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8
“喂喂,矮杉君?”
坂田银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高杉晋助睁开眼,看见光斑洒落一地。坂田银时灿烂笑了笑,用肩膀撞撞他。
“怎么睡着了?昨晚手//淫多了?”他一脸无耻地说着猥亵的话,搔搔脸侧全然不像讲礼拜时的正经模样。高杉晋助干脆更无耻了些,手把他满满装着无耻的脑袋扣紧吻了上去。
“是啊,想着你呢。”他慢悠悠放开那个脑袋,嘴角噙着一丝笑看着脸通红的坂田银时。
“呜哇——怎么可能公然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晋助君你真的好吗?”坂田银时不自在地搔头,全然没注意到高杉晋助因为一个调侃般的称呼红了脸。
“要不要去赏樱?”高杉晋助从浴衣襟中掏出烟枪细细吸了一口,“我已经拜托又子他们将位置选好了。”
即使坂田银时自己认为不适合赏樱赏月撰俳句一类的风雅举动,但高杉晋助还是深深觉得他像樱花一般灿烂——噢,就像那垂枝樱真是再适合他不过了。他攥住坂田银时的手便不由分说向目的地走去。
来岛又子——这个深深仰慕着高杉晋助的女生早就摆好了清酒和京果子,清澄蜜色的羊羹闪着诱人的光。尽管看到坂田银时有点不悦,但还是招呼他们来坐下。
“这是千代田区最好的师傅做的京果子啦…”来岛又子轻轻切下一块羊羹递在高杉晋助面前,坂田银时毫不在意地拿起放进嘴里,引起女生不满而鄙夷地眼神。高杉晋助心情很好地低低笑了几声,倚在树干深深吸一口烟,在缥缈的烟雾中眯眼向远方望去。白色的染井吉野静静绽开,比松月和菊樱还要早些的花期让她此时衰败了一些过早开放的花,绚烂着凋零衰败了。他呼出了一口气。
“赏樱果然还是看着她们在最灿烂的时候逐渐凋零衰败是最美不过了。”他满意地拂下落在坂田银时头上的一朵樱花。“樱花飘散 朝开夕凋…。”他吟咏了一句俳句,转转手中装酒的浅盘轻呷,悠然的样子像极了江户时代的高雅之士,而可惜盛极一时的豪族江户氏早已不复,现在能吟唱俳句和歌的人倒也没有几分了。
坂田银时是个无药可救的世间俗物,也从不去涉及什么和歌俳句茶香花,只懂得做完饭前祷告便将一碗酒洒在地上,再满上大剌剌将清酒一饮而尽。他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高杉晋助的风雅之趣,几乎要抱着三味线用拨子拨弄演奏。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看表:“不行我得去照顾小黑了…谢谢招待了高杉君——”便兀自站起来道别之后便离开了。高杉晋助意味深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烟草。
“起初神创造天地。”他左手执书,右手抵在下巴若有所思,像极了他已故的养父——那人做过高杉晋助的茶道师傅,据说也是已没落的世家公子,但已经不重要了。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创世纪高杉晋助已经听他讲了不知多少遍,便瘫在座位上望着天花板。老旧的电灯忽闪着,吸引来几只蛾子竞相敬献身躯。它们被烫得猛然飞离,又不知所疲地上前,又飞离,上前…
高杉晋助觉得百无聊赖,打起精神继续听那繁琐的经文。
“……神说,天上要有光体,可以分昼夜,作记号,定节令,日子,年岁。并要发光在天空,普照在地上。事就这样成了。”
……
那几只蛾子最终不见了,高杉晋助想是它们也死了。
高杉晋助也撞见过几次坂田银时和他的弟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晕着黑眼圈的眼睛,近乎黑色的浓稠的红,悠悠然飘出来的充满敌意和占有意识的目光让他不由一颤。如同冥王哈迪斯般的黑暗沉重的气息,不开口说话却全然不能让人忽略他的存在。最后打过招呼寒暄之后银时告别两人背道而驰时也只淡淡点头应答,不发出丝毫声响,似乎不会说话。
作为恋人高杉晋助有时十分不爽坂田银时这种极其宠爱弟弟的样子,他可以肯定他的弟弟对他怀有的绝不是纯真的兄弟之情。但纵然他脑袋再怎么拔尖聪明,也根本不知道怎样阻止这不//伦的恋情——或者说没有兴趣。他天才的脑袋也许该来研究如何一个爆破器械能够炸毁千代田区三番町和那里的一排别墅或者去参加奥林匹克竞赛和那群中国的强的不像话的学生一较高下,却不该来研究怎样阻止那小鬼对坂田银时病态的爱恋。但小鬼对他的眼神却如芒在背,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直到他有一天找到坂田银时,扶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他这么说道:“神父能为自己举行婚礼么,银时?”
坂田银时有点沉默,他捧着书的手将书合上,再打开,再合上…最终他用平常那种懒散而毫不在意的声音说道:“高杉君你这么孤陋寡闻真是让人羞愧啊…神父终生不能结婚的。”
高杉晋助这才默然了,没有再一步逼迫下去。
高杉晋助告知坂田银时要去疗养一段时间是后来的事了,天才太过强健的大脑总是最容易出现裂缝的。高中课程他挺早就读好了,直接申请了休学。坂田银时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只是漫无目的地等待,漫无目的地每天吟诵着所谓创世纪或其他云云,基督徒却仿佛真的因为他的话而洗清罪孽。他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厚厚的圣经中夹着一页书信,只要他把书从创世纪那里再翻一页就能看到的书信。
之后高杉晋助也来过几次信,无非诉说疗养的环境以及自己非常努力会早点回来。坂田银时许久不怎么动笔的手也认认真真回了相同篇幅的书信。但从没发现过那封静静躺在他的书中那页薄薄的,不易发现的书信。然后被他弟弟百无聊赖翻看时发现。他细细读过内容,手紧紧攥着那页纸张留下深刻的褶皱,他近乎发狂,深红的眼睛里散着危险的光芒。
它的表面用极其刚劲而认真的笔法一笔一画写着“坂田银时,敬启.”然后打开是极其真挚而忠诚地情感抒发。
小鬼细细地读下去,“我请求你同我结婚…并不只是含有性//爱的。我们相处了不少时间,我认真想过很多遍,等我出来之后,请同我结婚。”用着狷狂的人不常用的敬语,他的瞳孔蓦地缩小,几乎要撕碎那张脆弱的“情书”。
黑头发的小鬼不知道把那页书信读过多少遍,临摹过多少遍,而对他的哥哥隐瞒了那张书信。坂田银时也不知道高杉晋助多期待着他的回信。
过了几日河上万齐发来了一条简讯。
“在下已得知晋助的精神很稳定了,状态也好了不少,特来告知您。同时晋助拜托在下来询问您是否有看到那封书信。”
坂田银时并没明白是哪封书信。
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又过着和平时一样的生活,百无聊赖地听课,吃饭,听课,放学,社团活动,回家,吃饭,睡觉,日复一日。
坂田银时再得知高杉晋助的死讯又是几日后了。
高杉晋助难得一次翘了晨读,看着凶神恶煞的班导坂田银时掐了高杉晋助的电话。
高杉晋助一天都没有出现。
放学的时候来岛又子红着眼眶奔到坂田银时的班上,揪住他的衣领全然没有所谓大和抚子的样子(本来也就没有)。她用尽全身力气推攘着坂田银时,表情近乎狰狞
“……都是怪你!”她撕心裂肺地大吼着。
坂田银时有点懵,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河上万齐拉开他们,脸上那副墨镜并不能让人看清他眼中的感情或什么东西。他对着坂田银时,又像是坂田银时身后有一个人一般点了点头。他手指微微颤抖,拿惯了象牙拨子的手指握紧。“十分抱歉。”他沉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