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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情水浒~天伤星篇/十一、将剜心的刀衔在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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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杀其他人干脆利落,唯有杀嫂嫂时候杀得极其艰难。
杀西门庆。一声“下去!”是唯一一句台词。至于飞云浦和鸳鸯楼的大开杀戒,更是话少的可怜,只问了张都监和蒋门神的行踪随即手起刀落。两处杀人地点全部的台词加起来也没有在紫石街杀嫂嫂时候说的话多。杀人的过程也没有杀嫂嫂这般迂回曲折。
之前我已经说过:从武松把刀带在身上起,其实他已经知道哥哥的死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非杀小潘不可。但是他潜意识里找了一个又一个的理由推迟这行动:先是对自己说要祭奠哥哥,于是整个晚上没有动手;第二天又想到要破案查明具体的原委,于是又让小潘多活一天。
---------为什么我这样说?因为查明原委其实非常容易!武松完全可以直接逼问潘金莲本人!从小潘后来的表现就知道,以武松的手段从她嘴里问出口供实在是轻而易举,武松当天带着两个土兵进门,只要拿住潘金莲一通审问,还不什么都明白了?主谋,共犯,旁证全都可以问出来。但是武松却舍近求远去问何九和郓哥,并为此花两天时间,内心想法不言自明。
二哥去告官的举动也耐人寻味,书上写着二哥告官后那晚上没回家,他竟然是住在衙门里,因为何九和郓哥都被他留在房间里了。
他为什么不回家住?或者带人回家住?连何九郓哥他都知道要稳住,要留在自己房里,为什么对嫂嫂却那么放心?武松既然已经告了官,消息肯定会走漏到潘金莲那里,他又不派任何人看守嫂嫂,难道武松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这个晚上嫂嫂会被别人接走?
以前看梅里美的《卡门》,深爱着卡门的男主角决定杀死卡门的前夕,他去找找神父做弥撒的时候故意留下马,希望卡门会骑着马逃走,但是卡门太骄傲了,不愿意被别人说自己怕他,所以没走。而潘金莲呢,是太迷信西门庆勾结官府的能力了,她有恃无恐,也没有走。
当县令驳回起诉以后,武松知道已经没有理由一天天地拖下去。这时开始以小时为计算地拖延,第一个理由自然是祭拜哥哥------我们都知道他一回来当天已经祭拜过了,这次等于是第二次祭拜。
然后他想到了要录口供------这里有个重大细节与先前不符合。
县令并没有说必须有当事人的口供才给他审理案子,县令的要求是‘捉奸见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以及尸、伤、病、物、踪五件事全。以何九和郓哥的口供为例,县令甚至对于口供这种东西已经做了无效评价:“如今只凭这两个言语,便问他杀人公事,莫非忒偏向么”。,从后来口供被全部推翻重新伪造,也可以看出武松折腾一番取得的口供实际成了废纸。
所以,武松此时买笔墨纸砚要取口供,潜意识就是在给自己找理由拖延时间,哪怕让嫂嫂多活一分钟也好。你看他杀西门庆时就没有录口供,因为那时候嫂嫂已死了。
找邻居做证人的举动,有两个动机,一个是让人证参与也是要花点时间才能办到和办成的,另一个是有邻居在场,形成社会监督和舆论压力,可以逼迫他下决心完成杀人复仇的动作,假如没有这么多外人在场,只有他和嫂嫂两个,万一小潘声泪俱下地求饶,武松担心自己下不了手。


IP属地:安徽1楼2014-10-18 06:55回复
    因为邻居的在场,七杯酒又占去了一些时间,然后该来的时刻终归要来临,武松也看出了在场邻居们一个个恨不得赶紧离开的心态,如果不迅速进行下一步,他们很快都会和胡正卿一样全坐不住的。这才收拾碗碟铺开笔墨纸砚,开始审犯人。这时候,武松改口称小潘为淫妇,不再喊她嫂嫂了。在连喊三十四声嫂嫂之后忽然喊出一个“淫妇”,与当初潘金莲在连喊三十九声叔叔之后忽然喊出一个“你”,道理是一样的,虽然一个是想和叔叔上床,一个是想杀掉嫂嫂报仇,但都是预备做不符合叔嫂关系的事情了,不临时改称呼下不了手。


    IP属地:安徽5楼2015-04-03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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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武松拿住嫂嫂开始,他说了很多话,做了很多事,细究起来那些工序里真正必要的没几个。武松先喝斥王婆,话语里有个很微妙的词汇“慢慢地却问你。”慢慢地,这与武松以往的急躁性格完全不同,道破了他内心深处的痛苦,慢一点吧,再慢一点吧。然后他转过来骂潘金莲,最后一句是“从实招了,我便饶你。”我们知道在后来的岁月里他杀人之前经常用这两句话诱供,但是这种话第一次出现确实是在这里,这到底是他诱供生涯的开始,还是他内心挣扎着寻找饶她理由的写照,已经无法确切得知。


      IP属地:安徽6楼2015-04-03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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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9楼2015-04-03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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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王婆狡猾,什么也不说,形成棘手状态。武松明白这样拖下去不是事,必须对嫂嫂下手,所以他说出“我先剐了这个淫妇,后杀你这老狗”,等于完全亮出底牌,坦白杀人宣言了--------然而……武松还是没有能杀得了嫂嫂,只是把刀在潘金莲脸上扌闭两扌闭,他这举动的真相是第二次杀嫂的失败,那刀其实原本是要扎下去的,临时突然变成了扌闭,他内心的不忍再次阻止了他的行动。
          但是潘金莲肯定是看出了武松眼睛里的杀气,顿时吓得魂都没了,连忙说要招。借让她招供的机会,武松又开始拖延时间。小潘招完以后其实就可以杀她了,但是武松不,又让王婆也说。再拖一会儿,等王婆也说完了,胡正卿全写好了,又让所有邻居签字——签字这事也可以放在杀死小潘以后再做,但是他不,一定要把能够想到的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完。等邻居们签完字以后,实在再也找不出理由拖延了,从买东西、请邻居、吃饭、写口供、到签字,可以用来拖延的环节变得越来越短,于是武松又想到了取酒和点纸,再祭奠他哥哥一次,——我们知道之前他点纸浇奠的举动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了,但是他还要再做一遍,一边做一边说“哥哥魂灵不远,兄弟武二与你报仇雪恨”,实际上是在逼迫自己下决心,他是在用这样的举动和言语消灭内心最后那一丝丝残存的不忍。
          这时候已经完全可以下刀了,然而鬼才的作者偏不,他猝然写出了来自潘金莲的一个细节作为导火索:“那妇人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小潘的反抗彻底终结了武松的拖延状态。都拖到要叫喊了,哪里还能再拖下去!两厢夹击之下,爱的意识被彻底压制,剩下的只有滔天彻骨的恨和复仇之心。于是“被武松脑揪倒来,两只脚踏住他两只胳膊,扯开胸脯衣裳。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双手去斡开胸脯,取出心肝五脏,供养在灵前。胳查一刀,便割下那妇人头来,血流满地。”
          对于此段,金圣叹连批了十个“骇疾”,速度之快,只在一陌纸钱烧完的顷刻。与先前预备杀嫂那漫长的前奏形成鲜明对比。爱恨就在一瞬间,对于武松来说,这个过程只能是越快越好。
          奥地利作家茨威格说:“只有感情冲动的时刻才最具吸引力。如果一个人不是积极地面对生活,不是拿出他的全部热情、全部能量去做一件事,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活过。正如在虚幻的梦境中,在时钟的滴答声中,一个人可以度过无穷的光阴——我们每个人像是传说中被施了魔法的人,在两次心跳间就已度过千年。”
          武松的两次心跳,第一次是爱上嫂嫂那一刻,第二次是杀死嫂嫂那一刻,两次心跳之间,他已经在炼狱里不知轮回了多少遍。
          在杀她的过程中,有个特别的细节:他将剜她心的带血的刀衔在自己口里。这个不同寻常的举动,呼应的是潘金莲当初的示爱:“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他们叔嫂之间一直流传着心与口的互相试探。虽然那杯酒已经被武松泼掉,但在潘金莲临死之际,他终于用血腥的方式给了她迟到的答复。


          IP属地:安徽10楼2015-04-03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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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5-09-10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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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往往是多面的,也有多种感情。当他完成一种必须完成的使命后,他隐藏在内心的,压抑住的,更深一层的感情立马会浮上来,这是关乎他自己的,最真实的感受。是痛,是恨,是悔,是无奈。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五味杂陈,最后就是痛苦。
                杀潘是必须的。
                作为兄弟,他无可逃避,甚至是义不容辞。
                但作为一个男人,亲手将一个爱慕自己,性烈似火,又如鲜花一般的女人杀死,关键是这个女人在他心里还掀起了琏漪,他是痛呢,还是悔,还是恨,还是无奈?只有天知道。
                人生最无奈的就是这样的两难。但往往是成全了身外的,委屈了自己的心里的。能做到这样的人不容易。


              IP属地:安徽12楼2015-11-18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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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浒传中写武松杀嫂之前,场面布置的如同一个仪式:
                  有丰盛的酒席,有四邻宾客,有飘动的素白灵幡和灯笼装饰现场。
                  武松和嫂嫂身上都穿着同样的白色素服,像婚礼一般隆重,只不过是白色笼罩和死神降临的婚礼。
                  这幕婚礼的高潮部分就是当他把嫂嫂放翻在灵床上。
                  一位学心理学的网友评价:“武松撕开潘金莲的胸膛,进入异性的身体,摸弄对方的内腔,与性行为本质无二。取下她的首级和心肝,是因为这两样东西才是人的精华所在,代表着肉体上的完全征服。”


                IP属地:安徽13楼2015-11-19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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