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虽变幻莫测,却有一样于这世上不会改变,便是造物弄人。
大抵天公与那西方的上帝一般,不晓爱情为何,总会让相守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先于另一个离去,仅留一人于世上饱受相思之苦。
夏姬亦是如此。
御叔壮年而逝,仅留下孤身一人的夏姬与年仅十二的儿子徽舒。
她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动荡了,一向平稳如同大理石那般的生活开始不安了。
郑国匆匆派人来接走了外孙,她尚不能记起自己是郑穆公的女儿,郑国的公主,往事件件浮现在眼前,像是入冬后从深色红木箱柜里取出旧棉衣般,那时的轻狂荒诞,件件拾起。
她站在株林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马车里是她和御叔十二岁的孩子。
她一人独守于寂寞且清冷的株林。
她今已有三十了。
虽是独守株林,但陈国上至灵公,下至大夫孔宁,仪行父皆策马飞舆,卷尘株林。
为何?
年过三十的夏姬,仍是云鬟雾鬓,剪水秋眸,肌肤胜雪。
她甚是深谙男人的心,凭着那张绝色的脸,让人不能移开双眼后,先是赠送了孔宁锦裆,待仪行父不满起声时又送了他碧罗襦。最后再赠亵衣予陈灵公。
三人皆对这称心的礼物十分满意。上朝之际互相取乐,回顾艳林之事,甚至将这三件礼物拿出来同众人分享,畅谈乐事。
夏姬的"礼物",惊了整个陈国。
古语有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份礼物,株林人岂会不知,作诗《株林》以此讽刺灵公三人。终,大臣泄治看不下去了,上前谏故:"君臣淫乱,布衣何看?"
但凡是做了这种事的人,又有多少人肯被他人指出,恼羞成怒的陈灵公自是没有放过泄治,让孔宁和仪行父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这件事。
正如上面的古语一般,这个消息要传到周天子那,本不是难事,悠悠众口,亦是难以掩盖。听闻消息的周天子遣派了特使单襄公前往陈国探望,到达陈国之时,国事荒废,民不聊生,甚至连陈灵公的身影都见不到,回去以后的单襄公对周天子说了四个掷地有声的话:"陈国必亡。"
是的,陈国将亡,将亡在一个少年手里,觉得母亲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少年手里。
明媚的盛夏,株林繁花开的正艳,灵公,孔宁,仪行父三人齐聚夏姬家中。如寻常一般的寻欢作乐。长大成人的夏徽舒正站在他面前,但他并无感觉不妥,他望了望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夏徽舒,转首对孔宁同仪行父笑曰:"他长得真像你们两个。"孔宁仪行父答曰:"也长得很像您。"
只是话音刚落,长箭从孔宁同仪行父面前擦过,射中了那位正笑得开怀的陈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