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光
亲爱的,与你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最好的时光。
——幸村精市
幸村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打过网球了。
最热血的岁月里,他曾对着真田说:“网球就是我自己!”
那时候真年轻啊!年轻到坚信世界就在自己手中,年轻到总感觉自己的力量就能够实现一切想要的,年轻到可以理所当然地忽视一切与自己的网球无关的东西。
那时他骄傲得不可一世,却仍然输给了他在这之前从未看重过的对手——青学。
躺在医院里,听着真田说输了的时候,自己是发了脾气了的吧?
他知道,他能够肆无忌惮地发火,不过是倚仗了真田的责任心和同伴们的愧疚——他知道,同伴们并未做错过什么,他们一直抱着全力以赴的觉悟。可是,可是,虽然他并非一个输不起的人,却拥有无人可比的求胜心。他无法不愤怒。
这个时候,他在医院后山的花园里,见到了不二周助。
被他的小学弟打到暂时失明的不二周助。
在此之前,他已经在比赛的录像带里见到过这个这个少年。
他全部的感觉大概是,这是个出乎意料的人。
他知道,那不是因为对方的耀眼,他幸村精市见过许许多多足够耀眼的人,包括他自己。而恰恰是,对方身上那种内敛的锋芒吸引了他。
那是个温柔的人。有些笨拙的,温柔得含蓄的人。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认为,他在看到录像带上看到少年因为朋友差点受伤时而睁开蓝眸,一扫原本漫不经心的气势,他就知道这个少年一定是孤独而隐忍的。
太惯于隐藏的人。
而医院里的少年,笑容和煦得像三月的风。
丝毫看不出当时愤怒的痕迹。
在幸村精市出现之时,少年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敏锐的不像话。
“呐,亲爱的路人桑,坐下歇歇可好?”这大抵是个温暖的玩笑,不二想必察觉到他有些紊乱的气息,才善意地提醒他要歇歇罢了。
而在这之前,他的确是在玩命地复健。
他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甚至都没有烦躁。明明那时的他敏感暴躁到容不得一点怜悯或是同情的情绪,更别提不相干之人的多管闲事了。
可他就是知道这个温柔的少年话里只有俏皮的关怀。
虽然他们素昧平生。
他从善如流地坐下,和那少年开始了看似毫无条理的对话。
“眯眼君在看什么呢?”少年眯着眼睛,眉眼弯弯的笑意看起来也让人感到很舒服,目光却是穿透了医院的墙壁,仿佛落在了不知名的尽头。那没有焦点的蓝光里,幸村看到了五彩斑斓一片。
明明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幸村精市想,他一定是中邪了,竟然在那少年舒展的眉目间看到了无止境的希望。
“那么,路人桑可以给我讲讲你看到的风景吗?”少年听了这称呼,并不恼,只是不答反问。他轻柔的嗓音让幸村心底那一瞬间就柔软了起来。
真是要命的感染力。
他们的头顶之上,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泻落了成片的零碎璀璨,有叶子打着转儿飘落。
不远处的草地上,有小孩子三两个,嬉笑追逐,闹成一团。
碧空之上,云彩朵朵,如歌如画。
阳光温暖,岁月静好。
幸村恍惚间觉得,医院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捱。
虽然第二天,不二就因私自拆掉纱布被狠狠训了一顿。
他听到那少年带笑的嗓音:“因为在路人桑面前蒙着纱布不好看呐~”
他笑了。护士上川小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为什么美少年都是不听话的病人……”
原来他们都有任性的时候么?
后来啊,有时间不二就会来找他讲述这盛景光年。讲述那时间最平淡又最可贵的点滴风景。讲述他们指尖缝隙流泻的水色涟漪。
直到不二拆掉纱布的那一天,他胆怯地没有出现。
是的,胆怯。如果之前谁会用这个词形容他,呵呵……
直到全国大赛结束的时刻,那少年拦下了他。
他说:“精市,我知道是你哦~”
那聚焦的冰蓝色光芒直直透射进他心里,他清晰听见自己心里翻起了喜悦的浪花。
如同次年春天毕业的到来,势不可挡。
他不得不怀着复杂的心情将网球部交给了小学弟。
即使是青春,也无法永远喧闹。毕业散场,眼角水花已不受控制,他却还在微笑。
他只记得最后一个夏天的阳光镌刻在当年那张不优雅的合影照上,已经褪色的痕迹。
他牵了那少年的手,笑着说,北海道的雪,比东京,比神奈川都要美。
是的,他们的高中,是在寒冷的北海道。
两个家庭的搬家,让原本他们以为不值一提的毕业离别变得声势浩大。
少年回握了他的手,笑容穿梭过变换的四季,“呐,至少我们还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