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是一个群魔乱舞的时间，那个时候诞生了神话中的诸神，翱翔在天空中的巨龙，以及形式各异的妖怪们。
这样传说中的时代一次又一次的兴起，每一次都有一拨拨新的妖怪神明的产生。
在这之中，产生了无数正义的神明，无数邪恶的妖魔，以及无数冒险的英雄的梦想。
然而这样的时期在某一时间段忽然终止了。在某一个时期之后，有关妖怪的神话传说越来越少，妖怪的目击率也越来越低，以至于到了人们开始怀疑妖怪是否真的存在的程度。然后到了现代，除非是有着坚定信仰的人，已经有很少的人会再去相信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妖怪这件事了。
这不是很奇怪的吗？
明明在此之前，任何人都对妖怪和神明的存在坚信不疑。任何人不曾怀疑过那仅仅是存在于人们幻想之物。
那么，果然还是因为之前的人们太过于愚蠢了吗？
妖怪的存在真的只是人类的幻想吗？仅仅是人类无法理解那有着无穷奥妙的大自然而创造出的假想物？
换句话来说，我们现代人对于世界的理解真的比古代人更正确？这真的不仅仅是我们现代人的傲慢？难道仅仅是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不一样？还是说，我们现代人所处的世界和古代人所处的真的是同一个世界吗？如果不是同一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异的呢？
仔细想想，有关妖怪和神明的传说在某个时期后逐渐减少，而在此之前却有着大量的妖怪的目击报告，也有很多关于妖怪行为的描述。
实在很难以想像这个在为数众多的的文明当中无一例外出现的妖怪和神明都是虚构之物。
那么如果他们不是虚构的，他们就必然是在某个时期消失的。在某个时期，众多的妖怪和神明忽然消失了。那么，这个某个时期究竟是什么时期呢？
好了，到了这里，我们可以轻易的发现，历史上并没有这个所谓的某个时期。历史毫无疑问的让人感到是非常严密的接合着的，严密到让人感到异常的程度，这个某个时期的时间，不存在于历史的任何一个地方。
啊咧咧？很奇怪哦？如果是某位死神小学生的话，一定会带着幼稚的口吻这么说到的吧。
这个某个时期理应存在，但事实上却不存在于历史伤的任何一个地方。那么，就是我们的推理错误了吗？
是因为我们自以为发现了异常，实际上这种异常仅仅是某种自然的社会现象，仅仅是一种理应如此的东西。只不过因为我们的妄自尊大，企图在合理当中发现一些有趣的幻想，而使我们的判断失灵了吗？
不。
先不要这么着急的下结论，擅自的将一些思考随意的当作人们无聊的妄想是人们的坏习惯。如果牛顿当初把苹果砸在头上当成运气不好的话，万有引力就不会被发现了。
是的，让我们仔细来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我们遗漏的呢？
有没有什么应该注意的点是被我们当作理所当然而被忽略的呢？
有没有什么逻辑上的前提假设是错误的呢？
应当存在的时期却不存在？
应当有的东西却没有？
应当在某个地方的东西却不在某个地方，我们说这个东西丢了。
丢了。
亦即消失。
不能再被观测到。
不能被观测到的东西，与不存在无异。
但是不能被观测到的东西本质并不是不存在，譬如说一个随身用品丢了，我们就会感到很多不方便。
一个东西消失了，但是其影响依旧存在——那是一种本应存在但却不存在的异常感。
没错，本应存在的时代却不存在，我们说这个时代消失了。
丢失的时代。
丢失的影响却依然存在。
在神秘学的历史书上，我们是这么称呼这个时代的——“不存在的时代”、“消失的时代”、“妖怪时代”、“第三次神魔大繁荣”以及········
第三次妖怪大灭绝！
没错，如同那些曾经统治着地球的霸主一般，妖怪也经历了惨烈的消亡。如同6500万年前那颗导致恐龙最终从地球上消失的陨石一般。妖怪在这个时代也经历了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以至于它们连同着自己的时代，连同着自己存在的时间，在这个地球上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妨让我们推想一下吧，那个不存在于史书上的时代所存在的所发生的故事的细节。那些业已消逝妖怪和人类的物语，以及最终导致它们走向壮烈消亡的大灾难。
那么，首先就让我们先从这个时代，最最普通，最最平常的日常开始吧。

幕间
这里是一个漆黑的房间，房间只有在高处有一个小小的窗口。然而，在窗外乌云密布的情况下，似乎并没有透过多少光亮。风在窗户外面呼呼的吹着，屋顶的茅草随风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响，空气有些湿潮，似乎快要下雨了。
在这个黑暗的屋子中，有一个少年。他抱膝窝在屋子的一角，表情似乎像是要和屋子的风景融为一体般露出了阴暗的忧郁。
少年眉头紧皱，眼睛看着前方，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他上齿咬着下唇，被咬的嘴唇微微的渗出血来。在少年右侧房间的深处，冒出了两点让人脊背发寒的红光。那道红光仿佛目视着少年一般，发出了声音……
“向我祈祷吧！”
那声音仿佛鬼魅一般缥缈悠长，带着一种冰凉的触感，但又像是美妙的歌声一般具备无与伦比的诱惑力，让人不禁心生神往。这样形容可能会让人产生误会，更准确的说，那是像禁断之物一般让人感受到甜蜜的诱惑，正是因为不应接触才具备了难以抗拒的魔性。
“闭嘴！”
少年迅速的拒绝了，声音中带着愤怒。
“向我祈祷吧，你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闭嘴！”
“向我祈祷吧，无论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实现。”
“闭嘴！”
“不管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之物，”
“闭嘴！”
“不管是为世俗所厌弃的东西，”
“闭嘴！”
“不管是无法挽回的过去，”
“闭嘴！”
“还是没有办法到达的未来，”
“闭嘴！”
“不管是那神圣到无法玷污之物，”
“闭嘴！”
“还是肮脏到不能被人知道的罪恶，”
“闭嘴！”
“所有的我都能为你实现，为你得到。”
“闭嘴！”
“不用顾虑，你没有罪，你只是得到你应得的东西而已。”
“闭嘴！”
“利用能得到的资源，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任何人都在做的事情。”
“闭嘴！”
“向我祈祷吧，这也是为了她的幸福。”
“……”
少年沉默了，同时，原来忧郁的面庞痛苦的扭曲了。

幕间
只有去做了。
他对自己的想法恐惧到了浑身战栗，但还是下定了决心。
只有去做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深呼吸然后拍拍胸口，让自己这颗沸腾的心脏镇定起来。
他又思考了一边自己要走的路，路的前面是一片黑暗，深不见底，仿佛一踏上去就会永无止境的坠落一般。
坠入那有着熊熊烈火燃烧的，两千年才会到底的阿鼻地狱。
啊，这就是罪恶。
啊，这就是丑陋。
啊，这就是··········
这就是“爱”啊！
爱上一个人，竟会如此让人心痛。
但是如今，这心痛竟然也是如此的让人怜惜，让人感到甜蜜。
他目视着前方，眼神已经不在迷茫。
如果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罪孽的话，那么这个罪孽由我一个人承担就好，这份苦痛由我一个人承担就好。
就让我消逝在这名为“爱”的业诅咒中，然后让她获得幸福。
然而这绝不是什么自我牺牲的光荣，
相反的这是践踏生命的耻辱，但他已经决定了背负着这份耻辱和罪孽生存！
“真的是这样吗？”
那鬼魅一般冰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什么问题吗，怪物。”
少年用冰冷的声音询问者。
“不，我不是怪物，我是你自身。”
被少年称为怪物的红色光点好像对此并不在意。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
少年对它有些愤怒。
“你是说你深知这是罪孽，这是耻辱，这是诅咒，这是对生命的践踏吗？”
“那又如何！？”
“那么，你为什么在笑呢？”
少年愣住了，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有着向上弯曲的嘴角。
明白了这所代表的事实，少年沉默了·······
但是那个被少年称为怪物的东西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沉默。
“没关系的，掠夺与排斥，这正是生物界千万年流传下来的铁则啊。”
“这不是什么罪孽，亦不是什么耻辱。”
“这只是自然发生的事情。”
“是对千万年来生物血淋淋的求偶，灭绝，进化史的崇高实践。”
“你什么错都没有，你只要开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怪物用它那诱惑而禁断的声音再一次鼓动道。

之后，在村长的带领下，连清合和林零先去查看了那天发现丢失的鸡的街道。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街道，与村子中其他街道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由黄土铺成的，简朴的，毫无特点的地方。
这个街道靠近村子的边缘，四周只有一两户人家了，没有什么遮蔽物，但是由于案发是在夜晚，所以没有人看到也不奇怪。
“村长，这个鸡是在几时失踪的？”
“不知道，应该也是在晚上，丢鸡的那户人家也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鸡不见了的。之后就听说在村子的这边发现了一只死状夸张的鸡，才知道他家的鸡已经死了。因为那鸡死的实在是太悲惨，所以我们就把它埋了。那不，那边的那个小土堆下埋得就是那只鸡。”
顺着村长所指，连清合向西边看去，那里确实有一个不高的小土堆。土并不新，可以看出埋葬了较长时间了。和四周长满杂草的土地不一样，那个土堆上只有些许杂草，也许是因为埋葬的还不是太长的原因。不管怎么说，那看起来应该确实是埋葬那只鸡的土堆。
“那只鸡被发现时还有什么其他的异状吗？除了那个怨字的造型以外。”
一般来讲，仅仅是把鸡杀死并摆出怨字状人类也可以做得到，而如果这确实是妖怪做的话，那么就有可能会留下一些人类不太可能会留下的线索，连清合这么考虑着。
“不···因为当时那个画面太有冲击性了，所以其他方面就没太注意到。”
“是嘛。”
“真是对不住。”
“没关系的，这方面的信息也可能从其他方面得到。”
连清合和村长一行离开了这个地点，向下一个目标走去。
他们从村西走到了村南，来到了那个号称因被妖怪袭击而摔断腿的老婆婆家。
连清合从篱笆外大致看了下这家的生活情况，这个家里只有一间瓦房，虽然这间瓦房比村长家的每间瓦房都要大一些，但是那古旧的感觉给人一种这个家并不富裕的印象。篱笆内还种有一些蔬菜，总而言之是随处可见的农家院子。
村长并没有喊人，只是直接推开篱笆外的门，进入了院内。这到底是因为民风淳朴，还是因为没什么东西可偷的，连清合并不清楚。
在连清合所居住的洛城，亦即这个国家的首都，出门是一定要上锁的，否则就有可能有小偷或地痞流氓光顾将东西洗劫一空。正所谓的地大人杂吧，而在这样的小村庄当中，人人都互相认识，可能就不需要顾虑这么多。
不过在进屋子的时候，村长还是敲了敲门，可能是出自礼节性的考虑吧。
“赵婶，在不在。”
“嗯，来了。”和回应声音相符的，前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年纪看起来和林零差不多，大概有十七八岁左右。如同村长所说，这的确是一个标致的人，肌肤生的雪白，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但是她除了皮肤之外五官也十分端正，身材虽说不上纤细，但有一种健康的美感。加上那因忧郁而点缀了些许泪珠的眼睛，给人带来一种不禁想要冲上去保护她、安慰她的感觉。
·······
不知为何林零拧了一把连清合的腰。
“哦，小莹啊，最近怎么样。”
“原来是村长，还过的去。”
虽然看起来并太像是那个样子，不过因为是寒暄，所以村长也就无视掉了。
“那就好。”
“总之先进来吧。”
女子打开了屋子，让连清合一行进入了屋内。
连清合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摆设，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地方，大致上这间瓦房中间是客厅，在客厅的两边还有两个房间，大概是卧室。分别用草帘子遮挡。
“话说回来，这两位是。”
“哦，你好，我是应村长之邀前来的除妖师，名叫连清合。”
“我是他的助手，林零，叫我小零就可以了哦~”
“你们好，我是赵冰莹，是除妖师啊，说来这几天我们村确实发生了不少奇怪的事。”
“我们就是为了解决那些事情而来的，希望你能够协助。”
“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我会尽力的。”赵冰莹略显软弱的笑了笑。
“那么赵小姐，能不能让我们先见一下被妖怪袭击的母亲呢？”
“母亲啊，她伤着腿了，现在正在休息。”
“那我们还是等她醒来吧。”
“如果事情比较急的话，我可以现在把她叫起来也没关系的。”
“没关系，不急的。”
连清合和林零在客厅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在等待赵母醒来的时候，顺便和赵冰莹聊起了天，这也是收集信息的一环。
根据连清合多年来的经验，对妖怪进行治理的活动更多的时候是一场信息战，因此信息是越多越好的。
“说来赵小姐本来是要结婚的吧。”
“嗯？”赵冰莹微微的皱了下眉。
连清合想起了从村长那里听来的情报。
“听说你要和邻镇的一个地主结婚，那个婚礼还要举行吗？”
“嗯···那桩婚事因为母亲摔断腿和对方的佛堂失火的事推迟了，不过母亲和对方好像都还没有放弃的样子。”
“是这个样子哦。”
“其实赵小姐想举行这场婚礼吗？”
赵冰莹显然有些被这个问题惊到，她咬了咬下唇，说道：
“为了摔断腿的母亲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我觉得还是举行婚礼比较好。”
“是嘛······”
连清合觉得再问下去就有些不合情理，于是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结婚的对象赵小姐觉得怎么样。”
“哎···那个···身家各方面都挺好。”
“不是说这个啦，是赵小姐你自己觉得他怎么样，喜欢他吗？”
林零看到赵冰莹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禁插进了话。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
“是帅哥吗？嘿嘿。”
“嘛·····”
赵冰莹低下了头。
“好了林零，不要这么八卦。”
“是吗？我倒觉得小连的问题更加八卦哦。”
砰砰砰，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莹儿，我来帮忙了。”
听到声音之后，赵冰莹的神情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站起了身，为来客开了门。
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有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这个小伙有着高于正常人水准的身高，外表虽说不上是帅气，但是也是人见人爱的清爽的外形。略显瘦削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哦，家里来客人了。”
“嗯，这几位是治妖师，来我家是想要向我母亲了解一下情况。”
“哎？治妖师？”
小伙子一瞬间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
“治妖师什么的还真是没见过呢？你们好，我是赵子轩。”
“你好。”
“好哦~”
“你们到这里来有什么发现吗？”
“不，目前还没有什么······”
“母亲还在睡觉。”赵冰莹补充道，可能是顾虑到正在睡觉的母亲的原因，说话的声音也相当的轻。
“哦！这样。赵母估计很快就醒了，在那之前先等一下吧。”赵子轩习惯性的张望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然后挠了挠后脑勺，对连清合他们憨厚的笑了笑。
“嗯，我们也正在等呢。”作为回应，连清合点了点头。
“对了，莹儿，我看你们家水缸里的水也快没了，正好我家的水挑多了，我去拿来给你们分一点吧。”
“嗯，好的。”
说着，赵子轩走出了门外。
“刚才那个人是？”
“那个，邻居。”
“青梅竹马吧！”
“嗯，从小就对我很照顾。”
赵冰莹的脸上沾染了一些红霞，浅浅的笑了笑。
“哎——~”林零意味深长的盯着赵冰莹的侧脸。由于两个人都是非常出色的美女，所以这幅情景在旁观者连清合看来格外养眼。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不久后，赵子轩提着两桶水回到了赵冰莹家。将水哗啦啦的倒进了赵冰莹家的水缸，然后就在赵冰莹的身边坐了下来。途中赵子轩和赵冰莹虽然一度对上眼睛，但很快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注意到两人微妙的互动，林零好像忽然来了些兴趣。
“赵子轩和赵冰莹关系很好吗？”
“是啊，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吗。”
“啊，子轩经常来我家帮忙，最近母亲的腿受伤，也多亏了他帮忙，才多少能过得去。”
邻居家互相帮忙也没什么奇怪，不过连清合总觉得这之间有什么违和的地方。可是注意到意外坦率的两人，林零想要戏弄对方的心思有些落空。
“嗯，青梅竹马就是这样一种关系呢。”林零看着两人，露出了很怀念的眼神。“即使一方要出嫁，这种关系还是很稳固。”
“哎···”赵子轩显得有些尴尬，嘴角有些僵硬。
不久，赵母醒来了。连清合忽然林零便进屋子里了解了一下情况。
过程当中，赵子轩一直在旁边照顾着赵母，为她敷腿换药，赵母虽然显得并不是很高兴，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让他照顾着。
连清合过程当中看了一看赵母腿伤的情况，青肿的十分严重，照这个样子来看，完全好起来是不可能的了，即使能够站起来，走路恐怕也是不太顺畅的吧。
赵母的描述基本上和村长告诉连清合的一模一样，因为天太黑，她并没有能够有看清妖怪的样子，只看到它迅速的四处移动，声音十分吓人。
“那个妖怪是人形的吗？”
“虽然我没太看清楚，不过印象当中应该是人形的没有错。”
了解完情况之后，连清合便从赵家道别了。

“接下来怎么办？事件不是还是没有解决吗？”
“嗯，还是向四周的邻居问问比较好。”
连清合觉得还是再收集些信息比较好，因为他总觉得这里应该就是这个事件的关键点。并没什么直接的证据，只是他治妖多年的直觉这么告诉他。不过林零好像在考虑其他事一样，用她那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连清合。
“果然还是对那两个人的八卦感兴趣吧。”
········
这么说虽然没有什么不对，不过总觉得很多地方都有些奇怪。
就是这样，连清合便和林零拜访了赵家四周的邻居乡里。
“啊，你是说那两家的关系啊。”
“嗯，对，我看赵子轩好像对赵冰莹和她母亲挺照顾的样子。”
“果然能看出来呢。”
看起来村里的其他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说来赵冰莹这孩子也是很可怜的呢，他父亲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现在她家中就只有她和她母亲两人，现在她母亲又摔断了腿。”
“嗯，是这样没错。”
“我觉得这也是一种邻居互相帮助吧，赵子轩这孩子这么做，也算是行些善事吧。”
“原来是这个样子。”
“嘛···不过村子里的人也有其他说法哦。”说这句话的时候，讲话的大妈神情变的神秘而且小心了起来。
“不要跟其他人说哦。”
虽然连清合觉得她随便告诉我这样一个陌生人真的没问题吗？不过考虑到了自己的立场，连清合还是点头答应。旁边的林零则是把眼睛睁得老大，一脸期待的望她继续讲下去。
“村里人们说，那个赵子轩好像是对赵冰莹有点意思的样子。这也是没办法的呢，毕竟赵冰莹也是在这附近有着赵罗敷之称的美女嘛。而且他们也是从小一起玩大的青梅竹马，会产生感情也是自然的事。”
“对对，我看也是。”林零有点高兴，一脸认同的点着头，看来这个八卦确实戳中了她的好奇心。
“不仅如此，听说那个赵子轩还曾经向赵冰莹求婚，不过赵母以他家境贫寒为由拒绝了，甚至还在很长一段时间不让赵子轩进她家呢。一段时间后，这附近的地主来提亲，赵母就答应了下来。”
“真是讨厌的家伙。”
“哎呀，结果你也知道，遭遇了那种不幸的事，婚礼只能延期。果然人还是不能太贪心吧。”
“不过我看现在赵子轩还是在进出赵冰莹家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靠赵冰莹一个女孩子，在没结婚之前是没有办法维生的。无奈，赵母才只能让赵子轩来帮忙。”
“哦。”
“说来赵子轩也是一个好小伙，前前后后都在帮助她们家，明明人家都这么对他了，还没有什么回报。不过这也算是行善积德吧，就算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好报的吧。”
“还有你有注意过这两家在晚上会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哎？异常的情况？这个倒是没怎么注意。”
“哦，没有就好。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
问过赵家的邻居之后，连清合又带着林零在村子里四处转了转，问了问其他的村民。
“啊，关于那个妖怪的线索？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只知道自从那个妖怪出现之后，我们家的运气就越来越差。”
“你是说那个经常在村子里乱叫的妖怪吗？哎···我们家目前还没遭受什么不幸的事，不过感觉也快了吧。”
“那个妖怪啊，哎，说那是东家的怨灵变化而来的呢。那个家伙生前被村里人虐待，现在死后肯定是来复仇了。这也是一报还一报啊。”
“什么？你问东家的怨灵？哎，那是迷信，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听他家人说，他走得很安详。”
“前一段时间来了一个道士，听说他是除鬼的专家。不过那鬼实在是太吓人，那道士跑掉了呢。”
“哎···真是个可怕的怪物，修行不深的人一定会被他俘获的吧，然后被他拉进地狱。”
“我见过，我见过，他长着一个罗刹脸，相貌非常的恐怖。”
“你是说那个妖怪啊，依我看，这一定是我们对神不敬，神才对我们降下天罚了呢。”
“哎···你看今年天气也不好，好长时间没下雨了，庄稼都快干死了，收税的时候怎么办啊。”
就这样，连清合从村民口中问出了各种有的没的信息和猜测。最终于傍晚时分回到了村长家。
到村长家的时候，村长好像正在准备晚饭。
“怎么样？有所进展了吗？”
“嗯，稍微有一些。”
虽然连清合这么回答，但是还是没有找到决定性的那一点。虽然连清合从村民那里打听了大量的关于妖怪的信息，但是这之中混杂着大量的虚假以讹传讹的消息，以及很多与妖怪根本不相干的内容。因此要从其中揪出妖怪的原形，即使对作为专家的连清合而言，还是有些困难。
果然还是想亲眼见一下那个妖怪啊。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都会明朗的吧，包括妖怪的退治方法。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就在这一天的晚上，那个声音又传来了······
“不幸啊···不幸啊···”
仿佛是在哭诉，又好像是挽歌一般摄人心魄。

幕间
“我做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那湿润的感触，那按住鸡不让它动弹时被鸡划伤的伤痕。
他感受着从鸡的颈动脉喷薄而出的温暖的鲜血···
即使如此他仍然没有停下···
拆开，解体，重构······
血液和黄土混杂在手上，有种粘粘的感觉。
“多么丑陋······”
他不禁笑出声来···干瘪的，无力的，嘲讽的笑出声来·····
“这就是你想让我做的事情吗？怪物？”
“不，不，怎么会呢。这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怪物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诱惑，而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一般，仿佛少年还什么都没有做一般。
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个道士。
“不自量力的家伙，我们去吓吓他吧。”
于是，少年带着怪物伪装成了恶鬼罗刹，在道士身边四处晃悠。仅仅如此，那个家伙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夜逃跑了呢。
不知是修行不深，还是只是打着道士的旗号招摇撞骗。
“真是无聊的家伙。”
“啊，说来这次又来了一个想要退治我们的人呢。”
“反正又是哪里来的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吓吓他就好了。”
“啊，是啊。”
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物邪恶的笑了。

第三章
连清合当即冲出了门外，但是一时不知道向哪个地方走。
“嗯···这个声音听起来确实像是从很多地方传出来的呢。”
紧接着林零也跟着出来了，不过林零看起来有些慌张，眼睛在四处张望，身体也有些发抖。
“哎？哎？妖怪？怎么办，万一是可怕的恶鬼怎么办。”
明明自己就是个妖怪就不要害怕妖怪啊，连清合虽然在心里这么想，但是当然不能说出口。如果现在这么吐槽了她的话，之后一定会遭到报复的。
不过与此同时连清合注意到了另一件事，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确实是从很多地方发出来的，但这些地方出现的有一定的规律。
那就是声音如果想从第一次发出的地方变换到第三次发出的方位，那么这个声音几乎必然经过声音第二次发出的方位。
声音在移动中。
而且是以人类所不可能达到的速度高速移动。
连清合闭上眼睛，通过耳朵仔细辨别声音的方位，并在脑中构筑出声音移动的路线图，并对声音下一个可能出现的地方进行预测。
“不幸啊···不幸啊···不幸啊···”
那声音几度传来。
“在这边。”
连清合拔腿刚想跑，但是却并没有成功。
“等一下啊。”
仔细一看，林零正好像要把衣服拽断一般拉着他的衣角，抬头紧紧凝视着连清合，眼神中好像透露出些许不安，有些像是泪珠的东西从她的眼角渗出来。
“唔······”
这家伙老实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吗，一瞬间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的连清合拍了拍脑袋来去除邪念。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不要，万一恶鬼来袭击我怎么办。”
林零好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我紧追着它的方位，很快就会赶来的，你不用担心。”
“不要！”
林零更加坚决的看着连清合，好像真的要哭了出来。
“唉······”
连清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蹲了下去露出了背后，并用手示意林零上去。林零则显得的有些害羞的样子，正在左右为难。
“其实让、让你背也没什么问题的······”虽然林零嘴上这么说，不过被男性背着跑来跑去的果然还是很害羞。
“变成伞啦。”
“哎？”林零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有些生气的鼓起了脸颊。
“哼！”
“怎么了？”
“什么事都没有！”
就这样，林零变成了伞，挂在了连清合的肩头。那是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明明应该使用了百年，但却像全新的一样散发出了油墨的香味。
檀木制的手柄上刻着一些简单的花纹，精致而不失高雅。
连清合将手伸到背后，调整了一下油纸伞的位置，使它能够更舒适的挂在肩膀上。最后，连清合又确认了一下剑和油纸伞是否挂的结实，以免在奔跑中掉落。
“好了。”
连清合四处望了望，再一次确认了声音的位置。
然后他弯下了身体，接着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这是毫不夸张的说法，因为那是非常难以想象那是凭借着人类之躯能够达到的速度，但是连清合却凭借着日常刻苦的锻炼出的特殊的跑法，以及一些咒术的辅助，将这一切化为了可能。
须臾之间，连清合便跑过了大半个村子。
然后，在村子西边的尽头，和那个妖怪相遇了。
不出连清合所料，那个妖怪确实也在急速的奔跑着。那个速度完全不是普通的人类能够赶上的，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声音才像是四面八方发出来的一样吧。
连清合让自己的速度和妖怪保持一致，这时他才终于看清妖怪的本来面貌。
“这个是·····“
“哎？”看起来妖怪对连清合竟然能够追上来感到十分的惊讶，以至于他忘记了继续发出不幸的声音，反而惊讶的叫了一下。虽然声音停止了，但是妖怪并没有停下来，看起来这种超出预想的情况让它的思考一瞬间陷入了停滞，以至于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连清合则在持续向妖怪靠拢，企图将其捕获。如果在这里将其捕获的话，事件大概也会顺利解决的吧，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然后在衣服里摸索，拿出了咒符。这是一种比较常用的咒符，具备减慢妖怪行动能力的作用，如果几张同时使用的话，就可以起到完全阻止妖怪行动的作用。当然，咒符本身的制造工艺的也是很复杂的，并不是随便画一张便可以的，其必须经过大概三十道工艺，在圣水当中经过十天浸泡，最后在圣地开光才算是最终完成。
不过即使完成了咒符，很多治妖师能不能将它准确的贴到妖怪身上的特定方位还是另一回事呢。
但连清合作为久经沙场的治妖师，在这方面还是有着十足的经验的。他保持和妖怪的相对速度，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咒符，正要将咒符投掷出去。顺便这种战斗用的咒符有一定的厚度和重量，只要用一定的技巧，就能够保证其能准确的粘附在妖怪身上。
然而，妖怪好像已经反应过来了，不，应该是早就反应了过来并且准备好了对应的策略。
它忽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着一栋房子飞奔了过去。
连清合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奇怪的是，那妖怪一直在靠近房子，完全没有绕过的打算。
连清合和妖怪两者就这样离房子越来越近，就好像要撞上那个房子一般。
然后，妖怪在就要撞到房子的时候，起跳了。
那绝不是人类能够跳起到的高度。那一个跳跃直接越过了房顶，沿着抛物线，落在了房子的后面。
妖怪的红瞳在夜空上画出了怪异的曲线，连清合朝着妖怪跳起的地方向上望，看到了皎洁的月亮和漫天的繁星。
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连清合总算在快要撞到墙的时候起跳。
然后，同样超越了房子的高度······妖怪一定会感到讶异的吧，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以区区人类之躯做到此等事迹之人。
连清合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后悔了。
当他的视线终于超过房顶，看到房子后面时，他就不仅想要诅咒刚才想都没想就起跳的自己了。
在房子之后的并不是平地，那是战时为了防止敌人入侵村子而用厚厚的土堆起的防御性的村寨，再这个样子下去，自己毫无疑问会撞到房子后面的村寨的吧，而土制的村寨也会因承受不住连清合的冲击力轰然倒塌·······
说来那个妖怪起跳时做了一个奇怪的刹车，连清合这时才想起了这种无聊的事，他还以为那个动作一定是因为妖怪害怕撞到房子呢。
“原来这才是目的吗。”连清合发出了叹息，此时的他内心五味杂陈。
“危险！小连！”
变成伞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过话的林零这个时候也不仅叫出了声。
看这个情况，这个土堆一定无法承受连清合撞上的冲击力的吧。于是，连清合抽出了剑。
“始源的圣剑啊，回应我的祈祷······”
“为您破除一切虚空。”
就这样，映衬着清凉的月光，以繁星为布景的天幕上闪过了一道银色的弧线。
紧接着，伴随着“砰”的一生巨响和四处飞扬的尘土，村寨被砍成了两半。
完成工作的银剑阿尼玛变回了少女的形态，做了两个后空翻之后最终着地。银色的发丝飘扬，看起来就像绚丽的舞蹈一般。
劈开了村寨的连清合则是在大口的喘着气，而林零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人形，一直咳个没完。
“咳咳，好脏好脏，小连你做事之前都不思考吗？”
“唔·····”
连清合默默的听着她的指责，毕竟这次确实是他的错。
尘土散去，连清合看了看四周，连同村寨的墙一起，地面也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向下望，不能见其底。
“果然不过看几次这个威力都是惊人啊。”
他继而向四周看了看，妖怪早已不知跑到了哪去。
“清合。”
“嗯？”连清合转过头，发现阿尼正看着他。（因为阿尼玛实在太麻烦了，所以我们简称阿尼吧。）
“谢谢你。”
“什么？”
“向我祈祷。”
连清合看着曾经冰冷如霜的剑，说出了如此像是人类的话语。竟不禁想要哭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
心口好痛。
那也许是因为那是连清合一直想要听到的话吧。
并不是想要从剑的口中，而是想要从那曾经最重要的人的口中听到的话。
一直想要听到，却不可能听到的话语，如今却从和那个她一模一样的剑的口中听到。
“连恋雪·····”
连清合念出了并不属于剑的名字。
“嗯，我在这里。”
圣剑阿尼玛微笑的回答道。
连清合吃惊的呆住了，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阿尼以她特有的方式对他的安慰吧。
“走了，先回村长家吧。反正你也跟丢了那妖怪了吧。”
说着，林零就在身上此处拍打，以除掉身上的尘土，拍打过尘土之后，她又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才终于拖着有些疲惫的步伐朝村子的深处迈进。
“嗯。”
阿尼自然的握住了连清合的手，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变为剑的样子。
说来那个孩子也经常这样和连清合一起走路呢，回想起往事的连清合温柔又悲伤的望着地面。
“清合？”
阿尼的言语还是那样婉转动听，无机质的音色当中仿佛多了一些担心连清合的色彩，连清合不清楚是否是自己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到了阿尼身上。
“怎么了？”
“我不会离开哦。”
“哎？”仔细一看，连清合不知何时紧紧握住了阿尼的手，阿尼纤细的手指在他的稍显宽大的手中被挤成一团。
“啊，抱歉。”连清合一瞬间松开了阿尼的手。
“没关系的。”不过阿尼又回握了过去。连清合看着阿尼碧蓝的瞳孔，那幽深的蓝简直要将他吸进去，从她那无表情的面庞上，连清合无法读出任何感情。
“喂！”
“哎？”两人将目光转向前方，发现林零正跺着脚不耐烦的盯着这边。
“你们两个不要打情骂俏了，快点回去，我还想要睡觉。”
虽然对于妖怪而言睡眠并非必须的，但是林零总是坚持睡觉。有一次连清合曾就这事问过她，为什么她要睡觉之类的。
——“嗯？你说为什么我要睡觉？怎么说呢，这就像爱好一样的东西吧，而且，每天都按时睡觉的话，就会觉得自己还是很像个人类的吧。”
得到了以上的回答。
就事实上来讲，作为妖怪的林零确实十分像人类，甚至比身为人类的连清合更加像人类。
连清合看着这个虽然已经死了，但还是像人类一样欲求不满的凭丧神，忽然感觉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一样。
“真拿你没办法呢，那我们就快快回去睡觉吧。”
于是乘着月色，连清合一行人便走回了村长家。一直爱说话的林零一路上也变得沉默了许多，可能是确实相当累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妖怪也会累吗？林零原本也是人类，今天一天也消耗了不少精力，就算身体上不觉得累，精神上也比较辛苦了吧。
阿尼作为传说中的圣剑，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的样子。当然，连清合从阿尼的外表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怎么了······清合？”察觉到连清合正看着她的阿尼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大概。
“不，没事。”
连清合本以为回去的时候村长可能已经睡着了呢，但回到村长家的时候看到村长还有些担心的在外面等待。看到连清合一行人的身影后，才总算放下心来呼了一口气。
“妖怪那边怎么样？”
既然村长问起，连清合只好把他去追妖怪最终失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听到事情始末的村长有些遗憾。
“不过平安无事的回来就很好了。”村长还是这么说道。
“下一次一定会解决掉的。”
“屋子里给你们准备了一些茶水，想必你们也很累了吧，喝些茶水就休息吧。”
“嗯。”
喝完茶水之后，大家便散去各自睡觉了。连清合还是一如昨天的爬到了房顶上，一边保持着对妖怪的警戒，一边进入了睡梦之中。但是后半夜似乎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第二天早餐的饭桌上，三人又开始聊起了这件事。
“说来小连，你昨天应该看到妖怪的面貌了吧。”林零将盆中的汤盛进了碗里，然后用嘴把呼呼吹着气。
“嗯？啊，是看到了。”正在吃饭的连清合这时转过头看向林零。
“知道是是什么妖怪了吗？”
“嗯，看那个样子应该是傀儡吧。不，看它那僵硬的运动姿势，裸露的关节，应该可以确认是傀儡无误。”
“傀儡？”林零停止了喝汤的动作。
“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些被人操纵用来演戏的小道具。”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话说这种被人操纵用来演戏的小道具这种说法还真是·······”
“嗯，就是那样一种妖怪。”
“即使你跟我说就是那样一种妖怪，可是那不是为人操纵的演戏的小道具吗？”
“嗯，本来是这样没错。但是你也知道，凡是具备人形的东西，便有可能在一定时候变化出异质性，亦即进化为妖怪。也不是，这到底是进化还是退化我也说不清楚，也许从六道轮回的角度上来将，这是堕落了也说不定。不过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没有错，你看人们不是也常说人形的人参或者何首乌之类的东西是有灵性的吗？和那个是一个道理。不过这终究是一种可能性，最终会不会变成妖怪，还取决于很多其他因素，当然，要是都说起来的话就复杂了。”
“比如多年的修炼之类的吗？”林零一边咬着馒头，一边将菜从连清合的筷子底下夺走，村长只好无奈的说着菜还多着呢，又端上一盘酿制的咸菜。
“嘛···那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严格来讲你也是属于多年修炼最终成精的呢。”
林零有些生气的鼓起了脸颊，用桌子下面的脚踢了连清合的腿。
“真是失礼啊，我明明是由思念凝结而成的。”
连清合斜视了她，接着说道：
“不过虽然成为妖怪的理由多种多样，但是傀儡类型的怪异特性都是差不多的。”
“什么特性？”
“和傀儡一样，想要被人操纵，帮助操纵者实现其目的。其实是和傀儡的功能是一模一样的，毕竟它的本质就是傀儡嘛。”
“即使变成妖怪还是逃脱不了被操纵的命运吗，还真是可悲呢。”
林零的悲伤的垂下了眼睛，这究竟只是同情，还是感同身受，连清合并不了解。
“没有什么可悲不可悲的，它本来就是为此而生的妖怪，为人操纵对它而言是一种幸福也说不定。嘛，反正身为人类和原本人类的我们本来就很难理解这种妖怪的心情就是了，它的价值观，它的世界，它的生存意义，通通不能理解。身为人类我们能够做到的，仅仅是知道而已，最多不过是了解这种程度罢了。”
“等一下小连，如果是傀儡的特性只是被人操纵的话，它又如何做到让全村人遭受到不幸的事件呢？”
“因为所谓的傀儡戏啊，本来就是在丧礼上上演的戏剧啊。”虽然这个时代已经变成了一种普通的艺术了，连清合接着补充道。
“是这样吗。”林零已经吃完了饭，将筷子放下，不过拜林零刚才一直在旁边捣蛋的所赐，连清合才刚刚开始吃。
“嘛······就是这样。”连清合咽下了一口汤。
“林零，你有听过傀儡挽歌的事吗？”
“没有。”
“说的是汉朝的时候，京城宴请宾客，举办婚宴喜事的时候都要表演傀儡戏，饮酒尽兴之后，就要唱挽歌。”
“哎？”林零一时好像没有理解。
“很奇怪吧，因为傀儡戏是丧礼的时候才会表演的戏剧，而挽歌则是下葬时互相唱和的哀歌。”
“明明是在喜庆的场合，甚至是在婚礼上？”
“嗯，人们是这么解读的，这个国家很快就会陷入不幸，那些天天饮酒作乐的贵人不久都要死。果不其然，汉朝在那之后不久就衰落了。”
“喔···”林零有一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但是又想不出来该说些什么。
“对了，你知道吗？所谓的傀儡这种妖怪，其实一开始是不具备让人变得不幸的能力的。”
“哎？可是你说那个时候汉朝衰落，而且现时点村子确实是在遭遇不幸啊。”林零惊得一时没有合上嘴巴，当她注意到这一点时，立刻就把嘴巴闭上了。
“嗯，现在是这样没有错啦，但是当时是没有的。也就是说这个使人变得不幸的能力是随着妖怪的演化而诞生的一种新技能，确切地说，是只有傀儡在唱挽歌时才会发动的能力。这个时候傀儡就不仅仅是傀儡了，而是傀儡挽歌。”
“但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那么那个时候汉朝时怎么衰落的。”
“应该衰落的时候就会衰落，这是与妖怪毫无关系的，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多种偶然和必然交织在一起而发生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从汉朝当时的情况来看就已经注定要衰落了吗？而操傀儡唱挽歌不过是伴随发生的事，或者根本是毫不相干的事件？”
“虽然喜欢从偶然当中发现什么意义是人们的坏习惯，不过这也并不是说这两件事情就毫不相关。换句话说，即使当时的傀儡这种妖怪没有那种能力，但是只要人们认为它有那种能力，那么它就确确实实具备了那种能力。”
“哎？”
“也就是说，只要人们认为自己会变得不幸，只要人们认为自己会迎来挽歌，那么这个想法就会变成现实，并不是被妖怪，而是被人类自身。”
“·······”
归根结底，就是类似于心理作用一样的东西啦，连清合补充道。
“可是，为什么傀儡又具备了这种能力了呢？如果这种使人变得不幸的能力仅仅是一种心理作用而已的话。”
“因为所谓的妖怪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啊，这种最初诞生于传说之中的妖怪并没有一个稳定的形态。只是人们通过自己的经验，认定它是什么形态，有着什么样的能力。”
“这就是妖怪的起源啊。”
“然后，一旦被认定，一旦被观测到，那便成了事实。或者说，如果人们认为某种妖怪具备某种能力的话，它就事实上拥有了这种能力。”
“不管它的本来面目，也许它根本就没有本来面目。”
“这就是妖怪，认为其有其便有的系统，有就是事实。而这种事实在漫长的历史传说当中会被加强，以至于原本只是轻微的让人变得不幸的能力现在变得显而易见。”
“自愿望起源，自相信成长，又自忽视灭亡吗，妖怪真是有趣的生物呢。”
“啊······”
“话说回来了小连，既然这是傀儡的妖怪，那当然是有人操纵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那个操纵的人知道了吗？”
“唔·······”连清合一瞬间语塞“天太黑，没发现。”
“没用！”
“额。”
不过其实这件事并不能完全怪连清合，当然，这不是为连清合辩解。本来傀儡这种东西必须使用丝线或者木棍等工具进行操纵，但是妖怪化后的傀儡已经不需要这些繁复的东西了，仅仅保留了它为人操纵的本质。亦即是说，现时间点的傀儡借用与操纵者精神的一部分同化，便可以在一定距离内进行远程操纵，因此治妖师要发现操纵者本身就是极其困难的。但如果连清合当时抓到了傀儡就另当别论了，他便可以通过傀儡与操纵者精神上的联系来找到操纵者。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连清合当时没能抓到傀儡的错，所以连清合才噤口不言。
吃过早饭后，连清合还是带着林零和阿尼在村子里四处转悠，但最终还是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或者说，即使这其中有有用的情报，还是被淹没在虚假情报的海洋里了吧。
连清合决定先休息一下，又在中午的时候回到了村长家。
吃午饭的时候，村长像闲话家常似的说起了一件事。
“村南的赵冰莹又要结婚了。”
“哎？又要结婚是怎么回事？”林零和连清合吃了一惊。
“啊嗯，毕竟只有那母子俩生活实在艰难，于是想着还是越早成婚越好。”
“可是····”林零放下了筷子，疑惑的皱起了眉“结婚？对象又是谁呢？”
“还是邻镇的地主啊，对方也想要早早结婚，好冲冲喜，祛除佛堂被烧的晦气。”
“是吗，真是遗憾。”
连清合叹了一口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时间呢？什么时候成婚？”林零接着问道。
“就在明天。”
“明天！？”林零拍桌而起，“这也太快了吧！”村长被吓了一跳，慌张的看着林零。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林零连忙坐下。
“啊，明天正好是黄道吉日嘛，算命的也说，明天是最好的了。”
吃过饭后，乌云就已经渐渐的在天边聚集了，不久，天色就变得昏暗了起来，天边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看样子是要开始下雨了呢。”连清合坐在屋檐下，享受着雨前的宁静与空气的湿潮，连续搜集了两天的情报，他需要把脑袋中的情报整理一下。
林零则是趴在屋内的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敲着桌面，一边嘴里念叨着“好闲啊·······”
看样子确实好闲，由于平常在道场也经常是这个样子，所以也难怪这次林零非要跟着连清合出来。
很快，雨哗啦啦的落下来，清凉的雨水叩击着地面，从茅草的房顶滑落，溅出的水珠沾湿了屋檐下连清合的布鞋。

幕间
“呼······呼·······呼····呼······”
少年喘着粗气，操纵傀儡也是要消耗相当大的精神力和体力的。
不知为何，当少年透过傀儡看到那个追上来的治妖师的时候，就本能的逃开了。没有理由，仅仅是感到了畏惧，仅仅是生物的本能感受到了危险。
少年看到他时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拼命的逃了。
拼尽全力的，逃窜。
仿佛回到了原始的时代，回到了人类还是被野兽狩猎的时代，只要不逃窜就会被吃掉·····被黑暗吃掉！
明明是夏天，少年却觉得浑身冷的瑟瑟发抖。
然而，少年终归还是人类。
人类与野兽不同的地方在于野兽会一直遵循本能行动。而人类的行动则是包含意志的。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少年紧握着胳膊，让颤抖的双手停了下来，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没错，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然就来不及了，
不然就无法挽回了，
不然她就·······
他狠狠地将拳头锤在墙上，伴随着墙上留下斑斓的血迹的同时，手掌上传来了一阵酥麻的同感。
“啊，我还活着，作为人类活着。”
那是多么让人幸福，
“又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啊。”
傀儡宛如看穿了少年的心思一般，奸笑着说道。

第四章
连清合靠在椅背上，看着雨珠从茅草上一列一列的滑落，一边在脑子里整理着两天以来搜集到的情报。
引起这次现象的妖怪确实是傀儡没有错，这是连清合所亲眼看到的。虽然眼见并不一定是真实，事实上也有很多妖怪具备欺骗人类眼睛的能力，但是凭借连清合的知识和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九成以上是由傀儡引发的事件。
共犯者·······
还有其他妖怪的可能性呢？
很低吧。
虽然也有很多妖怪都是属于现象型的妖怪，有着特定的形成原因，有着特定的行动模式，有着特定的行动目的。
但是傀儡这种妖怪并不是单独可以行动的，傀儡是没有意志的，因此如果村里发生的时间都是由傀儡引起的话，那么这个傀儡的操纵者是谁呢？
连清合的大脑一时陷入了空白的思考状态，他深知这是状态不佳的表现，于是他决定和别人讨论一下转换一下心情。
林零·····好麻烦。
这也就是所谓的不擅长应付的状况吧。
于是连清合将头转向了靠墙而立的阿尼，阿尼此时仍维持着剑的状态，但是连清合和她说话的话，她还是能听到的吧。
“阿尼，关于那个傀儡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
“是嘛。”
连清合早就应该料到这个回答的，事实上身为一把剑的阿尼确实没有必要思考这些复杂的事情。
不管是谁，引发了什么事件，带来了什么灾难，亦或者换来了什么救赎，都与剑无关。
没有是非，没有伦理，没有道德，没有善恶。哪怕是世界毁灭都与她无关。
剑仅仅是一把剑而已。
和人类的思考完全不同的，剑仅仅是为人使用，呆漠的见证者。以至于每一次与她对话，连清合总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差异性。
虽说如此，连清合还是需要和人聊聊天来增加注意力的唤醒。
“你觉得这次事件应该怎样解决呢？”
“当这个傀儡再一次出现时，你只要使用我，将它破坏掉就好。傀儡终归只是木制的玩偶，并非能与圣剑抗衡之物。”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不能被你的刀锋所切碎的的东西吧，连清合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憋到了心里。
“那还真是个省心的解决方法。”
“嗯。”
“但是总觉得那样还是不够的啊。”
“哪里不够了？”
对，正如阿尼所说的，使用暴力将妖怪除掉是最简洁快速而不需要思考的处理方法，事实上这也是自古以来人类对付妖怪最常用的方法，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与妖怪打交道的人以斩妖除魔者自居。
但是，这样是不够的。
因为，仅仅把妖怪除掉本身，事情并没有解决。
虽然妖怪本身或许不在了，但是，造成妖怪诞生的，造成妖怪滋长的原因仍在。
这就好比斩草没有除根一样，总有一天草会再度长出来。
不仅如此，将妖怪除掉还可能导致原来因为妖怪存在而好不容易再次达成的平衡又一次崩溃，那是连清合无论如何都想要阻止的事情。
“我还是想更加妥善的解决这件事啊。”
“清合，不让任何人受伤是连圣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连清合当然清楚这一点，他并不是冒险传说当中的英雄，想要拯救什么的话，就有失去什么的风险。对于恶者的怜悯只会造成对于善者的伤害，不伤害任何人生活着是不可能的，而为此自责更是愚者亦或者说伪善者的行为。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什么都没有努力就放弃啊。”
“但那是犯下罪恶者应得的惩罚。”
连清合清楚阿尼想要表达什么，照这情况来看，如果斩了傀儡，会受伤的大概也只有操纵傀儡的那个人吧。由于自身的精神已经有一部分与傀儡融合，如果此时砍下傀儡，那么操纵者自身的平衡也会崩溃的吧。如同忽然断掉线的木偶一般，由于反作用力摔倒在地。而那留在傀儡上的灵魂，恐怕会永远的失去吧。
失去灵魂的人还能够活着吗？
连清合曾经听说过很多传说，据说失去灵魂仍然徘徊于世的案例也有人见过。
不过那究竟能不能被称作活着呢？连清合不敢肯定。
那可能不过是行尸走肉一样的东西了。
话虽如此，连清合对于人类灵魂的本质也并不了解。
什么才是灵魂呢？
是所谓的生存的意义，生存的价值，生存的目标，和坚定的信仰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连清合也许早就失去灵魂了。
因此对于连清合来讲，失去灵魂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是实际上也是没有什么实感的事情。
“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有人因为我轻率的判断就失去灵魂啊。”
“你想好了？”
能够悉数拯救所有人，那是出现在童话和传说中的故事。现实是，如果想要多拯救一个人，那你就可能面对杀死另外的三个人甚至十个人的风险，不管你如何努力，现实总是有其不可预测的部分。人类总是崇拜可以完美的使所有人都得救的英雄，可是，如果英雄失败了呢？如果英雄因为想要多救一个人而使原本应该得救的十个人死亡了呢？那么他就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罪人，有人说，英雄做选择之前哪里知道这么多呢？然而，真正理解这个选择的人却能总是更早的预见到这个结果，从而做出合理的判断，连清合是这么想的。
“啊，我会妥善处理的。”
与阿尼的一番对话，使连清合的脑袋终于恢复到了能够流畅思考的活跃状态，但是连清合还是感觉脑子里没什么头绪，有些烦乱。
“果然还是午后的倦怠吗。”连清合嘀咕了一句，于是他决定去屋子里弄些茶叶泡杯茶提提神。在问过村长之后，他总算在在厨房桌子的一个角落上发现了茶叶。当然，由于村长家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因此这茶叶只是赶集时买来的普通的山茶，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能维持足够的分量来达到提神的功效。本来连清合就对茶道没什么研究，因此能够找到这样的茶叶已经十分满足了。他找到做饭时用剩的开水，现在还有些温温的，毕竟现在再开始烧水实在是太麻烦了，于是连清合就用它泡了一碗茶。
连清合端着茶走出了厨房，不过却和在客厅的桌子上无聊的趴着的林零对上了眼睛。林零好像也发现了连清合，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连清合立刻别过了眼睛，装作没看见想要避免麻烦事。
“我说······小连·······”林零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从中能感受到她那百无聊赖的状态和略带些忧郁的心情。不过既然被叫住了，连清合也不得不做出回应。
于是他转过了头，看向林零。
“什么事？”
“那个呢···就是····”林零一时找不到词句。
“嗯。”连清合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决定听听林零想要说些什么。
“就是说呢，要是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子的话，果然还是想要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吧。”林零带着闹别扭一样的感觉说出了这句话。
“是这样没有错？”连清合搞不清楚林零想要表达些什么，至于林零想要向连清合表白这种可能性当然是没有，受过严格训练的连清合自然也不会为这种事情陷入慌乱。
“然后无论贫穷或是富有，无论疾病或是健康，无论年轻或是衰老，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绅士还是变态，都愿意爱着他，陪伴他，支持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是吗？”
“你这种好像是结婚誓约词一样的说法是怎么回事？”而且无论绅士还是变态是闹哪样？但是林零好像并不介意连清合的吐槽，继续说着她想要说的话。
“但是，为什么像是这样淳朴的愿望，却总是不能如愿呢？”
在这个时代，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情况虽然也有。不过更多的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主导婚姻不变的铁则。甚至很多的女孩子在结婚之前连接下来要进行花烛之夜的人的面都没有见到过吧，这是根植于时代的悲哀，绝不是能够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概括掉的悲痛。
“是啊，为什么呢？”对于林零的疑问，连清合无法回答，虽说如此，但这并不是连清合不知道答案的意思。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问出这个问题的林零也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无须说出口，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问出来，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感到无奈。
虽然林零此时已经不是人类，连清合也早已不是受父母和家族约束之人，但是两人却同时因为感受到对世界上某些事情的无力而沉默了。
寂静的气氛环绕早两人之间，虽然只经过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却让人感觉像是一刻钟那样长。
打破这个气氛的是林零，本来连清合就不是擅长打破气氛之人。
“你说那两个人会怎样呢？”
就算是对于情感问题向来比较迟钝的连清合此时也意识到了，林零说的那两个人就是赵子轩和赵冰莹。
“不会怎样吧。”
连清合这样回答，不会怎样，亦即一切都会按照预定的方向发展，与不会有结果同意。赵冰莹就这样和邻镇的地主结婚，只有这样赵母才能得到一个安心养伤的环境和富足的家庭。但曾经懵懵懂懂进行初恋的两人就会这样分道扬镳，没有什么奇迹，亦没有什么神仙光临来促成大团圆结局，现实就是这样不可阻遏的前进着。机械，冰冷，无情。最终留给两人的只有悔恨，依恋，无奈和不舍，而这一切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去，最终成为一件悲伤的往事吧。
因为无法逃避，所以只能看淡。
“可是我不想这样，虽然有些人说那样的很无聊，我还是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
“但是就现状而言，赵冰莹和邻镇的地主结婚是最好的，而且这也是她自己的意向。”
“自己的意向的话，就没有办法了呢。”林零深深地叹息道。
既然她将孝心放在第一位，那么别人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了。假若即便如此还自以为是的进行干预，那就是傲慢了。哪怕她要为此堵上后半生的幸福。
“毕竟奇迹不会发生，神明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儿降临呢。”
“世界上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呢，如果要一个一个应付的话，神明也忙不过来呢。”林零苦笑的应和道。
等等，在进行这场谈话的时候，连清合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对，确实神明是不会因为这种事降临的，所谓的真诚的祈祷能感动上天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谣传，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
但是，即便如此并不意味着奇迹并不会发生。
奇迹是会发生的，如果人们借助妖异的力量的话，如果人们利用妖怪的力量的话，如果人们操纵妖怪的话。
譬如说，傀儡——为人操纵的妖怪，只为了达成操纵者的愿望而行动的妖怪。
如果他借助了傀儡的力量，那么达成眷属结局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能不能被称作大团圆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对，还是有点不对，虽然连清合一开始就将怀疑的目光指向了妖怪发生之初的几个事件，因为这几个因此很有可能就是妖怪最初想要达成的目的，而且后续事件作为前期事件的掩饰的可能性极大。这么说来赵子轩和赵冰莹确实是有很大的嫌疑的，然而，这个发展不对。之所以后续否定了他们的嫌疑，是因为这个发展不太对。
也就是说，事情明显在朝对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
赵母摔断了腿，地主家佛堂被烧。这些事件使得两家想要结婚的心情变得更加强烈，也使这场婚礼被拆散变得愈加困难。
如果他们两人是傀儡的操纵者的话，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呢？
而且如果赵冰莹就是打断她母亲的腿的犯人的话，那么她为了母亲而做出牺牲就显得更加不合理了，她明显是具有孝心的孩子。
那么犯人是赵子轩吗？
但这么做造成了赵母必须受人照顾的现实，虽然他因此再度进入了赵家，但是不具备金钱和地位优势的他只是进一步将赵冰莹推给了地主。
等等，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这个逻辑有没有漏洞？
确实从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个推理是完全正确的。但是，那是建立在事件是到此为止的基础上的。
如果事件还没完呢？
有没有逆转状况发展的方法呢？
连清合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算。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那真的有可能吗？
他会那么做？
但是无论如何，那都是必须去确证的事。连清合急忙冲出了屋子，此刻的外面还下着雨，地面的污水和淤泥溅湿了连清合的鞋裤，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但和事态的紧迫性相比，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等一下，小连，你要去哪里？”
被抛下的林零的声音在雨中回荡。
但此刻的连清合脑袋里想着的只有——必须比他更早一步。

为什么现在是自己握着刀！！？

第五章
说是后日谈，不如说是这次的结局。
伴随着连清合漂亮的斩击，傀儡和赵子轩的灵魂之间的联系终于被切断，赵子轩的灵魂也就这样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只剩下零落的傀儡孤独的躺在地上。
赵子轩之所以能够回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不想死去的愿望，那个强烈的愿望使他的灵魂和傀儡的联系出现了松动。说的明白点，也就是他的意志还没有强大到即使在赵冰莹面前，还能够若无其事的离开的程度吧。
想要活下去，
想要在她身边，
即使伤害到对方也无所谓。
正是这像是人类一般软弱的地方最后成为了将他从罪恶的地狱当中拉出来的蜘蛛之丝。
虽然赵子轩现在还处在昏迷中，但只要经过两天的修养，就能够健健康康的回到正常的生活中的吧。当然，那也是仅限于身体上的事情，心灵上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之后林零就这样带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赵冰莹回到了村中。
不久后连清合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把昏迷不醒的赵子轩拖回了家。
在向村长报告了已经干掉妖怪的事实后，连清合和林零就要回去了。
虽然村长坚定的想要给予连清合报酬，但连清合拒绝了，毕竟在村长家叨扰了几天。不过连清合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的，他拿到了赵子轩落下的傀儡。将它卖给京城的妖怪收藏家之后，也总算得到了能够维持生计的钱。
某一天的饭桌上，忽然想起来这件事的林零又向连清合问起了这件事。
“说起来那两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那两个人？”
“嗯，就是赵子轩和赵冰莹啊。”
“哦，没怎么样吧。”连清合淡淡的反应着，继续拿着筷子夹着菜。
“是嘛·······。”林零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
看到林零这个反应，连清合急忙解释道。
“我是说，那两个人后来在一起了，听村长说，他们最近就要结婚了。”
“哎？真的吗？”林零瞬间恢复了过来，用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连清合。
“嗯，貌似经过那件事之后，人们好像才终于将赵冰莹和地主的婚姻视为一场不幸的婚姻了，不仅如此，就连赵冰莹自身也被视为了会招来不幸的红颜祸水。”
所以没有办法，只有赵子轩愿意和她结婚了。
“唉······。”
静默又再次笼罩了两人，虽然林零显得有些忧伤，但连清合只是毫不介意的继续吃着饭。
“对了，林零，你有听说过会夺走灵魂的傀儡的事吗？”
“哎？你是指那天发生在赵子轩身上的事吗？”林零回想起赵子轩那天的状态，那时他几乎已经变成了傀儡，就连一直和他在一起的赵冰莹也没能认出他。
“是啊，但事实上傀儡是没有那个能力的，确切的说，傀儡在只作为傀儡的时候是没有这个能力的。虽然也有人认为傀儡的那种造型会勾人魂魄，但是和夺走赵子轩灵魂的那种能力又有所不同。傀儡真正具备了这种能力，是在傀儡变成了傀儡这种妖怪之后，傀儡得到了通过与人类的灵魂相连，赋予人类力量的连接方式。”
“嗯，这有什么问题吗？”
“连接方式本身并没有出现问题，只是这种行为本身是有问题的。因为，所谓的人类啊，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有限性，才能被称作人类的。意识到自己的有限性，才能被社会束缚，才能和他人相处，才能追求人生的意义。”
“有限性··············吗？”
“是的，于是一旦人类得到了超越这种有限性的力量，人类就遵从自己的欲望，丢失了社会的束缚，变得为所欲为。然而讽刺的是，人类的欲望只有有限的几种，而被这有限的几种欲望所驱使的人类，还能被称作人类吗？”
林零静默不语，仔细的咀嚼着连清合的话语。
“那不过是力量的傀儡而已，不过是欲望的傀儡而已，不过是傀儡的，傀儡而已。”
“自以为操纵着傀儡，实际上是被傀儡所操纵吗？”林零悲伤的垂下了眼睛。真是可悲的事情，林零心想，不过很多时候，我们人类不也做着同样的事吗？追求权力，追求地位，追求财富，然而这些东西最终都成为了束缚我们的枷锁。
“所幸，或者所不幸的是，赵子轩最后意识到了自己的有限性，意识到自己身为人类的罪恶，所以他才能得救。不，也正因如此所以才救不了的吧，他的后半生可能都要在罪恶感当中度过。只是，若非如此的话，恐怕当时我就已经砍了他了吧。”
“没办法呢。”林零长叹了一口气。如果犯下错误而并不悔罪，那剩下的就只有一直往下掉了吧，最终失去一切，就连自我也终将逝去。
“不管怎么说，这次也是一个谁都没办法获得幸福的结局。赵母摔断的腿无法复原，赵冰莹被当作会招来不幸的孩子，而赵子轩这漫长的半生也将在悔罪中度过吧。”
“这可不对哦，小连，还是有人获得幸福的。”林零像连清合抛出了一个有些狡猾的眼神，连清合一时间没能理解其中的意味。
“唉？是吗，大概能若无其事的获得幸福的人还是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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