本就听不见。
            既然死不了人,那你这是为什么……为什麽要这麽折磨你自己……
            你不会明白的,辰……
            辰的话语里带了愤怒:我是不会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你是我的朋友,可你太难懂,我捉摸不透你!你太飘忽,太冷漠,太不近人情!
            我就是这样的人呀,你不会现在才发现吧……
            疼痛还未过去,清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你这样伤害自己,真的很让人气愤!
            辰的双手抓住清的肩膀,很用力而自身未觉。
            清不动声色地承受着辰给他的痛,没有答话。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在意你,所以,请你不要轻易离开……
            话的末尾,是祈求般的低语。
            清感到自己累了,只对辰说了声“睡了”就睡了过去。
            辰替清盖好薄被,看着清有些苍白的睡脸和露出的柔软脖颈,心里竟生出一股怨恨。
            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唯一的朋友。可这人竟是如此自私,说绝交便绝交,一点回环的余地都不留给他。不管他怎样挽回都无济于事,不管他怎样痛苦清都无动于衷。清是这样冷清,冷清得旁若无人。
            他说离开便离开,不容商量。这样的清由不得辰不心生怨恨。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6楼2014-04-08 15:34
            回复
              他轻轻扶起睡着了的清,将手放在清的颈项婆娑。感受到手下的柔软和暖意,辰不明白清的心为什麽那样硬、那样冷。
              他用力掐住清,清自睡梦中惊醒,见到是辰,感受着辰手上传来的力道,他又释然闭上了眼。
              见清睁眼,辰恍如醍醐灌顶般清醒。看着自己的手,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伤害清,竟然会对清动了杀机。
              清,你怎样?
              辰愧疚得不敢看清。
              ……很好……咳咳……你为什么……不继续呢……
              清没有睁眼,他的声音有些生涩。
              对不起,是我不好,清,原谅我好不好?辰慌乱地道。
              你哪有对不起我……辰,你不用愧疚……我不会怪你……你要是下手再狠一点……我还会感谢你……
              清,为什麽又说这种话?!活着不好吗?这世上真的没有值得你留下来的东西麽?清!
              ……我不知道……或许有吧……可我没有找到……也找不到……
              清,我是无法了解你对这个世界无端的绝望,但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我的想法,你可以理解么?
              清神色怔怔的,仿佛没有听见。
              面对这样的清,辰不忍再说些什么。
              你好好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困倦的清再次陷入睡眠,而一旁的辰感到从未有过的清醒。
              方才,自己是想要杀了清麽?原来我是这样阴暗的一个人,辰对自己产生了恐惧。对清的无法把握,竟会变为对清的恨意,一时之间,他险些铸成大错。
              若他真的杀了清,旁人能接受这个事实,辰也绝不能接受。
              此事之后,辰对清总是能躲就躲,眼神闪闪烁烁。
              清察觉到这些后,除了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外,没有别的。
              辰很清楚自己还是离清远些好,不然,他真怕自己在某天会无意识地杀了清。
              有时,清会想起那晚的辰,想起自己脖颈上的那只手。他若是成全了他想死的心,清想他会笑着走向死亡。可惜辰没有。
              能敬他死亡之酒的人不是辰。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楼2014-04-08 15:35
              回复
                能达成他愿望的人他怕是等不到了,所以清要自己给自己想要的。
                晚上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灰色的世界,城市的灯红酒绿刺目非常,像是怪兽狰狞的眼睛。这样的世界,似乎连风都是浑浊的。
                清自床下取出一只极薄的木匣子,打开来后,数把精致的水果刀露了出来,大小样式无一相同,清亮的刀身显示出刀锋极利。
                清略一思考,从中拿了两把出来后又将木匣收好放回原处。将刀子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清放下其中一把,右手持刀狠狠向左腕划去。
                如裂帛般的一声轻响,血液须臾后急涌而出,伤口此时才显现出来,极深,怕是已经割破了血管。鲜红的血液很快顺着指尖滴落、流淌。
                像是很满意这样的失血速度,清笑了一笑,突然一阵晕眩,他差点坐不住向地面上栽去。下意识地丢了刀子,清以右手稳住身体。
                听到刀子落在地面上的声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清暗自苦笑,他躺下拿起了另一把刀,抬手向胸口刺去。
                清!你在做什麽!!
                辰惊怒的声音陡然自门外响起,虽是料到有可能被辰发现,但清的手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震,刀尖脱离了原定轨道,偏离了心脏。
                像是有了上一次撞门的经验,这一次门很快被撞开。
                当清想要纠正方才的错误,刺得准一点时,辰已经抓住了他握刀的的手腕,清一声低沉的痛呼,松开了握刀的手指。
                辰,松手…
                辰冷笑一声,原来你也会怕痛。
                清觉得辰有些不对,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刚要深入思考,却又感到有一阵风声向他袭来。
                他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辰令他陌生的冷笑。
                再次醒来的清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眼睛似乎被蒙住了,手也被什么缚住,凭着感觉他只能知道自己是在躺着,而且没死。左腕和胸口的伤剧烈地痛起来,右手被辰抓过的地方也有些酸痛。
                辰…清不明白为什麽在此刻有些孤立无援的境遇下,自己竟会呼唤辰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辰不在。清开始嘲笑自己的懦弱。
                这时清却又听见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人解开了清面前的布,清看见一个与辰极为相似的人,但那人不是辰。他明显比辰年长,身上的戾气很重。
                你…
                仿佛知道清要说什麽,那人面无表情地向清解释目前的状况:我是辰的哥哥,顷。前些日子辰拜托我来照顾你,你现在在我的私人住宅。
                辰到哪里去了?清问。
                他?顷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他自认救不了你,就找地方自怨自艾去了。
                顷,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现在想要回……
                不行。顷的语气不容商量,你必须待在这里。
                必须?!清看着顷,如此反问。
                虽未明说,但清的怒气已经很明显。
                没错,是必须。
                一个外人,凭什么对他说必须?就是辰也绝不可以。清挣扎起来,顷不动声色地看着,直到清力气用尽为止。看着清左腕上被血染红的纱布,顷笑了,他说,你奋力挣扎时的样子很美,不过,那就像这样惨烈的红色,注定得不到救赎。
                …注定得不到救赎…注定…
                眼泪像是自清的灵魂深处流淌出来,清澈冰冷。
                一次一次用手指替清拭去泪水,顷没有一丝不耐,但眼里也没有一丝温情。似乎这只是他应该做的而已。就像是给绝世的瓷器擦去灰尘一般,动作轻柔。
                清的泪水终于止住,他别过头去,说,出去。他的声音因为方才的哭泣有些嘶哑。
                听到清这麽说,顷站起来,没有走出去,他俯身下来,轻吻了清左手上的纱布。他又说,红色纵是惨烈,但也很温暖吧?就像这血。
                清的手指似是不经意地颤了颤。
                清再度陷入睡眠,一睡便是两天。他醒来时正是夜晚,看到伏在床边的顷,清又闭上了眼。再也无法入睡,或许是睡太多了吧。
                意外地发现双手的束缚已被解开,清拆开了左腕上的纱布,纱布不知何时已被换了新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借着月光,清看到那道清晰的伤口,就算可以治愈,也会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吧。不过清并不在意,他看着那道伤,忽然听到一些声响。
                顷抬起头来,看着清,一时之间很是寂静。
                顷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清看着左腕怔怔出神的样子。同样的月光,顷觉得清离他好远,迷离得令他看不清楚,他觉得清很美丽,美丽到连他都可能无法触及。他不要这个样子,所以准备开口叫清。还未及他开口,清却循声看了过来。顷一阵慌乱,像是被清知道了自己在看他。不过清并未说什么,顷镇定下来,问,为什么拆开?
                听在清耳里顷的语气不带感情,清回答他,想要看看而已。
                看完了吗?
                嗯。
                顷重新拿起纱布准备绑,说,以后不要随便拿下来了,绑起来很麻烦。
                那不绑不就好了。
                低头认真绑纱布的顷没有抬头,只是手上略微用力。
                喂!你…
                听到清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顷不为人知地笑了。
                在顷这里住了几日,清彻底发现顷与辰只是外貌相似罢了。长着一张令人松懈的脸,说话做事却用强硬得气死人的手段。在他手下做事,连清洁卫生方面都苛刻到要命。他有些庆幸,自己不是那位做清洁工作的大叔。仅是地面一天就要清理二十次以上,想想都令人发疯。所以那位大叔整天阴着脸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他对清的态度很好,比对主人都温和。虽说有些怪异,但这对清来说,似乎称不上坏事。
                清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待在这里,似乎没那个必要。他准备离开。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不要向顷道别比较好。
                所以在顷不在的时候,清极小心地走出宅子,叫了辆出租车,远行而去。
                开车的竟是那位大叔。他向清表示并无恶意,只是想帮他而已,宅子附近因为顷的命令,短距离内是叫不到车的。
                清问他不怕顷知道吗,那人笑着说,反正早不想干了。
                虽然心有疑虑,清还是道了声多谢。
                清想了想发现自己除了原来租的房子外别无去处,便又回到了那里。
                那位大叔送他到房间门口,诧异房门没锁的清推开了门。接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因为他看到了顷。顷站在房间中央,此时正缓缓对着他回过头来。


                8楼2014-04-16 04:01
                回复
                  清转身推开那位大叔,想要逃。
                  是的,不是走,是逃。顷身上的寒意令人想逃。
                  陡然间有只手抓住了他的左腕,接着一柄短匕逼近了他的脖子。不是顷,是离清身边最近的人。
                  接着响起了枪声,一声、两声、三声、…
                  枪声早停了,清却仍觉得它在响,响得好烦人,响得让人哀伤。
                  不要…住手!好久之后,清才喊出这些话。
                  那位大叔的尸体被拖走,血迹被清理干净,硝烟味也散了。而顷就站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要走。
                  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顷又问他为什么相信那个人。
                  清又没有回答。
                  顷有些急躁起来,问清为什么不相信自己而去相信一个外人。
                  外人?你以为你不是吗?清想道,但并未说出来,因为他太累了,想要睡了。他的身体一阵摇晃,便倒了下去,此时他好像看到辰站在门边,便出声唤道:辰…
                  任清倒在地上,顷冷冷看着自己的弟弟:你来做什么?
                  辰面上有几分憔悴,他说,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哼。既然你将他交给我,那就不劳你费心。
                  你待他不好。这种事何必当着清的面做,他会难受的。
                  我自有我的用意。我现在要带他回去了,你闪开。
                  顷抱起清,辰不做声地让开路,他说,你若再伤害到他的话,我会将他要回来的。
                  顷冷笑。
                  不绝的枪声在梦里死死缠着清,清看不到人,只有枪声在耳边回荡。这个梦很长,一个人听着枪声,不知道开枪的是谁,也不知道中枪的人是谁,但是清了解,有人死了,就在他身边。
                  顷看着清始终蹙着的眉,几次想要伸手抚平,却又没有任何动作,最后他决定将清叫醒。
                  噩梦终于在清醒来后渐渐消散,他睁开了眼,目光却不知停留在何处。
                  你为什么要相信他?
                  我为什么要相信他?清笑了,他说,你真的想知道吗?虽然我发现那个大叔可能有问题,但是如果可以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我不在乎要冒多大风险,何况…生死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顷抓起清来,虽然看到清在自己眼前自杀过,但现在他比那时更加生气。什么“生死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他就那么看轻自己的命么!
                  清,无所谓是吗?!那你在意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撕开清的上衣,前些日子清亲手刺的刀伤露了出来。已经结痂,诡异的紫红色在白色的肌肤上刺目狰狞,如此丑陋,却又如此美丽。
                  顷的手指放在伤口上,他感到清在微微颤抖,毫不留情地撕开那道血痂,顷看着清的脸色陡然变得雪白。
                  红色再次绽放在清的胸口,血肉生生被撕裂,他没有叫,只是唇边流下一行直直的鲜血。
                  他在意的究竟是什么?清自己也不清楚。
                  将清摔回床上,顷离开,并锁了门。房里,清任伤口流着血,似在想着什么。
                  为什么会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呢?清想原因大概很复杂。这个世界太美好,太明艳,太富有生机,所以,让他觉得它并不是属于他的。当然,他也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似乎没有他在意的东西,因此,清不介意离开。内心那种什么都抓不住的空虚感觉整日逼迫,长此以往,清想他绝对会发疯的,绝对会。在完全崩溃之前,清要结束这无聊的一切。
                  世人称这种做法为轻生,清想到这里笑了起来。会有人轻生的原因不就是人生得太过轻易?
                  清下床走到阳台,外面的夜色广袤苍茫,而自己是如此地微不足道。少了一个人,于世界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关系的吧,于任何事物都没有关系。更何况自己是“注定得不到救赎”呢。
                  “红色纵是惨烈,但也很温暖吧?就像这血。”


                  9楼2014-04-16 04:01
                  回复
                    不经意想到顷这句话,清笑了笑。温暖?那是因为以生命为代价吧。
                    可是辰和顷为什么阻止他?因为在意吗?因为不想再也见不到面?
                    清苦笑,他可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令人在意的特质。一个即使在阳光下也心心念念着死亡的人,就算是神,怕也不会原谅他的罪孽。他只是一个背弃了神,且一无所有的人,就只是这样而已…不值得旁人在意的…
                    就算付出再多,也无法得到任何回报,因为无论物质或是感情清都给不起谁。“对这个世界无端的绝望”,辰说得很对,正是对这个世界无端的绝望让清觉得活着是种束缚与痛苦,而这种痛苦除死亡则无法解脱。
                    谁来告诉他该怎么办?在自己的想法与他人的愿望起了冲突时,是要继续贯彻自己的想法,还是要遂了别人的心愿?
                    清淡淡地想,夜风吹过他耳畔,发丝略微凌乱,他脸色苍白眼睛却清亮似有水光。清不知道自己此时很美,美得虚幻,那种下一瞬便不知何处的难以把握,令人想要将他紧紧束缚在身边,不让旁人看一眼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哪怕他不情愿。
                    顷就这样想。他此时终于可以了解,为什么弟弟会不愿放弃一个自己都想放弃自己的人,若是先前,那样的人顷一定不屑,可他发现清不一样。这样的人死了就太可惜了。
                    清身上的气质令人想要靠近,想要给他安慰。辰做不到,顷绝不要蹈弟弟的覆辙。辰从小就太过优柔,一些本不该错过的就被他这般错过,顷都替他可惜。现在再想起他撞开清的房门所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就不禁一阵恶寒,一点,只要他再慢一点,那个人怕就已成了与他阴阳两隔的血污游魂,怕就会成了他永生无法触及的遗憾。
                    现在清还活着,还与他在同一个世界,顷不会就让清这么死掉。只要他还与他在同一片天空下,顷便能安心。就算是他的自私吧,他想要成为清活下去的理由和支撑,他想让清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自己一人。
                    翌日早晨,顷等着清从房间里出来一起吃早餐,下人在窗边用玻璃花瓶插了几枝马蹄莲,碧绿的茎在清水中婷婷,阳光温暖且一视同仁地照耀洁白的花朵。恍如新生。一切才刚刚开始。
                    等了许久,清迟迟未来。顷站起来去叫他。
                    清躺在床上,似还未醒,黑发在白色的枕头上铺散。睫毛轻轻的垂着,在眼睑上投下浅色的影,无血色的嘴角带着一丝极浅的笑意。被子只盖到肩膀,一只手自然露在外面。
                    顷像是恶作剧般一笑,吻了吻清的额,清仍未醒。这么贪睡,睡得很晚吗?顷想,清睡得好安详,就像…死了?!
                    顷一惊,似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掀开清的被子后,手开始颤抖,清确是死了。他的胸口殷红一片,上面插着一块锋利的玻璃。房间里少了一个玻璃杯。
                    顷低吼一声,拽起清仔细看着清的脸,似乎想要看出什么,却又只能看出那一丝刺眼的笑。拔出那块玻璃,顷抱着清,抱得很紧。死了?死了也好,顷就不会再怕失去,就这样将他留在身边吧。
                    可是,一切才刚刚开始不是吗?为什么在他几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的情况下,他就失去清了?
                    不,这远比失去还糟,因为顷根本就没得到过他,且不再有任何机会。
                    死后还要留在我这里,你是不是很失望呢,清?
                    半晌,顷将清抱去浴室细心洗去血迹,又换上干净衣服。拉上窗帘,关上房门,顷抱着清躺着床上,注视着清完美的死之容颜,吻上了清的唇。冰冷毫无温度的触感,让顷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清,你的眼睛和头发很美,我还没有告诉你吧。顷与清十指交叉,他发现清的手指好细,这么脆弱的手指,握着玻璃向着自己胸口刺下去时该是怎样的情景。他依次解开清衬衣的纽扣,抚摸着他的胸口,知道清的伤再也无法愈合。带着永恒的伤,清终于如愿地死去。
                    无论是辰抑或是顷,谁都无法拯救清。因为清根本不想得救。


                    10楼2014-04-16 04:01
                    回复
                      三日后,顷为清举行了盛大的葬礼。观礼的除了顷之外,只有辰。透明的敞着的华丽棺材,清穿一身白衣,身边洒满了白色的玫瑰。
                      自杀?
                      嗯。
                      尸体…火化吗?
                      不,我要留着。我不会让清腐烂,就这样就好。
                      你爱上他了?
                      顷没有说话。
                      我知道,因为我早有预料。我早知道你会和我一样。
                      说这话时,辰神色落寞。
                      顷问,那你告诉他了吗?
                      什么?
                      你爱他。
                      没有,我没有说…
                      你若是说了,他说不定会留下来也不一定。
                      你说了吗?
                      还没来得及。
                      你若是说了,他说不定会留下来也不一定。
                      没有不一定,因为我们都没有机会了。
                      很干脆地否决所有可能,顷脸上也有掩不去的伤痛。
                      不要死,顷,你没有资格陪他。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死。只有我活着,他才是属于我的。
                      清的尸体上多了些锁链:脚上、颈上、以及双手。这是顷特意请人打造的,一指宽的黑色金属,坚硬冰冷且人力绝无法打开。这是给清擅自死去的惩罚。只是,这有意义么?若是这些可以挽回清的死亡,打多少顷都在所不惜。可惜,此时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辰显然注意到了这些,他走上前来,说,我也可以送清一件礼物吗?
                      随你。
                      辰俯身拉起清的左手,从自己小指上取下一枚古朴的银色戒指,优雅地将戒指戴在清的无名指上,并吻了清的手指,丝毫不顾忌顷的脸色变得铁青。
                      锁链和戒指,束缚与诺言,都不能挽救那个人。
                      或许真如辰所说,清“太飘忽,太冷漠,太不近人情”,他早是被黑色夺了魂魄之人,早就无药可医,死神的魅心之约他终究要赴。
                      如果这是场游戏,那赢的人就是清。可这根本不是游戏,游戏哪有这般惨烈凄凉。
                      清身上的寂静终将寂静到底。一个人之所以能生死从容,便是因为他从心里渴望最坏的结局吧。清亲手终结自己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他唇角的笑意证明他真的了无眷恋。
                      如此的结局,辰是否也早有预料,所以将清交给顷,在他死后方能不一人伤悲,方能有人作陪。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吧。逝者已逝,境亦如斯,再多言语都是多余,再多举动都是徒劳。
                      白玫瑰掩映下的年轻男子呀,请你安


                      11楼2014-04-16 04:02
                      回复
                        息。
                        2009年6月10日 天下为酒尽入喉


                        12楼2014-04-16 04:03
                        回复
                          附:
                          请遗忘
                          日光下的牢狱 被日光所束缚的无奈
                          风扬成伤不言中
                          内心不动声色地挣扎 渴求一方安憩
                          如此 明媚
                          弑 斩 殇
                          戕 杀 亡
                          谁可给我解除桎梏的利刃
                          生前 身后
                          透明的日光温暖
                          暖到挥手难断
                          无法摆脱所谓的人生
                          谁来给我唱黑色的镇魂曲
                          在我离开这里时微笑着与我告别
                          请不要悲伤 这正是我的愿望
                          血色终将淹没日光 最后的时刻没有凄凉
                          破碎的玻璃吻了美丽的致命之伤
                          冷清之人对黑色的沉溺至死方灭
                          旁若无人地走向死亡
                          2009-6-12


                          13楼2014-04-16 04:04
                          回复
                            end 那时有点中二……


                            14楼2014-04-16 04:04
                            回复
                              蓦然发现还写过此文的续。表示完全忘了这回事儿,还是影子把手写稿翻出来的……目测确实是天下的字,于是抽空把它敲出来好了…


                              来自手机贴吧15楼2014-05-08 19:5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