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戏】听说你去抓蝴蝶了

（天光尚好， 海兰执扇侍奉在旁， 说着桑榆事。随着她话语的起承转合， 眉眼时弯时舒。大抵从前， 皇额娘也是一样。稚儿总是带了几分玩淘， 这点我谅她， 所以只要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便尽量由着她。当话说到一处时， 才发了问｡）那桑榆磕着了吗？
（回是说无半点伤， 才是放了心｡）这会儿人在东瞰？那天， 谁跟着了？（如是说着，步子已抬。）

（远至东瞰， 门前檐下娇小背影， 时而踮起脚尖， 时而前倾身姿。几乎都能想象得出， 那背对着的脸上探奇的神色。少年时皆如是， 事事挂心， 尤其是不得之事。可等到得到， 便也觉得索然无味， 失去了最初的那一份兴趣。）
（步履轻盈， 到了其后， 手心贴于后脑， 人顺势而回首， 红尖做一噤声状。引她离了门口， 才是问道。）想进去？

（只聚神于屋内的一景一物一事，全无察觉身后响动，待一掌轻抚在脑后，回首顺势望去，竟是额娘在身后，正备开口唤一声额娘，却见她作噤声之状，才明白，方才差点点，就扰了姐姐们学习。）
（于是随行其后，住步阁外的长廊下，方才开口。）嗯，原本是想的，可我瞧了半天越发觉得无趣，如今，倒是不想去了，那师傅讲的还不及额娘给我说的故事好听呢！
（近一步，偎到额娘身边，眉眼俱是弯了）额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矮身屈腿坐在软垫上，侧首而视）黄金屋？那是什么？
（额娘说的，似是懂了些，又不似全懂，懵懵然然的，就像方才还一心念着与姐姐们一道入学，不过片刻功夫，从中尝不到甜，得不到趣，便不乐意去了。）
（可是额娘说，我没得选，于是小脸一耷拉，更往额娘怀里缩了缩。）什么也不想做，就这样挨着额娘。（微侧了身，一枚荷包便从袖中滑落，低眸时正当扫到，才想起自己到东瞰来的原意。）

（孩童总是好奇万物， 也因这份好奇， 足以使他们花费大把光阴去使之得以满足， 所以， 故意吊了她的胃口。）黄金屋啊， 不如等你以后自己去问夫子， 存好奇心， 凡事才会变得有意义。
（府里因其诞生， 大加修砌， 为得不过也是好奇二字， 布奇景， 置奇物， 全因她。初为人母之心总是带着欢喜与忐忑， 总想待她好些， 再好些， 倾尽所有全给她。而有时又会担忧， 她能不能承担起这一份几乎可以称之为溺爱的情感。）额娘小时候也这样说过， 可是后来长大了发现， 其实有很多事情比粘着你郭罗玛嬷更有意思。比如数一数九龙壁的龙麟， 也比如古华轩的篇目， 当然也比如现下， 让你粘着。
（话说着， 宠溺于她面上一蹭， 余光里一物滑落。）嗯？是什么？

（粉嘟嘟的小嘴一撅，像大人般的那样沉沉一叹，满是无奈的）好吧——
（闻额娘相询，拾起荷包，托在手心，声色里透着低落。）这是我让寄澜帮我绣的荷包，原是打算送给大姐姐的。前几日我们一起捕蝴蝶，姐姐因为护着我而受了伤，我心下存愧，就想拿这个去答谢姐姐，额娘，你说可好？

（不问自答， 也省去我的拐弯末角｡拿过她手里的荷包， 她的手尚且不足荷包大｡其上绣的二兔而嬉， 亲腻欢脱， 寄澜的手素来灵巧｡）嗯， 知恩图报， 不错｡
（孩童的心智素浅， 她内疚， 我也允， 尽管完全没有必要｡但在这般年华里， 我似乎不该把我的想法强加于她， 而该是顺着我的想法为她挖渠， 再引她注水来｡于是一切便依然顺着我的心， 却让她不觉强加｡）桑榆， 你同额娘说说那天的事儿｡是你想去的？额娘记得以前你没提过要捕蝴蝶｡还有， 在哪儿摔的？你可是自己捕了？

（细细听她道来， 眉眼始终是弯的｡从她那稚嫩的声线里， 捕捉到重点｡）姐姐让你自己追的啊？
（一语点破， 却又念其年幼， 故又引一例来｡揽她在怀，却转了她的身姿，让她微微扬起头｡双手托起她的颊｡）你想想， 第一次坐秋千的时候， 阿玛是抱着你的， 还是让你自己去的？

（没明白额娘一句追问的深意，只依言点点头）是呀
（将荷包收好又放回袖中，被额娘重揽回怀里，仰首向她。）自然是阿玛抱着我的，阿玛说，桑榆还太小，若是我一个人便会容易受伤——
（顺着这话说来，似乎有点明白额娘方才的问，细细想来，却又不信，姐姐必定是不会故意害桑榆受伤的呀，那石子，她先前也并非瞧见，嗯，一定是自己想错了。恰此时，长廊那头传来响动，原是姐姐们的说笑声，起身从额娘怀里抽出，急急抛下一句我去送荷包给姐姐，便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