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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赤子残心》by半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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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个楼先!


IP属地:吉林1楼2014-09-21 18:56回复
    简介:
    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脉脉赤子,残心以报,究竟谁能有资格真正拥有?
    阴差阳错的巧合,终成了罪孽之子,那一城的枯骨,小小的人儿,是否背得起这流尽鲜血才能赎的罪?
    火光中消失的身影,究竟为谁牺牲?
    这一生独爱一人,却终究落得个水性杨花的罪名!若死亡便是结束,为何还要留下那抹血脉相连之子?
    身上唯一能证明身份的印记,奈何被伤痕所遮掩,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默默地一人承受?
    未央宫里那抹与母亲相似的声音,是死去的魂,还是活着的执念?
    司马府中,那个最可能是父亲的人,最终是否会留下最深的悔恨?
    看双面儿子为父救母之路,赤子残心,何以为报,表面的卑微,骨子里的桀骜,天之骄子,最终能否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IP属地:吉林2楼2014-09-21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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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带伤比试,终揽暗卫职
      三人正沉思,安静的祠堂里,一声明显的闷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是仍跪在下面,已经被入了针的栾殅。
      “混账东西,谁准你乱喊乱叫了!”谭项鹰大声呵斥,起身就要过去,司马少荣一抬手,说了声慢着。
      “入了几针了?”
      “回王爷,这是第四联。”
      一联为二十针,四联也就是说是八十针,王府里定下的烙针的最高熬刑记录也不过六十针,怪不得这小子出声了,可是时机掌握的确实恰到好处,会是他多想了么?
      “二弟先等会儿”司马少荣安抚了一下谭项鹰,又接着对执行的人说“把最后一联打了”
      “是!”栾殅的熬刑记录是王府里记录的整整一倍,现在少了一联,也算是司马少荣开了恩了。
      这一次栾殅没再出声,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是忍耐太过,背后的伤刺激了胸前的三枚锁穴银针所致。
      两人做完,恭敬的退到了两边站好,司马少荣冷哼一声“还不按规矩跪好!”
      栾殅淡淡回了声是,支起上身,手贴两侧,大腿小腿成九十度,稳稳的跪着,冷汗顺着眉角滴落,挂在长长的睫毛之上,一向清澈的眼睛,终于蒙上了一层薄雾。
      司马少荣又再看向谭项鹰,“二弟,用你的七成内力攻他!”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哥要干什么,但谭项鹰仍是暗暗运起内力冲了过去,直捣栾殅面门,栾殅安静的将眼睛闭上,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七成的内力,击中,便是必死无疑!现在还不能让这人死,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谭项鹰脑袋里一片混乱,咬着牙动作不停。
      手掌离那人还有不到一寸!
      突然,司马少荣极快的说了两个字“还手!”
      不过一瞬间,栾殅刷的一下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淡定的精光,微一侧头,在谭项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竟借着跪姿侧移了一步,谭项鹰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变掌为抓,向一侧扫去,没想到栾殅早已握了剑指等在那里,一指便要点在他的内关之上,自己的七分内力,若栾殅再灌些内力于指尖,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谭项鹰一心觉得栾殅定是恨他入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他也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穴位被刺穿的声音。
      司马少荣大喝一声“大胆!”
      谭项鹰一怔,来不及收手,夹着内力的手便一把抓向了栾殅的肩膀,他练得是鹰爪功,五指全部掐进肉里,很快便有血流出,迅速转头看向栾殅,只见栾殅的额头瞬间渗出了汗珠,微垂着眸,睫毛轻颤,双手规矩的放在身体两侧,再无动作。
      谭项鹰皱眉,他刚刚分明听见了这人的一声轻叹,然后瞬间收了剑指,任由自己抓上他的肩头,直到指尖进到肉里,谭项鹰才知道,刚刚这人根本丝毫内力都没有用过,因为内力不会消散的如此之快,这人若是刚刚用了,他跟没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抓进肉里!
      “咳咳,残无失了分寸,请老爷……咳咳,责罚”栾殅淡淡请罚的话换回了谭项鹰和其他几人的意识。
      谭项鹰皱眉松手,一把将自己的手指扯了出来,眼前的人仅仅是睫毛一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谭项鹰锁着眉头,悻悻然走回了座位。
      其他两人也看出了栾殅根本没有伤人的意思,司马少荣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也不想去知道,只对着谭项鹰说“他功夫如何?”
      等了半天,谭项鹰憋出来个字“好”。
      司马少荣微不可查的笑了笑,还有他不知道也不愿承认的自豪,不过一瞬,便已消失不见,转向栾殅冷冷吩咐道“今日便饶了你,三天后,以暗卫的身份跟我去泉城,身上的针,就等出发那天再取吧!滚!”
      “是”栾殅轻声回了句话,踉跄着离开,那抹猩红的背影,突然的,就刺痛了司马少荣的眼,他摇了摇头,挥掉这些没用的情绪。
      “大哥!你怎么能让这家伙跟你去,他的身份咱们还……”
      司马少荣抬手阻了谭项鹰下面的话,“我自有分寸!”
      端木青只问道“大哥已经决定了?”
      “是”
      “小弟信你就是。”端木青未再纠缠。
      今天的公罚算是到此结束,谭项鹰先一步告辞离开,端木青也随后道了别,却在走到祠堂门前的时候,突然停了脚步,并没转身,只是将头撇向一侧“大哥,不要太勉强自己,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兄弟们,都不会怪你的。”
      “三弟这是什么意思?”司马少荣皱眉问道。
      “罢了,大哥不懂,便当小弟什么都没说吧”
      当局者迷,端木青一向是四人中最聪明的一个,有些事他看得清了,但是司马少荣却未必明白,或者说,是逼着自己不明白。
      端木青预见到了些许未来,他会理解或者说原谅司马少荣的一些做法,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会让自己做第一个戳破的人,毕竟有些背叛,有些牺牲,是真实发生过了的,他不能对不起那些无辜死去的战士们!
      端木青紧紧握拳,总要有人为这些付出代价,那孩子也许无辜,但他既然继承了那份血,就有责任承担那份罪,死亡并不是结束,也——不会得到原谅!子纾,当年你从容赴死,可曾想过今天的结果?
      你的儿子终究坐不上那天之骄子之位,终究注定要——替你赎罪!
      子纾,你的儿子,跟你很像,也——跟大哥很像!
      外面飘起了小雪,端木青紧了紧尚有余温的手炉,在风雪中越走越远……
      ———————————————————————————————————————
      今天竟然不用被抬回去,实在是有些出乎栾殅的意料,看来顺其自然也是有些好处的,虽然要带着身上这些难挨的针行动,但是未央宫那边,看来是不会晚…….太久了。
      栾殅无奈的叹了口气,唉,还是会晚的啊。
      又是几桶水想也不想的泼在身上,去见……宫主,他不想自己太过狼狈,耳边风声响起,栾殅看也没看,只微微侧了头,一枚毒针擦着耳边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实在是不想理那个无聊的人,可是栾殅想了想,还是转身,冲着一处黑暗有些别扭的问了句“你有多余的衣服么?”
      残念才迈出了一步,差点没摔在地上,这人是被打傻了么?竟然跟自己借衣服?他一个大老远特意过来落井下石的人,怎么可能带着多余的衣服?就算带了多余的衣服,这人凭什么觉得自己会为他贡献出来?
      栾殅半天没等到回答,瞥了下嘴“算了。”
      残念尴尬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愣了会儿,咳了一声,想起来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幸灾乐祸!
      “你已经晚了半个时辰了哟,还有继续晚下去的趋势,未央宫的刑堂,可是为你敞开大门了啊!”
      栾殅的身子一僵,说了声“走”,残念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眼前的人刷的一下不见了,然后身边一阵风掠过,再回头,栾殅已经在十步之外了,残念一怔,这速度……
      咬牙,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上来,运功就开追。
      追着追着,眼前的人突然一个急坠,又不见了,残念赶紧跟过去,也同样落到地上,左找右找,人呢?
      这家伙轻功是不错,可是还没到让他无缘无故跟丢了的地步吧?这要是跟丢了,残念发誓,他立刻去一头撞死!
      原地等了一会儿,残念瞥见,黑暗中,从一户人家的围墙上翻出来个人影,定眼一看,果然是栾殅,还是个穿了衣服的栾殅!残念满头黑线,这这这,这家伙——竟然去偷衣服?!!
      栾殅运起轻功,几步攀上墙头,然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向前狂奔……
      天啊!这么丢人的家伙一定不是他们未央宫里的头号杀手!一定不是地罗里那个谈之变色的挂牌第一名!!!
      他是眼花了,对吧?
      一阵风吹过正在路边愣神的残念,他有些,凌乱了……


      IP属地:吉林8楼2014-09-21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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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刑堂领责,宫主初露面
        来到刑堂门口,栾殅稍停,并没有刻意做什么,待走进刑堂门的时候,却已经换了身气度。
        “刑伯”栾殅冲着刑堂内的人问好,顺便恭敬的行了个礼。
        未央宫里所有掌刑的人均被称为刑伯,眼前这位,尚且年轻,不过三十,却仍是被称为了“伯“,这人五官方正,没什么特点,但因为这称呼,让栾殅自然而然想起了未央宫总坛里那位脾气古怪总是教育……好吧,教训自己的老人家,一段日子不见了,竟有些想念了,果然他老人家说的没错,自己有身找揍的体质啊。
        “犯了什么错?”刑堂里的例行问话。
        栾殅本想回答“违了宫主之令”,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总坛那位老人家的嘱咐,话到嘴边改了句“迟归两个时辰”。
        刑伯上下打量了一下栾殅,见他微微垂眸,站得规矩,也没再说什么,只让栾殅退了衣,回头吩咐了一句“银丝鞭六十”。
        支在刑墙之上,栾殅心里满意的笑了笑,想起刑伯(总坛那位)恨铁不成钢的教育自己,跟刑堂讲话的时候要尽量避重就轻,便能少吃不少苦头,果然是很奏效,这不就由金丝鞭换成银丝鞭了嘛,不知道刑伯知道了之后,会不会感到很欣慰呢?
        答案自然是,不会!若是刑伯知道了这小子单纯的是为了让他欣慰而这么做,完全跟自己挨罚程度无关,大概会把栾殅揪起来重新教育一遍,不过很显然,他不会知道,最起码暂时不会知道,而当他知道的时候,栾殅却只是完全不在意的眨着纯真的大眼睛问了句“有什么不同么?”气得他老人家差点提早进了棺材。
        这些还都是后话,此时此刻,栾殅只是有些得意的静静挨着鞭子。
        栾殅再强,身体里的那百枚烙针也不是闹着玩的,因此刑鞭途中,他实在没忍住,吐了口血出来,虽然他这样的一个动作完全没有影响到背后的鞭刑,甚至是整个身体依然站得笔直不曾移动,但是身后刑鞭的人仍是停了手静静等着,同样停下来的,还有报数之人刚喊过的“三十七”。
        栾殅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这回又要辜负刑伯他老人家的好意了,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栾殅想也没想的在自己胸口处点了几下,抗刑?当然不可能,因此他做的,仅仅是阻了自己的气血,将它们压抑在内腹而已,这样做不但不利于内伤恢复,更是会阻碍呼吸顺畅,无形中便增加了自己的痛苦,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暂时不会再出现咳血的现象了。
        做完这些后,栾殅重新摆好了受刑的姿势,果然身后的鞭子又再打了上来,然后报数之人清晰数出了一个“一”字,从头记过!
        冷汗一滴滴渗出,让光裸坚实的肌肉在昏暗的油灯下泛出晶莹的光,栾殅无比庆幸自己刚刚有记得将穴道阻死,避免了咳血的可能,他不怕别的,他怕身后的鞭子再重新记一次,天知道,这样很浪费时间啊!
        六十鞭子在第二遍计数后顺利完成,栾殅谢了罚,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去正殿的一路上总算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虽然夜色中窥探着他的眼睛很多,但到底没有人敢轻易上前,即使是栾殅刚刚从刑堂受了罚出来,也没有人想惹这个阎罗王,谁会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呢?
        “残心出,阎王现,无活口,不相见”,未央宫里的人,除了宫规外,背的最熟的,就是这句话了。
        栾殅感受着那些包裹在夜色下的蠢蠢欲动,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与某些只敢看两眼的人相比,栾殅更喜欢直接进攻的家伙,就比如残念,敌意表现得很明显,二话不说就敢跟自己动手,虽然啰嗦了点,总是一个劲儿吵着第一第一,略烦了点,时间和地点选的不太好以外,整体上算是自己欣赏的性格。
        栾殅想着想着,皱了个眉,好像这人的缺点要大于优点,那……还是少接触为妙好了。
        他倒是忘了,究竟是谁让事情发展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当初,在栾殅以第一的名头走出地罗的时候,便成了所有人攻击的对象,一个一个的挡回去他也不是做不到,就是太麻烦了点,于是栾殅选择了一个最快捷也最有效的方法——杀鸡儆猴。
        也算是一开始挑战栾殅的人倒霉,出师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只要有胆挑战栾殅的人,无论是群攻还是个人,无论是挑战还是偷袭,栾殅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他残忍么?栾殅自己可不这么想,换做输了的是自己,栾殅相信,那帮人也同样不会留下活口,而且,他会死得更惨。
        于是,就在一个月之后,敢挑战栾殅的人已经几乎不存在了,说是几乎,其实还是有的,只不过栾殅不再次次下杀手了,杀或不杀,主要取决于对手的态度。求死的人,栾殅反而给了他们生路,向生的人,栾殅则是直接咔嚓掉了,于是人们对他的评价又加了一句,就是这是个以折磨人为乐的,极度变态的家伙。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有些人,自认为了解了栾殅的脾性,即使胆小如鼠,或是三教九流,却还是敢对栾殅出手,只是在最后求饶的阶段,硬逼着自己说了句“你杀了我吧。”
        栾殅难得的回了两个字“好啊”,然后在对方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下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开玩笑,这帮家伙当他傻还是当他瞎?这么明显的装腔作势都敢来找他,不要闹了好么?!想寻死麻烦隔壁撞墙去,他很忙的!!
        栾殅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他已经那么明显的给了忠告,“不要惹我,会死人的!”,因此,再找上他的人,他都自动视为了找死,那么,为什么还会有活口留下来呢?答案很简答,他心情好。
        如此一来,不到三个月,已经没有一个人敢挑战栾殅了,除了不小心就会丢掉小命以外,还会体会一种无法言说的郁闷,举个例子,假设你辛辛苦苦练了十年才学会用斧子劈开石头,结果有一天,突然来了个人轻轻松松的一个指头就搞定了,你会不会郁闷?
        对于学武的人来说,这无异于噩梦、幻觉、精神错乱、晴天霹雳……等等等等,总之,绝对是从身体到心灵的自虐行为!
        栾殅自然是没工夫照顾他们的想法,没人找茬最好,既省时又省力。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浮阳殿,栾殅在院门口便听到了钝器击打在身上的声音,里面倒霉的是谁不言而喻,栾殅敛目垂眸,报了名字进去。
        果然,正殿中央,残念正在受着杖刑,他还未出师,因此不能到刑堂自领刑责,而是由教习师傅掌刑,听到栾殅报名进来,残念不由的浑身一僵,一旁的教习师傅毫无感情的说了句“再加二十”。
        残念在心里将栾殅骂了个遍,嘴上却不得不回了句“谢师傅赏罚”。
        栾殅目不斜视的走到残念身边,单膝跪地,对着主位上蒙着面纱的女人恭敬拜礼“残心拜见宫主,愿宫主福体安康。”
        座位上的女子便是未央宫的主人,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大多数人叫她宫主,或是璃夫人。
        璃夫人如今年近四十,却仍是体态丰盈,雍容华贵,一方面纱遮了面部,任何人都未曾得见,谁若是想见,那便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有的人说,璃夫人这一面方巾下遮的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之颜,怕是一旦出事会遭来灾祸,才不得不遮玉敛霞。
        然而更多的传言则是,璃夫人早年的时候因一场大火毁了容貌,寻便名医无果,只能遮了那丑陋的疤痕,不敢以真面目世人,要不怎么见了她真面目的人,都逃不过一死的下场呢,想必是怕被人说了丑去。
        然而,让孪生在意的,却并不那面纱下的脸孔,而是宫主的声音,在他久远的记忆力唯一清楚的东西,与母亲一模一样的声音!
        会……是同一个人么?


        IP属地:吉林10楼2014-09-21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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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共赴泉城,前途未卜知
          灼刑的存在,司马少荣早便知道,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以往他总是事后叫人将栾殅带来,看着人没事,便以为这刑罚没什么特别,三五日三五日的罚着,不过是精神稍差了些。今天亲临现场才知道,若是想折磨个人,还真是不需要太多手段。
          栾殅此刻并没有老老实实的站在刑台之上,而是抓着软链的上方,仅靠一只手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浑身上下汗如雨下,他却只是闭着双眼微抿嘴唇,仿佛睡着了一般。
          在听到声音后,那挂满了水滴的浓密睫毛轻颤几下,似水的眼眸缓缓睁开,一瞬间失神,复又清明,看到来人之后,竟是想也没想的落回地上,轻轻说着“王爷,可是来叫残无随行?”
          “呲呲”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司马少荣一低头,发现栾殅的脚下竟冒着轻轻白烟,脱口而出喊了句“下来!”
          原来那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刑台竟带着高温,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会越来越高,只需要短短的几个时辰,便能堪比烙铁!因此栾殅除了最初几个时辰的小憩外,必须始终靠自己的力量抓着软链,片刻不得歇息,若是晕过去或是掉下来,作为清醒的代价,便会被生生烫下层皮肉。
          听着王爷略显急切的话语,栾殅先是怔忪,然后带着疑问和不解的神情呆呆望过去。
          司马少荣没想到栾殅竟是这种反应,先是一惊,然后又急又怒“我叫你下来!”
          总算是听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栾殅“哦”了一声,微一使力,手上的链子闻声断裂,然后下一秒便出现在司马少荣身前,安静跪下。
          看了看眼前的人,再看看那人身后断了的链子,这……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吐蕃那边进贡来的千年软铁……吧?该是这么容易被弄断的东西么?
          司马少荣一时情急,忘了要先将链子解开这人才能下来,不过在栾殅那里的理解自然就变成了——“自己想办法下来”。他不是第一次被为难,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看着王爷此时的态度,也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无论他下来或是不下来都要挨罚的,前者是因为没有遵守命令,而后者,自然是因为遵守了命令而造成的结果。
          “残无毁了链子,请王爷责罚”略微垂眸,栾殅只想,这罚还真有些不是时候,但愿不会影响了他这次的行动。
          司马少荣被这声音打断,从怔愣中回了神,皱眉,这人在请罚?为了什么?是他先叫人下来的,难道会因为这事再罚他?他看上去像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半天没得等到回应,栾殅略一思索,大着胆子开口“恕残无斗胆,王爷临行在即,可否先把这顿罚记下,回来加倍?”
          司马少荣握着的拳头微微发抖,栾殅虽垂着眸,却仍是看到了,不过他并不打算改变说辞,泉城之行他势在必得,王爷即便不同意,他也有办法让他同意,断看王爷接下来怎么说了。
          没想到司马少荣竟只是甩了下袖子,扭身交代了句“打理好自己,一个时辰之后出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栾殅一歪头,这么轻易的就结束了?是因为什么呢?刑伯让自己每次都要记得总结经验,这次的经验总不会是他的胆大妄为吧?那……就是王爷比较喜欢“加倍”两个字?
          摸不清头脑,栾殅姑且先记下了,王爷比较喜欢罚他重一些,以后他也许可以抓着这一点来诱导王爷。
          天知道,刑伯他老人家的本意是让这小子总结下如何去讨好人,怎么样可以少领些罚,没想到竟被曲解成了这个样子,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大概进了棺材也会被再气活过来!也不怪刑伯总想着要不要叫他那学医的好友把栾殅的脑袋撬开来瞅一瞅,是不是跟他们这种普通人的构造是不一样的!
          栾殅起身,深吸口气,轻喝一声,用内力将一直在身体中肆虐的火磷粉尽数震出,也将周围的热气瞬间打散。甩了甩头上的冷汗,又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才抬步向门外走去,经过邱洛身边的时候,栾殅不意外的被邱洛拦住。
          “慢着,我们好像还有比账没算清楚呢吧?”
          栾殅也不反抗,只是挑眉等着邱洛的下文。
          “你将我这牢里的链子毁了,总也该负责把我这牢里收拾干净吧。”邱洛本以为王爷会追究栾殅毁了链子的事,却没想到司马少荣二话没说的走了,就这样便宜了这小子实在是说不过去,此时让栾殅收拾牢房,虽不是什么体力活,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羞辱了。
          “王爷吩咐了残无去收拾行李。”意思是,没时间收拾你这牢房。
          早料到栾殅会这样说,邱洛一勾嘴角“是,可王爷只说了一个时辰后出发,没说让你一个时辰都用来打理自己吧,所以你可以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收拾这里!”
          “唔……倒是没错”栾殅想了想“王爷确实没规定我必须做什么”
          听到这话,邱洛更是趾高气昂“王爷这次过来,明知我们私自用了火磷粉,不也是一句话都没说,所以残无,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老实一点的好!”
          栾殅的眼中闪过丝暗淡,可惜快的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老实一点么?嗯,也好。”停顿了一秒,栾殅老实的说道“我不愿意”。
          “你,你说什么?我要是把这件事情告到王爷那里,你……”
          “连弄断铁链我都不在乎,难道会在乎这点小罚?”栾殅看了眼邱洛摇了摇头“你们这心思与其用在我身上,倒不如用在战场,也免得辜负了邱老将军的栽培!”
          “你还好意思提家父,要不是因为你那个……”周遭忽然降温的空气像是生生将人的脖子扼住,邱洛的话说了一半再说不下去。
          “当年的事,我自心中有数,还轮不到你来提醒!”停顿一下,栾殅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甚至那笑都美丽极了“不然你以为在这样对我之后,还会有命活着么?”
          栾殅缓步离开,边走边说“只要不过分,你那些手段我都可以忍,只是这话,劝你掂量好了之后再说,因为啊……”转弯处,回眸一笑“我脾气不大好。”
          栾殅的身影刚一消失,邱洛的身体便不受控制般跌落在地,浑身上下抖得像是风中的树叶,刚刚那人还是他认识的残无么?怎么王爷在时像只温顺的小白兔,王爷一走,却成了一匹阴险的狐狸了?
          他们刑罚栾殅多半不是奉了司马少荣的吩咐,便是当着司马少荣的面,像这样单独说话的机会还真是少之又少,平时偷偷动些手脚或是加罚的重些,栾殅都是二话没有,哪知一向逆来顺受的人,今天竟似换了个人一般,一定是…….他看错了吧?
          ——————————————————————————————————
          栾殅打理好自己,便去管事处领行装,王府里的侍卫都配有专门的行装,但栾殅是临时派过来的,所以自然没有。
          路上正好遇到了管家李玉,栾殅行礼问好。
          李玉问道“可是去领暗卫的行装?”
          “是”
          “不用去了,我正巧为了这事儿找你。”李玉将手里的衣服递上去,“衣服给你拿过来了,穿好后便去院子里集合吧。”
          看着手里的衣服,栾殅微微诧异“这是?”
          “王爷吩咐了,调你为明卫,跟着车马随行。”
          王府里分为明卫,暗卫,守卫,三种,其中守卫只在王府内部,一般不与王爷出行,暗卫顾名思义,必须隐藏暗处,掩身随行,明卫则另配身份,跟在王爷身边,有时是扮作管家,有时是扮作侍童,有时就是单纯的护卫之职。
          摸着手里的粗布麻衣,栾殅猜想大概是下仆一职,表情未变回了声是,便去找地方换衣服了。
          明卫相较暗卫来说要轻松不少,但却必须时时跟在主人身边,王爷这样的安排当然不会是因为体谅他,那就是为了方便时时监视他吧,被怀疑的事在意料之中,但他必须冒这个险,如今看来,计划要稍变一变了。
          泉城如今被叛军占据,司马少荣不能正大光明的进去,于是一行人是扮成商人上路,在院子里集合后,走的是王府后门,栾殅作为仆从跟随,随意衔了根草在嘴里,坐在马车的最前面负责赶车,他有意看了看四周能藏人的地方,除了府里的暗卫便再无他人,沉眸,略微失望。
          出了王府未行多远,栾殅便感觉到了有人跟踪,虽然并不明显,但仍是瞒不了他,瞬间锁定气息的方向,没想到自己刚一转头,那人正好探出半个身子准备往下一个地点移动,这下视线相交,两个人都楞了一下,那人反应也快,第一时间又缩了回去,只是缩回去前还不忘给栾殅比划了一个小拇指,可惜太远,看不清那人表情,不然着实会很生动。
          栾殅微一勾嘴角,看来是赶上了,扭头吐了嘴里的草梗,扬鞭喊了声“驾”!


          IP属地:吉林14楼2014-09-21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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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楼2014-09-21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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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楼2014-09-21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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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你来我往,谁能拔头筹(一)
                还没等走到牢底,少商和邵恒便听到了一声诡异的“呲啦”声和随之而来的惨叫,两人对视一眼,急急加快脚步,转个弯便到了刑囚室。
                邵棋背对着门口,挡住了身前被绑之人,正自从那人身上取下已失了温的烙铁。
                “住手!”来不及赶到近前,邵恒只得大喝一声阻止。
                邵棋一惊转身,正巧露出身后的人,碎发垂下,遮了面颊,但看骨骼身形,也知道并不是个年长之人。
                看到邵恒,邵棋先是一愣,然后讨好的笑道“父亲,您回来了!”转向少商,微微一笑“原来商弟也在。”
                少商退后一步,拱手弯腰,“二哥。”
                “不必多礼,你们……”
                “啪!”头歪向一侧,笑容僵在嘴角,邵棋愣愣的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父亲严厉的话语传进耳朵,才明白,原来他刚刚是被掌掴了。
                “畜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邵棋的眼中闪过丝阴霾,果然无论他做什么,父亲都是不满意的,即使明知道他所动之人并非尊王,这一巴掌打得仍是不留余力。
                重新站好,邵棋略微侧身,低低说了句“父亲教训的是。”
                邵恒走到刑架前,将人挑起“这人是谁?”
                “是尊王身边的仆从,我想他定知道些秘密,所以才……”
                “闭嘴!老子问的人不是你!”
                邵恒和少商来的突然,此刻牢里还留有邵棋的手下,听了老爷子这么训话,都低着头假作不闻,然而,如此不留情面的喝问,仍是让邵棋的脸色惨白了几分,袖下的手微微发抖,他后退了一步,仿佛想要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不再说话。
                少商余光看了一眼,无奈上前一步回道“确实是尊王的人,那天我跟他交过手。”说到这里,少商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刑架上的人,加了句“功夫很好”。
                “哦?”听少商说完,邵恒才重新打量起眼前人,不由皱眉“让你说一句好倒是不容易,但这人身上遍布伤痕,可不像是这小子一下两下弄出来的,想来不过是个供人娱乐的奴隶罢了。哼,世风日下,这帮官员贵族,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干爹勿气,这样对我们来说也许反而是好事。”
                “哦?此话怎讲?”
                少商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良禽择木而栖”
                邵恒一怔,明白了意思“不愧是少商!我儿要是有你一半的智慧,也能叫我省点心了!”
                “唉,原来少商不过是个外人?”
                故意装出来的委屈模样惹得邵恒哈哈一笑“是干爹错了,干爹给你陪个不是还不行嘛!”
                “嗯,既然这样,那便不与干爹计较了!”少商温婉一笑,接着将话题拉回正轨“既然来了,干爹便先去见一见尊王罢,一切按计划行事。”
                “好!那你……”
                “少商会尽力而为,干爹放心便是。”
                又交代了几句,邵恒便让邵棋带着自己去了尊王的所在,刑室里的人一下子走了个干净,只留下少商和刑架上昏迷的人。
                走过去,站在离刑架最近的位置,少商突然开口“他们走了,你不用再装了……”
                ——————————————————————————————————
                所谓的独牢确实比一般的牢房奢华不少,但既然被称为牢,再奢华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司马少荣正坐在石桌旁独自饮茶,听得门声将头转了过去,两人进来后便又传来了牢门上锁的声音,司马少荣看了看那两人的身后,并没有预想中的人,便幽幽的将视线重新定格在了面前的茶具上。
                “尊王倒有闲情逸致!”浑厚的声音,出自老者之口。
                “再有闲情逸致也不过是囚笼繁花,只是不想让观赏的人看得太舒心罢了。”
                “如此境地还能坐怀不乱,果然不愧为尊王殿下!”邵恒走至桌子对面,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阶下之囚,不过是看清局势而已,客套话就免了吧。”司马少荣放杯抬头,“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叛军之首?”
                拿起桌上茶杯轻呷一口,又再放下,邵恒莫名一笑“确是邵恒没错。”
                邵棋站在邵恒身后,听到话落一愣,父亲平时最不喜欢的便是别人称他为首领,如今怎么承认的这般爽快,正思索着,听那边父亲吩咐“替我找纸笔过来。”
                回了声是,邵棋离开。
                待人走后,邵恒重新举起杯,定定看向司马少荣“尊王,我们来谈场交易吧!”
                ……
                邵棋去找纸笔花了些时间,回来的时候这边正好谈完,邵恒接过纸笔放在了司马少荣的身前便转身说了句走,邵棋只看到了司马少荣复杂的神情,却并不知道二人谈了什么,没敢细问,默默的跟在邵恒身后一并出了牢门。
                邵恒的脚步本是步步坚定,却在经过另一扇牢门时犹豫了,思虑再三,终究是管得住身体,管不住心,轻叹口气,走了进去。
                还没等走得太深便听到了微弱的咳嗽声,和随之而来的谩骂。
                “咳咳咳,整天就知道咳,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进了这牢房就算了,还不得安宁!”
                没有辩驳的回话,咳嗽的声音停了数秒,便又开始响起。
                邵恒的双拳微握不由加紧了脚步。
                牢里的人正将衣袖捂在嘴上压抑的闷咳,看到来人,不着痕迹的将衣袖藏在了身后,缓缓跪地,轻轻叫了声“父亲”。
                灯光昏暗,但邵恒仍是注意到跪着的人苍白失色的唇和额上的星星冷汗,沉默让他无从开口,直到难忍的咳再一次从那苍白的嘴角泻出。
                “这样多久了?”
                跪着的人一愣,缓缓将修长的手自嘴边拿开,低头不语。
                “我问你这样多久了?!!”提高的声音在牢里回荡,却不知更多的是怒气,还是关心。
                好听的声音自青衣人口中流出,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楚“书儿不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孝。
                “只一个忠字值得你坚持至此?!”
                青衣人抿唇,久久才回了个“是”
                “你!”邵恒指着牢里的人,来来回回踱步,气的半天说不出话“好哇!我邵恒的好儿子!!!!”
                侧身而立,指尖又转向那些关在大牢里的人“就为了这帮人?还是躲在皇城里的缩头乌龟?!这些人?哈哈,就为了这些人老子竟吃了自己儿子一剑?!”话落,邵恒抡起拳头,狠狠凿了自己左胸几拳。
                “父亲!!!!”青衣人瞬间弹起冲至牢门边缘,伸出手刚要碰到人,却叫邵恒后退两步躲过,嘴角流下丝血线,连左胸处也一点点渗出血迹。
                “父亲!”邵棋也上前想要将人扶住,然而邵恒仍是一把甩开,眼中只有牢里的人,“十八年的父子情,就换来了你的大义灭亲!我邵恒教的好儿子!好儿子啊!今天老子就圆了你的愿,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父子亲情,见面不识,死生不见!”
                话落,邵恒一掌拍向自己的胸膛,血从嘴中喷涌而出,湿了地面,撒了牢门,也溅了青衣人一身一脸。
                青衣人面色瞬间惨白,哆哆嗦嗦的开口,却只是个“不”字,有形无声!
                邵棋又再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邵恒“父亲,您的伤才刚好,孩儿扶您去休息吧!”
                邵恒却并不离开,只一眼不眨的盯着青衣人,然而,面前的人却是咬唇低头,未再开一语。
                邵恒无声的笑,却莫名凄凉,一滴泪自眼眸中滑落,叫他偷偷揩去,转过身,疲惫的说了句“走”,在邵棋的搀扶下,一步步离开牢房。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样他离开的时候,那孩子就不至于太过伤心了吧,死生不见,死生不见啊……
                早就知道见面不如不见,可终究是舍不得了,想在临死前看看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一眼,只是最后一眼!那独牢里不为人知的密谈,用自己项上人头保得义承军一条生路,值得了!最后,那孩子的一片忠心,便用为父的一条命成全了去吧!
                邵恒已经离开很久,牢里的人却仍是维持着那姿势许久未动,握着牢门的手攒得死紧,没有人注意到那因为太过用劲而从指甲边缘留下的血线,当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原本青色的袖口晕染的大片血迹。
                忠孝不能两全,他至始至终选择的,都只有一个。疲惫的靠着牢门缓缓滑下,青衣人清浅的开口,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叫了声“爹”。
                然而,坐不到两秒,他却突然大睁双眼,一片惊恐,“不,不会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自言自语的摸索着起身,试了几次才堪堪站稳,精神恍惚的人一边敲打着牢门一边大声的喊“来人!咳咳,有没有人在!咳咳,来人啊!!”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呼喊,门锁之声应声响起,青衣人一愣,急急喊道“无论是谁,请听我说句话,拜托,请一定要……”
                话未说完,那人转身而现,两人一惊一喜。
                “少商?”
                “子清!”


                IP属地:吉林19楼2014-09-23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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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夜跪王府,大雨掩心事
                  栾殅静静的跪在王府门前,已经整整两个时辰,没有为他传话的仆从,也没有为他开门的人。各方势力的探子,稍有耐性些的,也在刚刚离开回去复命,可栾殅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罚跪而已,这么些年,他该习惯的不该习惯的,也早都习惯了,最后,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王爷一个机会,他想知道,自己能否跪穿王爷的那颗心,他想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不用太长时间,明天——便是十五了。
                  栾殅自嘲的一笑,竟然不知不觉中,又遵守了那个十五的规矩,再跪到王爷叫他进去受罚么?巴巴的回到那个让他去死的人这里,然后再用这样的方式走进王府?
                  夜风微凉,还带着湿湿的潮气,没想到老天都在跟他作对,他以为一切已经够糟糕了,可老天总是喜欢给他惊喜,雨滴从飘落到倾盆,不过用了几息的时间。这将是一场暴雨。
                  街上偶有些路人经过,不是酒鬼,便是浪人,栾殅单薄的身影淹没在大雨之中,看着眼前漆黑紧闭的门扉,任雨水冲涮,却看得那般执着,甚至肆无忌惮,门的背后,是他住了两年的地方,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想称作家的地方,乌云遮月,群星具掩,但是栾殅知道,王府的正上方,有着夜空中最亮的北辰星。
                  “娘!我回来了。”栾殅轻抖着唇,一如两年前回来的那天,少年站在门前,嘴角上扬,掩不住的欣喜,话语重叠,带着无限期许“娘,我找到了!”
                  当初的誓言,只有一人苦苦追寻、永不放弃,再辛苦,再执着,却终究是孤身一人。
                  下仆的院子里,栾殅最喜欢呆的地方,便是井边,那里很空旷,不会遮住视线,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天和满天的星辰,今天要是能看到星星就好了,栾殅迷迷糊糊的想着,费劲的抬了抬头,却怎么样都看不清东西,哦,是下雨了,复又将头垂下,既然看不到,那便不要浪费体力了吧。
                  栾殅在充满了血腥与绝望的未央宫长大,他本就不善于给自己希望,自然也没对王爷和王府有过多的期许,他只是想看一看那个北辰星下的家,那个住着父亲的地方,原来,是这幅摸样。
                  未央宫里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那段最难熬的时光,栾殅总是喜欢望着天,看着星夜,那样的美丽耀眼,仿佛可以疗伤,而如今,身在星星脚下,他却一身伤痛,只觉疲惫。
                  电闪雷鸣,像是要将夜劈成两半,一闪而过的白光中,栾殅轻咳一声,一丝血线自嘴角蜿蜒而下,很快便没了踪影,栾殅习惯性的擦了下嘴角,残余的液体落在手背,虽淡,却仍旧看得出,不是红色,而是墨一般的黑,是——毒血!
                  栾殅微一皱眉,自切了下脉,果然,没有内力压着,似乎是蔓延的更加迅速了。
                  突然,自心口处传来阵剧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栾殅一瞬间握紧了拳,冷汗瞬间伴着雨水而下,内丹也开始起效,这一夜,还能更糟糕么?
                  剧痛让栾殅止不住颤抖,维持不了正常的跪姿,只得靠双手支撑,脑子里晕晕乎乎,眼前也漆黑一片,让栾殅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原本该有好转的嗓子,又重新变得灼痛干哑,雨水的冲刷让薄薄的衣料紧贴在身上,渐渐的,流下的水染了些淡淡红色,空气中弥漫着腥味,但很快又再消散。随着时间的流逝,栾殅的呼吸开始变得缓慢,眼皮似有千钧之重,然后整个世界一点一点走进黑暗。
                  栾殅是被冻醒的,冷,很冷,可虽然冷,但一呼一吸间却又带了灼热。大雨已停,天色也变得大亮,漫长的一夜竟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过去了。栾殅想要支起身,却浑身虚软无力,又跌了回去,无意中碰到额头,烫手的温度,原来是发起了高烧,难怪这般难受,总之一切的不幸都通通找上门来了,也不差这一桩,栾殅朦胧的想着,抬头看了看大门的方向,即便眼前一片模糊,他仍旧知道,那门是紧紧闭着的,自嘲的牵了牵嘴角,放弃了起身的打算,既然明知道做不到,何苦苦苦挣扎呢。
                  本就是咬牙挺着,一旦意识放松,整个人便就懒了下来,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栾殅就这样躺在积了水的地面一动不动,背上的伤口泡在水中,针扎般的刺痛,可他如今身上没有一处不痛,也懒得管些有的没的。
                  突然,身后王府的大门一阵响动,是……王爷出来了么?栾殅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变得僵硬,难得的慌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栾殅又发现,这样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跟可笑。
                  高贵华丽的轿子自身边经过,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让那艰难支起一半的身体更显尴尬,直到轿子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很久,栾殅仍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未动。


                  IP属地:吉林29楼2014-09-23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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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的守卫甲乙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走到栾殅身前,用脚尖一下将他踢翻了过去,“哟,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乞丐呢,原来是残无啊,怎么不进王府?哦,对了,王爷没允许你进来,你怎么敢!”
                    栾殅安静的躺在地上,像是无知无觉,偏偏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天空,让所有人知道他仍旧清醒。王府内外,除非王爷授意,否则没有人有本事欺负得了栾殅,他有的是应对办法,他也有着他的骄傲跟底线,然而,却一次次被王爷打破。
                    现在,他在发呆,在神游,便就由着他们欺负侮辱了吧。
                    守卫乙上前,一脚踏在栾殅腹上,“你跟他那么多废话干嘛,他差点害了咱们陪葬,竟然还有脸回来!彭灿跟王铮就是为了找这小子进了泉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说不定已经…”说到此处,那人甚是激动,脚上猛一使力,恶狠狠道“就应该让他陪葬!”
                    巨痛让栾殅不自觉蜷起了身子,那人仍是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照着栾殅的侧腰又是一顿踢打。守卫甲见状赶紧上来拦住“可别闹出了人命,这样咱俩都不好交代!”
                    “还交代什么!王爷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你要是担心,咱俩就把他弄远点,就说怕影响王府名声,到时候死活看命,也没人能证明这事儿跟咱俩有关系!”
                    守卫甲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说了句“好”,也蹲下身,想把栾殅拖走。手还没等碰到栾殅,便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惊叫一声,又把手缩了回来,守卫乙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谁……”话还没等说完,便有颗石子迎面射来,直直打在他头上,让他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额头一片红肿,被石子击中的地方还鼓起了个不小的包。
                    守卫甲捂着手臂向石子击来的方向看去,一人慢悠悠的一步一晃着走过来,手里还上下抛动着几粒碎石!
                    他眯眼细看了看喝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多管闲事!”
                    那人一撇嘴,耸了耸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可以叫我路人甲”
                    “我呸!”守卫乙捂着额头向前走了一步,半挡在守卫甲身前“尊王府的事你也敢管,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路人甲”眼见着那人身侧的手向后摆了摆,知道他是想让另一个人回去搬救兵,不屑冷笑一声,将一颗石子抛起,迅速弹出。
                    守卫甲刚欲转身,脸侧一股劲风刮过,石子虽没碰到他,却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条血印。冷汗瞬间流下,他便再没敢有什么动作。
                    “怎么,尊王府是想仗势欺人啊!”那人悠悠说了句,又见守卫乙慢慢的将手移向腰间的长剑,转头轻瞥,邪邪笑道“我要是你就不会那么做”
                    知道彼此的实力悬殊,守卫乙放弃了抵抗的打算,咬咬牙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啊,只是想让你们歇歇。”“路人甲”说得一脸无辜,随即指间轻弹,两个守卫都还在疑惑间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路人甲”走了过去,分别用脚尖踢了踢两人,又点了他们胸前几处大穴,这才绕到栾殅身前蹲下,“喂,残心,你还好吧?”
                    原来“路人甲”就是残念,他一直守在牢房外,见栾殅出来,就一路跟着,在暗处埋伏,毕竟是他害得栾殅吃了半颗内丹,要是栾殅因此出了事,他会良心不安,竟然还会在意良心这种东西,残念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是没办法,他也就剩这么点良心可谈了,也只有这种时候,他还能觉着自己像个人,像个好人。
                    所以昨天夜里,在栾殅晕倒的时候,残念说不上可怜或是愧疚,却帮他号了脉,又给他输了许久内力,甚至还他替遮了会儿雨,然后在栾殅醒来前,重新回到屋顶上蹲着。
                    未央宫里出来的,都是最好的杀手、探子跟细作,他们不过是在扮演那个最想成为的样子,大家彼此都不戳破,各自演好自己的角色,至于他们原本是什么样子的,该是什么样子的,又有谁知道,谁在乎呢?所以他懂栾殅,最起码此时此刻,残念以为自己是懂的。
                    “喂!我跟你说话呢,不会是死了吧?”残念用手戳了戳栾殅的肩膀,入手冰凉湿滑,那是冷汗一遍遍出透的结果,让他讨厌。
                    几天前开始,他就觉得栾殅有些奇怪,刚刚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在残念以为那两个欺负栾殅的家伙会很惨的时候,栾殅竟然乖乖的在那里挨揍,起初他还能幸灾乐祸的看看热闹,之后就是真的担心栾殅会一个不小心被两个守卫打死了。这样不和常理的发展情况,让他实在是忍无可忍现了身,现在微微有些尴尬,让他胸腔里憋了股火没处可发。
                    “堂堂一个地罗里的第一,弄得这么凄惨给谁看,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到时候可别说是未央宫里出来的,丢人!”知道栾殅没昏过去,残念继续在一旁刺激他。
                    “要不是我出来救你,你就要被两个守卫打死了!守卫是什么?也就是是个看门的水准!怎么,王爷没理你,就对你的打击这么大?”
                    栾殅轻咳了一声,终于有了动作,想要侧着身子将自己撑起来,听到残念的话,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用略带沙哑的嗓子说了句“我没让你救!”
                    残念一翻白眼“好心没好报!你这个高高在上、装样子的感觉,倒是真挺像王爷的!”
                    栾殅冷冷的说了句“多管闲事!”
                    残念冷哼一声,“是,是我多管闲事!残心,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接的什么任务,非要进这个府门不可,不过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样子,就只让我想到三个字:贱骨头!什么优秀,什么第一,都是放屁!司马少荣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会去死啊,啊?!”
                    残念越说越激动,直到全部发泄完,才发现栾殅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是说得重了,残念挠挠头,张了张嘴,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传来了栾殅低哑的声音“我不会”。
                    残念知道栾殅在回答什么,可是他没有想到栾殅竟会回答他,心里说不出的有些闷胀,残念轻咳了一声,说了句“呃,我去把这两个人处理一下。”
                    街上无缘无故躺了两个人,太显眼,残念下手不轻,这两个人少说得睡个半天,这段时间足够栾殅用来调理身体,之后要怎么做,如何收尾,便都是栾殅的事儿了。
                    残念将两个人拖到了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等他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栾殅的身影!


                    IP属地:吉林30楼2014-09-23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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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师亦为父,可堪疗心伤
                      栾殅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残念问他,王爷如果要自己去死他是不是也会去,他记得他那时回答的不会,然后满脑子里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站起来,离开,他拼命的挣扎着起了身,然而,带着旧伤又跪了许久的膝盖却是不听使唤了,刚一起身,就重新跌了下去,膝盖重重砸到地上,伤痕累累的旧伤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折磨,眼前一黑便顺势倒了下去。
                      好像有个人突然出现在身前接住了自己,栾殅仔细回想,镶着金边的灰色衣袍一角在眼前划过,那么的熟悉,难道是……
                      可是怎么会,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呢?
                      完全睁开双眼,栾殅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虽然简单但是十分干净的屋子里,窗户前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但那背影却是十分熟悉。
                      栾殅费力的支起上半身,疑惑的开口“师傅?”
                      那人转身,不惑之年,却长得极其俊美,眉宇间不怒自威,紧抿着嘴唇向床边走来,栾殅的声音变得惊喜“师傅!您…….”
                      “啪”话还没说完,被那人一巴掌又拍回了床上,接着传来中气十足还带着怒气的两个字“躺着!”
                      栾殅的脑袋一下子撞在枕头上,虽是枕头,却仍是震得他眼前一黑,师傅一下手就没轻没重的性子还是没变,偷偷哀叹了口气,栾殅幽怨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略带委屈的又叫了一声“师傅”。
                      “别叫我师傅!我没你这么不听话的徒弟!”
                      “哪有不听话”栾殅瞥了下嘴,小声嘀咕。
                      “还说没有!你是要气死为师吗?!”男子哆哆嗦嗦的指了指栾殅,接着说道“为师才离开了多长时间,你看看你把自己弄的!”
                      栾殅低头瞅了瞅回道“挺好的啊”五脏俱全,手脚健在,武功未失,唔,好像还精进了些,嗯,都挺好的。
                      莫言,也就是栾殅的师傅,咬着牙说道“好?!你那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呃,被王爷打的…
                      “晕倒前跪在王府又是怎么回事?”
                      “……”呃,被王爷罚的…
                      “以你的功力,无论是否昏迷,内息都该自行运转周天,为什么会如此混乱?”
                      “……”呃,被王爷下了药…
                      “五脏受损,尤其心脉,更是严重!”
                      “……”呃,这个好像不全怪王爷,是内丹发作的缘故。
                      “高烧发炎,声音也听着不对劲,又是怎么回事?”
                      “……”呃,各种原因……
                      “还有……”
                      还有?!栾殅很是无奈,内心腹诽,拜托师傅,您不要这么犀利好吗,非要一条条列出来,惹得您自己生气不说,还怪是浪费时间的。
                      已经过去又无法更改的事情,栾殅从不去纠结念叨,既然改变不了,说了也是白说,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以后怎么办,可莫言却偏偏是个太过细心,喜欢刨根问底,又有点磨叽的人,实在是让栾殅有些头大。
                      “还有,为师教你的内功心法,你练了么?!”
                      栾殅一怔,赶紧低头,小声道“有练的。”
                      “有练?!清心咒不同于其他内功心法,为师那么嘱咐你,要长期坚持才会有效,你的‘有练’是多久?!”
                      “呃,就有时间就会……”
                      栾殅还没说完就被莫言打断“说实话!”
                      栾殅闭嘴,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师傅您也知道,您嘱咐的可是每天一个时辰,清心咒一旦开始,还不能被中断,殅儿有任务在身,哪会天天有闲暇时间练啊……”说道后面栾殅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莫言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
                      “你……”他轻叹一口气,握了握拳,声音有些急躁“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的毒性已经开始扩散了?这种毒还会随着身体的改变跟着改变,你自己熟识毒性,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危险,要不是因为你体内强大的内力撑着,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么?!唯有清心咒能些许压制它一些,你竟然……竟然……”莫言抖着手,有些说不下去。
                      “师傅……”栾殅愧疚的望了过去“是殅儿的不是,您,消消气吧。”
                      栾殅虽是认了错,却并没有悔改的意思,他现在需要静养,需要调理,需要每天定时习练清心咒,最好还有珍贵的药材做辅助支撑,可是,他一样都做不到,所以他只能认错,没有办法改过。
                      莫言冷笑了一声“为师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珍惜,我跟着瞎操心什么!我才懒得管你!”话落,他一甩袖子出了房门。
                      栾殅就那样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一动不动,许久,悠悠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师傅是为了他好呢,可是,他却并没有办法回应这样的好。
                      栾殅其实并不大在意身体里的毒,那是他等价交换的结果,他觉得很公平。这代价他付得起,也值得。按照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他大概还剩下三年的命好活,由原本的十年缩短成了三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师傅才如此生气的吧,栾殅淡淡的想着,可是三年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却已经足够了,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长长久久的活着,他要做的事很明确,也很简单,只是其中并不包括自己的性命罢了。
                      唉,轻叹口气,栾殅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赔罪才好,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但是认错的态度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可马虎不得。
                      好在,对付师傅要比对付王爷简单得多,呃,师傅,殅儿可不是瞧不起您,您老人家莫怪啊。
                      —————————————————————————————————————
                      已经进了梅雨季,最近的天气总会时不时的飘些雨下来,好在,并不如那夜电闪雷鸣般的倾泻可怕,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已。莫言在屋子里生了会儿闷气,大概是因为给栾殅疗伤时消耗了太多体力,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醒来后想出门透透气,没想到一开门,却见一个身影正在院子的中央跪着,是此时此刻明明该躺在床上的栾殅。
                      刚要发火,忽然见那身影晃了晃就要栽倒在地,“殅儿!”莫言用了轻功,即刻出现在了栾殅面前,将他揽入怀中。
                      怀里的身子极凉,还在轻轻打着抖,莫言立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又有些发烫,好不容易才将高烧压了下去,这么虚弱的身子哪里经得起折腾,要是再烧下去,非得把五脏烧坏了不可!
                      “你……”莫言刚想训斥栾殅几句,没想到一转头,却见栾殅睁着个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己,顿时心就软了,“谁让你跪在这里的!”
                      栾殅确实是想扮可怜来着,却没想演得这么逼真,奈何他伤势太重,身子发虚,倒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此时委委屈屈,哑着声道“殅儿惹了您生气,应该罚跪的。”
                      “为师又没叫你跪,你干嘛自讨苦吃!赶紧起来,起来!”
                      栾殅并没有乖乖起身,却是小心问道“那师傅您原谅我了么?”
                      莫言知道争不过这小子,又不敢硬来,赶紧道“原谅了!原谅了!你赶紧给为师起来!”
                      栾殅偷笑一下起了身,没想到没站稳又差点跌了回去,被莫言一把捞起来,抱在了胸前,栾殅吐了吐舌头,苦肉计演得有些过头了。
                      莫言狠狠剜了他一眼,栾殅气弱的缩了缩脖子,然后放松了身体,任由莫言大踏步的将他抱回卧室,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低声说道
                      “师傅,他们欺负殅儿。”
                      莫言回“那就欺负回去!为师教你的本事是摆来看的么!”
                      “您也欺负殅儿!”
                      “胡说!为师什么时候欺负你了!”莫言佯怒道。
                      栾殅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我刚刚跪了有小半个时辰!”
                      “又不是为师叫你跪着的!”莫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怎么还恶人先告上状了。
                      “可是您怎么那么久才出来?”
                      “呃……”说是因为自己睡着了?不行不行,这让老子的脸往哪隔,“罢了罢了,算为师的错!臭小子,就知道欺负你师傅我!”
                      栾殅微笑,有恃无恐的接着欺负“师傅,今天晚上殅儿要喝银耳莲子羹。”
                      莫言咬牙看着怀里的家伙“臭小子,蹬鼻子上脸啊!”
                      栾殅并未接话,只是牵着嘴角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有师傅在,晚上是一定不会饿肚子的了。这样温暖的怀抱,真好,被父亲抱着的话也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吧,他大概没有机会感受了,但是好在,他还可以用想象的。所以栾殅从不觉得自己可怜,直到有一天,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栾殅才知道,原来,是不一样的。


                      IP属地:吉林32楼2014-09-23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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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月下饮酒,暖心受师恩
                        晚饭过后,在师傅的坚持下,栾殅练了一个时辰的清心咒,不愧是上乘的内功心法,才一次,栾殅就感觉到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内力已经完全恢复,毒素重新被压制,脏腑的伤要慢慢养,剩下的就只有皮外伤了,再严重,死不了人就没事,栾殅想了想,推了门出去。
                        莫言正坐在门外的石阶上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夜色,顺便帮栾殅把把没有必要的风,栾殅走过去,坐在他身侧,莫言看了他一眼,递了壶酒过去。
                        栾殅接过来,挑了下眉“师傅,喝酒伤身,殅儿可还带着伤呢。”
                        “少废话,你做得伤身的事儿还少啊!不喝还我。”说着就伸手去抢。
                        栾殅一躲,“哪有给了人的东西再收回的道理。”顺势喝了一口,不由赞道“好酒!”
                        莫言白了他一眼,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嗯,很好,清心咒果然是个好东西。”
                        “哼!为师什么时候给过你差东西!小子还不懂得珍惜”。
                        哪是他不想珍惜,是这身体没那个福分啊,栾殅在心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接话,也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莫言余光看着栾殅,他们虽然打着趣,聊着轻松的话题,可是他却知道,栾殅表现的所有孩子气和玩闹,不过都是想哄他开心罢了,这孩子才不过十七岁,却已经沉稳内敛,不输给他这个四十几岁的老头子了,可是这个年纪该有的骄傲、叛逆却都哪里去了?又有谁能教给这孩子?!
                        他终究不是这孩子的父亲啊!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莫言心痛烦闷的灌了口酒,看着天空缺了角的圆月满腹心事,突然想到什么,暗道声糟糕,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赏月呢!
                        果然,他刚一想到,耳边便传来了栾殅的疑问“师傅,今天几号了?”
                        “你问这些做甚,有师傅在呢,老老实实在这里呆到伤好!”莫言故作生气道。
                        伤好?他这伤要想全好,少说得等上三五个月,栾殅无奈的看着莫言叫了声“师傅”。
                        莫言气鼓鼓的说了两个字“喝酒!”
                        轻叹口气,栾殅灌了口酒,继续看着月亮,过了一会儿,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说着“宫主叫我一个月内赶回来,上次走时还是圆月,如今不知过了几日。”
                        莫言的酒袋子举到一半,顿了一下,才重新拿到嘴边。
                        栾殅仿佛没看到,继续说“宫主一向不喜欢我,定知道我早回了城里,起初是被抓到了牢里,还有些说辞,如今被放出来了,竟未进得王府,也没回宫去,唉,又得加罚了吧,何必养伤。”现在养得越好,恐怕之后伤得越重,栾殅想着想着,重重的在心里哀叹了口气。
                        “都说了有为师在,臭小子,变着法激我啊!”
                        “殅儿不敢,师傅,您是打算在宫里常住了么?”栾殅轻轻的偏了下头,又转回去看着月亮,静静喝酒。
                        莫言一愣,瞬间明白了栾殅的意思,他年年往外跑,别说不能住在宫里,就算是住了,又如何能保证时时刻刻跟栾殅在一起,说到护他周全,不过是人前大家装装样子,等他走后变本加厉罢了。
                        栾殅将单手支到身后,稍稍倾斜,看着周围的星星发呆,时不时喝口酒,没再说什么。
                        莫言半天没动静,晃着手里的酒袋子,最后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殅儿,你可喜欢为师?”
                        栾殅歪头看着他,抿了抿嘴,微微皱眉,似乎遇到了什么很苦恼的问题。
                        莫言一个爆栗打过去“臭小子,这种事情要想这么久?!”
                        揉了揉被打痛的头,栾殅略带哀怨的瞅着莫言,师傅,您下手真的没轻没重,很疼的……
                        莫言也就这样看着他,满眼的心疼宠溺,等了片刻突然说道“殅儿,师傅带你走好吗?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用三年的时间…….最后的三年,不要再这样辛苦,不要再做那些求而不得的傻事!
                        后面的话莫言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栾殅。栾殅慢慢放下了扶在额头上的手,低垂下头,过了半晌又再抬起,轻轻地笑着,笑容有些苦涩“可是师傅,殅儿想去的地方,两年前就已经找到了啊。”
                        莫言的心一阵揪痛,他这么大个人了,却莫名的有些想哭,他知道栾殅不会跟自己走,在问之前他就知道!
                        他还记得栾殅第一次提起家时,那样憧憬、向往跟期待的样子,仿佛载满了无尽的希望!那一天,栾殅刚刚挺过了每年例行的考核,带着一身的伤,拖着一身的疲惫,却仍旧微笑着,伏在他背上,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的说着“师傅,你知道吗,我记得娘跟我说过的话,她说,我们的家在北极星下面,很美很美,殅儿都没有见过,怎么舍得去死呢?”
                        视线有些模糊,让眼前的人影与多年前那个乖巧的孩子相重合。
                        那孩子仍旧笑着,安慰一般的对自己说,“师傅,殅儿不做缩头乌龟,有些地方总是要去,有些事总是要做的,殅儿从不后悔。”黑夜里,那双眼闪亮的像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那样笑着,仿佛很开心的样子。
                        “别笑了!”难言的酸楚让莫言的声音变得沙哑,他轻轻的将栾殅搂在怀里,叹息般的责备“傻孩子!”他知道栾殅不会答应,可即使栾殅答应了,去了他喜欢的地方,过了他想要的生活,也不过短短的三年时间。三年,栾殅二十岁,还不到自己年纪的一半,那一年,该是这孩子的加冠礼,却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而该给这孩子加冠的人,又,身在何方?
                        怀里的人安安静静,清浅呼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坚强得像是个铜墙铁壁,只莫言在这里自言自语,然而,正是那僵硬的背脊,透露了他些许情绪。
                        莫言一下下抚摸着栾殅的后背,直到那具身体重新放松,陷入了另一种平静,不过数息时间,这孩子的感情控制得比他这个老人家好得太多太多…….
                        栾殅从莫言的怀中挪开,乖巧的低着头,看着脚下的一方土地不知想些什么。
                        “殅儿”莫言突然叫了他名字“为师给你加冠吧。”字字清晰传进栾殅的耳朵。
                        栾殅疑惑的抬头,加冠,该是二十岁的时候,可他现在才十七。随即往深了一想,栾殅便懂了,师傅是怕他没有机会,三年后——他或许就不在了……
                        加冠与否对于栾殅来说并不重要,就好比注定了死时无碑可立,何苦还纠结于起什么名字,栾殅突然想到了之前曾经做过的梦,不过梦境终究都只是梦,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变成现实,那么,就让师傅安心吧。
                        栾殅轻轻笑着,回了一个字“好”。
                        空旷的祠堂里只有莫言和栾殅二人,没有那些来往宾客,自然也就少了些繁文缛节,本是三重的加冠礼帽,栾殅只选了红中带黑的素冠,唯有告祖一向,栾殅做得一丝不苟,先是冲着北方磕了三个头,紧接着,栾殅不好意思的冲着师傅笑了笑,又冲着南方磕了三个,才乖乖的跪好,等着莫言替他加冠。
                        莫言将冠帽放到一侧,认真的替栾殅梳理发髻,`有些好奇的问“殅儿怎么向南方也磕了头?”
                        下面传来栾殅清浅的答话“有一处殅儿喜欢的地方在那边。”
                        莫言又待追问,却听栾殅接着说道“师傅,殅儿求您一件事行么?唔…….如果实在难办,也不必强求。”
                        莫言手下不停问道“什么?”
                        如水的声音缓缓自栾殅口中道出,不久后,当那个微小的、唯一的愿望再一次被说出口的时候,却是莫言对着另一个人说的,带着心痛,怜惜,还有压抑许久的愤怒!
                        总是有些东西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总是有些人需要另一个人来骂醒,然而,他们真正失去的,错过的东西,却是无论如何都再换不回了。
                        整整一晚,莫言都坐在栾殅的门前喝着闷酒,日出时分,他开门进去,背后的阳关洒进空空的屋舍,莫言苦笑一下,意料之中的结果,可他还是低估了栾殅,没想到自己有意在门口守了一夜,竟是这小子离开的动静都没听到!
                        深吸口气,莫言走到桌前,看着桌上遒劲张扬的行书,还有那黑红相间的素冠,除了叹息,不知该做些什么。
                        明明知道回去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明明知道,他做得一切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在意,可一旦认准了,便是无论如何都不回头。
                        这孩子,跟子纾,好像……
                        一样的果断决绝,一样的——不惜代价!
                        “这个……傻孩子……”
                        「师傅,殅儿走了,对不起。还有,谢谢您。
                        ——不孝徒栾殅留」


                        IP属地:吉林34楼2014-09-23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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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不眠之夜,流血不留情(上)
                          随着璃夫人的离开,院子里变得一片黑暗,也静得可怕。
                          栾殅一动未动,用手捂着嘴,时不时溢出些难忍的咳,并没有耽误很久,因为现在还不是能够放松的时候!算计着时间,栾殅强迫自己冷静,另一只手颤抖着摸向桌子,视线已经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东西,痉挛的胃部也限制着他无法将腰腹挺直。
                          他记得,桌面上有一道菜是用竹签串起来的,在偏右一点的地方,果然,几下栾殅便找到了位置,一把将签字拽了出来,在烛火上反复烤了烤,才慢慢举到劲后,深吸口气,在竹签尚有余热的时候,一下扎进了风府穴。
                          “唔!”随着穴位被刺穿,一声闷哼也随即传出,冷汗落得愈见急剧,眼前的视线却是渐渐清晰了起来,头剧烈的疼痛,仿佛要炸开一般,这是刺穿了风府穴的结果,也是清醒的代价,他现在,还不能晕倒!
                          漆黑的夜,有无数的人等着要了他的命,平日里,畏惧着他的身手,然而此时此刻,在宫主的特意授意下,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在宫主的院子里,就像个移动的活靶。更重要的是,他受了伤,很严重,严重到……他们有机会——杀掉他!
                          栾殅淡淡的苦笑,也许他,撑不过今晚……
                          夜风吹来,院子里有了些异样的风吹草动,栾殅闭眼深吸口气,再缓缓睁开,眼中一片清凉,坚定果决,毫不畏惧,想要他的命,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栾殅扶着桌边站起,看着被一片漆黑笼罩的庭院,像是匹夜色中的狼,紧盯着猎物,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他便会咬断你的脖子!
                          攒着仅有的武器——筷子,栾殅走到门边,靠在门庭邪邪一笑“一群胆小鬼,残心就在这里,你们有胆量来,却没胆量出手么?”
                          用内力将一根筷子震成了等分的竹条,腹腔处明显的传来激痛,栾殅不自觉颦了下眉,是胃部引起的内伤,竟然在这种时候复发!
                          赌气般的扯了根竹条向黑暗处一击,除了风声便无其他,栾殅瞥了下嘴,出手便知失了准头,果然念想刚一起,一个人便自黑暗中走了出来,手指中夹着竹条“地罗里的第一,怎么好轻举妄动,只是残欲没想到,水准差了些!”
                          一笑置之,栾殅未置可否。
                          “残心,念你也曾经是地罗里的第一,哥哥就给你个自裁的机会,否则要是我们出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栾殅拨弄着手中的竹条,淡淡一笑“谁胜谁负,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残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栾殅,不屑一笑“强弩之末而已,你又何必装腔作势”
                          栾殅几步走到中央,懒懒说着“你们来了这么多人,还需要耍这种小伎俩么?”随即皱眉小声嘟囔了一句“一堆废话”。
                          “你!”残欲咬牙,“残心,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高傲无谓,好像什么都不怕。大家都是任人踩踏的泥了,凭什么你就高人一等!我们拼死拼活的,凭什么你生来就是练武奇才!哥哥我不服啊!”
                          栾殅轻垂眼眸,残欲你错了,没有谁生来就是高人一等,他并不比他们多了三头或是六臂,他只是用了超出常人的毅力,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这背后的所有所有,只是栾殅从未说过,所以从来无人知晓罢了。
                          抬头,栾殅微微一笑“残欲,你该庆幸残心此刻带伤,否则只要残心想,便可轻易取你性命。”
                          “哼”面对明显不信的冷哼,栾殅只耸了下肩没做辩解。
                          二人静默不语,残欲突然提剑冲了上来,栾殅侧身避过,用筷子轻击剑背。面对锋利的刀刃,仅用筷子抵挡,不过是以卵击石,因此栾殅不得不用上巧劲,在闪避时,将筷子击在残欲的刀背处,他始终保持着与残欲只有一臂的距离,近身之战,残欲的长剑施展不开,施招受制,非但占不得上风,还打得很吃力。
                          其实吃力的不止残欲一人,栾殅因为身上的伤痛,功力只能发挥出平常的一半不到,高手之间,一点点的分神便有可能是致命伤,他不得不集中全部的精力,尽量忽略伤痛的制约,然而长时间高强度的殊死搏斗,对于一个游走在昏迷边缘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眼前一瞬间晃过黑暗,视线再清明的时候,刀剑已经近在咫尺,栾殅立刻后倾避开,以手支地,在扭身的同时以脚进攻,本是堪堪避过,却没想到,在落地的同时,侧腰处一痛,已被暗器击中,他忘了,在这个夜里,并不是以一敌一。
                          咬牙忍住闷哼,还来不及顾到伤口,剑已经再次刺到眼前,栾殅无处可躲,只得用筷子硬将剑尖稍稍挡开,剑尖避开了要害却避不开肩窝,噗,一剑刺入,栾殅皱眉,却不敢大意,伸手拽着剑身向后一拖,残欲显然没想到栾殅竟然会行此一招,想要拔剑却是不成,身体向前一带,踉跄了一步。栾殅轻挑嘴角,他等得就是这个时候,抬脚横扫,直逼残欲左肋,残欲为了躲开,不得不松了握剑的手,向后闪避,栾殅却是借着这个机会一把将手里的竹条掷了出去,击中残欲几处大穴,残欲双眼大睁,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栾殅深吸口气,把剑拔了出来,点了周身几处穴道,擦去冷汗,就那样站在空空的院落里,清风吹来,他只紧了紧手中的剑,淡淡扫过看似平静的院中黑暗。
                          “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残欲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倔强的看着栾殅。
                          栾殅抬手,想也没想的便解了他穴道“想死自己动手,我没那个闲工夫!”
                          “你这是在羞辱人么?”
                          栾殅看他一眼,淡淡道“你攻击时总会刻意避免左臂高抬,我猜你左肋下有伤,偏后,所以定不是利器,而是暗器,如果我想得没错,九成是在任务中受的伤,任务失利,宫里不可能不罚,你身上有血腥之气,出招的动作受了限制,怕是还带着刑伤,我说的可有错?”
                          残欲支起半身,垂眸看着眼前的地面,别扭的说了句“我不需要同情!”
                          “不是同情,只是没有出手的理由”
                          无论是从地罗里走出来,还是在未央宫里生存,他们每个人都不容易,又何必相互为难?
                          栾殅地罗里的胜负记录簿里,从没有一次主动攻击和偷袭,只守不攻,在地罗里每月都要受罚,但栾殅宁可如此,仍是一意孤行,固执的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唯一衡量利弊的方式,只是可以或是不可以,做得到还是做不到。
                          一记破空声传来,栾殅只来得及说了句“小心”,却仍是赶不及了,残欲睁大双眼定格在那里,血一滴滴从脖颈处流下。
                          栾殅瞥了眼地上的暗器,愤怒的看向暗器射来的方向,夜风微凉,却吹不出那暗中偷袭的黑手。并未看多时栾殅便收回视线,走到残欲身前蹲下,将他大睁的双眼轻轻合上,又捡起他身边的长剑提在手中反手握住,院子里寂静无比,风吹起他衣角,无声。
                          一瞬间,本在院子中的栾殅却突然消失了,阴暗处传来一人低吼“散!”
                          一切又再平静。过不多时,一人出现在院子中央,渐渐的,三三两两几人汇集而至,共计九人。
                          “看看谁不在!”领头一人问道,立刻有人接上“老五人呢?”
                          “大……大哥!”树荫后,栾殅左手反手握剑架在一人脖子上慢慢走出,夜太黑,看不清那人惨白的脸色,却能看到栾殅闪着火光的双眼。
                          “大哥救我!”
                          那领头人看他一眼,再看向栾殅“残心!何必苟延残喘,你以为你还有胜算么!”语毕,便带头冲了上来,其余人均跟在他身后,毫无疑虑,仿佛栾殅剑下的并不是个活生生的人。
                          未央宫里,同伴便是包袱,人命——贱如草芥!
                          栾殅的手一点点握紧,星亮的眸带着说不出的幽深黑暗,他静静的看着那帮冲上来的家伙,画面仿佛静止一般。
                          这些可悲的人,他们不甘心做惟命是从的牲畜,却做着连畜生都不如的事,畜生尚且分得清敌友伙伴,而他们,不能!
                          栾殅不是道貌岸然的圣人,他自问没资格对这些人说教,他手上的鲜血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少,可今夜,说不上来的烦闷,左手轻带,一条生命就这样消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鲜血并不是一个好的发泄渠道,可他想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一刀刀砍在身上,一剑剑看刺穿衣裳,血水早便侵染了衣衫,栾殅却似不知一般,他杀红了眼,像是地狱里的修罗,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空门大开,全不维护,仿佛执着于求生,却又不畏于死亡!脑子中胡思乱想着全不相干的事情。
                          他们找死,那他便送他们一程。
                          每杀个人,他便对自己说,栾殅,你离地狱又近了一步。
                          可笑,人间地狱与阿鼻地狱又有何区别?
                          只是,还不能死!


                          IP属地:吉林36楼2014-09-24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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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不眠之夜,流血不留情(下)
                            地上的尸体越积越多,直到最后一剑挥下,嘈杂的夜又重归寂静,栾殅的胸口剧烈起伏,满身浴血,不知是自己的多些还是别人的多些。
                            一场大战结束,本是该松口气的,栾殅却紧了紧手中的剑,转身,夹着内力一吼“出来!”。
                            噗!胸腹处气血上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血一口喷出,栾殅踉跄几步,仍是没能站稳,单膝跪地,靠着剑尖才能支撑。
                            他抬着头,倔强的看着前方,视线模糊,看到了几个犹疑的身影,均是地罗里不知名头的无名小卒,本是跑来看热闹,却见有机可乘,想要给栾殅最后一击,可又忌惮着他的身手,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出手。
                            栾殅不屑一笑,吐了口血水出去,一抹嘴角站起,阴冷的看着他们向前迈了一步,却未曾想周身传来一阵剧痛,直接跌坐在地,痛楚来的极其迅速,并且一波大于一波,让他不得不颦眉咬牙抵挡,想要再站起来却是不能。
                            栾殅知道原因,是他体力下降,内力无法再行压抑毒素,因此不得不由着他们肆虐。为防毒素伤及肺腑,栾殅一早便将他们锁在了下身,后果跟觉悟他一早就有,只是没想到这样快!任何时候会有任何事发生,栾殅不习惯抱怨巧合跟不幸,只是今夜,他不得不动了念想,也许老天都想送他一程!
                            “他,他好像动不了了。你上去试试!”
                            “我才不去!你怎么不去试试?”
                            “我…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刚刚他站都站不稳了,还把残欲他们杀了呢!”
                            栾殅听着他们的对话,倒是乐得他们这没必要的小心谨慎,他们越是畏首畏尾,他越是多得时间运功疗伤。
                            “都闭嘴!残九,你不是带着暗器梨花针么,先给他使了!远距离攻击试试他的底!”未央宫里排不上号的家伙都以数字命名,什么时候混上个名头才能算是熬出了头,如今若是他们有机会杀掉栾殅,那在地罗里出名不过分钟之事。
                            糟糕!栾殅暗叫一声,没想到还有个长了脑子的,梨花针,虽算不上什么上乘的暗器,但对付此刻的他倒是恰恰到好处!如今他移动不了,不能大范围的闪避,视线不清,想要全部挡下又谈何容易,难道当真是天要他亡么?
                            闲暇之余,栾殅还费神的想了想,宫主若是看到他的尸体会做何感想?大概会厌恶的道声没用,然后叫人把他扔到乱葬岗去吧。或者,宫主会后悔下了那一道道命令么?
                            苦笑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道也不错……
                            ————————————————
                            残念这两天累得要死,好不容易得了日空闲,早早的便爬上床睡了。有时候听力太好也不见得是好事,他今夜就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刚一入夜,这门口便刷刷的有人掠过,没错,是掠过,轻功好一点也就罢了,一个个跟半吊子似的,基本功不练扎实了是怎么想着出来丢人现眼的!
                            “啊!”烦躁的吼了一声,在不知第几次被吵醒之后,残念实在是忍无可忍的坐了起来,几步走到门边,一把扯过来个正准备掠过的家伙。
                            那人栽了个跟头,抬头就要骂,一看是残念,嘿嘿笑了两声“念…念爷”
                            残念一脸黑线“说!宫里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他娘的赶去投胎啊!”
                            那人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残念身为地罗里的现任第一,能够杀掉前第一的可能性比他们大得多,他要是说了,他们其他人的计划多半是要落空的。
                            残念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本就压着一股火,没想到还有个火上浇油的,一脚把人踹翻,随即拔了匕首便插在那人的左耳边“找死吗?说!”
                            “念…念爷饶命,小的说,小的说就是了!”
                            残念听完,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发现脚底下的人有异动,一低头,那人正准备翻个身爬走,尴尬的看了看他说“那个,念爷,没,没啥事小的就走了”
                            “走?去哪?”残念有些奇怪的问。
                            “那个,小的跟残九他们约好了,要是能群杀了残心就……”
                            “闭嘴!残心也是你叫的?!就凭你们想杀了他?”残念不屑一笑“不自量力!滚!今天别让我再见着你,否则……你自己看着办!”
                            残念转个身想回去接着睡,走到门口想了想,邪邪一笑,一闪身没了踪影,只余下了还留在风中的碎碎念。
                            “老子都被吵醒了,怎么能不去看看热闹。”
                            毕竟狼狈的残心可不是随时能看得到的,残念嘴角挂着笑,一路上抱着落井下石的心态,直到到了主院……
                            主院的地面上一片狼藉,血腥之气几米外就闻得见,残念啧啧两声,侧躺着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躲在房顶上看热闹,看着对面那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小喽喽,顾估摸着栾殅几招能把他们干掉。见栾殅坐在地面上的样子,残念还不由翻了个白眼,就算对面那些家伙不足为惧,也不至于轻敌到这种地步吧?
                            嗯……他要不要下回也试试?
                            残九他们掏出梨花针的时候,残念挑了个眉,拿这东西对付残心,还是嫩了点吧,虽然暴雨梨花针是暗器榜首,但差了两个字,威力可就差了远了。虽然他喜欢落井下石,但这种时候却没想过残心会输,直到那些人发动了第一波攻击,栾殅并未躲开。
                            残念眉头微皱,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拿内力震开?以梨花针的速度跟硬度,想要把他们全部震开并不困难,为什么只是用手中的剑去格挡,而且还未能全部格挡开?!
                            不合格!不对!太慢!动作比平时慢了不止一倍,残念一屁股坐起来,这哪里是平时的残心,简直——糟糕透了!
                            几乎有一半的针射到体内,残九他们互看了一眼,一步步向栾殅靠近,随着距离的缩短,针的威力却越来越大,有些甚至直接穿体而过,栾殅顾不得太多地方,只能先避致命的地方,血流失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动作却越来越慢,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栾殅能够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凉的身体,但是双眼却始终未曾软弱,嘴唇紧抿,唯有的信念支撑着他,活着,不能死!
                            突然,密密麻麻晃在眼前的针不见了,什么东西挡在眼前,是……什么呢?
                            “小兔崽子们,皮痒了老子奉陪!”
                            “是……是残念!”残九腿软的就往后退,另一人却说道“别怕他!现在咱们人多,不见得会输给他!一下斩杀两个第一,这机会什么时候有!”
                            “是谁给你们这样的错觉?哦,残心么?“残念冷笑一声,一点点走向残九他们“他的事稍后再说,至于你们,我会好好纠正纠正那些不且实际的想法!”
                            作者有话:
                            坑爹式下章预告:
                            念念:喂!残心快看,老子救了你耶!
                            残心:...砰...【倒地的声音】
                            残念:我擦!残心你给我醒醒!醒醒啊!你他娘的快来看看老子帅气的出场啊!
                            残心:【已昏死】
                            主院的夜色里,残念拽着栾子的一条腿往屋里拖
                            残念:残心你该减肥了!他娘的怎么这么沉!
                            经过门槛,——砰——
                            =====第二天====
                            看着镜子里头上的绷带,栾殅想了想,昨天应该有好好护头啊......
                            残念:【望天】不是我干的!


                            IP属地:吉林37楼2014-09-24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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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劫后余生,偷得半日闲
                              栾殅清醒是在一日后的午时,残念耗费了他所有的耐心替栾殅去了身上的针,又帮他治了内伤,只为了在他清醒的时候跟他说一句话。
                              栾殅头疼欲裂,但身上似乎是轻松了不少,睁开眼便看到残念坐在自己身边,露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没错,是小爷我救了你!”
                              栾殅自然是直接将他忽略,扫视了一下周围,还在宫主的院子里,桌上的菜甚至都未来得及收拾,栾殅想起昨日,他是晕了过去没错,本以为来的是师傅,原来是这家伙。
                              想要起身,残念却正好双手支着俯到他身前,挡在了栾殅起身的方向,一眼不眨的将他望着,栾殅只得躺了回去,一脸疑问,残念一翻白眼“喂!现在是你欠老子情好么!这什么态度!”
                              “你想要怎样?”栾殅突然一问,残念倒是愣了愣“唔,欠了情当然是要还喽。”
                              果然是要还的啊,这世间最不能欠的便是债,无论是情债还是……他还不了,恐怕也也还不起。
                              栾殅冷笑一声,眸中清冷“我们扯平了。”
                              “什么扯……呃……”想起栾殅似乎也救过自己一命,残念顿时没了声音,起身摸摸鼻子,嘟囔着“真是,说句谢能死啊!”害他跟地罗里一堆家伙结了仇,结果就一句“扯平了”,还他娘的该死的不能反驳,越想越来气,不由嘟囔“这买卖真不划算。”
                              “只要句谢么?”
                              “什么?”还在气头的人明显不耐烦。
                              “谢谢”
                              “啊?!”呆住。
                              “……”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栾殅不理他,坐在床上开始盘膝调理,昨天虽然残念给他输了内力,但并不代表内伤就好了,还得他自己慢慢调理。
                              “喂,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老子没听到!喂!……好吧,等你调理好了再说!”心情好的残念决定不跟栾殅一般计较,丝毫不觉得自己败下阵来,还默默的走到了门口也盘膝坐下,虽然同是调理,残念却一直在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替栾殅护法。
                              栾殅轻轻勾了勾嘴角,便静静沉下心去……
                              一个时辰后,残念感到有人停在身侧,抻了个懒腰站起来,却看见栾殅看着院子里的地上微皱眉头,残念也看了看,嗯,白天看比晚上看更多了些震撼,虽然月黑风高杀人夜,但绝对是青天白日观景时嘛。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一半还算完整的,是栾殅最初杀掉的几人,剩下的尸体多半残缺不全,残念看了看,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
                              他没什么兴趣爱好,杀人的时候,这个算是——癖好吧。
                              若在地罗里栾殅是以冷著称的,那么残念便是狠。
                              栾殅看着一院子的尸体微皱眉头,又看看残念,残念挑眉,“怎么,不可以吗?”栾殅一愣,随即明白了残念指的是什么,轻勾了下嘴角,靠在门边,用下巴又指了指院子。
                              残念一想,瞪圆了眼睛“你不是叫小爷我收拾了吧?”
                              “善后工作,难道不该做好么?”
                              救了人还得搞善后?在残念的脑子里可没这理论,再说了,这也不是他的院子,一扬眉“不干!”
                              栾殅一笑,“好!”
                              残念皱眉,答应得这么爽快,有阴谋!果然……
                              “残念,我们来打一架吧。”
                              目的这么明显,残念当然知道栾殅打得什么算盘,却笑笑说“你现在身上有伤,我可不喜欢趁人之危!”
                              “是吗?”栾殅揶揄的问。
                              残念默默鼻子忘天,反正他是不会上当就对了。
                              “好!那这样吧……”栾殅故意停了下接着道“残心向你提出挑战!”
                              “什么?!你……你不是宁可受罚也不守地罗这规矩的么?”
                              “能不受罚自然是好的”栾殅轻笑,端看着残念“你是接受还是认输?或者……即使残心如今重伤在身,你仍旧觉得自己打不过?”
                              “谁说我打不过!”残念不由争论。
                              栾殅笑容更深,满眼得逞后的狡黠“那便是应战喽?”
                              残念上上下下打量了栾殅一番,怎么看也不觉得自己会输,咬咬牙“应战就应战!”
                              半个时辰后,残念郁闷的拿着扫把走到院子里,脸上红黑交换得很是精彩。
                              怎么会有这样的战斗方式?!不动手不动脚甚至连内力都不用动,他竟然还是输了?!!!!
                              只口述招式?!竟然是只口述招式!!!他到底还是上了栾殅的当,偏生连一个字都不能反驳,同意的是他,技不如人的也是他,他总不能耍赖不认账吧,到头来只会更丢人!
                              残念越想越生气,不是气栾殅,是气自己,明知道是个坑,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砰”的把扫把扔了,传出一声巨响,栾殅听到,幽幽的问了句“需要再比一次么?”
                              “不需要!老子想用手不行啊!”
                              栾殅一笑置之,看着头上的天花板发呆,没过多时,便听见外面的残念叫了声“莫师傅”。
                              想了想,栾殅还是坐了起来,对着匆匆几步进屋的人轻唤了声“师傅”。
                              看着脸色苍白的栾殅,莫言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虽然不止一次见过这孩子重伤,可每次见到,都忍不住心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将那些真相一股脑儿的全盘托出!
                              莫言莫言,不要言语,他当初的纵容,如今的不可挽回,真真是造孽啊!
                              结果莫言还未等说话,栾殅便明朗一笑,玩笑般说了句“师傅,你来晚了。”
                              莫言摇了摇头,甩去脑中那些沉重的负担,走到栾殅身边,抓过他的手腕便探了起来,栾殅也就这么乖乖得任由自己的命门被捏着。
                              莫言的脸色越来越差,紧皱着眉头“你这脾胃之伤怎的又严重了?”
                              栾殅吐了下舌头,讨好的笑“师傅,殅儿刚醒便有听您的话,练了一个时辰的清心咒。”
                              这讨好显然没见效用,莫言放回栾殅的手,冷哼一声“你这练的赶不上伤的,不练也罢!”
                              “那…不练了?”栾殅眼中含笑,故意的问。
                              “你敢!”莫言转身才看见栾殅的笑,气是小了不少,但还是象征性的哼了一声。
                              二人安静的坐了片刻,莫言开口问道“外面那些人…”
                              栾殅一僵,在莫言还犹豫时接道“只是寻常挑衅,殅儿没伤着,不过是些皮肉。”
                              “她的命令?”
                              栾殅垂眸不语。
                              “我去找她!”莫言一甩袖子便起身向外。
                              “师傅留步!”栾殅一把扯住他衣摆“殅儿无事”
                              “无事?!你当师傅我已经老态龙钟分辨不清了吗?”莫言气极,指着门口一顿斥骂“外面那些尸体多少是出自你之手,还有多少是出自别人之手,你以为为师会不知道?她想你死,你竟还护着她,你是想就这么失了性命?师当初何必救你!你若这么想死,不如为师送你一程!”
                              急火攻心,莫言眼前一黑脚下踉跄,栾殅闪身上前扶住,莫言本欲将他推开,但转头看到栾殅时却又不忍心了。
                              栾殅微垂着头,脸色有些苍白,轻抿着唇不敢说话,握着他的手,即便隔着几层薄衣,也能感觉到指尖的冰凉,这孩子,在害怕。
                              莫言轻叹一声“为师无碍。”
                              “嗯”垂着头,栾殅闷闷回了一声。
                              “给为师个理由,凭你的心智,不可能猜不透她想要的是什么,为何,独独这般逼着自己!”
                              “为什么……”栾殅轻轻重复,随即惨淡一笑“师傅,您该知道的,她是殅儿的……”顿了一下“至亲”。
                              莫言一顿,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无言,带栾殅坐回床边,轻叹口气“你先歇着,为师回来一趟,总要见她一面。”他知道瞒不过栾殅,也不扯谎。
                              栾殅咬了咬唇,看着莫言,带了些恳求“师傅”。
                              “为师自有分寸。”
                              没再阻拦,栾殅微叹口气,乖巧的坐着,“嗯”了一声。
                              ————————————————————————————————————
                              璃夫人悠闲坐在凉椅上,享受着一旁侍女的服侍,略带嘲讽的看莫言。“呵,莫师傅回来了,本宫还以为你只知道去见那小子。”
                              “收手吧!这么多年,你想报复的,你该报复的,还不够吗?”
                              璃夫人脸色微变,一挥手,“你们都退下!”
                              旋即,待人走后,才微坐起身道“我当你要说什么,怎么,后悔了?那便去告诉他啊,告诉他我是谁,告诉他司马邵荣为什么那么恨他!当年的事情你可是从头参与到尾,这么多年,我可有拦着你不让你说过?”
                              “我……”
                              “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璃夫人起身,款款走到莫言身前“穆阳,你早就选好阵营了不是吗?你不能说!你若能说,十几年前便说了”
                              她的手轻轻从莫言胸前划过,贴近他的耳侧,魅惑倾城的一笑,“你喜欢我,对不对?”
                              莫言微微握拳“你……早就知道不是么?”
                              璃夫人抬头,摩挲着莫言的颈喉,“本宫从未逼着你做什么,本宫也早就说过,我不是个好女人,许不了你任何承诺,不是吗?”
                              轻合双眼,莫言的声音无比疲惫“是,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睁开双眼,满含痛苦“可幼子无辜!我们的恩恩怨怨何必要一个孩子来承担?璃,你当他这么多年对你听之任之,唯命是从,是因为衷心么?不是,那是孝心啊!”
                              “原来如此”璃夫人将推开莫言,“我就说他怎么非要接这次的任务,非要回王府去,看来你这几年虽是守口如瓶,却也没少费心思啊!”
                              “血脉亲情,他终究要知道的。”
                              “血脉亲情?”璃夫人哈哈一笑,“那又如何?他知道了更好,即便他不知道,我也会找机会让他知道,他要是现在不知道,以后哪儿来的痛呢?若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许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么放肆!”
                              “你……这宫里宫外,有多少人想杀他你知不知道,昨天夜里,若不是残念赶得及时,你以为他还有命活着?他若死了,你的那些安排算计又有何用?”
                              “原来你是担心我计划落空。”
                              “你!”莫言低头,正对上璃夫人巧笑的眉眼,随即侧偏了头,不再说话。
                              璃夫人一笑,也不在意,转身背对着莫言“他们的关系倒好。”
                              “你又想做什么?!”莫言急道。
                              璃夫人眼中闪过丝不明所以的光,虽是笑着,却一脸阴冷可怖,莫言背对着她,错过了那些精彩,只听她声音如常道“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庆幸他没死罢了。地罗这种地方都能交到朋友,挺好的,不是吗?”
                              璃夫人一摊双手,含着笑转身,莫言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蛛丝马迹,但却什么也没有,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璃夫人抢先一步道“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对他好点么,我这就去派人送些伤药给他可好?”
                              莫言轻叹口气,即便为栾殅争了些什么,可仍旧怅然无力,不知是对璃夫人说,还是对他自己“他要的,岂是这些”
                              “他要的,我可给不了,你知道的。”
                              莫言还要说,被璃夫人一挥手止了走到门边“来人,拿些地罗伤药去主院,就说本宫赏的。”
                              立刻有人领命回“是”,璃夫人转过头来,面色微冷“这件事到此为止,本宫看着你的情面,可即便是你,也没有资格命令我!”
                              莫言正自神伤,只隐约听到了送药二字,再说下去只怕连这恩赐也被收回,只得点了点头同意。
                              作者有话:
                              隐藏在文后的故事:
                              小段子1:
                              栾子:残念,咱们打一架吧
                              念念:在哪比?
                              栾子:床上
                              念念:你你你你你......好!【一脸舍命陪君子】你上还是我上?
                              栾子(心理活动):此人多半有病
                              栾子:我说的是口述招式= =
                              念念(心理活动):......擦!!!!!!!!
                              念念:我说的是你先还是我先!
                              小段子2:
                              栾殅在门口发呆,被某小心眼看到眼里,还以为他在悠闲的看着自己扫院子(里的尸体)......
                              残念:【不爽】老子要是再被你激,就跟你姓!
                              栾子冷笑一声,挑眉,转身进屋。
                              停两秒…
                              残念:擦!他们本来就一个姓!(某念还不知道栾子的真名)
                              小段子3:栾子之霸道总裁爱上我
                              栾子刚从昏迷中醒来...
                              念:我救了你,你要怎么还?
                              栾:我......
                              念:你还不起的...以身相许吧
                              栾:......坐上来,自己动


                              IP属地:吉林38楼2014-09-24 23:3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