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更文，嘿嘿

实在太晚了，我错过了地铁的末班车。
我在灯红酒绿中游荡，几辆呼啸而过的taxi里都有了乘客。
算了，随便找个酒店住下好了。
我并不后悔推辞刘送我回家的提议，偶尔外宿一回其实也不错的。
“这位小兄弟。”一个中年的上班族醉醺醺的拦住我的去路，贼眼不安分的在我身上乱飘，“一个晚上，多少钱？”
我斜睨了一眼，轻笑起来：“对不起大叔，我只在上面。”
这种事我不是没遇到过，相比第一次的尴尬与窘迫，现在我已经能泰然处之。
我大步向前走，没几步手就被人抓住。
真是缠人的大叔。
我不耐烦的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年轻帅气的脸。
“可有兴趣陪我一晚？我叫Essar.”
他捋捋染成金黄的头发，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很灿烂，但跟他没法比。
我刚要开口拒绝，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当零号。”
这倒是出乎我预料，像这种大晚上躲在街边角落里拦截路人的一般都是piao客，出来当零号的，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人。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他长相不赖，也很年轻，看样子也不是那种会纠缠的类型，更重要的是他愿意在下。如此难得的机会，换做平时我会欣然接受。
“可惜我今天没心情，改天吧。”
抽回手臂，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我没有广交朋友的勇气。年少时以为自己有很多朋友，可需要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一个是能真正互诉衷肠的，到头来一个人，只能面对无尽的寂寞。
本来是可以和刘吐苦水的，可是我对他的友情变质了，又能对他说什么呢？说我喜欢他？一个人很孤独希望他能陪伴自己？
我还没天真到那种地步。
找到一家小酒店，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也很便宜，我就这样住了一晚。
很累了，很快就睡着。

蹿个门 快更吧

“你是不是喜欢他？”
第二天，店里来了不速之客。
“难怪昨天看你这么眼熟，原来是这里的小店长啊。”
Essar随意的坐在吧台前，捋捋自己的金发，耳朵上一串耳钉随着他扬头的动作闪闪发光。
他这么张扬的打扮，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喝点什么？”我问。
“啤酒。”
“你还未成年。”
“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未成年？我又没告诉过你。”
“我猜的。”
“……那就布丁奶茶。”
果然还只是个小孩子。
我手脚麻利的做了一杯布丁奶茶放在他面前，插了一只黑色的吸管。
“我要粉色的，那个。”
他指了指吧台一侧的吸管桶里一只被绕成心形模样的吸管。
我眼睛都不抬：“补丁会卡在里面的。”
“可我就要那个！”
“……”
我将那只吸管拿了递给他，他立刻笑开了花：“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出了吧台，去收拾碗盘，理都不理他。
“我告诉你了名字，你总要告诉我，这才公平！”
好吧，算是我的失策，没想到他不是一般的烦人，昨晚为什么我要走那条街呢？
“云朵。”
“……云朵……”
他若有所思的反复念了几遍：“好可爱的名字！跟你本人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店门被人推开，迎来另一个不速之客。

男人带进来的热流被冷气吹散，拂过我脸颊的，是阳光与青草的干净味道。
“喂，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能来吗？”
他坐在我面前，与Essar隔了一个位子。
我耸肩，递给他一杯卡布奇诺。
“他还什么都没点呢。”小屁孩插了一句。
刘转头微笑：“我就是要一杯卡布奇诺。”
“你们还真熟。”Essar吐吐舌头，低头喝自己的奶茶。
我暗自松了口其，要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大叫一声“哇，难道你和他在一起！”那我就完了，肯定完。
“我那老板啊，一大把年纪了还玩宿醉，今天一整天得躺在床上，所以放了我一天假。”
“我老板不也一样在家睡觉，可我还是要开店营业，哎，这就是差距。”
“哈哈，那你打烊一天也没人管啊，陪我出去玩玩吧！”
我无奈的看着他，居然还像小孩子一样把咖啡喝到嘴唇上。我扯过餐巾狠狠往他嘴上擦。
“痛！”
我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小屁头，不要他也喝了奶胡子。只是他把头低下去，漂亮的头发挡住了脸，吸管喝得呼噜呼噜响。
对哦，他用的是吸管。
我摇摇头，看来最近智商有点问题。
两人就坐在我的咖啡店里坐了一天，一直到打烊。
“你不用上学吗？”
刘和Essar已经混熟了，中午还一起抢盘子里的烤翅，现在还在闲聊。
“现在是暑假唉大叔，你没有时间观念吗？”
“这样。”
刘做出若有所思状。
竟然被叫做大叔……
我憋着笑，终于把店里收拾干净。
“好了小屁头，快回家吧，时间不早了。”
我拍拍他的头，虽然他和我一样高，但我还是觉得称呼他小屁头比较好。
他愤愤的把我的手抓下来：“我跟你走！说好要一起睡的！”
“啥？”
“哈？”
与我同时发声的，还有刘。
三人僵在店门口，这景象一定很美……不行，得先让刘回去。
“刘，你先走好了。”
“那……”他指指小屁孩，又看看我。
还好他没有想到那方面……不过他又怎么会想到呢？他又不是道上的人。
“没事，你先走好了。”

我被刘狠狠扔进他的车里。
车门重重关上，沉默的车厢里只有两人拼命抑制的粗声喘气。
良久，他平静了许多，目视前方空旷的街道，对我开口说道：“云朵，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我心情不好，就容易回嘴。
但他显然不在意这点细节，因为我犯了一个大错。一个他绝对想不到也绝对反感的错误。
“你就不能……正常地发泄吗？”
“正常？”
我终于忍不住了，拔高了音调。
“你觉得我和男人做不正常？”
“这正常吗？”他的反问如此尖锐，深深扎入我的心脏。
我冷笑着看他：“我是同性恋。”
他明亮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我。
太阳从地平线上跳起，万丈光芒刺痛了我的皮肤与双眼。
“你觉得同性恋不正常吗？啊，对了。”我眯着眼，用戏谑的语气，“我的刘是多么干净纯粹的人，你一定想不到，曾经与你最要好的人，是如此肮脏卑贱！”
我推开车门，头也不会的跑，不停的跑，背对着阳光，背对着那个人。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为何一直到刚才，都还抱有那么一丁点，奢侈的幻想呢？
幻想着，也许他很在意我。
幻想着，也许他生气时因为吃醋。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云朵啊云朵，你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了。
阳光晒在皮肤上，是如此焦灼。

Essar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蜷缩在阴暗的死胡同里。
他将我带到一个地下酒吧。
“你不该来的，Essar.”
“我叫春。”
他问酒保要了两瓶啤酒，扬起的下巴漂亮又倔强。
其实他是一个细腻的男孩，我早该发现的。只是Essar的他伪装的太好，让我到现在，才看见作为春的他。
“我怕你不知道在哪里死掉。”
他将酒瓶递给我，举着自己的那瓶与我碰杯，仰头干掉半瓶。
这个时候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也举瓶猛灌。
春从我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我老板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云朵的朋友……对，他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能上班了……是……好的。”
他把手机放回我的口袋，继续喝酒。
“这样可不行啊小Essar，随便把人家带到酒吧里来，还骗人家老板不能去上班。”
一个穿着背心裤衩，脚踩人字拖的男人在春旁边坐下，要了一瓶RIO.
“冷火。”
“这位是你新的男朋友吗？”
一口酒噎在喉咙里，呛的我鼻子生疼。
这里……难道是传说中的……GAY BAR？
“嘿！Essar!”
春应了一声，对冷火说：“帮我好好看着他。”
“是时候甩掉那些人了。”
春摆摆手，向舞池走去。
看样子冷火和春很熟，好像认识的时间比较长……至少比我和他的要长。
冷火坐过来，看了一眼我手里喝空的啤酒瓶，笑：“你失恋了？”
我很清醒地看着玻璃上缓缓下滑的泡沫，在瓶底汇聚，融入金黄的液体。只是啤酒，还不能让我醉。
冷火好像看出来我的心事，转而对酒保要了威士忌。
他说：“该醉的时候，就要好好醉一回，一直清醒着，其实也是绝望。”
玻璃杯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杯中冰块折射的光线，迷离梦幻。
我干杯。辛辣刺激我的神经，然后钝化，最后紊乱。
“Essar对我很好。”
“他动了真情。”
我摇头，觉得一下还不够，更加用力地摇头。
“不行的，我让他受伤……”
“他心甘情愿。”
我只记得自己像发了疯似的摇头，拼命摇。我想把一切，都抛出脑外。

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床。
空调空空的响，很吵。房间被夕阳染上暖色调，是很狭小的公寓。
我坐起来，头有点痛。
旁边的一块被子隆起成一个团，我轻轻翻开被子角，看到一窝乱蓬蓬的金色头发，连忙盖好，猫手猫脚的下床。
“你醒了？”
门被推开，冷火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
“这是解酒药。”
“谢谢。”
我喝了药，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手脚怎么放都不自然。
“这里是我和Essar合租的公寓。”
我跟着冷火走出房间，是更加狭小的客厅，乱七八糟的堆了好多杂物。手电筒零食内衣裤全纠结成一团，实在不忍直视。
“他还只是高中生就出来……”
冷火看我一眼。我心想不妙，暗怪自己多嘴。出来混不能随便告知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要是春对我们中间任何一人说了谎，后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一年前就认识了Essar……”冷火却不以为然，将椅子上的衣物都扔到一边，坐下，并示意我也坐，“但关于他的事，我估计比你知道的还要少。”
我露出询问的眼神。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Essar愿意接近的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笑：“你当然懂。Essar是个好孩子，他受过太多的伤。但他愿意敞开心扉的对你，你是不是要有所表示……”
“冷火！”
春怒气冲冲的站在房间门口，漂亮的金发像鸟窝一样。
“我的事不要你管！”
他一把抓了我的手，冲出这又脏又乱又小的公寓，拉着我咚咚咚的跑下贴满广告的楼梯。
“你别再来了，冷火那家伙也不要理他！”
他把我的外套给我披上，俊俏的脸蛋都皱成一团。
我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柔顺他翘起的头发，很软很舒服，不自觉多摸了一会。
结果春的脸颊愈来愈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你应该多笑笑。”他瓮声瓮气的，“我很喜欢你……的笑脸。”
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暮色下，平常张扬的轮廓变得柔和温暖，也很可爱。我突然希望时间久静止在这里，彼此都干净简单。
他抬头看着我，倔强的抿着嘴唇。
我刚想问他怎么了，他就贴上来，二话不说一口咬上我的嘴唇，灵活的小舌头蛮狠地闯进来，却异常温柔地吸吮摩挲。
我一时忘记了要推开他，愣愣的站在那里任由他舔舐。
他退出来，红着脸微微喘气，一指弹了我的额头。
“等我考上大学了再来吃掉你！”
扔下这么句狠话，再咚咚咚跑上楼没了影。
……真是，小屁孩……
-The end-

Episode 2
如何再见
“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疯掉了。”
这是刘对云朵说的第一句话。
云朵学习很好，是班里的第一名，理科学霸。他家里的丑事被班主任翻出来说，为了达到鞭策学生的目的。
云朵有特殊待遇，所以他可以一直坐在再见喜欢的窗边的位置。
刘在他埋头做数学题的时候，自说自话坐在了他前面的课桌上。
秋天的阳光没有夏天那么毒辣，也没有冬天那么清冷，更不似春天那么温暖，却很容易让人觉得舒心。
这样的阳光洒在刘的身上，让人觉得很美。
云朵没有想到刘会主动找他。他觉得班草和书虫没什么机遇会待在一块。
可就是这句话，让他和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午休的时候，刘总是要和坐在云朵前面的人换位子，然后反坐过来，懒懒地趴在云朵的笔袋上打瞌睡。
云朵在午休的时候是不做题也不睡觉的，他只看着窗外发呆，脑海里跳出什么往往就会联想一大串。
从云朵的那扇窗户看下去，能看到操场的北角，火红的跑道，积满灰尘的单杠双杠，空旷的篮球场，凌乱的沙坑，还有一排矮小而繁茂的香樟树，深呼吸的时候，能闻到一阵清香与塑胶的味道。
云朵闭上眼睛，教室里写字的沙沙声让他觉得安静。
再睁眼的时候，刘正睁大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你干什么？云朵问。
你有没有认真洗脸啊，全是痘痘粉刺黑头……
要你管！
云朵瘪嘴，下意识地摸摸脸。觉得还是很干净的。
哎，你那么聪明，长大了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的云朵和刘，还只是高一的学生，对未知的未来充满了幻想与构思。
嗯……云朵想了一会，他在思考是否要告诉刘自己的蓝图。
嘿嘿，我可是要当大老板……
云朵给他一个就你的表情。刘大笑着，不理会班主任警告的眼神。……的秘书。
云朵点头。其实你想，你就有可能做上大老板。
他们相对沉默了一会。秋天的风很凉爽，拂过那一排香樟，好像掀起了一层层绿色的浪花。白云很淡，悠闲地飘摇着。
我想开个咖啡店。云朵轻声说道。刘没有说话。
以后毕业了，十年后的朋友们就可以聚在我的店里。或者有人偶尔进来坐坐，喝一杯，闲聊几句，也很不错……
刘的表情开始向往起来。他轻轻笑着，如同他迷倒女孩子时的神情一样。那我一定要去坐坐，还要当你的常客。

高三的时候，云朵交了女朋友，是隔壁班花。
这是云朵的第一任女友，虽然同一时间，刘已经换到了第三个。
即使如此，他们两个还是喜欢一天到晚黏在一起。
用刘的一句话说就是，只有与对方待在一起才觉得很舒服，跟女朋友什么的有点累。
可是两人有一点不同。如果同时被女朋友和对方约出去玩的时候，刘一般会答应女朋友。而云朵正好相反。
不管有什么事，云朵总会把自己和刘的约定放在首位考虑。
云朵的女朋友也算通情达理，而且是那种慢热类型的，并不太在意。可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她开始疑虑。
云朵，你喜欢我吗？
午休的时候，她把云朵叫到操场上。那是夏天，太阳刺眼又火辣，树上的蝉聒噪着，空气很烦燥。
她站在树荫底下，十指轻轻交握，垂下的眼帘妩媚动人。她很平静地这么问云朵。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云朵站在阳光下，太阳穴突突的跳，头很昏沉，胸口很闷，汗水一滴滴躺下他的脸颊。
他这才开始怀疑，自己的心情。

云朵理所当然的和她分手了。
可是云朵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伤心。也许只是自己反应迟钝。他这么告诉自己，并不在意。且快要高考了，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
偏偏在那之后不久，云朵知道了“同性恋”的存在。

不知从何时开始，云朵渐渐发觉，自己看着刘的眼神完全变了样。
与暗恋女孩子的时候不同，除了偶尔的悸动，更多的是，如潮水般汹涌的恐惧，几乎将他吞噬殆尽。
自己是异类，跟整个社会站在对立的两边。
每每想到这里，心就沉了，手脚都冰凉。
云朵从小到大都认真扮演好孩子，好学生的角色，一直一直，时时刻刻，每一步每一步都小心谨慎地克制自己。
同性恋这个身份就像是天外飞来的陨石，正正好好砸在云朵的头上，让他再也抬不起头，再也直不起腰。
但他很快就镇定。这种事，只要自己不说，谁能知道。
直到那个人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云朵的阵脚。
“喂，你是同性恋吧。”
云朵震惊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他总是不屑的眼神是云朵对他的全部印象。
如果可以从头来过，云朵绝对会选择直接淋雨回家，而不是躲在只有他和那个男人的公交站台上。
“果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