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篇刚开始写的时候 那时候我已经好久没有写文了
所以一开始完全没有找到文感
后来慢慢的开始有点感觉了
然后接着我就消极怠工开始偷懒 再加上去韩国没法写
然后我就又没有文感了
我觉得这篇文每一章都不在一个调调上（。
不满意 但是至少我完结惹嘤嘤嘤！！！
还有很多脑洞想到了但是加不进去超心痛！！！
每个角色身世我都写了几千字啊可是完全写不进正文啊！！
找个时间出番外吧？
不过我估计要懒（。

Chapter Ⅰ
输家总是抱怨他们已经尽力了。
(Losers always whine about their best.)
浓烈的不安感笼罩在这个城市的正上方，呈半球形将整个城市包裹起来。天色暗的可怕，一片迷茫的雾色在半球内环绕着，一片白茫茫中只有太阳还依旧散发着金色的光，可总让人有种红日的错觉，地面被映照成夕阳般的暗红。
好奇怪，现在分明是清晨。
[北十一区 艾诺德斯街道]
[早晨六点三十二分]
“荀日你跑到哪里去了，快点给老子回来！明知道这是禁止事项你还跑出去你是在找死吗？”
好不容易从那个像监狱一样的地方逃脱出来的荀日走在映着不明显阳光的街道上，旁边是还没有熄灭的路灯。少年一步一步向前走，环视周围仔细的看着这个他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的世界。可惜耳机里传出的那个暴躁的老妈子仿佛要摧毁他耳膜般的大喊破坏了他的好心情。少年烦躁的啧了一声，他皱了皱眉，脸上挂着厌恶的表情。
“Shut up,Adrian.”
“闭嘴你姥姥的！你才应该闭嘴，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赶快回来，不然连我都保护不了你！”
对方似乎已经激动的开始拍桌子了。
荀日抬头，看向遥远的天空，眼前白茫茫的雾气蒙蔽住他的双眼。清晨的空气有一丝浅淡的寒意，那颗红色的大火球被遮在一片模糊后面看不清界线却在散发着或金或赤的诡异的光，视线朦胧仿佛置身于梦境。荀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他被关在一个只看得到天花板的牢笼里很久很久，那个地方和外面不同，有着明亮的光。可那光是冰冷的，与太阳散发出的光芒不同，始终是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生气。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亚德里恩。”
脚下踩着满是碎片的地面，混凝土像年老者的皮肤一样龇牙咧嘴的皲裂开来，钢筋水泥纵横交错地分布在废墟一般的街道上，牌匾上仅剩的一枚钉子连同腐烂的纸面一起锈迹斑斑发了狠地死死抓住那块裂出沟壑的灰墙，还黏着一片烧了边角变得焦黑的黄色旗帜。
还能隐约闻到一个世纪前留下的血流成河的味道。
蒲生荀日曾经见过的温暖阳光和郁郁葱葱好像只是一个梦，梦里真实明朗的笑容只是火柴燃烧后的幻觉，至今还能闻见窜入肺部将空气侵蚀的呛人烟味。
哦，的确是有过这么一件事情。
那场战争后漫山遍野只有堆成一团的尸体和腥臭血水。耀眼的火光从地平线咄咄逼人地冲刺过来似乎要扩散到宇宙外头去，灼人的热度几乎要将海洋都尽数蒸发，一切在瞬间被燃烧成灰烬。
那时候只有一块地域幸存了下来，经过两三年的修复，那个地域才恢复到久未见过的和平，在那个时候，荀日出生了，他出生在最为光明的时期。
再也没有什么时候的太阳比那时候更为耀眼了。
但是好景不长。
“这个世界变了。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耳机对面的声音沉默了几秒钟。荀日不知道亚德里恩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
那个最光明的时期只存在了四年。
荀日四岁的时候这个世界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只是隐约能够记得军队的人穿着厚厚的防爆服将他从睡眠里硬生生地扯出来。街道开始崩坏，所有人都像失了魂一样的被赶进了那扇高得出奇的门。
后来荀日居住的城市非常非常的大，只是看不到天空。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城市那么多年都没有再出来过，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被这个世界欺骗了那么久。
他今年十五岁，被关起来整整十一年。
荀日生活的地方有着一年四季都不变的最适宜人类生存的温度，明亮的光，还有人们生活所需要的一切，从来不会断水断电，也没有人因为食物的问题苦恼。似乎比以前的生活条件好了无数倍，但是荀日却莫名的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阳光是假的，天空是假的，温度是假的，雨水是假的，好像什么都是假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多么虚伪的世界里这件事情。
所以他想出来。
看看真正的世界。
可是——
“这个世界变了。”
就算再怎么拼命仰起脖子，也看不到耀眼的太阳了。
“快点回来，荀日，趁他们还没有发现你之前。”亚德里恩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快点，我告诉你我现在非常认真，非、常。”
荀日没有说话，他向来是个固执的人，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原路返回。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是个未知，而他最喜欢的东西就是未知。荀日不知道自己如果被『看门狗』们发现自己逃了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知道他不会死，只要不会死那么其他一切都不算问题。
他没有理会亚德里恩的警告，继续向前走着，将嗡嗡响着的耳机摘下来塞进口袋里。
现在大概是快入冬的季节，风吹得荀日瑟瑟发抖。在九城的人们是没有季节的观念的，那个正方体里一直都是同样的温度。外界的气候让荀日十分不适应。太阳又往上升了一寸，可周围依旧是雾蒙蒙的，视线依旧模糊的看不见多少东西。荀日迈着步子，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很静。
只有风吹过布理发出打雷一般隆隆的响声。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很久没有动过了，街道两边的招牌都生了锈，还有少许腐烂的食物的气味。——简直像末日一样。
“……嘿。”
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荀日清楚的听到了一阵声音，只有一个简短的音节，但他极其确定那是只有人才会发出的中年男人特有的沙哑嗓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沉重。声音来自自己的背后，清晰的吓人。
这太奇怪了。
现在的外界应该是没有活物的才对，十一年前所有的人类都被带进了那个叫做九城的城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会让政府作出这样的决定，但是那时候发布的通知的确是这样的，不应该还有人在外面才对。
为什么外界会有人。
荀日深呼吸了一下，缓慢地转过头去。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少年在心里默念到，然后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才发现刚刚由于雾太大而忽视的路边的一个很窄的小巷。
那里的地上坐着一个人，穿着褴褛的灰色斗篷，帽子盖住他的半张脸。他整个人都融进黑暗里，只隐约能看见他带着青色胡渣的下巴，暗色青紫的筋络在皮肤内浮动。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铅灰色的地面上，背靠着墙看起来一副在睡觉的架势，可是他的确醒着，而且刚刚还开口说话了。
荀日暗暗一惊，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外面会有活人存在。突然意会到什么的少年手指以扭曲的姿势张开并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想起那些人从每一个电视频道的画面上跳过信誓旦旦地说着“保护”，喉咙干涩地发疼。
——政府在欺骗我们。
他意识到这点。
——这一切都是谎言。
“没见过的脸啊，”那个人的脸向上抬了抬，“是被流放出来的？……不像啊。”
流放？
无数的猜想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子里闪过，少年突然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那个男人站起身，他比荀日想象的要高一点，大概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他从那条黑暗的小巷里走了出来用轻蔑的眼神俯视着荀日，从这个角度荀日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左眼有一道宽阔的刀疤，从眉毛的位置一直延伸到颧骨。荀日看着他，咽了口口水，向后退了一步。
“那么，
“你到底是谁。”
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恐惧的感情被传达到少年的大脑皮层并使他的身体从头顶开始发麻直至脚底，可很奇怪，和恐惧一起在少年的内心滋生的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荀日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的撞击着胸腔，他活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如此真实地感受过自己的存在。
他能看到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条门缝，从那条缝里透出细细的光来。
耳朵里嗡嗡的响。
“……为什么。”
“恩？”那男人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来。
“我是从九城逃出来的，”荀日对上他仅有一只的眼睛，“为什么你们没有进去，告诉我。”
荀日能够预料到，自己将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甚至会影响到整个世界。

-
[九城十三区 柯瓦德学院 八年A班]
[早晨七点四十一分]
“他真是疯了！”亚德里恩泄愤似的狠狠将通讯耳机拍在课桌上。
距离蒲生荀日失踪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亚德里恩。”坐在靠窗第二桌的褐发少年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笑容安定地说道，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书页一秒，“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你现在说这话可是没有一点可信度啊会长大人。”
西野森又用红色的笔在那本书上圈点着什么，对亚德里恩失礼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让我猜猜现在优哉游哉地在教师办公室闲聊的那群bitch什么时候会发现那家伙消失了。——嗯，大概还有三分钟左右。”
“怎！么！办！啊！喂！不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啊我说，想想办法西野大爷，please!”
“为什么？”西野森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周围，他经常做这个动作，这是他的习惯，“让那群可怜的蛆虫们受一点刺激不是挺好的么？”
亚德里恩绝望般的低下头。
从指望西野会做什么开始就是个错误，这家伙从来不在乎自己利益以外的东西这点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而且他特别讨厌这个学校的教师们，特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那些可怜的老师们的机会。
而现在就是个绝佳的chance，学生在校内失踪是要追究老师和学校的责任的，而逃出九城的责任就更大的无法想象了。
“如果荀日君被发现的话也许我们都会被拖下水噢，西野さん，你不准备想点办法挽救一下这个局面吗？”这时陆栾的手搭上了西野森又的肩，突然而来的碰触令西野有些抵触，但少年的表情却依旧一丝不变，只是视线转移了一段望着自己身后这个被不少人称作笑面虎的家伙。
西野森又不动声色的将陆栾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挪开。
“被拖下水的人不包括我哟。”
三分钟整。
八年A班的班主任——可怜的教师一号，冲了进来。
“谁知道蒲生到哪去了？！”
坐在角落的金发少女拉响了手中的礼炮，空气炸裂的声音在整个教室里回响，似乎能透过她的白裙子看到无数色彩斑斓的彩条像烟花一样散落在地面上。少女碎碎的额发遮住她的眼。
“伦敦大桥垮下来，垮下来，垮下来。伦敦大桥垮下来，”
“Oh—my lady.”
少女空洞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内回响。

Chapter Ⅲ
要么忙着活，要么忙着死。
(Get busy living or get busy dying.)
他依稀还能记得在自己记忆深处出现过的那个场景。
血。混合着无尽的灰烬从空中落下，火炮的巨大声响在鼓膜造成暂时性的创伤。火星从黑洞洞的枪口迸发出来。直升机在街道上方呼啸旋转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声混淆着因螺旋桨所卷起的灰尘。
漫天的沙尘遮挡住他的双眼，没有颜色的绝望和风一股脑的从他的鼻腔灌进去，传达到大脑皮层让他不可抑制的浑身发麻。影子被远处仿佛要灼瞎他眼睛般耀眼的红色暮光拖得极长。
氤氲的雾气随着空气一寸寸地向上攀升，晦暗不明的光线顺着建筑物的尖顶滑落，光与影的交界处是一片混沌的灰色。
窗户的玻璃碎裂飞散，摔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又清脆的不可言状的响声，没有装过消音器的枪震耳欲聋的啼鸣震得人们的鼓膜不住地疼痛，尖叫声只响亮了一瞬间便沉寂下来，人们飞快地四处逃窜然后被子弹射穿变成支离破碎的模样，血液从眼眶里流出来。
这景象，仿佛是末日。
“贝利尔——”
教堂中央的烛火摇曳着。
一袭黑牧裙的少女站在烛火的后方，热气流向上运动摇曳的火光将空气撕扯出扭曲的弧度，并不清晰的视线中看不清她的脸。
她的手中握着一盏铃铛，棕红色的木质手柄和金色的铃铛。
依稀可以看见她在笑着，白净纤细的手腕像两边角度微小的摆动开来。
“叮当。叮当。”
“Devil is coming. Devil is coming ~♪”
像是歌唱一般的语调像梦魇一般在耳边不断循环，那声音清晰简直像是直接从自己的大脑里传出来的一样。可它带着一层一层的回音，在寂静的教堂里空灵的可怕。
然后他从梦中惊醒，看见近在咫尺的，非人生物的脸。
-
门的里面比荀日想象中的要大的多，但是构造却简单的可怜，好像是个卧室，因为那里有床，可对于卧室而言又太过冰冷了。墙壁由一块一块的金属方格拼接而成，看上去十分坚固，仿佛是要锁住什么东西不让他逃跑似的。地面和墙壁的材质一样，房间的左侧有一张单人床，不是很柔软的样子。右边是一个巨大的书架，占满了整面墙壁。
然后打开门时他们正对着的，是一块巨大的弧面玻璃，厚度大概有18mm左右，在这个房间看上去就像一面大的过分的窗户，可以清晰的看到另一面的场景。
荀日嘭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他感受到自己的皮肤正无法控制的起着某种白色颗粒状物，额头上的冷汗闷在刘海下面难受的紧。周围的空气似乎在一刹那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荀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脑袋发晕，氧气灌入肺部迸发出触电般的绞痛。
“咯咯咯咯。”
玻璃对面的那个生物笑了起来。
“What the fuck?!”
恐惧入侵了他的四肢百骸，这次不是以往那种普通像是儿戏一样的恐惧，而是真正来自未知的从他内心而来的无所适从。
荀日突然觉得他一直以来依靠着的东西都是错的。
那个生物长着如同人类的脸。
它侧对着玻璃墙，身体怪异的弯曲着，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左臂的骨头显然已经完全断裂只留下一层皮肤连接着他的肩膀和手臂，褶皱的皮肤里密密麻麻的青紫色脉络爆凸出来。左腿是血淋淋的白骨，还有一层皮黏在关节的位置像是破抹布一样下垂着，弯曲的右腿只能看到一只皮肤紧包着骨头的脚腕。
它的额头上从扭曲成网格状的红色外皮开始长出一只像是犀牛角一样的尖锐器官，眉部已经腐烂成肉末，像果冻一样的球状眼珠直接嵌在颧骨上。鼻子像是被铁烙过一般，皮肉被烧焦，融化的皮肤和腐烂的黑垢凝固上它的嘴唇，下颚不知被什么斩断消失不见，只剩一条极长的舌头一直垂到胸口。
“嘘，蒲生先生。”贝利尔将食指贴上自己的下唇，“轻点声，别打扰到那个可爱的孩子。”
荀日扪心自问实在是看不出这种东西“可爱”在哪里。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如果没错的话，从他来之前贝利尔就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也就是说，一个小孩子一直跟一个怪物待在同一个空间内，他们之间甚至只隔着一面十八毫米的玻璃墙。更可怕的是这扇门上有个门牌上面写着贝利尔的名字，也就是说——这有可能是贝利尔的房间。
他和一个怪物朝夕相处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日抬起头，望向自己身边那个依旧笑的像个绅士的小孩。他睁着漂亮的蓝色眼睛，一脸天真的向前走去。
贝利尔将双手贴在玻璃墙上。
金属墙壁反射出的冰冷的光线刺痛了荀日的眼。
他只看到墙对面的那个怪物猛地扑了过来，狠狠的撞在了玻璃幕墙上。同时在透明的墙面上留下了一道血迹。
“乖，乖，安琪拉。”
这家伙简直是个疯子。
此时荀日的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贝利尔大人，你吓到我们的客人了。”旁边的独眼大叔终于再次出声，现在的荀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特别亲切——至少比那边那个给那种怪物取名叫安琪拉的可怕小孩亲切多了。
“啊拉。这可真是失礼了。”
贝利尔像是玩耍一般的将双手撑开呈一字形，然后单脚旋转过一百八十度转过身来，再将双手背回身后。
“As you can see, Mr.Unabara.”
“这个世界正在经历一些变化。我觉得你也看出来了……。所以现在有一些问题，如果你给了我我想要的答案，那么，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荀日认真的听着。
“God has given me the chance to choose,
“And maybe I should give you a chance as well.”
银白色的发丝软软的扫在荀日的鼻尖，他可以看到贝利尔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漂亮的水蓝色眼睛里人类的脉络清晰可见。
“蒲生荀日先生，如果给你这个权力，你会选择拯救，还是毁灭？”

Chapter Ⅳ
她说，孤独不是永远的。
She said loneliness should not last forever.
[九城十三区 柯瓦德高校]
[新历三百二十二年 十一月]
蒲生荀日失踪的消息在全校扩散开了。
但是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离开了九城。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九城外部作为政府的最高机密整个九城大概只有一只手能数完的人数知道外部的情况，情报保护措施做得几近完美，就连城内最有名的那个号称无所不知的情报贩子都不知道在那扇大门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同样的也可以想象得到从这里逃出去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荀日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把九城里里外外倒腾清楚，借助了不少人的力量。比如柯瓦德学院的学生会会长西野森又、校长的侄子亚德里恩，还有九城帝王的儿子陆栾。他花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怎么逃离这里，这家伙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脑袋比较聪明了。
但是他在跨出那扇门的那一刻还不是很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出来了。
“大错特错，你以为九城是那么容易逃脱的地方吗？就凭你个十四五岁的小鬼就想跑出来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你是为了看起来高才带着脑袋的吗？”
顾今摇了摇食指，用仿佛在看一只没有思想的牲畜的眼神瞥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一眼。
这个房间的结构很奇怪，阳光从床边窜进来只能照亮一半的空间，从某一个点开始呈斜线造成一片阴影。
顾今坐在阴影的边缘，距离光只差一步的地方。
他坐在一尘不染的芝华士沙发上，白色的柔软坐垫直到沙发脚的凹陷都没有一丝污垢。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张漂亮的红木桌子，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桌上放着一只茶杯，一圈淡褐色的茶垢悬在距离杯底一厘米的位置，手柄的方向偏在左边。
“多年未见，你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
“哦呀哦呀完全不想被一个让变异种吓得屁滚尿流的笨蛋说呢~”
顾今只是拨了拨垂到自己眼角过长的刘海，一贯的保持着欠扁到极点的笑容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着，那双仿佛透明的眼里透着什么样的光荀日也终究没有看清。
他以为顾今这样的家伙早在几年前就应该死了几万次了，但是现在他却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以荀日所陌生的脸和陌生的表情说着无比熟悉的话。他还记得多次在深夜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明朗的梦，关于某个少年穿着破烂的衣服光着满是灰尘和细细密密的伤口的脚丫子从街的一头跑到另一头，带着满脸的尘糜倔强的抱紧怀中的食物用攻击性的目光死死的对着每一个人。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还真是怀念啊~那时候你才只有三四岁吧？那个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可爱多了呢。——啊。真没想到还能再见面啊。”
啊。他居然还没有死。
荀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
他和十多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穿着昂贵的西装，用着精致的茶具，脸上没有一点灰尘，挂着计算好一般完美又讽刺的笑容。
就好像荀日认识的那个顾今自始至终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说，”
顾今转过头去，蒲生荀日看见他耳后银色的金属耳帽反射着金红色的光，还有被衣领半遮掩上的漂亮的颈部轮廓。
“那家伙他——”
语调骤然急下，在最后一个音节还没有跑出来的时候突然噎住了。荀日看见顾今眼睛里的光颤抖了一下，然后眼睑放弃般的垂下将所有的忧悲恼怨憎会遮盖地严严实实。
直到很久以后顾今的声音也只是终于淹没在浩瀚的雨幕里，那时固执的少年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顾雨水侵入视线造成的干涩刺痛不断试图睁开那双被铺天盖地的黑暗染地污浊不堪的褐色眸子，想要尽可能清晰的看见那片暴雨背后的东西。
可是那个人却没有再回过头来，无论他怎么呼喊，都只能看见那个被他无数次不屑地称作“人渣”的家伙嘲讽似的背影和顾今无比熟悉的凌乱发末，好像是在发笑。
那少年抿了抿纹路漂亮的嘴唇，最终再次挂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重新面对着荀日。那表情就像荀日刚刚从他眼底看到的动摇全部都不过是幻觉，如一团青烟迅速湮灭了。
荀日不太明白他所说的“那家伙”是指谁，认识顾今的时候他才只有四岁，很多东西都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不过很可惜，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叙旧了。”顾泽闭上眼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这个世界。脱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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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啊，姐姐大人。”
蓝色眼睛的男孩坐在冰冷的床沿上，晃着两条细白的小腿仿佛天真无邪的样子。他的眼睛里映着对面那少女仿佛淡淡发光的金色发梢和近乎透明的皮肤。少女手中轻轻捻着一盏摇铃，半阖着和几万千米以下的深海颜色一样的眼睛以圣洁的姿态站在那里。然后她伸出手来。
然后她伸出手来，半蹲下身子视若珍宝般的用毫无人类血肉温度的双臂紧紧环绕住那个孩子，她将下巴抵在孩子头顶的发旋上，毛茸茸的银白发丝拂过她过分苍白的脸颊。
“贝利尔——
“贝利尔。”
少女用生硬的声音反复呼喊着他的名字。
贝利尔的表情纹丝不变，天空色的眼睛压抑在风雨如晦的寂静黑暗里迸出明灭的高光。
“我会保护你的，穷尽我的一切。
“这次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
他的声音温柔的仿佛快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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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只变异种已经诞生了，现在正被关在贝利尔大人的房间里——我想你也看到了。”
顾今似笑非笑地摆弄着另一边桌上的西洋棋子，黑色的国王逆着光的烤漆棋身漆黑一团看不清棱角。
荀日条件反射地眯缝起眼睛。
“那个丧尸一样的东西？”
“对，就是那个把你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
“我才没有被吓到那个程度！”
顾今嗤笑了一声，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语气仿佛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你还是一样，只有自尊心强人一筹。”
平心而论蒲生荀日并不喜欢顾今的这种说法，听上去好像自己一无是处。明明自己是从小被称作天才到大的，别的方面他不敢说，但是除了自尊心他的智商也不同与凡人，他自己也一直这样坚信着。
而对方却说什么“只有”。真是让人恼火的家伙。
但是这个家伙一直就是这样的，让人恼火的存在。
“你看啊，荀日君。
“你看看这里。”
顾今的视线转向透出光来的窗外，那双道不明颜色的眸子里闪着荀日看不懂的光。那光好像很温暖，又好像是绝望。
金白色的日光从狭窄的窗口穿过万千阻滞穿透进来，并不明亮的熹微中无数的灰尘向有风的地方涌去，好像那里是什么天堂而不是一片满是污垢的残破废墟。那片窗外却是格外灰暗的颜色在荀日的视网膜里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模样。
“我们曾经想要拯救的世界啊，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那些可悲又可笑的理想仿佛在一瞬间又涌入了少年的脑海里。他好像一瞬间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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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帝王大人，您来我这是为何事呢？
“我这小老鼠窝可容不下您这庞然大物哦。”
少年的手指一下一下缓慢地敲击着桌面，顾今低垂了眼睑，睫毛似乎因为动摇而微微颤抖。他望着对面的中年男人，一如既往的笑着，只是那笑容比起平常又更加冰冷了一分，连空气的温度也变得刺骨起来一般。
他的语气乍听就如同往常一样带着浓浓的嘲讽仿佛一把锐利的刀子，可这回却在深处潜藏着一份不安的踟蹰，那刀便一下子变钝了。
“老鼠？”那男人扶着茶杯柄，不急不缓地挑起嘴角摇晃着杯中的液体，“你们这些小老鼠倒是也挺能干的嘛，怎么，打算把九城弄得天翻地覆吗。”
男人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就算是刚从狂风中走过也分毫不乱，颈部分布着年长者突兀的经络连接着尾部角度精确的领结，洁白的衬衫不沾一丝污垢。他翘着二郎腿却庄严地坐在那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威慑力，只能通过脸上密布的皱纹看出他已年纪苍老。
那带着玩味的笑容竟与平时的顾今如出一辙。
“把蒲生荀日从九城弄出来，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那目光压在顾今的身上，沉甸甸的重量。
少年自认平常玩惯了威慑别人的把戏，却少有被别人的气势压垮的时候，这个人却轻轻松松让他毫无反击之力，不仅仅是对方比自己强大的缘故，还有一些很久以前的故事。
只是他心中的骄傲不允许他就这样缴械投降。
顾今感觉到自己刘海下密密麻麻的汗珠分泌出来，那人的眼就像十多年前一样不含一丝感情，就算是对着至亲也一样冷的彻骨。
他想起多年前的自己，终于能够说出一点词汇的他试探着用颤抖而缓慢的声音唤他，一遍又一遍将手指从那狭窄的门缝中挤出去，皮肉在老木头之间摩擦被挤压地鲜血淋漓。而那个男人连背影都是黑色的，和他平时看到的大片大片的黑暗毫发不爽。
他依旧没有在温暖的晨晞中醒来。
“您才是，把他关在九城里，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呢？”少年这时只是嗤笑道，歪了歪头，努力抑制着从阵痛的心脏传来的像是皮肉被溶开一般的闷重疼痛，不让自己嘶喊出声。
对面那人的表情却不动如山，嘴唇开开合合全是威胁的话语。顾今已经没有精力去听那些了，只是感觉到深切的恨意以怒涛之势涌上他的大脑。他仿佛再一次看见了那个不透光的黑笼子，还有蹲在角落的小孩头发耷拉下来目光涣散的样子。
“陆嘉，我警告你，别给我乱来，还有你们那个小鬼头目干了什么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的世界，不是那么容易毁掉的。”
然后那人在顾今爆发的前昔拍拍裤子站了起来，最后留给顾今的还是那个不变的黑色背影。
真是讽刺。
少年看着自己因克制而发着颤的手指和白皙的掌心。那里的纹路紊乱得好像他的思绪。
陆嘉这个名字，也真是很久没有听到了。
“说着高尚的话，毁掉我世界的家伙，不就是你吗。
“呵，我亲爱的父亲大人哟。”
顾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只茶杯，一圈淡褐色的茶垢悬在距离杯底一厘米的位置，手柄的方向偏在左边。

[新历三百二十四年 一月]
没有了九城的庇护，冬天真是非常寒冷的。这种实感也有多年不见了，就算是刺骨的严寒也能让人心生愉悦。蒙了一层纱的天空看上去像要裂开，灰烬在空中飘散着。
冷。
顾今愣愣地看着天空出神。
后来发生了什么。
齿轮般紧紧咬合的思绪开始涣散，瞳孔逐渐失去光泽从内部爬出白色的蛆虫，皮肤逐渐溃烂化作恶心的脓水，地面被血液染成漂亮的红色，肉块像是熔化一般黏腻地从骨头上滑落。
废墟的深处膨胀起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
顾今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有着和他相似的容颜，跟他同样的挂着嘲讽似的笑容，眯着眼站在暴雨的中心，溅起的水花模糊了顾今的眼。
心脏阵阵的疼，顾今突然睁大了眼睛，不顾雨水侵入视线造成的干涩刺痛不断试图睁开那双被铺天盖地的黑暗染地污浊不堪的褐色眸子，想要尽可能清晰的看见那片暴雨背后的东西。
“陆……！”他的声音还是被吞噬在了轰隆的雷声里。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背过身去，用他看惯了的漆黑背影对着他，发梢有水滴往下落着降落在他一尘不染的肩膀上。暴雨将他的身影打的支离破碎。
顾今用尽全力把肺泡里的空气尽数往外挤着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固执的仿佛要撕裂自己的嗓子一般大声的喊叫着，直到被瓢泼大雨呛得喘不过气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那人还是没有回过头来。
顾今看见眼前的一片黑暗中有谁在不断的奔跑，他的脚下却不断坍塌低头只能看见仿若无底的深渊。那人只能一直向前跑，纵使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四肢酸胀好像不属于自己，脚底被碎石磨得鲜血淋漓，肺部的空气供不应求大脑缺氧眼前一片混沌。他只能不停地跑。眼泪迷了眼睛呈现出一片光怪陆离的模样。他只能不停地跑。
他闻见朽木的味道。
“…哈。”
他看见那个牢笼里，和他一样笑着的孩子，对着湿漉漉的墙壁笑，对着腐朽的床沿笑，对着没有光线的干秃秃的空气笑。他看着他拍打自己深可见骨的伤口，努力的扯开嘴角好像一个疯子，他听见他一遍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战战兢兢地重复着四个字。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哈哈哈哈…哈哈..”
顾今躺在废墟里静静的等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走向崩坏，却不知怎么忽的笑出了声。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个可怜的家伙的身影，那个有着倔强双眼的疯小孩在他的脑子里胡乱的奔跑着。
他想他快要死了。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起那时的自己。后来的他从那片黑暗里被毫不留情的驱赶了出来，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狗独自一人摸打滚爬，用攻击性的姿态面对每一个人。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蒲生荀日的场景。
那时候荀日才只有四岁。
“那家伙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吧…”
顾今自嘲般地笑笑。
在他深远的记忆里好有个站立在白色石砖上步伐艰难却脊背笔直的孩子，他始终记得那个矮矮小小肉肉的小家伙曾经迈着不稳的步伐却多么坚定地向他伸出了手。就像那时候那个少年向他伸出手来一样，他微笑着对他说陆嘉你别哭，有哥在。就好像真的，真的会保护他一样。
心脏猛地跳了一拍，顾今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酸酸的。
他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长大。活在这个世界上鲜少感觉到希望，而那个人就好像一束光，眯着眼睛对他笑的好像太阳。
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记起那个人了。那个曾经把他从深渊里拉上来又毫不犹豫地把他推下更深的深渊的少年。
他明明说过会保护他。
那少年一直以来处变不惊的笑脸突然崩坏了，大串大串的眼泪不知怎么的汹涌而出。顾今感受到自己的视线愈加模糊，却阖不上被眼泪刺得疼痛的双眼。他又想起当年那个才四岁的小鬼蹭了蹭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把粘在上面的污垢擦掉，然后皱紧眉头向顾今伸出手对他说着我来拯救这个世界这样中二感十足的话，竟和另一个人的身影重合的如此完美。
一模一样。
他突然感觉心脏暖暖的。明明多少次警告自己不要去企盼救赎，告诉自己你永远孤身一人，努力让自己记住教训，可是内心却不听他使唤的相信着什么。
顾今只能颤抖着朝着晦暗不明的天空直直地伸出手去。那手臂上狰狞的伤疤随着衣袖的滑落逐渐显现出来，然后逐渐开始融化。血管爆裂。鲜血从皮肉底下渗透出来。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人来，他还是就这样被埋葬在了废墟底下，只有野兽的呜鸣与他共眠。
他闭上了眼。
陆栾只是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那只在废墟里兀自扬着的手，直到周围危险的声音远去，才缓缓地走向那里。
他踌躇地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那只岩浆壁一般凹凸不平的掌心，那里竟然是冷的彻骨。
陆栾只觉得难受。

Chapter Ⅷ
太阳照常升起
The Sun Also Rises
……
世界终于还是毁了。
直到最后我也没能拯救它，只能看着那些怪物一点点的将这个世界破坏殆尽。
这个地方本来就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也许毁灭一次反而是好事，但我当初选择了拯救，就连我自己都不理解我自己的选择。
也许是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信誓旦旦的对谁说了会拯救这个世界的原因吧，也许顾今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我也记得并不清楚。但是我那时候确实是对他说了的，说要拯救他，和这个世界。
小孩子的戏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现在想想，如果人类不做那些杀千刀的实验，如果他们没有杀死爱尔柏塔，大概世界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人类真是些可怜又愚蠢的家伙们啊，想要拯救自己，结果却自己把自己拖下了地狱。
就算一次也好，真想看看真正的，明亮的太阳啊。
少年手里攥着一打泛黄的纸张，边角都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墨迹也因为年代已久的原因晕染地几乎看不清楚。他努力的眯起眼凑近试图看懂那些一团一团的模糊文字，最后也只能翻译出大概的内容。
真是像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文章。
少年揉了揉自己一头乱七八糟的粉色卷毛，将纸张随意的折了折塞进口袋。
他抬起头，望向窗口。
熹微的晨光从地平线逐渐上升，阳光照进少年金属色的眸子里折射出一片明亮的高光。
“又是糟糕的一天。”
少年喃喃道。
END.

最后几章我还没改过就先发出来了。
明天再说。
现在外面两个人烦死了我要躲被子里去（。

发的时候顺便改了一下 现在是20907字
还可以再扩扩

莫名奇妙就突然转到结局 节奏有点过快了 反正也只要不负责任的解释为“有很大一部分因为时间久远北岛阳看不清楚”就可以了吧

我是第一个读完的人吗（。）
看完突然有些感慨 我要去重温一下AW
晚安

居然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