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儿还记得前儿个跟主子爷斗蛐蛐儿那事儿。其实要不是今儿个贵妃娘娘身边儿的姑姑来传话儿，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不过这一趟委实来得有点儿底气不足，甚至该说捏了一把汗，因为实在不知道贵妃娘娘都知道些什么，毕竟这又是跟主子爷斗蛐蛐儿又是装睡的罪名前前后后还真是不小。这一路上心里头弯弯儿道道儿地寻思上好半天儿，眼瞅前头就到了永和宫，跟着姑姑往主殿去，硬着头皮打千儿问安。）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阿舜昨儿个来给我请安时一并将蛐蛐儿一事倒了出来。他虽然素来不会与我撒谎，可到底也没有说关于那蛐蛐儿究竟是怎么来的。阿舜不过一个几岁的孩子，即便顽皮一些，但也不一定就懂得斗蛐蛐儿这样的玩意儿。他本身看样子已经有些怯怯懦懦，我也不好再去问他些什么，但也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能就此作罢。
霍展元历来形影不离地跟在阿舜身边，想必对此事能够有所了解。故而今儿个便遣人去把他叫了来。待他进殿后打千请安，坐于主位上头的淡淡扬手。
：‘免了，七阿哥去尚明院了吧。’

：回娘娘的话儿，七阿哥早儿起用过膳之后就去了尚明院。
（循着贵妃娘娘的话儿起身，对了这么一句问倒也老老实实地作了答。平日里主子爷往尚明院去自个儿总要候在身边儿，就今儿个得了贵妃娘娘传话儿这才往永和里来。琢磨着贵妃娘娘后边儿会不会问上一些关于那蛐蛐儿的事情，自个儿兴许是做贼心虚故意把话儿头往旁的上头引，也大概是为了能让贵妃娘娘心里头高兴，她只要一高兴，指不定就忘了那茬事儿了。）
：七阿哥最近功课又见长进，夫子都总是夸咱们阿哥聪明伶俐。

：‘本宫知道你自来嘴甜。’
当初霍展元跟在阿舜身边，其中有一大半原因，也就是因为他眼力劲儿活，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倒也并非是说阿舜将来去看谁脸色过活，只是单纯希望他能耳濡目染学得八面玲珑的手段。即便如此，不过嘴边依然勾起淡淡弧度来。
：‘然而你说这话儿，本宫倒信。’
这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出色，我自然也不能免俗地在听到旁人夸奖阿舜的时候会感到欣慰。话虽及此，后面也不忘记往他身上去捧上一捧。
：‘自然，也离不开你们在身边儿伺候得好。’

（贵妃娘娘看着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对自个儿态度也没有半分要苛责的意思，自个儿这心里头的一块儿大石头总算是着了地。七阿哥是自个儿的主子，而贵妃娘娘是咱们主子的额涅，这儿子跟额涅之间也会有那么些个并不十分一致的时候，自个儿这做奴才的往往就容易犯难。）
：伺候阿哥是奴才的本分，也是奴才的福分。
（面儿上也跟着乐呵一笑，只盼着这一场问话儿能赶紧结束，贵妃娘娘准自个儿回尚明院去候主子爷才好。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地又回上一句。）
：奴才，不敢邀功。

：‘知道你不敢邀功。’
一改先前夸赞口吻，眸儿稍稍往他身上瞥了一眼。今儿个唤他前来自然不是跟一个奴才拉家常的。不过凡事总讲究恩威并重，故而之前倒也在他面前做个随和样子，却也不能代表本宫能随他在阿舜身边儿胡作非为。
：‘你可知本宫今日传你来所为何事？’
依旧是听起来漫不经心的语气，大抵阿舜昨儿个回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关于蛐蛐儿的事情，不过今日却总想看看这奴才的脑子开不开窍。

（一早儿就知道这事儿并没有自个儿想象当中这么简单，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前边儿还是夸自个儿来着，后边儿一句话就叫人听起来总那么不是味儿。不过咱们贵妃娘娘说话儿一直都话中带话，哪儿跟自个儿似的头脑简单。）
（听到后边儿一句问询的时候儿，脑子里边儿先想到的该是关于昨儿个蛐蛐儿那事儿。不过因为有做贼心虚的成分，也不敢直截了当就提了此事。做奴才的，有时候儿装傻反而对自个儿更有利一些。）
：奴才愚笨，不知贵妃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明示。

他说他不知道。
虽然无从得知这句话的真假，因为即便蛐蛐儿一事与他有关系，他自然也不会犯傻地主动往自个身上揽。不过这些倒也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希望这件事情能由他亲口告诉我。我若想知道真相，手段自然有千万种，可我想让他一五一十亲自交代，因为他是阿舜身边的奴才，我希望这个奴才对待主子足够诚实。
：‘不打紧，本宫来告诉你。’
随手拨了拨腕上白玉镯子，勾唇淡淡。
：‘本宫想问你，你一直跟在七阿哥身边，他最近可有什么喜好？’

：这……
（喜好俩字儿打贵妃娘娘嘴里边儿说出来的时候儿，自个儿的小心肝儿跟着一块儿颤上一颤。飞快地往贵妃娘娘脸儿上瞥了一眼，想看清楚她说这句话儿时的神态脸色，可好像什么也看不出来。）
（有些为难，又有些害怕。可无论如何自个儿又不能不回话儿。这左右为难地叫人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笑了几声儿。）
：回娘娘，阿哥最近的喜好就是去尚明院习课。

：‘混账东西。’
冷喝一声，之前面上那点儿温和之色一扫而空。这奴才也真是愈发胆大，本以为主动给他一个交代的机会，竟然也学会来糊弄我。如今看来。若是再对他温和以待，恐怕他就忘了自个是奴才，七阿哥是他的主子。
：‘七阿哥自来惯着你，看来是把你给惯坏了。如今也能对本宫撒谎。’
我可以任由他阿谀奉承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却不能允许做奴才的有一星半点儿的事情欺瞒主子。尤其是阿舜身边的奴才。
：‘如是这般，留你在七阿哥身边还有何用？’

：娘娘息怒。
（贵妃娘娘这话儿把自个儿吓得扑通一声儿给跪到了地上，额头上的冷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边儿淌。撒谎，这两字儿已经很是直白地跟自个儿表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贵妃娘娘自然是知道了蛐蛐儿的事情。可她偏偏又没有说破，而且来问自个儿。大概方才惹她不满的原因就在于自个儿没有坦白回答，不过此举多半也是顾及着主子爷。现在看来这件事儿如果再隐瞒下去，恐怕就真要成为一场祸事了。把头又埋低了一些，吞吐道。）
：娘娘饶命。七阿哥……七阿哥他近来确实……确实有一样儿喜好。

他且噤若寒蝉地伏地而跪，惊吓之色溢于言表。其实我自来并非愿意以严厉之态管教奴才，只是霍展元所处的位置与旁人不同，常言道近墨者黑，我必须要安排一个妥当的奴才在我儿子身边才是。
不过幸好的是，他也并非油嘴滑舌过了头儿，尚且还算明白事理，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松了口。既然他承认，便也无需再与他继续置气。黛眉稍舒，语气亦比之先前徐缓许多，却也叫人难以分辨其中情绪。再简单不过的字眼打檀口中吐出。
：‘说。’

：阿哥……阿哥前几天儿跟奴才说觉得无趣儿，奴才没法子，于是……于是就想到了斗蛐蛐儿这茬儿，就……就阿哥一块儿玩了起来。
（越往下说声音就越小，自个儿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罪名。贵妃娘娘身边儿就主子爷这一个儿子，自然是把所有的心思跟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可是自个儿那天儿也是无心，再者说后来主子爷真要玩儿，做奴才的哪儿又敢不办。今儿个也不知道贵妃娘娘究竟知道多少，倒不如都一块儿跟她说了，免得又要被责罚。）
：奴才也是糊涂，求娘娘饶命。

：‘本宫一早儿就觉得该是你的主意。’
阿舜虽然跟霍展元年纪差不多，从小在宫里也没见过斗蛐蛐儿这样的玩意儿，那么能把他引上这条道儿的，就只有市井出身的霍展元了。只是现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再因此多做惩罚，想必阿舜也不会高兴。只是关于那天永和宫里的蛐蛐儿，也自然要再多问一句。
：‘本宫记得阿舜午觉必要午睡，可第二日却在本宫去请安时来了永和宫，这又是怎么回事？记住，你若老实回答，兴许本宫不与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