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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刀一快】青霄有路终须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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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成琏 ,先开个楼,等我码字开戏。


1楼2014-11-17 13:25回复
    稳妥。


    2楼2014-11-17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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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徽十三年十二月,严冬料峭。
      过了午门,便是进到了紫禁城的内里。不同于六宫内苑廊回九折,因为直通御门听政的乾清门,广场大道直直纵贯,阡陌通达。
      大雪日过,京中四方一片银白。虽是严冬风紧,却也正是因为盛世太平又得瑞雪,入耳皆是欢声载道。年节临末诸事收尾,这一年的盘点多是惬人。距年宴尚有半月,而距自己也逐渐成长,出宫立府自立门户。已经过了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是一季。
      因入了腊月,年关头里。人际之间往来寒暄也更频繁了起来。虽然业已离宫,但还是在月初的前几日去问候了一直教习自己的师傅们。眼见这自己的一方桌案上面,未讲的功课日渐薄浅。又并着在启华宫被几个幼弟缠住,一个个百般好奇的问着宫外的种种之末总会问起自己日后计划。责任、担当与义务这些个往日总觉得遥远又朦胧的词儿忽地伴随着成年一股脑拥簇到一起的时候。本以为该会觉得压抑不堪的当下却也随着思绪考虑的逐渐清明而更加豁然。
      云龙亘穹纹样的雕石栏杆林列景然。踏过积了厚厚新雪的御路石道,靴下轧轧是厚实而稳的声音。午时已过,晨里总是人声鼎沸威严森致的乾清宫此时清净少嚣。立在月台前下意识一抬头,透彻如洗的一方晴空昭昭,那篆写着“正大光明”四个大字的金丝楠木匾额在午后的熹微的冬日暖阳中披薄上了一层如粉如沙的金砾。幼时甫入尚明院,跟着满蒙汉三位授课的师者学习语言文字,也曾在那一个午后定定又懵懂的站在乾清门外去记那匾上一笔一划。今时今刻才逐渐的明白它的厚重与意味着的重担。
      但无论是为人子者抑或为人臣者,与有荣焉,却也愈发稳重。近了月台,上前劳请公公入内通传一声。


      3楼2014-11-17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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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前皑雪茫茫,薄厚深浅皆是一般,形态完整而美好。可能是岁末因为数日罢朝无人庭前来往,倒也罕得只有自己走过来这么一条履印错落。虽是如此,却也保不齐乾清宫内有旁的宫内人在。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思筹着这一干子琐碎打发等候的须臾片刻,便瞧见有人从暖厢那一头返回来,不是方才遣去的小内监,却是自己熟识的福卿安。噙着笑忙不迭上前来打着千儿道着七爷跟着奴才来,便也随着他朝着内里去了。
        步愈近,周遭暖意愈盛。待到随着福卿安拐入抄手廊间便已隔绝了风雪寒意。停步在暖阁前面,他先躬身打了明黄色织锦团福花饰的棉帘子引了自己入内,瞧见了暖塌上首的皇阿玛便是依着规矩行礼跪拜。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安。
        地龙拢的热热的,膝下所触的及一片温暖。垂眼间依稀可见手掌下团纹宝相花地毯细细的编织纹理,按住的这一头绵延至暖塌下的脚凳前面。因为燃着银炭,比将红箩炭更是不混熏香。但见皇阿玛虽无外客却手中有书,自己此行是否还是时候赶得不对?
        尤有几分迟疑,自鼎里燃着的龙涎萦室香甜却是不动声色的定了自己心神。纵是君臣,可也是父子。虽然再不能像小的时候那样无拘束少规矩的缠着他玩闹,但是无论儿子长多大,走多远。父子之间,总不需要过多的忐忑和退怯。
        而我大概内心里和旧年刚去尚明院那时候一样,瞧着他伟岸瞧着他英武。不怕不畏,但是日渐递增的是崇拜。
        他是那个昔年才及人膝高的毛头小子眼中无所不能的巴图鲁,也是如今宫外独立的老七眼里的最了不起的皇阿玛。天家君臣之外,父子这一层好像不值一提的小情愫大抵是不受任何年华与距离所影响的————
        就像是藕与藕丝,就算原本一处的藕节分开,也总有些隽永的东西,绵绵难以断绝。


        6楼2014-11-17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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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卿安甫将昭舜引进暖阁中来,因是适才已有言吩说,故而当下福卿安便复再退到外殿去,召唤挑灯的近侍进里头来干差。
          昭舜曲膝醒礼之际,规矩倒是端端拿捏了个端正。不过我却犹还记得,昭舜小时候那会子,每每但凡见驾之际,倒是皆不会拘泥于这些虚礼,反而皆会盎然且热切地唤上一声儿皇阿玛。如今时日翩迁,旧时光景,已然仅能自记忆中去搜寻,于眼前,倒是再不得见。不过,无论昭舜予我眼前所呈的姿态是何,得体,亦或是热络,长久以来,我对这儿子的偏爱,却是始终不曾弭减。
          :“起来吧,过那头去坐。”
          如此言说的功节儿,合妥的笑弧已是全然挂妥。攥持着书卷的手未动,另一手往暖炕前头空置出来的地界儿指了去。待是话音收停,方巧此时阁中突兀地萦起一记清脆的响动,这起子响动并不陌生,是经由搁摆在南墙多宝阁上头的鎏金亭座珐琅钟所发出。因是当下鸣响,故而倒是无需再循声往那珐琅钟的象牙刻盘上去睨瞧。一响,方好是将将儿进到未时。
          与此同时,有近侍两人,持着朱色填漆,盘饰有行龙及星斗的天杆进来。见礼过后,熟练地将梁上所悬的宫灯取下。是以这会子视线并未再停搁在昭舜那处,反是颇显闲散地将奴才们那起子撤灯的活计瞧上一遭。待是二人退去,依是端持着和缓的调子开口之际,方将视线一并递过去。
          :“若你今儿个不来,朕倒是还要遣人去府上召你,当下倒是赶了巧。”
          言嗑临到此处稍顿,显然是尚还有后头半截儿。不过此时却先是将手头的书册子一松,随手撂下,完后挨贴在软枕处的后脊再稍是板直些许,再续上。
          :“朕早年同钦天监的洋师傅们学过西洋算术,颇是有趣,也委实受益。日前朕听闻宣武门教堂的神父倒是比朕那些洋师傅们更精于此道。所以朕召你,便是想问你可愿学,若愿,朕便将他差拨过来,指到你府上去。”


          7楼2014-11-17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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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卿安甫将昭舜引进暖阁中来,因是适才已有言吩说,故而当下福卿安便复再退到外殿去,召唤挑灯的近侍进里头来干差。
            昭舜曲膝醒礼之际,规矩倒是端端拿捏了个周正。不过我却犹还记得,昭舜小时候那会子,每每但凡见驾之际,倒是皆不会拘泥于这些虚礼,反而会盎然且热切地唤上一声儿皇阿玛。如今时日翩迁,旧时光景,已然仅能自记忆中去搜寻,于眼前,倒是再不得见。不过,无论昭舜所呈姿态是何,得体,亦或是热络,长久以来,我对这儿子的偏爱,却是始终不曾弭减。
            :“起来吧,过那头去坐。”
            如此言说的功节儿,合妥的笑弧已是全然挂妥。攥持着书卷的手未动,另一手往暖炕前头空置出来的地界儿指了去。待是话音收停,方巧此时阁中突兀地萦起一记清脆的响动,这起子响动并不陌生,是经由搁摆在南墙多宝阁上头的鎏金亭座珐琅钟所发出,每日多多少少都要听上那么几回。因是当下鸣响,故而倒是无需再循声往那珐琅钟的象牙刻盘上去睨瞧。一响,方好是将将儿进到未时。
            与此同时,有近侍两人,持着朱色填漆盘饰有行龙及星斗的天杆进来。见礼过后,熟练地将梁上所悬的宫灯取下。是以这会子视线并未再停搁在昭舜那处,反是颇显闲散地将奴才们那起子撤灯的活计瞧上一遭。待是二人退去,依是端持着和缓的调子开口之际,方将视线一并递过去。
            :“若你今儿个不来,朕也要遣人去府上召你,当下倒赶了巧。”
            言嗑临到此处稍顿,显然是尚还有后头半截儿。不过此时却先是将手头的书册子一松,随手撂下,完后挨贴在软枕处的后脊再稍是板直些许,再续上。
            :“朕早年同钦天监的洋师傅们学过西洋算术,颇是有趣,也委实受益。日前朕听闻宣武门教堂的神父倒是比朕那些洋师傅们更精于此道。所以朕召你,便是想问你可愿学,若愿,朕便将他差拨过来,指到你府上去。”


            8楼2014-11-18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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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功节儿殿外露出的晌晴天气,倒是堪堪映出些雪光,起先浑然一脉白灼灼地投于雕花长窗当间,一格一格攀到糊窗的絮白棉纸上,这会子已然是泼洒不均地漫及室内,将暖阁中间一块块平滑如镜的金砖给照得乌金漆亮,既是如此,视线便也往那地当间交织斑驳的光影上边儿多瞧看了两眼。
              :“上帝天主,朕也不信。”
              待是开口的功节儿,语气里虽是一遭寻常无异的陈述,但与其将这寥寥几字归于阿玛对儿子的回应,倒诚不如算作为君者的睥睨无惧更为妥帖。所谓天子,乃是受命于天,下顺臣民,除却皇天后土,再无任何所谓的神祗应当受天子的顶礼膜拜,其间道理不言而喻。
              这会儿方好算是重拾抬起视线,着实将现下正端坐于下首处头一把锦团垫座交椅上边儿的昭舜打量上一遭。自头年里老七得允出宫开衙立府,总归是隔上宸宫深闱一道巍峨门墙,故而再往这乾清宫里边儿来的趟数,便也不如往常一般勤快。倒是有日子不曾瞧见,似乎这个头也迎风见长,窜起来老好一大截儿。是以现下一道言磕脱口的光景,动静里也颇是昭示着这会子和乐的心境。
              :“朕头先总会觉得,朕的七小子还是那个绕于膝下的垂髫小儿,若在你额涅那遭了训,便定是会抬出朕来打马虎眼。但是今个一瞧,倒已然是咱们爱新觉罗家颀身挺拔的矫健儿郎了。且方才听你如是说,便已知你有这份好学的心思,同你小时候提早央说要往尚明院那会子一样,虽是姿态不同,但依是那般上进,朕心着实甚慰。”
              如是一通话嗑说到尾,便稍是一停。粗粗回溯了去,尚且可从回忆当中清晰辨得,乃是建徽八年之初,不列颠使团浩荡数百人入京来使。而历时两年请归之际,也有数人长留于京中,司于各职,一并领着大清的官职俸禄。那宣武门教堂的洋神父,便是留京诸人里头其中一个。怀中揣着的洋学术倒也算广袤,若差拨过去为昭舜进讲,相信昭舜自可甚得良益。
              对于膝下的孩子们,我向来不吝于任何赞溢或勉励的言磕。而待昭舜,更是如此。且更是甚少保留地会将我所认为的最好的物件巧宗都颁赐下去,一如适才那一起子闲磕中所提及的宣武门教堂神父。
              嘴角上的笑意依是弭着热络的弧度,继而出口的话磕便也利索地一锤定音。
              :“朕回头就调他过去。几何算术法,朕也学会,不过到底也是上了年岁,如今差不离都诨忘了去。若再学,先是不得空,再则,也是失了年轻那会子钻学的劲头。我儿年岁尚轻,正是该涉各方学问的时候。既然愿学,往后就用心琢磨,若有小成,便同朕说说这里头的门道。”


              11楼2014-11-21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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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外头新雪未销,午后的这一侧暖厢该是乾清宫中最亮堂的地方。浮光微醺,阳光稀稀疏疏的自西边角的黄绡轻纱曳曳的射进屋内,似乎宁静惬意的可见熹微的空中微尘。但凭听得他那一句,自是会心。
                :即便传教免不了要听些,也只得且听且过。唯有本心不改,只汲取有用的学问便是。但若到能与皇阿玛浅浅评说些个中巨细的程度,皇阿玛万机之余,儿子必来这乾清宫与皇阿玛聊谈一二。
                笑着承了皇阿玛这一重恩典,言语笑嗑之间便自然而然把那些洋神洋主只搁于前言的过往里头去。只是免了一句究竟还是父子相知,对于未知我仅仅在与学实用而无意于寻常孔孟礼教。隐约可窥见来日敦府,门前往来多些金发蓝眼,出来进去,却终究无白丁往来。人生在限,终究不嫌知多见广。
                钟摆摇摆的西洋座钟磕下一个时辰,便有一个侍奉丹墀的小内监端着一只嵌金丝的红木方盘躬身进来伺候茶水点心。见惯了太和殿前的日晷刻印,那一声嗡鸣便是引得自己微微凝神。但见那茶汤之间一叶浮沉,泛着碧波似的鲜丽颜色。从那汪汤面明晰可见自己的倒影,褪去了幼时脸上的绵软,也多了些棱角分明的少年样子。并非正式的朝见,虽是常服茶中映的却是崭新的云蟒立领,摆袖两前的海水江崖纹还带着新绣的触感。出宫前的去年年里,内务府尚且着了人来量了身材尺度赶了朝服与常服几身,今年年末便又短了袖长与下襟。手指不经意拂过那些金银彩线纵横分明的凸起,思及月初去问侯师傅们所聊及课业进度。心下安定,便也实实的开了口。
                :按说一年忙过,这腊月是皇阿玛少日的闲,不该在这些日子再说这些琐事来烦。今天儿子承了洋学便利这个好事,再求旁的,也是觍着脸了。
                不过可行不可行尚且另说,皇阿玛可愿意先听听个明晰?


                12楼2014-11-21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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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是昭舜将那一则话应承过,自个儿这头将下巴颏儿一颔点,便算略过这一节,也不再多说些旁的甚。这会子视线往暖炕西头的洋漆矮柜上睨去,甫是落往那柜顶上,便也瞧见搁在正中的那一只白玉四连方盒。因是隔着一段距离,是以朝福卿安挪一挪下巴颏儿,示意他去将那物件儿取过来。福卿安这厢便也忙是不迭地去捧了来访到炕几上。探出的左手使弄着拇指轻轻一拨盒上的搭扣,再是将盒顶整个儿掀过去,便也露出里头的真面目来。
                  这一尊镀金卷帘白猿献寿宝匣乃是今载万寿之际,留于京内天工坊的洋匠所贡呈上来的巧宗。雕琢细致水磨工夫自不必说,直是那匣底上了弦,便可徐徐咏唱出天籁之声,而中间一层的铂金卷帘亦伴乐声往上拢去,不消片刻,便打帘后拱门里出来弹一只仙猿,向前探身下跪,双手一并使力掰开掌中仙桃,再是上下挪动胳膊作献桃状,倒是比先前那些个西洋景更为稀奇。遂是继日以来,始终是留存于暖阁之中,不曾同其他物件一般收入库去。
                  当下甫是打量上几眼,便也将目光收撂回来,一并将外头一层白玉盖子阖上,往前边儿一推,探手朝福卿安一招,继而朝昭舜那边指了一记。视线依是落于昭舜面儿上,左不过是一道闲散随意的语调。
                  :“这也是西洋贡上来的巧玩意儿,朕头先觉得稀奇,便留在手边把玩了几个时日,今儿个赏你了。”
                  待是福卿安连盒带物一整个儿交去昭舜手里,遂也退去边上垂手而立。这功节儿茶水上的伙计将两只牡丹雕漆填金云龙的盖盅逐一搁置到炕几上,随后便也乖觉地躬身退出。并未伸手去拢一盏茶来吃,反是将大半个身儿略朝后仰过去,后脑勺将将抵在明黄杭缎的鹅绒迎枕上,将那绸面儿压塌下去一大截儿。如是一番轻松写意的姿态,到底是彰显着此时此刻父子之间的天伦陶陶,却并非是君臣的上下之礼。
                  跟眼巴儿前立着的铜镂祥纹碳熏笼子临至此时,也约莫烧了有半晌,里头时时窜起的红光仿佛也黯淡不少,是以无需言说,当下伺候在跟前的福卿安便自行上前去,使了一根细长的小铜火箸儿,将碳笼揭开去翻开里边儿的炭灰,将底下尚未烧足的银炭拨上来。
                  并未多去留意这一寻常不过的动作,仍是续着头先的磕儿,再是接上一嘴。
                  :“既然心里有个章程了,不妨说说,朕也听听舜儿的下文。不过说起来,到底是儿子大喽,朕尚且记得你儿时同朕讲话,总带着一股干脆劲儿,倒是不会像如今似的,说一半儿掖一半儿。”


                  13楼2014-11-23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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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是说一半掖一半,您还不知儿子素来是快刀斩乱麻的性子?只是究竟是事关打紧,儿子也是顾虑则个憋得难受。皇阿玛不惯这样,儿子可就按着自己惯常的来回话了。
                    手指摩挲间才赏下来的玉匣子莹润生辉,所触之时也带着津津和缓的惬适。从小到大,打皇阿玛这儿得来的各种巧宗无法一一细数。小时候总是不觉得如何,越是长大,越觉得这份爱重从未吝惜,便也与日俱增的更显得润物无声起来。而在这样的时光之踵,淘气又总是急急的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的那个孩子长大,时间让我无法再缠着他玩耍和肆意嬉闹。却还是滤下了些本能的性情,面对什么都想挑战一下,再不可能也总是抱持着似乎看起来毫无来由的好胜心。
                    闻听他那句还带着温和意味的感慨,便也是笑回了话。
                    :出宫独立这三月以来,若说是比将在宫内的生活有何不同。就是因为入进阡陌,在平民之中瞧见了形形色色的百姓生计。不仅仅与我曾经料想的大有不同,也与尚明院习书所理解的不同。方才真正明白纸上得来终觉浅的道理。
                    天生尊贵,便予以人很多享受的便利。譬如香车美眷,譬如花鸟珍玩。但我终究无意于去做个富贵王爷如此庸碌糜烂的虚度。宫外种种,众生百态。也许对于那些皇弟的问询不能讲明也不过是不亲自见见真实的外界在宫墙内终究是坐井观天纸上谈兵。越是如此感觉,那个想法便越是明晰。
                    :洋学教习,也不能每日所及。尚明院的课业打明年开了春就算彻底告罄,学习的目的是致于用,儿子想向皇阿玛请个职,志在刑部。


                    15楼2014-11-24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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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烘在熏碳笼子里的银炭被福卿安使着小铜火箸去拨挑翻检,便也毫无意外营出一起子窸窣杂乱的响动,然是这一番不算安生的动静,却依是未曾将昭舜的话盖去些许,是以他前前后后这一水儿的言磕,便也分毫不差的往耳廓里落进来。
                      适才昭舜所提及的这些个市井之相,百态种种,我诚是不觉陌生。倘使是时光自行倒退碾转上两轮,自个儿或是可自这沥沥长河的某一处窥得,彼时尚且身为皇子之际,一腔所营生出的种种念头,想是与当下的昭舜并无本质的差异。究其根本,却并非‘纸上得来终觉浅’如斯浅显的一句可尽数囊括。
                      其中或有实情或有半虚,然是对于我而言,却并不显得那么重要。俗语有言,龙生九子,九子各一。我膝下这些个小子们在逐一成长的过程当中,便诚是应了这一句老磕。但这当间,我亦是会心觉欣慰,因为甭管我的儿子们正在朝着哪个方向而去,却又无不皆是学以致用,奋而上进。于这一点上,或可谓之殊途同归。
                      :“志在刑部?”
                      并未旋即择言去肯定或否决地予他答复,先是循着他最末这四个字捋上一句反问的语气,而嘴角略是一敛弧度,便将眉梢稍稍往上挑起来点子。
                      这功节儿甫是自垫背的软引枕上撑坐起来,先将后脊往上挺直,继而稍稍抡着脖颈侧转上几周,松松坐乏的筋骨,待是觉得颈间舒泰些了,方才将身子往炕边儿挪去,挨着踏脚的红酸枝木矮榻立起身来,再是往地当间松散踱去几步。
                      :“舜儿方才说纸上得来终觉浅,想必是怀着绝知此事要躬行的心思。你有这份心,朕很是高兴。但舜儿所说的刑部,乃是掌律令、正刑法、施徒隶、行按覆谳禁之政的衙门,事情林林总总最为繁琐不得闲,着实不如其他部门时有清闲。”
                      这会子将两手一并端负在身后,再是踱着步子行至朝南的一溜长窗下,因不曾折身回返,是以这功节儿仍是背对于他。待是前头那番话稍顿,再是询上一句。
                      :“即便如此,舜儿也还是坚定心意不改初衷?”
                      @爱新觉罗昭舜


                      16楼2014-11-25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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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心不改,待是这一宗肯定的言磕打昭舜口中道出,我诚是不觉得意外,仿佛自个儿适才那一句反问的语气,实则正是为等他这番下文。诚然,或许在昭舜这一番义正言辞的应说当中,也或多或少囊括着他自个儿的不足道的心思,但此时我应当称赞儿子这一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并以父亲的身份予他一份最寻常不过的鼓励。
                        这功节儿已然是旋身折回,不过迈行数步便抵至昭舜跟前,方头阔口的玄色厚底龙靴汲踏在地当间铺就的一方斜纹编银的提花小洋毯上,因是毯面织绒松软细密,是以连步迈出,也并无甚清晰的动静。待是往他跟前立定了,又上下将他打量上一轮,面儿上的笑意便更是盛了点子,继是探出左手阔抬而上,巴掌往他日渐宽阔的肩膀上招呼了两下子。
                        :“好儿子,有志气。”
                        不过寥寥的几个字眼,然是这当间的赞许与勉励却丝毫不掩,待话音落了歇,方才将撂在他肩头上的手往下收放回来,再是端负回身后。稍稍折身提步,却并非往暖炕上头回去,依着现下足履所朝对的方向,绕过大紫螭龙盘雕御案的东头,便也往御案后头的铜雕蟠龙的描金阔座上去坐妥。伸手捋着自个儿身间褂子的前脸儿稍加用力一扽,便也将双手撂至膝头上,随意搭住。
                        :“头先你几个哥哥也这般来跟朕讨差事,朕无一例外,皆是应允喽。因为朕觉得,朕的儿子不论是想要历练自个儿,还是替朕替国出力分忧,这份心思都是顶好。朕原来也会觉得,朕的七小子年纪还轻,还可以再多读两年书,然后再往朝堂上去列班听政学学。不过舜儿既是有这番志向,朕自然不会拂了去。”
                        话头在此处稍稍一顿,原本端直的脊背往后一倾,便也靠拢在凹凸镂纹的御座阔背上,稍一挪换姿势让自个儿更舒服些,继而将下巴颏儿一颔,再续上前头的话。
                        :“回去再舒舒服服歇个年,等十五里衙门开始办公,就往刑部官邸去报道吧。凡事多听多看,多想多问,若是力有不逮的地儿,也别逞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4-11-28 0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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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心中大抵还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既然是来问,那么答案左右不过是两种。毕竟自己年还太轻,虽说尚明院的课程不多了,但到底也还没正式结业。这么一股子激情装置就算能被皇阿玛赞许一句勇气可嘉,也着实还显得早了些,未够火候。实话说,即便知道他一直对我的偏爱,此番也是得“否”的倾向更大些
                          虽然开口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但又拗不过自己。打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闯荡性儿越发长大越显得总有那么些破釜沉舟的脾气,或者说人总不能永远那么无忧无虑的享受爱重,越是长大便越觉得我终有不可否决的责任,既然它早晚要来,那么依着我的性子,消极的等不如积极地迎。
                          成或不成,总想着若不主动只等着所谓顺理成章那就一切都没可能。在自己回了话后,皇阿玛自榻上起身踱步考量的当下,但因这心知是与否的理由不仅都充足,也都能让自己信服接受便也少了些忐忑不安。只消这片刻的静谧无声,我终究等到了我所期求的重量。
                          小的时候,他抬手便轻轻松松的把自己抱高了举至及肩的滋味仍然恍如昨日,今天,他宽阔手掌在自个肩上的嘉许却仍不减于往日。感觉虽然不同,但自年幼的七阿哥到如今的老七敦贝勒,只一条是经年不变。
                          ——他永远是那个既愿意予我亲厚,又不吝于期待和信任的父亲。
                          :谢皇阿玛,往后日里再来给皇阿玛请安。除了洋学进展之外,也要多了刑部见闻。日后皇阿玛听着老七叨念这些,只望着两样皆使皇阿玛舒心分忧便是。
                          这边厢承了这双重的恩典,抬眼瞧着洋座钟的时辰已经在这般之间倏忽多时。宫禁有时,便行礼跪安后随着福卿安出了暖厢,从乾清宫离了直接打宫门去了。


                          20楼2014-11-30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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