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吧。】
我感受到声音的主人勾起了嘴角——是白雾的卷舒,和它再次递来的柔波告诉我的——微风带来了宠溺的味道。我深深地嗅了嗅,感觉回到了老家的小床,妈妈靠在床头念《海的女儿》给我听。
“我来了——”
我张开口,想要大喊,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我应该说“没事儿,谢谢”的,但我想喊出的竟是这句话。
“我来了。”
可我发不出声。片刻我又发现,我也睁不开眼了。我看得见白雾,但白雾不再传给我那个声音的主人的消息了。我变得非常焦急,张开嘴又闭上。我知道我得回应它们,但我发不出声音。眼睛热辣辣的,却没有眼泪可以流。
好像过了很久。我在白雾里站了很久——很久,我习惯地坐下来。
我慢慢知道声音的主人没有走。只是在等我,等我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突然了悟了,闭上嘴巴。
是的。累了。
我没有张口。我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但是我听见了自己的坦然。
白雾向远方翻涌,带去了我的回答。
你是谁?
我问。
白雾又翻涌起来。
【你可以叫我……】
雾传回了他的名字,但我看不清了。我的耳朵突然恢复了听觉,然后被一个尖锐的声音穿透。我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可我看不见雾了。
你说?……书?……你的名字?
似乎是这样的字眼,但我不能肯定。那噪音太吵了,我也将要断了与雾的联系了。
雾没能传来他的回答,只堪堪将他的笑容带来。
我看不见雾了。但我还能感觉得到。它们在皱缩。它们在消失。
它们在坍塌。
满室的洁白最后缩成一个淡淡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然后轻盈地,飞散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那个噪音将我和实在绑在一起,告诉我我不是死了。
然后我睁开了眼。
视觉回来了。还有其他的感觉。
我躺在床上。
6点20。
我的闹钟在响。
我不得不爬下床关掉它。
被子不知道被我踢到哪里去了。很冷。
我好像做了个很温暖的梦,但一点也回想不起来了。
真的很冷,冬天的早晨。我瑟缩着去摸放在床头的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