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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John
John已经喝得半醉。这几个月来John喝醉比清醒的时候还多。自从圣诞节，自从Sherlock打死了Magnussen，自从Moriarty“归来”，自从Mycroft和Sherlock终于向他披露了他们的计划，没错，John大半的晚上都是跟一瓶威士忌共度的。
他曾经很意外Sherlock执意要他原谅Mary。Sherlock并非以德报怨之人，从来都不是。但他敦促John，而John依了他，想着或许他最好的朋友是真心想给他得到幸福的机会。John不想要，他明说了。他想要和（他的）Sherlock，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在他的家里，重拾往日的生活。John一直梦想怎么样穿越到过去，抹去Sherlock的坠落，回到从前的生活中。理智上他明白那只是空想，但在Mary枪击Sherlock之后他整天拼命地想。他时常遐想，假如Sherlock没有“死去”两年抛下他一人，他们此刻会是怎样。与养伤的Sherlock独处的那段日子给了他时间琢磨这个。
酒精也让他去想，大概是胡思乱想。
然而到头来当然又是一场骗局。Sherlock说服了John不去看U盘。“毁掉它。它只会毁掉你，John。”但John保留了他自己的小小秘密。他另外买了一模一样的盘来“毁掉”。原版他偷藏下来，以防万一。连Sherlock也没起疑，那个虚情假意的混蛋。
当然John从没相信Sherlock是真想让他回到Mary身边，让她逍遥法外。没有真信。自从他回来之后，John对Sherlock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抱着点疑心。不是恶意的，他绝不认为Sherlock会故意伤害他而施加欺骗。他对Sherlock这个信任是有的，永远都是。他可以把性命托付给Sherlock。但自从他死而复生……是的，John一直等着另一只鞋掉下来。他害怕。John时时都在害怕。
这一次他庆幸自己怕对了。John庆幸他因为害怕而有了先见之明，自己暗中做了决定。他小心翼翼把A.G.R.A复制到另一个盘上时多少觉得有点杞人忧天，但结果是天真的塌了。当Moriarty重现，Sherlock长达四分钟的流放结束，John前所未有地肯定，他又一次被蒙在了鼓里。
不过那并没有冲淡他的反应。当Sherlock走下舷梯，John抑不住的满心快活。他不假思索狂奔上前，一个熊抱差点把Sherlock扑倒在地。他吓坏了。Sherlock下飞机后的几分钟之间John才真正体会到他是多么恐惧又一次失去他。Sherlock回来了，一个奇迹。又一个。奇迹发生了三回。再过多久就不再有了？
“游戏永远不会结束，John。现在或许有了新的玩家。”John不是傻瓜。他知道Sherlock指的是什么。或者假意指的是什么，说给Mary听的。“我不再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但你有了更好的游戏搭档。和她一起玩吧。”Mary可以听成是对她认输。
“游戏，”John嘟嘟囔囔，转动杯中的威士忌。坐在厨房里的Sherlock没有反应。John又喝了一口，呆呆盯着Sherlock的空椅子。
当然，也可能别有他意。可能是个暗号，企图让John窥探真相。一个游戏。“只是个戏法，John。”因为飞机起飞没五分钟就又降落下来。然后John在北风萧萧的停机坪上把Sherlock抱得死紧，他老婆站在车门边看着。John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据Mycroft后来说是“杀气腾腾”。John只顾死死抱着他的好友。Sherlock留下来了，John想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再也不让他离开。事后想起他都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赤裸裸的生理反应。
然后Sherlock被拥入Mycroft的公家轿车，向John保证他有机会就给他短信。John有点难过他没被邀请和他一起上车，但主要还是高兴他没有失去Sherlock。又一次。
过了将近一周他才收到Sherlock的消息。
对不起，我想早点和你联络的。事情很棘手。Mycroft不让你靠近。SH
你在哪儿？
贝克街，但处于密切监视之下。不要过来。我们在做计划。我一旦可以就会把情况告诉你。SH
我想帮忙。
你已经在帮了。多加小心，John。SH
你也是。
又过了一周。John主动给Sherlock发了短信。他等得要发疯了。跟Mary之间也不是那么…好。
事情怎么样？
快了。几乎立刻收到Sherlock的回答。你还好吗？SH
好。但压力很大。我不知道这样怎么过下去。
千万别鲁莽行事。我能解释时一定向你解释。SH
不久John就看了记忆棒。他喝醉了，当然。Mary出门去了。她离预产期不到一个月，通常情况下John会建议她避免出门，但他需要时间和他的酒瓶独处。John至少要喝上两大杯威士忌才能跟Mary睡到一张床上，更别说要对她示爱。幸好她接受了他“还在生气”，也没怎么逼他。但还是糟透了。她没问过一句Sherlock怎么样，John觉得很奇怪，既然她曾向他挥别送他踏上——John已经明白是——必死之路（John不蠢，不管Sherlock怎么想）。
John看到一半就把晚饭呕了出来。
全部看完后他去了贝克街。管他妈的什么监视。就算Moriarty亲来John赤手也捏死他。他镫镫蹬直冲上楼，砰地推开门。Sherlock和Mycroft都在客厅里。
“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John？”Sherlock惊跳起来。
“你知道这个！”John把记忆棒搡给Sherlock。“是不是？！你看了，你都知道！”
“John…"Sherlock举起双手作为安抚。“John，我知道。我是想要…"
“但我制止了他，”Mycroft起立说，“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那样你更安全。这事也更成功。”
“成功？这事？！”
下面的对话他大半都没记住。Mycroft平静地解释了他知道Mary受雇于Jim Moriarty。尽管他一贯怀疑Moriarty其实未死——没有发现尸体——录像却不是Moriarty所为，而是一个障眼法。Mary还在工作。她确实阻挠了Magnussen，后者企图利用Mary的身份和他已知的信息威胁Mycroft（起码这部分是真的）。但Mary一直与国外某人有联络，许诺“再过些时间”。怀孕是装假。这点对John倒是意外最小的。她的神秘联络人叫她这么做，原因不明。那其实讲得通。但John不知道她到了预产期打算怎么办。趁John不在时生下死胎？买个婴儿？他想不出。
计划是要引Mary出洞。逮捕她，希望能得到关于她的秘密友人的情报，Mycroft 怀疑那人是Jim Moriarty。说Sherlock在外头没能完成他的任务。John没听进去。Mycroft的整个长篇叙述John就只听出一句：“你是个棋子。你是个棋子。你是个棋子。”
Sherlock始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脸上凝聚着悲伤和懊悔。也可能是作戏。John不确定他还想知道，不再想了。
当然计划成功。Mycroft的计划总是成功的。“Mary”现在被MI6羁押，Sherlock又一次粉碎了“Moriarty的威胁”，再度被誉为英雄（公众始终不知道他枪杀Magnussen的事）。而John回到了贝克街。一部分的他痛恨这样，恨自己自愿搬了回去。但他不能留在他的公寓里，就是不能，又没有其它地方可去。John收拾起他的衣服，把其它一切都卖掉，搬了回来。Sherlock非常高兴，在他正式入住的那晚专门定了外卖还买了John最喜欢的小众品牌的啤酒。John置之不理，故意咽了口唾沫把他的包一迳拽上楼，然后关了门坐在自己屋里。他恨Sherlock似乎以为一切可以安然回归原状。
虽然他对啤酒是有点感动的。Sherlock对日常知识随手删除却记住了他最喜欢的啤酒。John没有向他道谢。
John已回来了两周，其间他喝完了六瓶威士忌，对Sherlock大发雷霆不下十几次。John自认有这个资格。他有资格记恨，有资格对他怀恨在心，明斥暗讽，指桑骂槐。他知道Sherlock容忍这一切因为他不知道还能怎么样让John好过一点。John感激他这点体贴，真的。他永远感激的是，发生了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至少Sherlock还在他身边。但他还是怒气一上来就毫无顾忌地向Sherlock发作。经过所有那些事，那些狗屎，John不能不觉得Sherlock有John做他的朋友真是太幸运了。
John已经喝得半醉。这几个月来John喝醉比清醒的时候还多。自从圣诞节，自从Sherlock打死了Magnussen，自从Moriarty“归来”，自从Mycroft和Sherlock终于向他披露了他们的计划，没错，John大半的晚上都是跟一瓶威士忌共度的。
他曾经很意外Sherlock执意要他原谅Mary。Sherlock并非以德报怨之人，从来都不是。但他敦促John，而John依了他，想着或许他最好的朋友是真心想给他得到幸福的机会。John不想要，他明说了。他想要和（他的）Sherlock，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在他的家里，重拾往日的生活。John一直梦想怎么样穿越到过去，抹去Sherlock的坠落，回到从前的生活中。理智上他明白那只是空想，但在Mary枪击Sherlock之后他整天拼命地想。他时常遐想，假如Sherlock没有“死去”两年抛下他一人，他们此刻会是怎样。与养伤的Sherlock独处的那段日子给了他时间琢磨这个。
酒精也让他去想，大概是胡思乱想。
然而到头来当然又是一场骗局。Sherlock说服了John不去看U盘。“毁掉它。它只会毁掉你，John。”但John保留了他自己的小小秘密。他另外买了一模一样的盘来“毁掉”。原版他偷藏下来，以防万一。连Sherlock也没起疑，那个虚情假意的混蛋。
当然John从没相信Sherlock是真想让他回到Mary身边，让她逍遥法外。没有真信。自从他回来之后，John对Sherlock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抱着点疑心。不是恶意的，他绝不认为Sherlock会故意伤害他而施加欺骗。他对Sherlock这个信任是有的，永远都是。他可以把性命托付给Sherlock。但自从他死而复生……是的，John一直等着另一只鞋掉下来。他害怕。John时时都在害怕。
这一次他庆幸自己怕对了。John庆幸他因为害怕而有了先见之明，自己暗中做了决定。他小心翼翼把A.G.R.A复制到另一个盘上时多少觉得有点杞人忧天，但结果是天真的塌了。当Moriarty重现，Sherlock长达四分钟的流放结束，John前所未有地肯定，他又一次被蒙在了鼓里。
不过那并没有冲淡他的反应。当Sherlock走下舷梯，John抑不住的满心快活。他不假思索狂奔上前，一个熊抱差点把Sherlock扑倒在地。他吓坏了。Sherlock下飞机后的几分钟之间John才真正体会到他是多么恐惧又一次失去他。Sherlock回来了，一个奇迹。又一个。奇迹发生了三回。再过多久就不再有了？
“游戏永远不会结束，John。现在或许有了新的玩家。”John不是傻瓜。他知道Sherlock指的是什么。或者假意指的是什么，说给Mary听的。“我不再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但你有了更好的游戏搭档。和她一起玩吧。”Mary可以听成是对她认输。
“游戏，”John嘟嘟囔囔，转动杯中的威士忌。坐在厨房里的Sherlock没有反应。John又喝了一口，呆呆盯着Sherlock的空椅子。
当然，也可能别有他意。可能是个暗号，企图让John窥探真相。一个游戏。“只是个戏法，John。”因为飞机起飞没五分钟就又降落下来。然后John在北风萧萧的停机坪上把Sherlock抱得死紧，他老婆站在车门边看着。John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据Mycroft后来说是“杀气腾腾”。John只顾死死抱着他的好友。Sherlock留下来了，John想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再也不让他离开。事后想起他都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赤裸裸的生理反应。
然后Sherlock被拥入Mycroft的公家轿车，向John保证他有机会就给他短信。John有点难过他没被邀请和他一起上车，但主要还是高兴他没有失去Sherlock。又一次。
过了将近一周他才收到Sherlock的消息。
对不起，我想早点和你联络的。事情很棘手。Mycroft不让你靠近。SH
你在哪儿？
贝克街，但处于密切监视之下。不要过来。我们在做计划。我一旦可以就会把情况告诉你。SH
我想帮忙。
你已经在帮了。多加小心，John。SH
你也是。
又过了一周。John主动给Sherlock发了短信。他等得要发疯了。跟Mary之间也不是那么…好。
事情怎么样？
快了。几乎立刻收到Sherlock的回答。你还好吗？SH
好。但压力很大。我不知道这样怎么过下去。
千万别鲁莽行事。我能解释时一定向你解释。SH
不久John就看了记忆棒。他喝醉了，当然。Mary出门去了。她离预产期不到一个月，通常情况下John会建议她避免出门，但他需要时间和他的酒瓶独处。John至少要喝上两大杯威士忌才能跟Mary睡到一张床上，更别说要对她示爱。幸好她接受了他“还在生气”，也没怎么逼他。但还是糟透了。她没问过一句Sherlock怎么样，John觉得很奇怪，既然她曾向他挥别送他踏上——John已经明白是——必死之路（John不蠢，不管Sherlock怎么想）。
John看到一半就把晚饭呕了出来。
全部看完后他去了贝克街。管他妈的什么监视。就算Moriarty亲来John赤手也捏死他。他镫镫蹬直冲上楼，砰地推开门。Sherlock和Mycroft都在客厅里。
“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John？”Sherlock惊跳起来。
“你知道这个！”John把记忆棒搡给Sherlock。“是不是？！你看了，你都知道！”
“John…"Sherlock举起双手作为安抚。“John，我知道。我是想要…"
“但我制止了他，”Mycroft起立说，“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那样你更安全。这事也更成功。”
“成功？这事？！”
下面的对话他大半都没记住。Mycroft平静地解释了他知道Mary受雇于Jim Moriarty。尽管他一贯怀疑Moriarty其实未死——没有发现尸体——录像却不是Moriarty所为，而是一个障眼法。Mary还在工作。她确实阻挠了Magnussen，后者企图利用Mary的身份和他已知的信息威胁Mycroft（起码这部分是真的）。但Mary一直与国外某人有联络，许诺“再过些时间”。怀孕是装假。这点对John倒是意外最小的。她的神秘联络人叫她这么做，原因不明。那其实讲得通。但John不知道她到了预产期打算怎么办。趁John不在时生下死胎？买个婴儿？他想不出。
计划是要引Mary出洞。逮捕她，希望能得到关于她的秘密友人的情报，Mycroft 怀疑那人是Jim Moriarty。说Sherlock在外头没能完成他的任务。John没听进去。Mycroft的整个长篇叙述John就只听出一句：“你是个棋子。你是个棋子。你是个棋子。”
Sherlock始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脸上凝聚着悲伤和懊悔。也可能是作戏。John不确定他还想知道，不再想了。
当然计划成功。Mycroft的计划总是成功的。“Mary”现在被MI6羁押，Sherlock又一次粉碎了“Moriarty的威胁”，再度被誉为英雄（公众始终不知道他枪杀Magnussen的事）。而John回到了贝克街。一部分的他痛恨这样，恨自己自愿搬了回去。但他不能留在他的公寓里，就是不能，又没有其它地方可去。John收拾起他的衣服，把其它一切都卖掉，搬了回来。Sherlock非常高兴，在他正式入住的那晚专门定了外卖还买了John最喜欢的小众品牌的啤酒。John置之不理，故意咽了口唾沫把他的包一迳拽上楼，然后关了门坐在自己屋里。他恨Sherlock似乎以为一切可以安然回归原状。
虽然他对啤酒是有点感动的。Sherlock对日常知识随手删除却记住了他最喜欢的啤酒。John没有向他道谢。
John已回来了两周，其间他喝完了六瓶威士忌，对Sherlock大发雷霆不下十几次。John自认有这个资格。他有资格记恨，有资格对他怀恨在心，明斥暗讽，指桑骂槐。他知道Sherlock容忍这一切因为他不知道还能怎么样让John好过一点。John感激他这点体贴，真的。他永远感激的是，发生了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至少Sherlock还在他身边。但他还是怒气一上来就毫无顾忌地向Sherlock发作。经过所有那些事，那些狗屎，John不能不觉得Sherlock有John做他的朋友真是太幸运了。
今天Sherlock一直躲着John。John不怪他。
早上他又发火了。厨房里一团糟，不同腐烂程度的人体零件散落在桌面、灶台上，甚至烤箱里，再加上他的宿醉。
“操你妈，Sherlock！我就要求每天早上进厨房不是进他妈的停尸房，这要求过分吗，真的？我不能再住在这些东西里！我可以随时自己找个公寓，里面不用装满危害安全的生物和化学废料还有各种污七八糟的东西！一个正常的地方。我想那是我应得的。”
他瞥见Sherlock脸色黯淡下来，听到他小声说“我来收拾……"随即旋踵转身回了楼上。John没那个心情。他大半天都待在楼上，终于下楼时Sherlock已出了门，晚饭后才回来。John没给他留饭。
又一次John喝得半醉，而Sherlock远远的在厨房里做某个恶心的实验。又一次，John神游到他梦想的幻境之中，到他们应该拥有的生活，假如这三年从未发生过。
“来跟我喝一杯。”
“不用了，谢谢。”
John不太确定，但他隐约感觉到显微镜背后的Sherlock身体变得僵直。他感到一阵报复的快感激涌，以及对此懊悔的绞痛。但那是Sherlock，他总能激发John某种奇异的复杂情绪。
“来吧，Sherlock。”John拿起椅边小桌上的酒瓶，把杯子重新倒满。“这是上等威士忌。我的赏金可没白花。”对”“Mary”的逮捕有一笔悬赏，他妈的货真价实的赏金。Mycroft还算有点良心，把奖金给了John。他的银行账户现在肥多了。Sherlock马上指出他可以从诊所辞职，全职和他一起破案。那不是最好的反应，在John看来。
“我在编纂我的——"
“我想要人陪。独饮伤身…"John打断他。他听到Sherlock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然后是推开椅子的声音。Sherlock走进客厅，小心翼翼坐在John对面的扶手椅上。他的背挺得笔直，双手交握放在两腿之间。
“你没拿杯子来。没有杯子就没法陪我喝一杯。”
“我不渴，John。”
“嗯~~，但你得尝尝这个威士忌。花了我一百大元。来。”John欠身把他的杯子塞进Sherlock手中。“喝我的。我就瓶子喝。”
Sherlock从杯子看向John的脸，再看向酒瓶，又回看递到他面前的杯子。他神情戒备，John几乎可以说那是悲伤，不过…算了吧。他缓缓接过John的杯子。
“好么，”John坐回扶手椅。他抓起酒瓶放在两腿之间的椅垫上。“尝尝。”
Sherlock啜了一小口，John不能不注意到他嘴唇碰触杯子的地方正是John的唇印所在。“很好。”
“可不是？”John从瓶子里直接喝了一大口。“我就知道你会喜欢。”Sherlock又喝了一口，但并未放松。“我看见你趁我在楼上时把厨房打扫干净了。”
“我想我应该的。”Sherlock微微挪动了一下，低头看脚。
“你知道，我早上不是说真的。”当然John不是说真的。他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
“没关系，John。”Sherlock又喝了些酒。“我知道你最近很生气。我不怪你。”
“哈！哈哈哈！”John一阵干笑。“生气。”他向后靠坐，从瓶子里长饮一口。“不管怎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至少不是想那么说来着。”
“我很高兴。”Sherlock轻声说，眼睛盯着酒杯。
“你今天吃过饭吗？”
“不饿。”
“你又瘦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喂胖一点。”
Sherlock警戒地看他。“John，我实在没心情听训，或者别的什么…"
John知道他的意思。我不要再听你挑我的刺，John，今晚不行。我也很累了。
“我一贯批评你吃东西，Sherlock。你吃太少了。”
“…是，好吧。你的姿势体态和醉酒程度表明我的饮食习惯不是你今晚的首要关注点。”
“演绎出来了你？”
“是。”Sherlock直面他的眼睛，从John的杯子里啜了一口。厨房里的灯光在房中投下阴影，John的心念不由自主转移了焦点。他一贯觉得Sherlock相貌出色。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觉得。但有些时候，即使这么多年下来，他仍会让John忘了呼吸。苍白皮肤——因为少见阳光，大概也有点营养不良——在昏暗光线下仿佛会发出荧光。锋利颧骨反衬满头柔软的发卷，包裹着那具深广玄奥、时时都在高速转动的大脑。Sherlock的容貌有一种飘忽虚渺的气质，仿佛不属人间，仿佛摸上去是寒冷冰凝的一座大理石雕像。但John触摸过他，他知道Sherlock其实是温暖柔软、而且脆弱易碎的肉骨凡胎。
至少他的运输管道是这样。
John恨这些情愫，恨酒精让这些情愫泛滥开来。那份喜爱——吸引，他可以承认——他压抑了那么久，起初那些年，当Sherlock不过是对他有点特别兴趣的一座机器。因为何必去想它？ 何必专注于那份超自然的牵引，犹如一道看不见的锁链，直接绾系在John的内腑之中？它只是默默存在，没必要去思忖琢磨。他知足常乐，即使不是全然的满足。生活很不错。他可以忘掉那股奇怪的引力，因为Sherlock总在那里。生物都会调整自身去适应环境。John适应了时刻存在的困扰。然后Sherlock死了，John的心被挖了一个大洞。他全都记了起来，恨自己也恨Sherlock，恨他们俩让一切以那种方式结局。
John想起那一天他把贝克街翻了个底朝天，寻找Sherlock的照片，任何用来记住他的东西。他记得某夜醒来心惊肉跳，害怕他已忘了Sherlock眼睛的颜色。他记得他找到的只有那些小报上的拙劣照片，Sherlock戴着那个操蛋的帽子，John在他身后半隐半现，底下通常用粗大愤怒的字体写着“骗子”。
然后Mary翩然进入他的生活，分散了他的心情，至少是。她似乎能理解他。
再然后Sherlock回来了。那以后，唉，他时时刻刻与自己挣扎，因为他已不能像以前一样轻易忘记。因为尽管发生了所有那些：婚礼，即将出世的孩子，那场骗局——Sherlock似乎至今仍不明白有任何问题——还有之后一系列乌七八糟的事情，John却不能不意识到那个洞已经不存在了，他的心不再残缺。
即使当John恨着他的时候也依然热爱他。
早上他又发火了。厨房里一团糟，不同腐烂程度的人体零件散落在桌面、灶台上，甚至烤箱里，再加上他的宿醉。
“操你妈，Sherlock！我就要求每天早上进厨房不是进他妈的停尸房，这要求过分吗，真的？我不能再住在这些东西里！我可以随时自己找个公寓，里面不用装满危害安全的生物和化学废料还有各种污七八糟的东西！一个正常的地方。我想那是我应得的。”
他瞥见Sherlock脸色黯淡下来，听到他小声说“我来收拾……"随即旋踵转身回了楼上。John没那个心情。他大半天都待在楼上，终于下楼时Sherlock已出了门，晚饭后才回来。John没给他留饭。
又一次John喝得半醉，而Sherlock远远的在厨房里做某个恶心的实验。又一次，John神游到他梦想的幻境之中，到他们应该拥有的生活，假如这三年从未发生过。
“来跟我喝一杯。”
“不用了，谢谢。”
John不太确定，但他隐约感觉到显微镜背后的Sherlock身体变得僵直。他感到一阵报复的快感激涌，以及对此懊悔的绞痛。但那是Sherlock，他总能激发John某种奇异的复杂情绪。
“来吧，Sherlock。”John拿起椅边小桌上的酒瓶，把杯子重新倒满。“这是上等威士忌。我的赏金可没白花。”对”“Mary”的逮捕有一笔悬赏，他妈的货真价实的赏金。Mycroft还算有点良心，把奖金给了John。他的银行账户现在肥多了。Sherlock马上指出他可以从诊所辞职，全职和他一起破案。那不是最好的反应，在John看来。
“我在编纂我的——"
“我想要人陪。独饮伤身…"John打断他。他听到Sherlock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然后是推开椅子的声音。Sherlock走进客厅，小心翼翼坐在John对面的扶手椅上。他的背挺得笔直，双手交握放在两腿之间。
“你没拿杯子来。没有杯子就没法陪我喝一杯。”
“我不渴，John。”
“嗯~~，但你得尝尝这个威士忌。花了我一百大元。来。”John欠身把他的杯子塞进Sherlock手中。“喝我的。我就瓶子喝。”
Sherlock从杯子看向John的脸，再看向酒瓶，又回看递到他面前的杯子。他神情戒备，John几乎可以说那是悲伤，不过…算了吧。他缓缓接过John的杯子。
“好么，”John坐回扶手椅。他抓起酒瓶放在两腿之间的椅垫上。“尝尝。”
Sherlock啜了一小口，John不能不注意到他嘴唇碰触杯子的地方正是John的唇印所在。“很好。”
“可不是？”John从瓶子里直接喝了一大口。“我就知道你会喜欢。”Sherlock又喝了一口，但并未放松。“我看见你趁我在楼上时把厨房打扫干净了。”
“我想我应该的。”Sherlock微微挪动了一下，低头看脚。
“你知道，我早上不是说真的。”当然John不是说真的。他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
“没关系，John。”Sherlock又喝了些酒。“我知道你最近很生气。我不怪你。”
“哈！哈哈哈！”John一阵干笑。“生气。”他向后靠坐，从瓶子里长饮一口。“不管怎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至少不是想那么说来着。”
“我很高兴。”Sherlock轻声说，眼睛盯着酒杯。
“你今天吃过饭吗？”
“不饿。”
“你又瘦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喂胖一点。”
Sherlock警戒地看他。“John，我实在没心情听训，或者别的什么…"
John知道他的意思。我不要再听你挑我的刺，John，今晚不行。我也很累了。
“我一贯批评你吃东西，Sherlock。你吃太少了。”
“…是，好吧。你的姿势体态和醉酒程度表明我的饮食习惯不是你今晚的首要关注点。”
“演绎出来了你？”
“是。”Sherlock直面他的眼睛，从John的杯子里啜了一口。厨房里的灯光在房中投下阴影，John的心念不由自主转移了焦点。他一贯觉得Sherlock相貌出色。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觉得。但有些时候，即使这么多年下来，他仍会让John忘了呼吸。苍白皮肤——因为少见阳光，大概也有点营养不良——在昏暗光线下仿佛会发出荧光。锋利颧骨反衬满头柔软的发卷，包裹着那具深广玄奥、时时都在高速转动的大脑。Sherlock的容貌有一种飘忽虚渺的气质，仿佛不属人间，仿佛摸上去是寒冷冰凝的一座大理石雕像。但John触摸过他，他知道Sherlock其实是温暖柔软、而且脆弱易碎的肉骨凡胎。
至少他的运输管道是这样。
John恨这些情愫，恨酒精让这些情愫泛滥开来。那份喜爱——吸引，他可以承认——他压抑了那么久，起初那些年，当Sherlock不过是对他有点特别兴趣的一座机器。因为何必去想它？ 何必专注于那份超自然的牵引，犹如一道看不见的锁链，直接绾系在John的内腑之中？它只是默默存在，没必要去思忖琢磨。他知足常乐，即使不是全然的满足。生活很不错。他可以忘掉那股奇怪的引力，因为Sherlock总在那里。生物都会调整自身去适应环境。John适应了时刻存在的困扰。然后Sherlock死了，John的心被挖了一个大洞。他全都记了起来，恨自己也恨Sherlock，恨他们俩让一切以那种方式结局。
John想起那一天他把贝克街翻了个底朝天，寻找Sherlock的照片，任何用来记住他的东西。他记得某夜醒来心惊肉跳，害怕他已忘了Sherlock眼睛的颜色。他记得他找到的只有那些小报上的拙劣照片，Sherlock戴着那个操蛋的帽子，John在他身后半隐半现，底下通常用粗大愤怒的字体写着“骗子”。
然后Mary翩然进入他的生活，分散了他的心情，至少是。她似乎能理解他。
再然后Sherlock回来了。那以后，唉，他时时刻刻与自己挣扎，因为他已不能像以前一样轻易忘记。因为尽管发生了所有那些：婚礼，即将出世的孩子，那场骗局——Sherlock似乎至今仍不明白有任何问题——还有之后一系列乌七八糟的事情，John却不能不意识到那个洞已经不存在了，他的心不再残缺。
即使当John恨着他的时候也依然热爱他。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带你去，John。说什么也不能。因为他们也会对你做这种事，而我无法阻止。我不能让你遭受这些，John。我不是一个人在外面经历什么精彩冒险。我只能勉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必担心你。我至少知道你在伦敦，基本安全，对这一切无知无觉。我实在不想再去想那个，不想谈起那些烟头、生肉挂钩、刀子，还有操他妈的气焊枪——"John还是头一次听到Sherlock骂脏话。“但既然你还是不明白，我们就来谈好了。但我也不认为我会再要谈这事。”
“Sher——Sherlock…"不理John的呼叫，Sherlock跺脚走出客厅去了卧室。看到Sherlock损毁的背部让John酒醒了大半。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喉头奇怪的刺痒，眼眶灼烫。他正要起身追去，却又听到Sherlock的声音。
“这是我用过的手机，John。在外面的时候。”Sherlock大步走回客厅，挥舞着一个遍体鳞伤毁得不成样子的苹果手机。“Mycroft坚持叫我带着，只有他知道号码，除了他没人能够追踪。他就是通过它找到我的。我不知道那些白痴为什么没把它搜出来没收。只能说他们太蠢。”说着转身背对John按了几个键。他还没穿回衬衣，紫红和银灰的伤疤衬着苍白皮肤在昏暗灯光下狰狞刺目。“我不想让你看到的。我的背。这个手机。永远不想。但既然你执意要做个睁眼瞎，给你。
我想到过你。如果你别的什么也不信，John，请相信我除了你几乎就没想过其他。”
说罢Sherlock把手机扔在John椅边的桌上，扬长而去径直回了卧室。门狠狠摔上，John听到落锁的声音，压过自己粗重的呼吸。John动弹不得，震惊得久久无言。他听到Sherlock卧室与浴室之间的玻璃门开了又关，然后又是咔嗒一声锁上了通往厨房的门。水声响起，John仍在喘着粗气，急促不稳。他跌坐在椅中，闭上眼，苦涩的胆汁直冲喉头。John颤抖着急吸几口气，企图把恶感压下去。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发展。
远远不是。
呆了一阵，John欠身拾起桌上的电话。屏幕有几处裂纹和坑陷，还有溅上去的几滴黑色物质，John心悸地怀疑那是血。电话打开到草稿夹，里面满满都是未曾发出的邮件，写给John的地址。他认识Sherlock期间没换过信箱，原以为Sherlock连他的电邮地址都不会知道。但所有的信件都没有发送。存了下来，却不曾寄出。
有上百封。
“John，希望你平安无恙。”
“John，我和所有人切断了联系，包括Mycroft。他帮助了我。这样更安全，对我们大家都是。”
“John，Molly知道。我很想让你去和Molly谈谈。但我不能。她知道她不能和你说话。”
“John，我猜你已回诊所上班了。”
“John，我看到了你的博客。谢谢你。我也相信你。”
“谢谢你没有忘记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无论发生什么。”
“我很抱歉你没有更多我的照片，John。”
“今天我杀了一个人，John。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我无法入睡。我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睡得着觉。”
John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当然Sherlock从没杀过人。那一向是他的事。
“真希望你在这里。我现在发现破案工作没有你是多么难以忍受。”
“刚才有月蚀，John。你也看见了吗？我想我要开始学习太阳系的知识。这次我不会再删除了。”
“John，多少次我差一点和你联络，但我担心我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今晚看不到星星，John。我不喜欢这样。”
“我在美国，看到一件毛衣很像你那件米色的。这里人的品味也很差劲。”
“Mary是谁？”
John不禁嗤地一笑。Sherlock果然一眼注意到那条回帖。
“美国好无聊。这里每个人都乐呵呵的多嘴多舌。讨厌透了。”
“我今天又杀了一个人。”
“你的文笔还是毫无起色，John。”
“我正想注册一个账户回帖，John。而你不再更新了？”
“这次好险，John。我差点没逃出来。”
“我想我背上有一道刀伤感染了。”
“我讨厌医生，John。你是我唯一能忍受的。”
John隐约听见浴室水声关闭，Sherlock的房门开了又关。他已读了半晌。
“我回到了欧洲，John。”
“我想念你。”
百多条邮件。John猜想Sherlock只要能写基本每天都会写一条。
“昨晚我梦见我们奔跑穿过伦敦。我好想回到那个世界。”
“我希望你很快乐，John。”
“我想念你。”
“有时我希望自己真是一座机器，像你认为的那样。”
“东欧太糟糕了，John。”
“Mycroft和我取得了联系，他知道我在这里。也许我不久就能回家了。”
“我潜入了一间小木屋，John。我想你会喜欢这里。”
只剩最后几条，日期全都是2013年十月初。
“我逃了出来，John。不知怎么做到的，但总算出来了。我很幸运，他们没找到这个电话。一帮白痴。”
“这里好冷，John。要有你的毛衣就好了。”
John打个寒颤，突然之间寒冷彻骨。最后几条是同一天写的。
“我好想好想你，John。”
“情况不妙John。我很害怕。”
“有直升机的灯光，John。”
“他们越来越近了，我想。我得跑起来。这次可能跑不掉了，John。”
“如果Mycroft找到我，他会知道把这个交给你。”
“我尽力了，John。尽力想回到你身边。我不太清楚爱是什么，但如果你读到这个，请相信我对你的感觉是我想像中最接近的了。”
一如既往，真相超过了John所能承受的份量，他伏在椅子前面的地毯上哇地吐了出来。
~~~
“Sher——Sherlock…"不理John的呼叫，Sherlock跺脚走出客厅去了卧室。看到Sherlock损毁的背部让John酒醒了大半。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喉头奇怪的刺痒，眼眶灼烫。他正要起身追去，却又听到Sherlock的声音。
“这是我用过的手机，John。在外面的时候。”Sherlock大步走回客厅，挥舞着一个遍体鳞伤毁得不成样子的苹果手机。“Mycroft坚持叫我带着，只有他知道号码，除了他没人能够追踪。他就是通过它找到我的。我不知道那些白痴为什么没把它搜出来没收。只能说他们太蠢。”说着转身背对John按了几个键。他还没穿回衬衣，紫红和银灰的伤疤衬着苍白皮肤在昏暗灯光下狰狞刺目。“我不想让你看到的。我的背。这个手机。永远不想。但既然你执意要做个睁眼瞎，给你。
我想到过你。如果你别的什么也不信，John，请相信我除了你几乎就没想过其他。”
说罢Sherlock把手机扔在John椅边的桌上，扬长而去径直回了卧室。门狠狠摔上，John听到落锁的声音，压过自己粗重的呼吸。John动弹不得，震惊得久久无言。他听到Sherlock卧室与浴室之间的玻璃门开了又关，然后又是咔嗒一声锁上了通往厨房的门。水声响起，John仍在喘着粗气，急促不稳。他跌坐在椅中，闭上眼，苦涩的胆汁直冲喉头。John颤抖着急吸几口气，企图把恶感压下去。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发展。
远远不是。
呆了一阵，John欠身拾起桌上的电话。屏幕有几处裂纹和坑陷，还有溅上去的几滴黑色物质，John心悸地怀疑那是血。电话打开到草稿夹，里面满满都是未曾发出的邮件，写给John的地址。他认识Sherlock期间没换过信箱，原以为Sherlock连他的电邮地址都不会知道。但所有的信件都没有发送。存了下来，却不曾寄出。
有上百封。
“John，希望你平安无恙。”
“John，我和所有人切断了联系，包括Mycroft。他帮助了我。这样更安全，对我们大家都是。”
“John，Molly知道。我很想让你去和Molly谈谈。但我不能。她知道她不能和你说话。”
“John，我猜你已回诊所上班了。”
“John，我看到了你的博客。谢谢你。我也相信你。”
“谢谢你没有忘记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无论发生什么。”
“我很抱歉你没有更多我的照片，John。”
“今天我杀了一个人，John。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我无法入睡。我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睡得着觉。”
John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当然Sherlock从没杀过人。那一向是他的事。
“真希望你在这里。我现在发现破案工作没有你是多么难以忍受。”
“刚才有月蚀，John。你也看见了吗？我想我要开始学习太阳系的知识。这次我不会再删除了。”
“John，多少次我差一点和你联络，但我担心我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今晚看不到星星，John。我不喜欢这样。”
“我在美国，看到一件毛衣很像你那件米色的。这里人的品味也很差劲。”
“Mary是谁？”
John不禁嗤地一笑。Sherlock果然一眼注意到那条回帖。
“美国好无聊。这里每个人都乐呵呵的多嘴多舌。讨厌透了。”
“我今天又杀了一个人。”
“你的文笔还是毫无起色，John。”
“我正想注册一个账户回帖，John。而你不再更新了？”
“这次好险，John。我差点没逃出来。”
“我想我背上有一道刀伤感染了。”
“我讨厌医生，John。你是我唯一能忍受的。”
John隐约听见浴室水声关闭，Sherlock的房门开了又关。他已读了半晌。
“我回到了欧洲，John。”
“我想念你。”
百多条邮件。John猜想Sherlock只要能写基本每天都会写一条。
“昨晚我梦见我们奔跑穿过伦敦。我好想回到那个世界。”
“我希望你很快乐，John。”
“我想念你。”
“有时我希望自己真是一座机器，像你认为的那样。”
“东欧太糟糕了，John。”
“Mycroft和我取得了联系，他知道我在这里。也许我不久就能回家了。”
“我潜入了一间小木屋，John。我想你会喜欢这里。”
只剩最后几条，日期全都是2013年十月初。
“我逃了出来，John。不知怎么做到的，但总算出来了。我很幸运，他们没找到这个电话。一帮白痴。”
“这里好冷，John。要有你的毛衣就好了。”
John打个寒颤，突然之间寒冷彻骨。最后几条是同一天写的。
“我好想好想你，John。”
“情况不妙John。我很害怕。”
“有直升机的灯光，John。”
“他们越来越近了，我想。我得跑起来。这次可能跑不掉了，John。”
“如果Mycroft找到我，他会知道把这个交给你。”
“我尽力了，John。尽力想回到你身边。我不太清楚爱是什么，但如果你读到这个，请相信我对你的感觉是我想像中最接近的了。”
一如既往，真相超过了John所能承受的份量，他伏在椅子前面的地毯上哇地吐了出来。
~~~
一小时后，John发出最后一条回信，筋疲力尽靠在墙上。他一直坐在Sherlock门外的地上不停手地回信，希望——从没这么渴切地希望——Sherlock在读他的短信。把地面和自身清理干净之后他不知还能干什么。
现在回完了信，他又不知该干什么了。Sherlock会回应他吗？这样够吗？是否足够传递他的悔恨，表示他接受了他才是不明白的那个人？John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怒气冲天。不是气Sherlock，也不是气Mycroft，甚至不再气Mary。他气的是自己，气自己从没想到问一声，而是想当然。小时候他妈妈怎么说来着？想当然把你和我都变成驴子（assume=ass+u+me）。但这一次没有驴子，只有他和他的误解。事实是他深深伤害了他最好的朋友。他最好的一切。他的救命恩人，在不只一重意义上。John两年来一直恨错了人。他紧紧抱住膝盖，额头枕在手臂上。仍然感到恶心。他一直一无所知，为此他恨透了自己。
几分钟漫长的沉寂之后，他听到转动门锁的声音。
现在回完了信，他又不知该干什么了。Sherlock会回应他吗？这样够吗？是否足够传递他的悔恨，表示他接受了他才是不明白的那个人？John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怒气冲天。不是气Sherlock，也不是气Mycroft，甚至不再气Mary。他气的是自己，气自己从没想到问一声，而是想当然。小时候他妈妈怎么说来着？想当然把你和我都变成驴子（assume=ass+u+me）。但这一次没有驴子，只有他和他的误解。事实是他深深伤害了他最好的朋友。他最好的一切。他的救命恩人，在不只一重意义上。John两年来一直恨错了人。他紧紧抱住膝盖，额头枕在手臂上。仍然感到恶心。他一直一无所知，为此他恨透了自己。
几分钟漫长的沉寂之后，他听到转动门锁的声音。
这些短信使Sherlock开始置疑这方面，只一点点。
显然John和Mary在一起并不幸福。Sherlock知道，他当然知道。他从John的痛苦中得到一丝针刺般的快感，因为他也很痛苦。但John的安全高于一切，把他推回Mary身边是唯一的选择。他毫不怀疑当一切揭穿——虽然他宁愿不是以那种方式——John会深明大义，让Mycroft把她逮捕归案。
除此之外Sherlock不知会发生什么。
他很意外John这么快就回来了。尤其当美国方面为Mary落网发了一大笔赏金——有几百万镑——Sherlock坚持让Mycroft全归John，并让他发誓不告诉John赏金原本是给他们两人的。Sherlock以为John会另找房子。但他发来短信问他的旧房间是否空着，Sherlock如释重负之下差点哭了出来。John要回家了。家。贝克街是John的家。他甚至去商店买了John最喜欢的啤酒，又从他们两人最爱的中餐馆订了外卖。然而John对啤酒、晚饭和他一概置之不理。那以后一切都糟透了。
Sherlock宁可和一个糟糕的John在一起也胜过没有John。他对自己坦率承认这一点。John是他的光源，唯一对他这个怪胎不予鄙视而全盘接受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所以他尽力忍耐John的怒气，他那些冷言冷语。只要他还在这里。这天早晨John下楼来威胁要离开，Sherlock吓坏了。他不能失去他的光源，不能再一次失去。John是他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从来唯一信赖过的朋友。John的动机无关紧要。
但他的指责太过分了。残忍伤人，Sherlock终于忍无可忍。他可以承受John的怒火，接纳他的怨恨，但当他指控Sherlock不关心他，不信任他，Sherlock为自己筑起的围墙无可救药地崩塌了。他们的生活充满危险，两人谁也不知道哪一个案子就是最后一个。Sherlock不能容忍他到死——真的死了——John都认为他的所有举动纯出于自私。
不过或许那就是自私，归根结底是的。因为Sherlock无法忍受没有John在其中的世界。或许那是自私的表现。但那不能改变的事实是Sherlock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John。从来都是他。没有John他会彻底迷失。即使他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成为Sherlock在外头期间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想要的那种，那总还是有些什么，有些什么到底胜过什么也没有。
然后他肯定他把一切都毁了。多愁善感，感情用事。这种行径总是造成最坏的后果，以Sherlock的经验。他把自己锁在浴室里，企图用滚烫的淋浴洗去他的耻辱。他肯定下次John来和他说话必然是解释说他很荣幸但他没有相同的感觉，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只会渐渐磨蚀，最终剩下他孑然一身，又一次。
直到Sherlock看到那些短信。一条接一条，对他每一封信的用心回应。Sherlock恨自己的心为他从信中读到的情感而拧结抽痛。John没有作出像他那样直白拙劣的告白，但他至少让Sherlock知道他也是在乎他的，在那两年里牵挂着他。想到John的思念，John的痛苦，Sherlock的心为之疼痛。感情。这真是糟透了。但或许这意味着，最起码John不会离开。
Sherlock打起精神，擦了把脸——他讨厌哭，讨厌让别人知道他哭过——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悄无声息地，他爬起来打开门锁。并不是直接邀请John进来，而是给他决定权。他可以自由选择：继续躲躲闪闪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们在大多数事情上都是如此——或是直面现实，终于、终于把事情谈开。对Sherlock来说这是极大的一步，刚刚将自己完全袒露在另一个人面前之后。所有的防御都已坍塌，又何不呢？他已经作了彻底的表白，而John没有笑他也没有不屑一顾，而是以他的方式作了回应。再冒一次险又有何妨。
Sherlock无声地回到床上，蜷身侧躺，抱紧膝盖，背对门口。他试图压抑John的短信激起的强烈希冀。John很有可能已经上楼回屋去了。
几分钟后，Sherlock听到他的房门轻轻打开。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吭气，几乎感觉到John凝注在他背上的目光，只觉自己渺小得可怜。但不过片刻，床垫被另一个人的重量压下了一角。
John一声不吭地爬过来躺在Sherlock背后，紧紧贴着他的背。Sherlock身体僵直，当John的手臂绕过他的腰，手搭在他的腹上。他感到John的前额贴在他两肩之间，脸颊的暖意渗透了晨衣柔滑的丝绸。
“对不起，”John沙哑地说。Sherlock没有回答，在John的怀抱里挪动了一下。“我非常抱歉，Sherlock。你应该告诉我…我希望你早告诉我就好了！但我真是太、太抱歉了。”
“John，”Sherlock声音发颤，手足无措。John从未这样抱过他。他们有过拥抱，偶然的几次短促的相拥，Sherlock仔仔细细一一编录在记忆宫殿当中。这一次是全新的，在John之外也没有过。他贴紧他的整个后背，手臂揽着他的腰。John的一条小腿推入Sherlock两膝之间，拇指在他腹部来回抚摩。前所未有的陌生动作，感觉无比美妙，Sherlock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嘘~~，”John收紧胳膊。“别说话。你什么也不用说。我现在知道了。我明白。我真是抱歉极了。”他的声音撕裂，只一丝，Sherlock听到了。“我非常抱歉，抱歉我怀疑你，抱歉让你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求求你，原谅我。”
“John，我——没什么，你没有……"Sherlock勉力回答，但出口的言词毫无意义。他不知道下文，那只是些字词。Sherlock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不。不，我有。”他再紧搂他一下。“他奶奶的，Sherlock。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没有。我是说，我不能…我不…我想那样不对…"
“不对？靠，Sherlock。谁他妈在乎对还是不对？”他的腿更深地顶到Sherlock两腿之间。“你应该告诉我的！”
又一次，Sherlock不知道John认为他应该告诉他的是什么。是说他为什么跳楼？他在外头发生的事？说他多么疯狂地爱着他——这就是了吗，爱情？听起来那么肤浅——自从他们第一次共进晚餐？说他何时意识到他再也不能满足于John的友情，他的陪伴，他的存在？
“我——"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John打断他，额头紧紧压在Sherlock背上。嗯，至少这一点得到了澄清。
“我给你看了。”
“没有别的？他们，他们没做别的什么？”
“那就够了，John…"
“因为，如果他们做了…他们死了吗？”John的拇指停滞下来。“Mycroft杀了他们没有？告诉我他杀了他们。”Sherlock从未听过John声音里如此暴烈的杀气。他感觉到John的身体微微发抖，想必是狂怒下的震颤。
“我不知道，”他照实答道。“我想是吧。”
“好吧好吧，”他感到John在他背上长出一口气。Sherlock不由自主为之颤抖，感受John肺中呼出的气息透过轻薄的衣料吹拂他的脊柱，John的脚趾贴着他的小腿蜷曲。
“你应该早告诉我的，Sherlock。所有一切。你应该告诉我。那么多乌七八糟…所有事，见他妈的鬼，Sherlock，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John，我——我不能，我很抱歉，我——"
“不！不，Sherlock，不许你抱歉，不是为这个。我不要你为这个抱歉。我配不上你对我坦诚，在我……那样，之后。不，我不要听你为没错的事道歉。我只是——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什么也没说。我相信你认为那样是对的——操，Sherlock，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了。”Sherlock不能肯定，但他想那是John的嘴唇隔着晨衣贴在他背上。“我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是什么使你不愿告诉我。”
“我——"Sherlock万分庆幸John看不见他的脸。“你很幸福。Mycroft警告过我，我没听他的……你很幸福，然后你发怒了，对我。我那么想你，但你很幸福，然后你恨我——"
“不，Sherlock。不。我从没恨过你。我是怒了，但是请你，求你相信我从没恨过你。我永远不会恨你。”John苦笑道，“我生气，气极了，我无法相信你离开了我，以为你不在乎——不，我是生气，但我没恨过你。那天夜里我比两年中任何一夜都睡得香甜。我气得发狂，但我从没一边生气一边那么快活过。”
“John。”
“如果我能从头来过，改变一切，我会的。”John又搂了他一下，轻轻地。“那样你会告诉我吗？如果我的反应不同？”John问的已不是他在外面遭遇的事。Sherlock从他声音里听得出来，求恳的语气，与他之前的问题只有那么一线差别。
“我不知道，John。”Sherlock平心地说，“我…我不能。你有了…"他不想说出来。你有了Mary，那是致命的原因。他不说John也听得到。
“我有了一个拙劣的替代品，带给我们无穷的麻烦，还差一点再次夺走了你。”John替他说完。“操，我要是早知道，”他低低地说，“我就不会去填补空虚，Sherlock。”
Sherlock困惑地拧紧眉头。他不太清楚如何解读John的意思。那是某种告白？承认？天哪，他不知道。他对感情和人性从来一窍不通。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多懂一点，至少在和John有关的方面？
Sherlock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他一言不发。John也没再说话，却也不曾移动，拇指隔着Sherlock的晨衣抚摩他的肚皮。他感到暖意融融，尽管一头雾水满心惶惑，却很安全。即使这是他能从John那里得到的全部，Sherlock想他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John的怀抱强壮坚实，缓缓地、轻轻地，Sherlock移过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只是个小动作，仿佛不经意间的意外碰触。想不到John马上与他十指交缠。他的手体积不大，温暖有力。
两人一同在黑暗中静卧了一阵，Sherlock几乎气不敢出。他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什么是好话，什么是不得当，什么话会让John留下来，什么会把他赶开。于是他沉默不语。
显然John和Mary在一起并不幸福。Sherlock知道，他当然知道。他从John的痛苦中得到一丝针刺般的快感，因为他也很痛苦。但John的安全高于一切，把他推回Mary身边是唯一的选择。他毫不怀疑当一切揭穿——虽然他宁愿不是以那种方式——John会深明大义，让Mycroft把她逮捕归案。
除此之外Sherlock不知会发生什么。
他很意外John这么快就回来了。尤其当美国方面为Mary落网发了一大笔赏金——有几百万镑——Sherlock坚持让Mycroft全归John，并让他发誓不告诉John赏金原本是给他们两人的。Sherlock以为John会另找房子。但他发来短信问他的旧房间是否空着，Sherlock如释重负之下差点哭了出来。John要回家了。家。贝克街是John的家。他甚至去商店买了John最喜欢的啤酒，又从他们两人最爱的中餐馆订了外卖。然而John对啤酒、晚饭和他一概置之不理。那以后一切都糟透了。
Sherlock宁可和一个糟糕的John在一起也胜过没有John。他对自己坦率承认这一点。John是他的光源，唯一对他这个怪胎不予鄙视而全盘接受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所以他尽力忍耐John的怒气，他那些冷言冷语。只要他还在这里。这天早晨John下楼来威胁要离开，Sherlock吓坏了。他不能失去他的光源，不能再一次失去。John是他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从来唯一信赖过的朋友。John的动机无关紧要。
但他的指责太过分了。残忍伤人，Sherlock终于忍无可忍。他可以承受John的怒火，接纳他的怨恨，但当他指控Sherlock不关心他，不信任他，Sherlock为自己筑起的围墙无可救药地崩塌了。他们的生活充满危险，两人谁也不知道哪一个案子就是最后一个。Sherlock不能容忍他到死——真的死了——John都认为他的所有举动纯出于自私。
不过或许那就是自私，归根结底是的。因为Sherlock无法忍受没有John在其中的世界。或许那是自私的表现。但那不能改变的事实是Sherlock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John。从来都是他。没有John他会彻底迷失。即使他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成为Sherlock在外头期间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想要的那种，那总还是有些什么，有些什么到底胜过什么也没有。
然后他肯定他把一切都毁了。多愁善感，感情用事。这种行径总是造成最坏的后果，以Sherlock的经验。他把自己锁在浴室里，企图用滚烫的淋浴洗去他的耻辱。他肯定下次John来和他说话必然是解释说他很荣幸但他没有相同的感觉，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只会渐渐磨蚀，最终剩下他孑然一身，又一次。
直到Sherlock看到那些短信。一条接一条，对他每一封信的用心回应。Sherlock恨自己的心为他从信中读到的情感而拧结抽痛。John没有作出像他那样直白拙劣的告白，但他至少让Sherlock知道他也是在乎他的，在那两年里牵挂着他。想到John的思念，John的痛苦，Sherlock的心为之疼痛。感情。这真是糟透了。但或许这意味着，最起码John不会离开。
Sherlock打起精神，擦了把脸——他讨厌哭，讨厌让别人知道他哭过——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悄无声息地，他爬起来打开门锁。并不是直接邀请John进来，而是给他决定权。他可以自由选择：继续躲躲闪闪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们在大多数事情上都是如此——或是直面现实，终于、终于把事情谈开。对Sherlock来说这是极大的一步，刚刚将自己完全袒露在另一个人面前之后。所有的防御都已坍塌，又何不呢？他已经作了彻底的表白，而John没有笑他也没有不屑一顾，而是以他的方式作了回应。再冒一次险又有何妨。
Sherlock无声地回到床上，蜷身侧躺，抱紧膝盖，背对门口。他试图压抑John的短信激起的强烈希冀。John很有可能已经上楼回屋去了。
几分钟后，Sherlock听到他的房门轻轻打开。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吭气，几乎感觉到John凝注在他背上的目光，只觉自己渺小得可怜。但不过片刻，床垫被另一个人的重量压下了一角。
John一声不吭地爬过来躺在Sherlock背后，紧紧贴着他的背。Sherlock身体僵直，当John的手臂绕过他的腰，手搭在他的腹上。他感到John的前额贴在他两肩之间，脸颊的暖意渗透了晨衣柔滑的丝绸。
“对不起，”John沙哑地说。Sherlock没有回答，在John的怀抱里挪动了一下。“我非常抱歉，Sherlock。你应该告诉我…我希望你早告诉我就好了！但我真是太、太抱歉了。”
“John，”Sherlock声音发颤，手足无措。John从未这样抱过他。他们有过拥抱，偶然的几次短促的相拥，Sherlock仔仔细细一一编录在记忆宫殿当中。这一次是全新的，在John之外也没有过。他贴紧他的整个后背，手臂揽着他的腰。John的一条小腿推入Sherlock两膝之间，拇指在他腹部来回抚摩。前所未有的陌生动作，感觉无比美妙，Sherlock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嘘~~，”John收紧胳膊。“别说话。你什么也不用说。我现在知道了。我明白。我真是抱歉极了。”他的声音撕裂，只一丝，Sherlock听到了。“我非常抱歉，抱歉我怀疑你，抱歉让你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求求你，原谅我。”
“John，我——没什么，你没有……"Sherlock勉力回答，但出口的言词毫无意义。他不知道下文，那只是些字词。Sherlock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不。不，我有。”他再紧搂他一下。“他奶奶的，Sherlock。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没有。我是说，我不能…我不…我想那样不对…"
“不对？靠，Sherlock。谁他妈在乎对还是不对？”他的腿更深地顶到Sherlock两腿之间。“你应该告诉我的！”
又一次，Sherlock不知道John认为他应该告诉他的是什么。是说他为什么跳楼？他在外头发生的事？说他多么疯狂地爱着他——这就是了吗，爱情？听起来那么肤浅——自从他们第一次共进晚餐？说他何时意识到他再也不能满足于John的友情，他的陪伴，他的存在？
“我——"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John打断他，额头紧紧压在Sherlock背上。嗯，至少这一点得到了澄清。
“我给你看了。”
“没有别的？他们，他们没做别的什么？”
“那就够了，John…"
“因为，如果他们做了…他们死了吗？”John的拇指停滞下来。“Mycroft杀了他们没有？告诉我他杀了他们。”Sherlock从未听过John声音里如此暴烈的杀气。他感觉到John的身体微微发抖，想必是狂怒下的震颤。
“我不知道，”他照实答道。“我想是吧。”
“好吧好吧，”他感到John在他背上长出一口气。Sherlock不由自主为之颤抖，感受John肺中呼出的气息透过轻薄的衣料吹拂他的脊柱，John的脚趾贴着他的小腿蜷曲。
“你应该早告诉我的，Sherlock。所有一切。你应该告诉我。那么多乌七八糟…所有事，见他妈的鬼，Sherlock，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John，我——我不能，我很抱歉，我——"
“不！不，Sherlock，不许你抱歉，不是为这个。我不要你为这个抱歉。我配不上你对我坦诚，在我……那样，之后。不，我不要听你为没错的事道歉。我只是——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什么也没说。我相信你认为那样是对的——操，Sherlock，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了。”Sherlock不能肯定，但他想那是John的嘴唇隔着晨衣贴在他背上。“我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是什么使你不愿告诉我。”
“我——"Sherlock万分庆幸John看不见他的脸。“你很幸福。Mycroft警告过我，我没听他的……你很幸福，然后你发怒了，对我。我那么想你，但你很幸福，然后你恨我——"
“不，Sherlock。不。我从没恨过你。我是怒了，但是请你，求你相信我从没恨过你。我永远不会恨你。”John苦笑道，“我生气，气极了，我无法相信你离开了我，以为你不在乎——不，我是生气，但我没恨过你。那天夜里我比两年中任何一夜都睡得香甜。我气得发狂，但我从没一边生气一边那么快活过。”
“John。”
“如果我能从头来过，改变一切，我会的。”John又搂了他一下，轻轻地。“那样你会告诉我吗？如果我的反应不同？”John问的已不是他在外面遭遇的事。Sherlock从他声音里听得出来，求恳的语气，与他之前的问题只有那么一线差别。
“我不知道，John。”Sherlock平心地说，“我…我不能。你有了…"他不想说出来。你有了Mary，那是致命的原因。他不说John也听得到。
“我有了一个拙劣的替代品，带给我们无穷的麻烦，还差一点再次夺走了你。”John替他说完。“操，我要是早知道，”他低低地说，“我就不会去填补空虚，Sherlock。”
Sherlock困惑地拧紧眉头。他不太清楚如何解读John的意思。那是某种告白？承认？天哪，他不知道。他对感情和人性从来一窍不通。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多懂一点，至少在和John有关的方面？
Sherlock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他一言不发。John也没再说话，却也不曾移动，拇指隔着Sherlock的晨衣抚摩他的肚皮。他感到暖意融融，尽管一头雾水满心惶惑，却很安全。即使这是他能从John那里得到的全部，Sherlock想他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John的怀抱强壮坚实，缓缓地、轻轻地，Sherlock移过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只是个小动作，仿佛不经意间的意外碰触。想不到John马上与他十指交缠。他的手体积不大，温暖有力。
两人一同在黑暗中静卧了一阵，Sherlock几乎气不敢出。他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什么是好话，什么是不得当，什么话会让John留下来，什么会把他赶开。于是他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