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黄沙,一身狐裘挡不住叫嚣的寒风,我随你出征大漠,已是去年的事了。你心怀天下,征战天涯,我愿陪你完成你的夙愿。只是,在夜里,伴着星辰,我时常会一个人悄悄地望向中原,那里有我向往一生的江南人家。你答应过我,等你夺得天下,便与我一同归隐。世事总逃不开轮回,战争亦如此。即使常胜,又能如何,天下之大,凭着一体之躯,谈何坐享,能拥有的,不过只是一座奢华的宫殿,秀丽河山,从来不会属于谁。出征前一晚,你站在山巅,看江山如画,而我站在你的身侧,只想守着你,眉目如画。千军万马之中,刀剑声声喑哑,你浴血厮杀,只要赢得这一仗,便可坐拥天下。我本不爱战争,不愿见到满地鲜血,如今,却提着剑,踏过遍地横尸,我以为,你要的,从来不是红颜,而是能并肩作战的知己。当你落下最后一剑,当一切已成定局,我能看到你眼神中的炙热,却也看到你眼神中的闪躲。罢了,结局早就注定。你转身,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我会记下你最后的一抹微笑,我会忘记腹部为你挡的一剑,伤口还在淌血。或许,我终于可以如愿去到江南了,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一年之后,临安城的某个角落,戏院的台上开演了一场名叫《一剑轻安》的京剧。二胡的配乐不再哀怨,它要演绎的是战场的风声、马嘶声,战士的呐喊声,琵琶亦不再娇羞。有人说,乐器是有生命的,它们也能领悟最豪放最细腻的感情,只要遇到知音。我重新上了红妆,京腔的唱法我早已生疏了,唱罢一段,我便哽咽无法继续。再残酷的战争,也会消融在如诗的江南中,也只有这里,能包容一段血腥的历史,一段本不属于这里的京腔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以前的事,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晚从废墟中醒来之后,我便一直往江南来,仿佛这里,有我的归宿。只是,每晚,我还是会望着大漠,因为我从那里来,也曾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