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烟尘渺渺,狼神一梦。花开梦境,万醉成空。
时光在狼神的呼噜声中缓缓滑过,小狼阿烨和柿子相识已有数年,当然还要算上月尘。这些年来,他们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带着剧本一起四处游荡。
这天,他们一边在半空中散步,一边激烈讨论着。
“昨天碰到个萝卜,在我剧本里乱喷,真是影响心情。”
“阿姐,别这么说。碰见这种家伙,直接黑屋就是了。大不了我帮你把他啃了。”
“柿子,算了,不要总啃萝卜,要注意狼牙健康。”阿烨顿了顿,换了个话题说,“你开了好几个剧本了吧,怎么总不填?”
“你们都不顶嘛……”柿子晃头道。
“ddddd……”月尘敲着爪中的书在一边插话,“柿子,我们都爱你……的文!所以……你需要赶紧填坑!”
柿子无言,却见他爪间红光一闪,月尘爪中的书向地面滑落。
月尘大惊,飞出老远捡书去了。
“柿子,你又开什么玩笑。”阿烨轻斥。
“咳。”柿子忍着喉间的笑,看向阿烨,“阿姐,我想你也不希望,被催着填坑。”
“你这是欺负人家月尘哦……小心我也欺负欺负你。恩?”
“阿姐不会的。”柿子闻言,严肃地盯着阿烨。
银茸小狼忍住想笑的冲动,也严肃地对望他,“这……可说不好呦XD”
柿子嘴角微微抽搐,表情似笑非笑。
还待要说什么,月尘已抱着书奔回来。
“柿子,烨子。快去看看,下面有个好奇怪的湖。”
三只狼从空中飞落。
只见眼前一个圆形湖,湖水呈赤红色,湖面散着蒸腾的热浪,湖心密布火红色的植物,不时有怨灵浮现其间。
“这里离火山不远,该是岩浆湖吧?”阿烨扭头问柿子。
“不单纯是。你看那些怨灵,这里原来应该生活有大片生物。”柿子沉思道,“月尘,书上有说吗?”
月尘拍着书上的灰,哼了哼表示了不满,然后翻开了百科。“火山旁,岩浆湖,上古狼神所造。此湖圆形,内生红色植物,名为‘火山红棘花’。此花形似荆棘,含微毒。”
月尘念完,合上书说:“书上只记载了这么多。”
不远处的湖面热浪升腾,偶尔冒出几个鲜红的气泡。气泡在热浪推动下缓缓飘向半空,左晃右摆忽而碎在风中。
柿子见此景突然玩心大起,一个飞跃,已身在湖面上空,抬爪去戳那些红泡泡。
“柿子,小心些,离那红棘花远点。”阿烨不忘叮嘱。
“知道了。”柿子爪中火焰一聚,朝气泡靠近,气泡受热,倏忽碎裂。
阿烨在湖畔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笑了笑,拉着月尘在湖边坐下。
月尘趴在地上哗啦啦翻着书,疑惑地说:“真奇怪,这里这么多怨灵,可书上却没有写清它们的由来,真不知道这湖的秘密到底在哪。看来这本百科也不太好用了,下回再去换一本恩。”
阿烨闻言皱眉,正待思索,却听见柿子在喊她。
“阿姐阿姐,快来快来,快来看看。”
阿烨起身,左脚爪一踏,已身在半空。她一边向柿子飞近,一边问道:“怎么了?”
柿子指指湖面。
湖面热浪翻腾,气泡扬在半空,湖心热浪的高度比湖边缘稍高几度。有几只怨灵从红棘花丛钻出,乘热浪升到半空,然后在最高点顺着交换的热流,溜滑梯般溜向湖边。
湖心温度最高,气流上升高度也就最高;湖边缘温度低,气流升腾得不那么剧烈。故而高空气流从气压高的湖心往气压低的湖边交换,反之低空气流从气压高的湖边往气压低的湖心交换。气流这么一来一回,倒成了怨灵等生物体的出行通道。(好吧,请原谅这段仿地理科普,如有不懂请无视。)
柿子向阿烨招手,“阿姐,我们也去玩玩好不?”
阿烨笑着将爪子递给他。柿子拉起阿姐的爪子,一个欢呼,两人已飞到湖心上空。
足下是血红的圆形大湖,头顶是皓月夜星。他们随着热流飘浮在半空,感受到湖心的热力缓缓将他们推向更高的风中。风自茸茸的耳边刮过,他们头顶的绒毛散得凌乱。乱舞的茸毛拂过眼睛,眼睛麻麻痒痒,竟有些想流泪的感觉。
幸福的泪水还未落下,他们已上升到湖心最高点。热流在此处聚集、停留,为他们创造出一个气旋舞台。
“阿姐,”身边的柿子突然朝着她身子一躬,右爪自左侧划转过头,爪心一摊,置爪伸在阿烨面前,严肃地邀请,“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阿烨一愣,笑颜一展,伸出自己的右爪搭在柿子爪上。
爪心相握,这一握好像横亘了千年。
两狼在湖心上空起舞。
他们一只火红,一只银白,还转摇晃间,红与白相应相衬,像是火遇到了风的包围呵护,又像是风遇到了火的温暖守护。
幸福就在此刻悄悄绽放。忽略了过往,搁置了未来,属于他们的美好都聚成了现在。
而把握现在的幸福,就是真正的美。
“阿姐,开心吗?”柿子轻轻地问。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阿烨微闭双目,忍住麻痒的眼睛想要流泪的冲动,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呵,是啊,要能一直这样……多好。”
无可奈何花落去,相识燕不归。
尘缘落世,风吹不荡。
“阿姐,我们合写剧本吧。”
“恩?”
“就叫‘奈何’好不好?”
“花落燕归?”阿烨疑惑地问。
“不,天奈我何!”柿子坚定地抬头,看着阿烨,“我的阿姐,我的幸福,我们共同的梦,不属于天,只属于你我!”
看着无比严肃认真的柿子,阿烨微微有些呆了:这还是那个怨念着无人可近的小狼崽,还是她的阿弟么?——不知不觉中,他竟已成长至此?
阿烨欣慰地笑了,看着柿子热切又坚定的眼睛,答道:“好。我们就合写一个‘奈何’,天奈我何。”
从此,他们的落世尘缘,风吹不荡。
热浪升腾到空中,越聚越多。汇集的热气随着离地时长,一分分变冷。
云雾纠结,柿子和阿烨所在的气旋平台随温度的降低,一寸寸下移。
“柿子,不好了,这里要落雨了。这些气浪托不了我们多久,我们快走!”
阿烨发现了危险,拉过柿子,飞快往湖岸边撤去。
意外往往总在意料之外发生。
就在柿子他们越过那片红棘花向湖边飞去时,一道闪电撕破夜空,天雷滚滚而落。雷电交加,竟形成巨大的雷电球,呼啸着向湖上方的两人而来。
“糟糕,阿姐,快走!”柿子大吼,接着抓着烨子的手一推,想把她送到岸上。
可阿烨的爪腕猛一翻转,卸去柿子的推力,接着爪子后撤,爪臂一挥,已把柿子扔向远处。
“阿姐!”柿子大喊。只见他脚爪用力踏空,却无力可借,身子斜斜向岸边飞去,手爪凭空抓挠,想要扯阿烨,可却什么也没扯住。
“阿姐……”看到球形雷电翻滚向阿烨,柿子的眼睛无力地闭上,竟有那么一刻想要落泪。
——我只是想保护你,为什么推开我?
——傻瓜,我是你姐。姐姐不是应该保护弟弟么?
身在半空的柿子猛地睁眼。他脚爪一定,已是站在岸边。
“月尘,随我去救阿姐。”柿子沉声说道,言语中已不见方才的慌乱。
月尘也看到这边的情况,飞奔了过来。
柿子脚一顿,一片火云已将两狼托起,用闪电般的速度向阿烨飞去。
——阿姐,既然你守护着我。那你,就由我来守护!
球形雷电转眼即至,阿烨来不及退开,只得运起全身灵力与之相抗。
银色的风罩在阿烨周身运起,雷电球碰撞在风罩外侧。小小风罩哪里抵得住天雷,几乎就在两力相撞的一瞬,风罩破碎。
已飞至近处的柿子见状,全力挥出一个火罩,护向阿烨。
这时,月尘飞身而前,眸中紫光大盛,全身幻作透明。只见他爪中缓缓出现一个黑而长的铁棒,一端伸向雷电球。
只听得一阵劈啪作响,雷电球被月尘的黑棒改变了去势。又是几番急旋,雷电球中的雷电开始丝丝从球中抽离,缓缓流向黑棒。
月尘爪间黑棒微抖,倏忽变长,深深扎根地面。
避雷针,总是这么好用:月尘想着,爪子离开黑棒,身子已由透明变回本色。
另一边,柿子已抱住摔落的阿烨。
“阿姐,你……”柿子难过地说不出话,只是抬爪摁在阿烨额前,默默给她输着灵力。
阿烨在风罩破碎时已被雷电球所伤,全身银色的绒毛瞬间被炸得焦黄,散着缕缕黑烟。(好吧,本巫忍不住狂笑了,冒出来庆祝公主发明了烤狼干>_<)
柿子伸爪心疼地抚过阿姐的绒毛,小心翼翼地,可还是感觉得到怀中狼遏止不住的颤抖。
“冷……”阿烨其时已经晕去,额头和身体都烫得厉害。
柿子抱着阿烨落在湖边一块岩石上,闻言,想也不想,就朝自己头顶抓去。
“柿子,你……你不能这么做!”刚刚回来的月尘慌忙抓住了柿子的爪子,“这是你的皮,先不说你脱去了狼皮会怎么样,就说这狼皮能不能治烨子的伤还是个问题。”
柿子望着阿烨,没有抬头,“只要我阿姐能好,就算废了我一身皮又如何?只要阿姐需要,八张、十张……一百张都可以。”
月尘听闻,微张了口,却说不出什么,只得缓缓放开了爪子。
柿子爪上微一用力,自己的一身火红毛皮已握在爪间。他捧着这身还散着赤焰的皮毛,轻轻裹在阿烨身上。
别看柿子这身毛皮外焰嚣张,这皮的里子可是清凉温润。此皮一盖在阿烨身上,火焰尽去,即而生出一道银风,萦绕烨子周身,似在助她疗伤。
见到此景,柿子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刻般感谢上天赐予他的这身毛皮。此皮平时虽旁人难近,可天生异物却竟有疗伤功效。
柿子笑笑,隐了自己身形,将阿烨转托给月尘。
“月尘,带我阿姐去个安静的地方,让她慢慢养伤……她的绒毛能复原就好,如不能……我的这身皮却也不赖。”柿子顿了顿,“要是有什么事,多劝劝她……我,这些年不能陪在她身边了。”柿子抬头,信任地托付月尘,“这些年,要辛苦你了。”
“柿子,那你呢?”
“这个湖流动着地脉之血,对火属性的狼是绝佳的修炼宝地……我……至少要重新修炼出一张皮不是?总不能这样……四处乱晃……再说,我想变得更强,这样才能保护阿姐!”柿子握紧了爪子,有些愧疚却又坚定地说。
月尘听他说完,理解地点了点头,抱住阿烨,朝已看不见身形的柿子望了望,说:“我们会回来看你……自己保重。”说完抬步离开。
“有风映月,无月色黑……阿姐,等下回,我们的剧本里,有风映月,也有月色黑,好不好?”
柿子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轻轻说着,似与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