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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王bl】◆【授转】Silent Yelling (SY) BY: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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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1楼2014-05-31 12:34回复
    ***
    亚纪子在恋爱方面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只这一次除外。
    幸村没有女朋友,那之前,那以后,一直没有
    不过仰慕他的女生很多倒是真的。一次我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把每年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扔掉或者送人,他摇摇头,说他把那些巧克力都收藏在冷冻柜里,留着三月份白色情人节的时候烤巧克力曲奇,当作还礼。
    “这不是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了。”我叹口气,“话说这么多人你还得过来吗?”
    “弦一郎会帮我。”他笑着说。
    起初我很好奇为什么幸村和真田会走到一起,因为他们是那么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亚纪子说真田就是块钢板,不锈钢的意志合金钢的脸,我点点头,确实想不出更好的比喻。至于幸村……每次我想起他就会联想到那朵红艳艳的菖蒲花,氤氲的光雾里,它诗意地盛放,恣意的浓烈里藏着一抹绰约的悲伤。
    不过后来我觉得,或许就该是这样。好比露丝会爱上那个环抱桅杆高喊“我是世界之王”的男孩,而苏珊娜也会遇见那个自草原尽头纵马而来的小伙子,看他金发飘扬如一缕失落的阳光。
    如果我是个宿命论者,我可以叹一声“命中注定”然后就此放弃,可惜我不是,所以我花了更长时间来释然。
    不过这是后话了,回到幸村住院这段时间。
    听说他要做手术时我一点不惊讶,虽然我在医院工作的婶婶说那个病手术风险很高,而且不作手术光靠药物治疗也能恢复到日常生活水平,只是运动神经无法完全复原而已。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然后趁着意识混沌不清时发了条短信问他:“网球对你而言是什么?”
    几分钟后,他回信说:“很晚了,渡边同学明天还有课,早些休息吧。”
    我合上手机,闭上眼睛,翻过身,用膝盖抵着胸口,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双手环抱双脚,指尖和脚趾同样冰凉。
    我想,果然是这样,还有,自己真傻。
    然后我把脸埋进枕头里,悄悄地哭。
    无所谓难过伤心,只是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而已。
    ***
    幸村手术的日子和关东大赛决赛是同一天。那时我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大袋盐焗杏仁,用笔记本看《蜂蜜与四叶草》。几年前的动画,当年我每周一集追着看过,也买了光碟回来,却就那么一直收纳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积灰,直到那天早上我突然鬼使神差地翻箱倒柜把它刨出来,放进电脑光驱里,光盘转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像某种悠远神秘的召唤。
    于是我整个周末就这样耗费过去了。周日晚上亚纪子打来电话。她说你知道吗,昨天幸村的手术成功了。
    我说我不知道,不过真是太好了。
    她又说,关东大赛立海输了。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喂?你在听吗?”
    我点点头,随即想起她看不见:“幸村怎么样?”
    “刚开始很消沉呢,把真田他们都赶出去,还自暴自弃地拒绝复健,结果真田实在看不下去,硬闯进病房里给了他一拳。”
    “真田……打他了?”我问。
    “是啊。”亚纪子说,“全力出击的一拳呢。不过似乎很有效,幸村明天开始进行复健。”
    我说哦,谢谢你,然后挂了电话,回到沙发上,就那么干坐着发了会儿呆。
    我突然想起那部名为《无意义》的话剧,剧终那个废柴青年站在顶楼的栏杆外头,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脚,这时他母亲打来电话,于是他摸摸肚子,叹了口气,收回脚,翻过栏杆,下楼去买面包。
    幸村说这个结尾其实是模仿让-吕克·戈达尔的作品《狂人皮埃尔》,电影最后皮埃尔在脸上涂满蓝色油彩,像缠绷带那样把炸药一圈圈绑在脑袋上,然后擦亮一根火柴,点燃引爆线,却又突然弯下身去,边骂着“我真是个蠢货”边用手在地上胡乱拍打,可惜太晚了。“轰隆”一声巨响,金红色的火焰裹挟着黑烟升上天空。炸药成功引爆。他死了。


    IP属地:广东4楼2014-05-31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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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的时候我就想,也许只要有个人叫他回家吃饭,他就不会死了。”幸村笑着说。
      我打了个哈欠:“大多数自杀者只是想作秀给全世界人看罢了。”
      幸村想了想,说:“与其说是作秀,不如说他们在撒娇吧。”
      “哈?!”我抓抓头皮,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却听见那边道具组组长声嘶力竭地咆哮:“渡边美纪!你还活着吗?!”
      我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喊:“还喘气呢。”
      幸村在我身后轻轻地笑。
      撒娇吗……我揉揉眼睛,大概是看电脑时间太长了,眼眶又干又涩,太阳穴也跟着一跳一跳突突地疼。
      ***
      听说一般人复健至少要一两个月,幸村只用了二十天。
      亚纪子说看不出来幸村和真田竟然是一路货色,钢筋铁骨钛合金锻造的精神力。
      我摇摇头说,不一样的,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可亚纪子没兴趣追问我怎么个不一样法。她突然发现今天下午有美术课,而她的素描作业还是一片空白。
      我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玩游戏,旁边两个女同学小声咬耳朵,说美术教室里挂了一幅幸村学长画的雕像素描,传闻绝对不能和那个雕像的眼睛对视,待会进去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我无声地笑了笑,专心种土豆打僵尸。
      那幅素描我见过,雕像的眼睛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黝黑、深邃,眉宇棱角分明,像是用武士刀削出来的。
      说到美术,幸村在这方面还真有两把刷子。美术部部长三顾茅庐想请他出山,幸村总是婉言相拒,只答应帮他们画宣传海报来换取美术部活室的使用权。
      前几天据可靠信息来源透露,幸村想要一本雷诺瓦画集,于是校门口斜对过的美术书店客流量暴增,开店几十年的老夫妇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击得高血压复发,校内网络上“雷诺瓦”的点击率也一路飙升到周排行正数第三,上面是“全国大赛”和“***”。
      “为什么是雷诺瓦?”我问幸村。
      他反问:“为什么不能是雷诺瓦?”
      我揉揉鼻子:“怎么说呢……感觉你该喜欢莫奈或者梵高,雷诺瓦的画太明快了,不像你的风格。”
      幸村笑说你这是以偏概全。他认识雷诺瓦是在初二的时候去上野美术馆参观,里面有张他早期的风景画,名字和内容都印象模糊,但记得一棵树,枝干与树杈柔软纤细仿佛少女的腰身,树叶是一小团一小团晕染开来的绿,暮霭混沌深沉,树影投在地上如紫黑色的鲜血无限流淌。
      “听起来像阿鼻地狱。”我点点头,“自此对他一见钟情?”
      “算是吧。”幸村笑笑,“回家后查了下他的生平。雷诺瓦十岁开始画画,七十多岁时终于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挂在卢浮宫里,之后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我直觉幸村想表达点什么,可他没说,我也就没问。
      晚上我做梦梦见一个老头子,弯腰曲背,拄着拐杖站在光洁广阔的殿堂里,抬头仰视自己的作品。他的脸慢慢扭曲狰狞,皱纹挤在一起好像粗糙的树皮,双手止不住地颤栗。这一刻世界倏然远去,空泛无边的静寂里,老人凝望着自己一生的渴求,怅然若失。
      当然这只是我抛开事实的个人妄想。可那瞬间我觉得我隐约窥探到幸村内心里一些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模模糊糊地觉得伤心。


      IP属地:广东5楼2014-05-31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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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边,这么巧。”他笑着朝我挥挥手。
        “啊真巧。”我挤出个笑容,却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刚在沙发上睡了一觉,牛仔裤也有点往下掉,衣领太紧,昨天忘记洗头了现在痒得不行……
        “渡边自己来的?”
        “不是。”我抓抓后脑勺,“和朋友一起,她去排队买烧烤了。幸村呢?一个人?”
        “还有网球部的正选,不过大家因为爱好不同所以分开行动。”
        “真田没跟你一块儿?”我问完后才诧异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幸村笑笑:“他要陪他的小侄子。”
        “真田有侄子了?!”我愕然。
        “嗯,叫左助,上小学了吧。”
        “原来他真是个大叔……”
        “呵呵……”幸村轻轻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喜欢曲起右手食指抵住嘴唇,下巴微微向里收,鬓发垂下来遮住他小半张侧脸。
        我转过脸去,肠胃紧缩在一起隐隐作痛,可能是有点饿了。
        “等我一下。”幸村突然小跑两步去往旁边一家小摊,回来时一手一只苹果糖。
        “不介意的话陪我去河边走走吧。”他把一只苹果糖递给我,笑着说。
        “啊?……嗯,好。”
        “需要和你朋友说一声吗?”
        “不用,她找不到我会打手机的。”
        夜深了,人渐渐多起来。灯火弥漫如一片淡到透明的水彩,灰蒙蒙的油烟在空中浮游,于是一切都模糊了边角,喧嚣也沉淀成一种柔软的静。我跟在幸村后头亦步亦趋,舌头转着圈地,慢慢地细细地,舔着手里的苹果糖。
        我们在河边找了片空地坐下来。大概是还没开始放烟火的关系,堤坝上人不多。月色清朗,波光粼粼,风里熏染了浓浓的草木与河水的腥气。
        我悄悄瞟了眼幸村,看他好像没有开口的意思,可我忍耐不下去了,这种安静或沉默仿佛某种胶状物体,把周围的空气搅得粘稠而沉重,让我无法呼吸。
        于是我硬着头皮清清嗓子,说:“太好了,你看起来没事。”
        “什么?”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笑,“你是指全国大赛?”
        “嗯,我看比赛了,还以为你会大受打击,搞不好把自己关房间里哭得稀里哗啦……什么的。”
        “我哭了啊。”
        我瞪大眼睛:“真的?”
        “骗你的。”他又轻轻地笑,“哭有什么用呢?又不是小孩子了,流滴眼泪就能跟大人讨块糖吃。”
        “那难过或者不甘心总有吧?”我不依不挠。
        他摇摇头:“没有。”
        “骗人。”
        “真的没有。因为没有意义。输了就是输了,我在地上打滚也好往墙上摔东西也好,既成的事实不会改变,只是接受早晚的问题。”
        “你还真是现实啊。”
        “呵呵,常被人这么说。”
        我弯下腰,下巴磕上膝盖,盯着河面上那片细细碎碎的光,心头一动,“幸村,你会作职业网球选手吗?”
        “嗯。”他答得很快,声音轻而坚定。
        “可是,可是你不是还有很多特长吗?比如画画、园艺、外语……为什么非要是网球?”我问,像个死缠烂打的孩子。
        “不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网球,只有网球。”
        我抬起头。月色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小圈莹白色的晕边儿。他双手抱膝,静静地望着河对岸的山峦或天空,眼睛明亮而深沉。
        我垂下眼睛。肚子又开始疼了,胃里空荡荡的,肠子拧在一起仿佛绕成死疙瘩的线团。
        “真田也是吗?”我问。
        “什么?”
        “真田也是……那个……只有网球吗?”
        这次幸村沉吟了一会儿,像在斟酌词句:“算是吧,不过意义不同的,很多方面。”
        “哦……”我想问他是怎么个不同法,可我的嘴巴却脱离意识,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幸村,你挂在美术教室里那幅雕像素描的眼睛,其实是真田的吧?”
        我没听到他的回答。因为这时一簇烟花“嗅”地窜上天空,然后“砰”一声炸开来,流光四溢,绚烂如一场梦的凋零。
        人们簇拥过来,有人欢呼有人惊叹。一只只烟火绽开又散去,此起彼伏,夜空在光的尘埃里盛放出一种极致的瑰丽。我从眼角向旁边瞟,幸村坐在那里,微微抬头,安静地笑。


        IP属地:广东8楼2014-05-31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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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是真田的,我的手机话费不够了,号还是原来那个。”
          “哦。时间地点?”
          “周日下午三点半,原宿ZARA总店旁边那家Starbucks怎么样?”
          “好,下周见。”
          “下周见,晚安,明天测验加油。”
          我愣了一下,随即无声地笑了笑:“测验是瞎编的,不太喜欢那种场合,谢谢,晚安。”
          然后我用手机设了闹钟,放在枕头边,钻进被窝里,把笔记本放在大腿上看电影。中途我有意无意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新信息。
          ***
          亚纪子周五翘了课跑来东京看日本公开赛总决赛。晚上我作为东道主请她和她的室友,即“真田的网球经济人的邻居的同学的亲戚”,去表参道吃火锅。
          “初次见面,我是小林律子,请多多关照。”穿白棉布连衣裙配细丝凉鞋的女孩微微欠身,头发从肩膀滑下来,露出贝壳般娇小粉嫩的耳朵和一管很白很细的脖子。
          我急忙点点头,凑到亚纪子耳朵边小声说:“美女啊,校花?”
          亚纪子嘿嘿地笑得跟个色狼似的:“那还用说,她一个月收的情书够我一年的草稿纸了。”
          于是我临时把吃饭地点从火锅改成了寿司。我的审美洁癖实在无法容忍律子解开蕾丝花边的袖口,站起身夹起一片羊肉,嘴边沾着麻酱或者辣椒油,后面有个中年猥琐大叔打个酒嗝,用手背抹去脑门上的油汗,一拍桌子河东狮吼:“老板,再来一盘!”……
          不过事实证明我的顾虑是多余的,律子吃东西很少,话也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双手握着茶杯,在雾气后面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听我和亚纪子说话,时而笑笑,脸颊上一对浅浅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趁着律子去上厕所,我低头对亚纪子咬耳朵:“如果我是男的绝对追她!不,为了此奇女子我甘愿变身百合!”
          “没戏。”亚纪子垂下眼睛,把一整个寿司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人家有心上人啦。”
          “谁?啊不对,你们学校的说了名字我也不知道吧。”我嘟囔着,站起身去夹寿司。
          “你认识的。”亚纪子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用口型说,“真、田。”
          我的手一抖,寿司从半空作垂直降落正好砸中酱油碟,于是米饭粒蟹肉黄瓜条撒了一桌,棕黑色的液体沿着桌角吧嗒吧嗒打在地上。
          那晚上后来我都有点心不在焉,亚纪子好像看出点什么却没吱声,只不停地拉着律子试衣服,各种迷你裙透明装深V领衬衫都往上招呼,吓得律子拉着试衣间的布帘子不敢出来。
          我靠在收银台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脑海里浮现出漫天花火下一个安静的微笑,或者流光似水中一个深邃的眼神。
          亚纪子周日还有打工,所以坐周六下午的新干线回去了。律子家就在东京,准备一直待到周日晚上,我出于礼貌提议说要不要陪她再去哪儿玩玩,她婉言拒绝,说想待在家里多陪陪父母。
          我暗暗松了口气,老实说我很怕和律子两个人独处,尽管她完美得像个天使。
          天使一样的女孩,当她全心全意喜欢上某个人时,哪怕这个人冷硬如钢板,也会被她羽翼的温暖所融化吧。
          会吗?不会吗?
          胃部突然绞痛起来,我揉揉肚子,想着是不是该改天去买盒三九胃泰放宿舍里以备不时之需。
          ***
          周日那天我计算着提前十五分钟到,结果幸村比我还早。我刚推开旋转玻璃门,就看到右手边靠窗的座位上一个头顶鸭舌帽、戴着细金边墨镜、身穿淡粉色暗格纹衬衫的可疑男人朝我挥手。
          “差点没认出来。”我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来。
          “说明变装很成功。”幸村笑笑,“想要什么?”
          我拖着腮帮子慎重考虑了几秒钟,说:“焦糖拿铁和奥利奥乳酪蛋糕。”
          “遵命。”幸村摘下墨镜,站起身准备去点餐,我指着他的帽子问:“怎么没戴真田那顶?”


          IP属地:广东13楼2014-05-31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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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插一句,幸村唱歌不错,称不上一鸣惊人,但在卡拉ok里举个麦克哼调子绰绰有余。印象最深的是某次公司出差去北京,正好碰上幸村在那参加巡回赛,两人约了去三里屯的酒吧喝酒。三大杯冰啤酒下肚,我开始有点儿找不着北了,眯起眼睛摇头晃脑地说:“幸村,会唱歌不?”
            幸村笑说:“你还想去卡啦ok?”
            我摇摇头:“没,就在这儿唱吧。突然想起来认识你十多年了,还没听过你一展歌喉。”
            “好啊,不过别期待太高。”幸村答应得很干脆。
            于是他开始哼歌,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搭在桌面上一下下敲打节拍。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缕要融化进风里的烟。我闭上眼睛,把所有意识都集中到耳朵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尽可能减到最小。
            “一个人伫立的时候,凝视着遥远的正在下沉的夕阳
            对于已经过去了的季节拥有着鲜明的回忆
            在永恒的时光中,持续闪耀……”
            我至今都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当时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我脑子里空白又混沌,一些久远的画面被从记忆最深处翻腾出来,它们光色老旧,色彩斑驳,线条晕染开来,模糊了棱角边廓……
            那年我24岁,幸村25岁。那年他夺取了四大满贯赛事中三大满贯的男子单打冠军,成为继费德勒后的“第五人”,排名世界前三,真田和手冢紧随其后,也挤进了世界前十,越前潜力有余经验不足,堪堪扒着边儿排到了第十一,“日本网球”风靡全球,体育时报上更有人大笔一挥声称他已听到东亚人网球**的号角。
            也是那一年,真田结婚了,幸村则宣布退役。
            ***
            让我们把时间稍微往前倒,回到六年前那个樱花落尽的暮春。
            那次分别后,我又是两年多没见过幸村。其间我们互发过几条短信,都是我起头,写些逢年过节的祝福,他礼貌性地回复几个字,从未超过一句话的长度。
            维基百科的网页常有更新,都是增加奖项和头衔,直到第二年年初,我从实验室里小跑回寝室,边搓着冻僵的手指边边按下电水壶的按钮,准备冲一杯热咖啡,顺手打开笔记本,双击IE浏览器,手指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在维基主页上输入“真田弦一郎”几个字。
            水开了,咕噜噜冒着乳白色的蒸汽,我的目光定格在网页最后一行蚂蚁般的小字上。
            “传闻真田君已有交往对象,但官方尚未给出确切回复,只称暂时一切以网球为重。”
            我上身一歪倒在床上,四仰八叉,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半响才爬起来,给幸村发了条短信。
            我问他,吃午饭了吗?
            幸村回复说,他们那边现在是吃早饭的时间,刚喝了一碗麦片。
            我把手机合上,塞进书包最底层,躺回床上,手臂盖住眼睛。有那么一瞬我几乎忍不住要拨打那个号码,对着话筒大声说:“喂,你还好吗?其实你难过的话可以跟我说。”
            可我知道他不会跟我说。我甚至不确定他是否难过。我想其实我从来不确定关于幸村的任何事。他的心就像一口古井,所有情绪都沉淀在最底,你弯下腰极目眺望,只看得到水面斑驳浮跃的光。
            春天的第一场细雨里,一个男孩把我约到食堂后面的走廊里,向我告白。那个男孩长得不算帅气,而且总喜欢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我用脚尖踢起石板路上的一颗石子,低声问他为什么喜欢我。似乎永远没睡醒的男孩窘迫地挠挠后脑勺,抬起头,竭力睁大眼睛,很认真地说:“因为你的眼睛很亮,也很安静,像黑玛瑙一样,真的。”
            “眼睛吗……”我低声说。
            “什么?”
            “没什么。”我抬起头,“那个,我不讨厌你,但不知道算不算喜欢,能不能先交往着试试看?”
            “真的?”男孩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咧着嘴笑,手指无措地绞在一起,扯扯衣角,又揉揉鼻子,突然说:“那、那待会儿我帮你打饭吧,你想吃什么?”


            IP属地:广东15楼2014-05-31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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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渡边美纪不知道的事情】
              01
              “往事如烟,在眼前重现,我泪落如雨”—— 魏尔伦 《秋歌》
              小真田很纠结。
              他的纠结源自一个邀请——那个他在网球俱乐部认识的叫幸村精市的小孩请他去家里玩。小真田本来不想去的,可他妈妈在旁边鼓动说,
              要多和同龄的小朋友交往,不能总一个人闷头打球或者练剑。小真田向来是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于是俱乐部活动结束后,小真田就被小幸村“拐”回了家。小幸村拉了个小板凳让小真田坐下,笑眯眯地说:真田君你作我的模特吧。
              还没领悟过来‘模特’意味着什么的小真田被小幸村眼光一扫,不由自主默默点头。
              半个小时后……
              “真田君,暂时不要动。”小幸村好像脑袋顶上也长着眼睛,头也不抬地说。
              小真田立马正襟危坐,竭力克制住自己扭动的冲动——别想歪,他只是坐麻了,觉得凳子上好像爬了无数只蚂蚁在咬他的屁股。
              沉闷之余小真田只好转动自己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部位:眼球,将视野竭力扩张到人类极限的一百八十度。然后他看到了书架上的一个花
              瓶,里面插着一大束香水百合,花瓣上还挂着水珠,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剔透的光。
              “真漂亮。”小真田呐呐地说,有点没话找话的嫌疑。其实他不是那么耐不住寂寞的人,相反他可以练一下午的书法一句话也不说。可面
              前有个人用科研般谨小慎微的态度观察他,甚至举着铅笔反复量他的头身比例,他就感到口干舌燥,连呼吸进来的空气都如某种胶状体般
              粘稠厚重。
              小幸村从画纸上抬起眼睛:“你喜欢花?”
              “也不是……”小真田的父亲从小就教育他,鲜花这东西空有其表,太浮躁了,男孩子要玩些生猛的东西,比如剑道网球什么的。
              小幸村瞥了他一眼,说:“是吗,我挺喜欢花的。”
              “哎?”
              “花其实不光漂亮。每个花都有自己的寓意,比如百合,传说以前有个叫爱丽丝的姑娘,路过的公爵看见她,觊觎她的美丽,想把她掳回
              自己的城堡。爱丽丝不肯就范,拼命挣扎,这时一阵狂风吹过,爱丽丝突然消失了踪影,她所站的地方盛开出一朵百合花。所以百合的花
              语是‘伟大而纯洁的爱’。”
              小真田半张着嘴,被震住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诺,你的肖像画。”小幸村从画夹里取下画纸递到小真田的面前,“不过我不打算无偿劳动。”
              小真田愣愣地歪着脑袋。
              “明天送我一束菖蒲花吧。”小幸村眨眨眼睛,笑得很开心。
              ——直到小真田走到幸村家五十米外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他才想起,其实他可以拒绝的,只是他忘记了还有这个选项。
              大脑无故当机的后果就是现在小真田站在花店门口。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扑面而来的花香熏得他有点头晕,脚步也跟着发飘。他暗暗深
              呼吸,再次确认裤兜里的几个硬币还在没有丢。这是他从自己的存钱罐里拿的。他不敢跟家里要钱说要给别人买花,那样他父亲一定会把
              眉头皱得老高老高,嘴唇抿得像两片焊接在一起的钢板。他很怕父亲抿嘴唇皱眉头。
              “那个……”小真田踮起脚尖扒着柜台,摊开满是汗水的掌心,“这些钱能买多少枝菖蒲花?”
              店员小姐把那几个硬币扒拉来扒拉去:“只有这么多?”
              小真田点点头,舔了舔嘴唇说:“不够?”
              “确实有点少……”
              “能不能赊账?”
              “什么?”
              小真田双手撑在柜台上,一双黑眼睛灼灼发亮,小脸蛋儿涨得通红,神情郑重:“我一定会还钱的,但是我答应别人了明天要送他菖蒲花
              ,必须是明天,必须是菖蒲花。”
              店员小姐沉默了。小真田心一沉。他想天就要黑了,天黑之前他必须赶回家,否则他爷爷会把脸板得紧紧的,目光如钢针一样又冷又尖锐


              IP属地:广东24楼2014-05-31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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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明天早上在所有花店开门之前他就得赶到网球俱乐部去做晨练,所以这家花店是他最后一个机会。
                他伸手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打算着如果实在不行就把它抵押在花店里。他没想过只是一朵菖蒲花而已,一个小孩子的无理要求,买不到
                也没什么。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店员小姐突然“扑哧”一声笑开来,拉下眼皮作了个鬼脸:“噗——骗你的,这些钱买一枝菖蒲花还是足够啦。要不
                要我帮你包起来?”
                小真田被这一戏剧性的起承转合冲击得有点发懵,愣了一会儿,呆呆地点了点头。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真田走在街上,会突然怀念起那个时刻。太阳即将落下,灯还没被点亮,天地间一片苍茫而昏沉的铅灰,他手捧一枝
                菖蒲花,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脑子却不受控制地期待着“明天”——明天,一想到这个时间状语,胸口就感受到某种不可名状的**,像
                是有什么细小柔软的绒絮轻轻扫过他的心尖。
                那时候的小真田不知道许多事,比如几个硬币连买片菖蒲叶子的钱都不够,比如3月5日是幸村的生日,比如菖蒲花的话语是“信仰者的幸
                福”。
                还比如,在那以后悠远漫长的岁月里,菖蒲花一直是幸村最喜欢的花。
                一直,一直。
                02
                “我的灵魂活腻了,但又怕死”—— 魏尔伦 《苦恼》
                “我的灵魂活腻了,但又怕死”
                幸村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这句话,想魏尔伦这个人。他借助酒精和性爱来逃避现实,殴打怀孕的妻子,挥舞菜
                刀威胁母亲给自己生活费,扣下扳机在兰波的右手上开了个洞只因为他不愿和他一起继续逃亡。
                还是他,在某个时刻,拿起钢笔蘸满墨水,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道:
                “我的灵魂活腻了,但又怕死。”
                幸村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男人写下这句话时,眼里蓄满泪水,用力吸了吸鼻子,嘴唇蠕动,流出一声长长的、带着酒臭的叹息。
                幸村猛地打了个寒噤。他觉得那声叹息该是很冷很冷的——有多温热,就有多寒冷。
                他想,很多人活一辈子,到死其实都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而活的。他们只循着惯性无可无不可地赖在这世上,因为他们怕死。
                恐惧,居然是恐惧!人的一生,几十年,千万个日夜,支撑他们“熬”下来的,竟然是恐惧!只有恐惧!
                那自己呢?
                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又是什么?
                幸村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手臂向上伸直,五指张开,屈起,再张开,像是要从虚空里抓出点什么东西来。但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没有。
                他收回手,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居然是他的祖父——大概真的困了,脑子有点不清醒,思维都是
                跳跃性的。
                祖父去世时幸村只有三岁多,所以他对祖父的印象很模糊。只依稀记得一片晃晃的光里,一个老人走过来牵起他的手,把一颗糖果塞在他
                手心里,然后慢慢裂开嘴微笑,露出一排掉得七七八八的黄牙。
                祖母大病一场的事他倒还记得。祖父葬礼后没多久,祖母就开始发高烧,吃了退烧药也不管事,过上一两个小时就又烧起来,整天意识昏
                沉,偶尔清醒了也只反复呢喃着三个字——小耗子。
                “小耗子”是年轻时候祖母给祖父起的外号。据说那会儿两个人还在谈恋爱,却因为工作关系分居两地,一两个月才见上一面,通信也不
                发达,只能互通信件。祖母嫌祖父名字笔画太多,非要叫他“小耗子”,暗指祖父下巴尖还生了对绿豆眼。祖父也不甘示弱,称呼祖母“
                小鸽子”,原因就不大清楚了。
                祖母的病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年多。病好后祖母却也不像以前的祖母了,到底哪里不像,幸村也说不上来。
                幸村跑去问他妈妈。他妈妈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抚摸着他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祖父是刻在你祖母灵魂上了,所以他走


                IP属地:广东25楼2014-05-31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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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你祖母的魂也跟着走了大半。”
                  幸村记得当时的自己眨巴着眼睛问:“都刻在灵魂上了,怎么还能被拿走?”
                  他妈妈笑了笑,眼里却一片朦胧,像被细雨打湿的秋天:“生老病死,谁都说不准,谁都抗拒不了。”
                  “我的灵魂活腻了,却又怕死。”
                  “生老病死,谁都抗拒不了。”
                  幸村在心里将这两句话反反复复默念了许多遍,然后他想通了两件事——
                  一,要为了什么而活下去,不能只因为活着所以活着。
                  二,能陪自己一辈子的,只有自己。再离不开的人,终究还是会离开。
                  03
                  “在青春的谎言岁月里/我招摇着叶与花/在阳光下/如今/我不妨凋谢成真理”—— 叶芝 《随时间而来的智慧》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真田刚洗完澡,正赤裸上身穿着条短裤弓在洗脸池边刷牙。
                  他无奈地接水漱口,随手抓了条小毛巾,边擦嘴角的白泡沫边跑去开门——他知道敲门的是谁。这个时间会来找他的,只有一个人。
                  “帽子还给你,谢谢。”
                  “……哦。”
                  “那我先回去了。”
                  “嗯。”
                  “晚安。”
                  “……晚安。”
                  总是这样,是不善言辞也是个性使然。可只有真田自己清楚,其实有时候他很想说话——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想说”的这
                  种冲动好像团火,鲜明的跳耀着烧灼着、肆虐蔓延。
                  然而每每到最后,他还是想不出该说什么,所以什么都说不出来。
                  门被关上,真田却站在玄关里没有动,手上拿着一顶棒球帽。帽檐里面的一圈被汗水打湿了,指肚蹭上去还能感触到残余的体温,一点点
                  潮,一些些暖。
                  真田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把帽子随手放在茶几上,回到洗浴间重新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在漱口杯里接满水,喝下去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咕
                  噜咕噜转两圈,再把水都吐出来。然后他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思考,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叹息。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似乎没有答案的命题,转而开始反省自己在体能和技巧上是否还有什么不足,并思考改进方案。
                  刷牙刷到一半,敲门声又响起来。这次真田没有心理准备,猝不及防喝下一大口漱口水,满嘴薄荷味,喉咙甜到发腻。
                  打开门,看见那人略带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找人来修有点麻烦,能借你的用一下吗?”
                  “哦……可以。”真田呐呐地点头。
                  “谢谢。……那个,你继续刷牙,不影响我的。”
                  正往床边走的真田诧异回头。幸村指指他的嘴角:“满嘴白胡子,圣诞老人先生。”
                  真田觉得全身血液“哗——”地全倒流回头顶,耳朵根火辣辣地烧。
                  说起来社团活动的时候也没少一起洗澡。每人一个隔间,某次切原忘记带肥皂了喊隔壁的仁王给他空投一个,结果仁王力道没把握好投过
                  了,正砸在隔壁的隔壁桑原脑袋顶上。
                  再之前,和幸村一起参加网球俱乐部,用的是公共浴室。十几个喷头总是人满为患,他和幸村两个人常常脱得只剩一条短裤,提着洗浴用
                  品,边排队边指摘对方刚才训练时哪里动作太差,哪里又太松懈了还有待提高。
                  记忆深刻的是一次他和幸村单独留下来打球到很晚,等洗澡时平日拥挤不堪的浴室里就剩他们两个,空旷得叫人陌生。没想到洗到半截还
                  突然赶上停电。黑暗袭来如汹涌磅礴的大潮,又像个厚实的蚕茧,真田被捆缚在里面,动弹不得,茫然无措,嘴唇动了动,一个名字卡在
                  喉咙里,呼之欲出。
                  “弦一郎。”有人轻轻地喊,“你在那儿吗?”
                  一刹那仿佛有束光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打进来,枪戟般刺破暗潮和蛹茧,视野蓦地明晰。
                  “我在这儿,精市。”他低声回答,伸出手摸索着触碰上旁边那人的,悄悄握紧,瞬间心里说不出的安稳妥帖。


                  IP属地:广东26楼2014-05-31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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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田站在喷头下,把水调成最冷,最大,打在身上好像无数根冰针。
                    他记得昨晚的事。他喝得手脚不听使唤,偏偏脑子还清醒。
                    吻住幸村那一瞬其实没多想,只是感觉身边令人心安的味道要离开了,于是像耍赖的孩子般慌不择路地想要留下他,嘴唇相触的一刹那眼
                    前的一切仿佛都湮灭在白晃晃的闪光里,心如雷鼓,头脑却是一片清明,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不想停下来,可同时又有
                    另一个声音冰锥般刺进脑海,嘶喊着“律子!律子!”
                    他跟着那个声音喃喃着律子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把他身下的人变成律子。他身下的人【应该】是律子。
                    但没用的。无论是他的亲吻他的拥抱他那把快要把天地伦理和自己一并燃烧殆尽的欲望,都不是给律子的。
                    他以为幸村会愤怒到要把他杀了。他觉得自己真的该死。
                    可幸村回吻了他。
                    唇舌交缠的瞬间,他兴奋得几乎战栗,小腹不住地痉挛着,胸腔缩紧了连呼吸都忘在脑后。
                    然而他又痛恨着。他背叛了律子也背叛了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伦理道德。他好像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如发狂的野兽般破坏着肆虐着,一个漂
                    浮在空中,焦灼地想找个铁锅棍棒什么的把这混蛋砸晕过去,死了最好。
                    眼前的色彩晕染开来模糊了轮廓,他不知道蒙住眼睛的是汗水还是眼泪。哪样都可耻得令人作呕。
                    他设想过很多种醒来的局面。他希望幸村能狠狠地揍他一顿,怎么惩罚都好,然后他会再双倍地惩罚自己。
                    可幸村说,他只是做了个春梦,还帮他把床单扔了。轻描淡写得让他都快要误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渴求已久的梦,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他
                    不曾释放出困束在心底的那只猛兽,不曾背叛律子伤害幸村。
                    真轻松,什么事都没有,一切安然如故,真轻松。
                    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从牙根磨出一句话来:“幸村,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幸村笑着回答:“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点,真田?”
                    一句话如凌空呼啸而来的箭矢,准确无误地射透了真田的喉咙,于是他再发不出声来。
                    是啊,幸村算自己的什么呢?同学?朋友?队友?他们因为网球认识,又因为网球承诺,再因为网球一起互相扶持着到今天,回头看去都
                    会惊诧,竟然已经走了那么远,无数人相遇又离开,只有彼此还守候在身边。
                    可撇开网球这层联系,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呢?
                    幸村说,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点,真田?
                    “砰!”一声,真田一拳砸在瓷砖上,转手又是一拳落在自己脑袋,然后是脸颊、腹部,每一拳都比上一个更狠,更快,更用力。
                    当令人心颤的殴打声终于息止时,真田关掉水,走出浴室,湿漉漉的碎发下,一双眼睛黑得骇人,却也只是黑,仿佛埋葬了一切光火的最最最冷的沉夜。


                    IP属地:广东31楼2014-05-31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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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作者:寂寞
                      原文地址:http://tieba.baidu.com/p/1642886394


                      IP属地:广东34楼2014-05-31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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