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弱水替沧海】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咚咚咚——”
Lemon听到敲门声时，电视里正播放着早些年tvb的片子。画质不甚清晰，但她看的很认真。在里面饰演主角的都是那几年tvb的当家小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皆是青涩的模样，还笑的自然不做作。现在也都是物是人非，该隐退的隐退，该成家的成家，鲜少再露面。
按了暂停键，她趿着拖鞋，打着哈切去开门。画面停留在两个人的身影上，一个白衣星眸一个剑眉冷面。
开门时，扑鼻的酒气让她皱了皱眉。让了半个身位，看着进来的男人的虚浮的脚步急忙拉住他的半只胳膊。把人推在椅子上，让他坐好，倒了杯水给他，靠近时还能听见他呵呵呵的傻笑声。Lemon往后探探身子，看电视屏幕上男子静止住的脸，啧地叹息了一句，这边手疾眼快地抓住男人即将歪在一边的身体。
“唉，我说你到底喝多少啊。醉成这样。”在自己的记忆里自己的丈夫是很少酒醉的，很少，至少她还从未见过一次，任何一次。
“没多少嘛…就一点点，一点点啦…”好听的声音带着点软软的鼻音，还曲起手指比划那个所谓的一点点。男人的样子，实在让她不忍再说什么责骂的话。
“好好好，你一定没吃什么东西吧？我去给你煮碗面啊？”
“唔该~”男人时而的小孩子模样，却是她经常受不起的地方。
起锅，倒水，水沸腾，下面，看着锅子里已经咕咕嘟嘟冒起了泡泡，她正想着问他要不要再加个蛋，却听到了那个人的一句话，
她转过头去看他，男人眼睛里的闪亮是她这辈子活了三十多岁都没见过的。
他的眸子像皓月繁星坠入大海般深邃明亮。
“喔…这是我和阿羲啊…”
夜色，微醺。
两条长腿交叉局限在小桌子下，像个大大的叉子，他在自己的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个叉子。身体前倾，用一次性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夹着盘子里的小菜。塑料杯子里还剩下了半杯的金黄色液体，空气中流动着烧烤摊子上常见的油腻的味道。林峰仰头喝尽了杯中的啤酒，明明是被父亲用“酒场如战场”这句话教育着长大的，这点啤酒明显不算什么，但眼前的老友却有些模糊。趴在小桌子上，林峰想，一定是太久没见过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了，一定是。
这是林峰回到厦门的第三个年头。在那一年，他在娱乐圈风头正劲，剧集，音乐，拿奖拿到手软。却在最辉煌的时候宣布退出，回家管理企业。没说缘由，在媒体问起是也只是说年龄摆在哪里，父母催了。好不牵强。

回家，经商，结婚，和一个父母介绍的世家女子，爽朗的北方姑娘，笑得肆意而入明亮，也是满分的妻子和贤内助。在她看他眼睛中，林峰看出来她或许是喜欢自己的，但喜不喜欢又有什么所谓呢？看似风光，内里却如败絮。因为根本就不熟识，只是安排相处了一年多，才准备结婚领证。虽都是大家，但没有婚宴也没有大排场，只是两家人找了个酒店聚了一次。林峰倒也不在乎这个，没人关心没人祝福，没关系，就是场为了商业利益的联姻，他乖乖的听话也只是为了两家老人高兴罢了，最后苦了的只是两个人。
老友用筷子头戳戳林峰，问道：“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你就没放肆过？”老友看过他在娱乐圈十几年各样的绯闻，关于女人，关于男人，但他相信这些都是林峰不能自已的。他也知道他从小在一个传统的家庭长大，知道自己作为长子就应该挑起应该担当的责任。但他想知道，这些年的林峰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次是为了自己而做这件事。
听完好友的话林峰就笑了，泛着苦意的笑。放肆？什么叫放肆？当初从美国回来进入TVB哪怕就是他做的最放肆的事情了吧。但还是咬着筷子道：“这么多年，我做过的最放肆的一件事就是，我真心实意地爱过一个我不该爱的人。”他说的极缓，木头的干涩味道在嘴里蔓延开。
“潘霜霜，还是，吴千语？”好友调笑。当年吵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也被当成谈资，有些事啊，过去了就淡了。林峰摇头，眯眼看头顶一串串的小霓虹灯，连成一片，亮的刺眼。好友再问是谁时，林峰却沉默了。
他也想过，在弟弟对他说，哥，你要是真的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替你，替他担起这个担子时，说，好，以后要委屈你了。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也想过，他可以为了那个他不该爱的人，放弃掉林家的一切，金钱，十几亿资产。甚至可以放弃掉他在娱乐圈打拼的这些东西，名声，名利。他也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他不可以只是为了自己而伤害爱他的所有人。
“那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他不说，老友也没有再追问。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我以为，这辈子，我都找不到一个人向他那么好的对我了，但是我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呦，是谁这么看不起我们林大少。长得好看又有钱，有眼无珠啊。”老友给他的杯子里倒酒。
“滚。”弯了嘴角，眯了笑眼，却未勾出满意的弧度未达到眼底。
大笑着碰杯，啤酒溅到手上。凉意肆意。
他对他的感情，见不得光，入不得世，只在两个人的阴暗角落恣意生长，如藤蔓般爬到了每一个地方，但最后自己只能放了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彻彻底底，简直是斩草除根。不是那个人有眼无珠，是因为自己的身不由己。因为自己的不得已，才在心底流着泪放了这把火。看来绝情，真正的只有自己才懂。
林峰后来看到一句话，诗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但他后来在那本书那句词的旁边附了一句话：终有沧海替若水。
他曾经以为，他曾经放肆爱过的那个他是这辈子除了父母家人之外对自己最好的人。看过了他的好，其他人的都入不了那是眼里只有他的自己的眼。不是不好，只是觉得怎样都不及那个他。就是那波澜壮阔的沧澜之海，除他之外，其他人只是荒芜弱水。
但是，他失掉了这片沧海。
然后，他开始一番寻找，寻找新一片如他一样的美丽沧海，在这个过程中，他跌跌撞撞，摔得遍体鳞伤，在最后才发现，他身边不只有沧海，还有那一汪清澈的弱水。
这汪弱水，会照顾他，会体贴他，会为他在晚归时煮一碗面，会在自己忙碌时递上一杯热水。
这汪弱水虽不及沧海波澜，但也让他明白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
但，
终有弱水替沧海。

可这部片子，他好像只看见了听见了宫若梅那张脸那句话，其他的倒是都忘却了。
宫二素素的，不施粉黛的脸上，只有唇心的点点绛红，表情都是淡的，她微仰头把那枚扣子推了回去，道，
“叶先生，我心里是有过你的。”
我心里是有过你的，可我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五
“还装。”
吴卓羲开了水龙头，打了水在脸上，然后抬头看着那个人坐在洗手池的台子上，头抵着镜子，闭着眼，嗯嗯啊啊地哼哼。
直到水弹到脸上，才睁眼，不混沌，依旧亮着。
“我身体醉了脑子清醒。”
在电影院遇见，本来没打算留多久的林峰却被手快的徐子珊摁下，招呼了许多人，说好久不见一定要好好聚聚，说着还朝他和吴卓羲眨眼睛。说完便拉着快速熟络的辛柠说说笑笑地大步离开了，只留吴卓羲和他无奈的对视一眼，再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越来越小。
被灌酒，那群在片场待太久无聊的快疯了的人一玩起来都是要人命的，借着说想吐的理由逃了出来，坐在洗手间的台子上想歇一会儿，再睁眼就是吴卓羲指尖弹了水珠到他脸上。
“强词夺理。”吴卓羲看惯了他那副小刺猬的模样，比谁都要强。
“本来就是…唔唔…吴卓羲！”
尝到口里血液铁锈般的甜腥才放开林峰的头，舔了舔嘴里的伤口直到它不流血为止。
“唉那么认真？”
林峰抱着头蹂躏着自己的头发，半响才抬头，一脸懊悔，道，
“最后一次了，能认真点儿嘛？”
听他这话，反倒是吴卓羲愣住了。也是，好友多年，玩笑开得太多，之间的禁忌也被着时间磨得丝毫不剩。接了太多没带着一丁点真心实意的吻，最多的就是林峰边说着“阿Ron我最爱你啦”边扑过来弄他一脸口水，他虽是懊恼但也对他没办法只会再“欺负”回去。被媒体大肆宣扬的所谓的跨年吻也只是喝醉了，脑子迷糊做出来的事儿。
这么多年了，都耗到林峰离开了，但还是缺一个真心实意的告别仪式。
“好。”
他攀住他的脖子，本来都凑近了，却又离开，道：
“舌吻算吗？”
“滚。”
最后还是把唇印了上去，没有较真的非要舌吻，舌吻就是肉欲了。吴卓羲半眯着眼想林峰说着番话时是清醒还是醉着。要是醉了，吻完了也就没什么的了。要是没醉，好像也干不出什么实质性的的事儿来。
吴卓羲没注意的是，林峰口里蔓延过来的根本就不是酒精的味道，而是，
荔枝味酒精混合饮料。

六
习惯性地在收工回家时去了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时的烧麦店，打包了一份鱼肉烧麦。
老板娘打着哈切把外卖的袋子递给他，他也顺势递过钱。
在手碰触薄薄的纸币和还温热着的纸袋时，吴卓羲才想起家里已经没个人会风卷残云般解决掉然后用大油嘴往他脸上蹭还说阿Ron我最中意你了。
唉，习惯真可怕。
----------------------------------------the end--------------------------------------

楼主更文

这么棒得文，居然这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