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如此漫长的生命中,卡卡西早已经看透了一切情感,爱恨情仇,痴心妄想,正是因为有了如此多的时间,他在治愈了母亲给予他的噩梦的同时,又亲眼见过多少痴情男女,他们有的终成眷属白头到老,然而更多的却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无法厮守,艺术来源于生活,即使高于生活,它的根也立足于现实。
作为一个人来说,失去感情即意味着失去一切,并不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淡然处之,那不是失去情感,那只是把情感压抑在潜意识里,然后不去调动它即可。真正的失去感情是即使一个人就在自己眼前虐杀另一个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不会义愤填膺,也不会去救正被虐待的人,即深刻到骨子里的无所谓。
卡卡西快要变成这样的人了。
如果不是旗木老爹和带土,也许他就将在那个欣欣向荣的美国阴暗的角落里默默的发霉长毛,然后腐烂变成土壤来滋养下一代,毫无疑问他会变成一个失去感情的人,然而他终究是幸运的,因为就算他失去了旗木老爹和带土,现在上天又给他安排了大和来拯救那个在精神上行将就木的他。
在这百年间他悠闲的看着世间百态,置身事外,他不会去阻止悲剧的发生,也不会推动好事的发展,他用近乎于历史的那种理智批判的态度去看待所有的事情,爱情他是有过的,只不过他太过于理智,无论是火辣的女郎还是羞涩的邻家小妹,能给他的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心动,吸血鬼没有性欲,他那十分钟才能搏动一下的心脏能给予他的热情有限,因此他红花丛中过却片叶不沾身,他明白人类的寿命有限,爱上了她死了他只能守百年孤独,而他不忍心让任何一个人变成和他一样的吸血鬼,拥有漫长的生命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一种折磨。
大和打破了他所有自以为是的原则和想法。
他对他就是一见钟情,性别什么的对卡卡西来说不重要,正因为看到了太多人性的丑陋因此看到大和的时候才醉心于他的温暖,懂得越多的人需要的也就越少,就像卡卡西其实真正需要的只是一个翘起的嘴角及其带来的温暖。不过他还可以压抑自己的感情,他不想给大和带来太多的困扰,尤其自己还是对待感情已经变得无所谓的人,其实就这样作为一个他名义上的前辈来看着他也不错,如果他爱上了谁,就祝福他们。
但是现在不行。卡卡西看着前方抱着大和高速移动的宇智波鼬,咬紧了牙关,他得把大和抢回来。因为无论他和大和是什么关系,大和都必须得在他身边才可以。
他知道后面跟着一票追兵,教廷的人不可怕,因为有阿斯玛给他放水,真正需要注意的就是赏金猎人这群亡命之徒,他知道自己的人头还是值几块钱的。
甩掉他们需要技巧,这对经验丰富的卡卡西来说不算什么,然而如果他还要追随着前方的身影,尤其前方的身影与后面的追兵是一伙的话,情况就陡然变得对他十分不利,鼬始终选择开阔的空地走,这样有利于后面的人跟上,同时卡卡西也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他甚至没有遮蔽物,无法闪躲,后方的弓箭手对现在的卡卡西来说是最大的威胁,因为他们完全是远程攻击,追不上无所谓,只要站在那里用沾满了圣水的弓箭对准他就好。
他的右臂就是被弓箭擦伤了一点,伤口嗤嗤的冒着烟,有点腐烂,他左手捂着伤口,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前方高速移动的人影。
卡卡西明白他的计划,拿大和引诱他,凭着鼬的速度完全可以把卡卡西带到宇智波的领地,然后卡卡西就必死无疑了,他一定是知道大和对卡卡西来说很重要,而这个情报从何而知的,卡卡西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知道了也是正常的,毕竟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那双红底点缀黑点的眸子,拥有这种眼睛的卡卡西最清楚不过了,不如说,如果他们不知道大和就是卡卡西的初拥队象,那才值得怀疑。
卡卡西的脑筋高速运转着思考救出大和的计划,后有追兵,并且甩不掉,这是最大的不利,前方人的速度卡卡西如果全力追赶是可以赶上的,无论如何想要救大和最起码也得碰到他的衣角,卡卡西骨翼一展瞬间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来到了鼬的后方,一伸手就可以拍上鼬的肩膀,然而就在他马上要碰到他肩膀的一瞬间,鼬突然加速,两人的距离又拉大了。
在去宇智波城堡的必经之路上有一片森林,这也算是障眼法,虽然宇智波拥有超凡的眼睛,但这种低级的树林障眼法还是需要的,卡卡西灵光一闪,因为老爹那个时候和宇智波家交好,自己又和带土是好朋友,所以自己十分熟悉这片森林。他和带土曾经发现过一条秘密小道,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说是发现其实是他们自己砍出来的小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如果走那条小路的话走出这片森林比走正常的道路要快一些,两条路的终点又都是一个地点,因为出了森林通向宇智波城堡的道路只有一条。他可以从小路走然后在终点等着鼬。
打定了主意之后卡卡西故意放慢了速度,做出体力不支的样子,然而却控制着不与后面的追兵离得过近,不跟着前方鼬的身影,想甩掉身后这些人就显得轻松许多,进入了森林后,他七拐八绕,很快就把追兵们都甩掉了。
很快他就寻着记忆找到了那条小路,时间过去这么久,道路其实已经被草木覆盖大半,如果不是卡卡西记性好,他大概都认不出这是他和带土一起建造的路,开头的树上刻着他和带土的名字,他停了下来,摸了摸那深刻的刻痕。
过去真的很美好啊。他感叹了一声,走上了这条路。
路是旧的路,人已是新的人。
卡卡西不是矫情和恋旧的人,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出大和,即使这只是个陷阱,宇智波真正要的是卡卡西的命,然而如果他不去救,或者营救失败,失去了作用的大和的下场只有死。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速度极快,不多时已经来到了终点等待鼬的出现,过了不大一会儿,鼬果然出现了,他看到站在面前的卡卡西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诧,好像早就知道他在这里等着他了一样。
"真不愧是卡卡西呢。"他轻轻的说着,顺便搂紧了怀中的大和。
大和哪经历过这种飞行,鼬抱紧他的动作让他下意识的更加抱紧鼬的脖颈,这时候鼬终于停了下来,他得以睁开紧闭的双眼,转头看向前方,眼前的景象让他睁大了眼睛。
卡卡西静静的悬在空中,他的身上遍布伤口,却没有血液流出,他那么的平静,偏偏眼中的冷冽寒意毫不隐藏的泄露出来,大和打了个哆嗦。
"放开他。"他缓缓的说,语气中完全听不出感情,温润磁性而低沉,但是没人会无视他的话语。
也只有鼬这种人才可以无视卡卡西话语中的寒意,他慢慢的说:"可以。但是把眼睛和你的命留下。"
"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也得把眼睛和命留在这里。"
鼬依然是那么冰冷平静,随着他的话,后方的赏金猎人和教廷的人从后方赶到,慢慢的把卡卡西围在了中间。
"呼……"卡卡西深呼吸了一下,耸耸肩膀:"反正也是一开始的状况,何必需要跑这么远。"
"消耗你的体力。"
"是吗……你觉得我现在已经没有体力了吗……"卡卡西缓缓说着,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之际突然暴起发难,朝着鼬冲了过去,就连鼬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卡卡西已经抓住了大和的手臂,大和半个人已经到了卡卡西那边,他腾出一只手扣住卡卡西的手腕,另一只手更加搂紧大和的腰。
大和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自己也拼命挣扎,企图到卡卡西的怀里去,因此虽然鼬的力气大,大和也慢慢的挣脱了他的禁锢,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然而就在这时,卡卡西身后一个反应快的赏金猎人,已经把他的银制长矛,捅进了卡卡西的腹部。
"卡卡西!"大和急了,一使劲,完全挣脱了鼬,跌落到了卡卡西怀里,卡卡西抱着他,骨翼一抖,就想逃离。
"前……前辈……你的伤……"大和窝在他怀里不敢乱动,他不能飞,现在乱动无疑是在给卡卡西添乱,大和又一次体验到自己的无能。
"我没事。"卡卡西疼的眼前发黑,但是救大和的执念占了上风,他硬是咬牙挺了下来,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大和,他眼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担忧,卡卡西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没事,我真的没事,不要担心。"
"前辈……"大和甚至要哭出来。"都…都怪我,我没有……"
"不怪你,遇到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要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需要的就是一起去面对它,好吗,不要把错往自己的身上揽。"
"可是……"
大和还想说什么,却被卡卡西打断,他专注于逃亡,然而还是对大和说道:"不管是谁的错,你的也好,我的也好,我要做的就是保护你,你遇到了危险,我当然要拼命救你出来。"
"这不是谁的错,我注重的,是和你一起经历的所有事,无论是现在这种亡命之旅,还是前几天我们过的日常生活,对于我来说,只要和你在一起的话,怎样都好。"
"所以,不要自责了好吗,你不是无能,你只是还没有成长,成长是一个过程,而我的任务,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保护好你。"
大和默默的听着卡卡西说话,卡卡西还从没有这样一次性说过这么多的话,真是难得,他就像一个唠叨的老妈子一样开导大和,大和又怎么能不明白呢,毕竟这次的事件明明白白就是他在拖后腿,他怎能不明白呢,卡卡西的良苦用心,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让他心里好过一点吗。
大和心里微微一动,有什么东西似乎破茧而出了,就在这样一个亡命的时刻,有什么东西开始生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