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乙丸先生回到我们临时租住的小屋后,我们一起吃晚饭。其间我试探性地说,如果使用了我的能力,起码我们也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而且,如果能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使用能力,我也不会如往常那样憎恨厌恶这份能力了。
但我刚说了半句,对面的乙丸先生突然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喊道:“不行!”我的话戛然而止。乙丸先生看着我,放缓了语气。“对不起,七海,对你吼,吓到你了吧。但是你使用能力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七海,我答应过你的,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要使用能力,我知道你有多么憎恶自己的能力,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使用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相信我,七海。”
我看着乙丸先生紧张的表情,这么多天来他一直是这样的状态。那份紧张和不安的情绪也传达给了我。我不知道我连日来的担忧和自责的心情是否被乙丸先生感觉到了,也分不清这些天以来的紧张与不安的情绪是我自己的,还是乙丸先生传给我的。我只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再也没有感受过乙丸先生往日里经常传递给周围的那份亲切、温暖的感情了。
第二天,乙丸先生在我的面前神色如常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枪,告诉我那是他从黑市上买的。为了保护我。
这种致命的武器,难道要射向曾经一同在NORN上生活了那么久的,我们的同伴吗?我们想要获得幸福,难道一定要以伤害他人为前提吗?
我不要这样。
当晚入睡时,乙丸先生用手臂紧紧地抱着我,仿佛怕我不知何时会消失不见。他在我耳边如同为了求得安心感一般不断低喃:“七海,别害怕我,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让你使用能力。所以,求求你,别害怕我,不要拒绝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七海……”
我在他的禁锢下,几乎要窒息。但这并不是最让我感到痛苦的。而是这段时间以来,心中所积累的自责、担忧、悲伤、痛苦、绝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我的心裹挟,掩埋进厚重的黑暗里。
心痛得要窒息了。
我们只是想实现我们二人的梦想,想去追寻那份常人的幸福,可为什么我们却在不安与痛苦的漩涡中越陷越深呢?这都是因为我的错。
意识到我的痛苦后,乙丸先生立即松开我并惊慌地道歉。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乙丸先生虽然能感受到他人的情感波动,却无法得知对方的想法。看着紧张不安、不停道歉的乙丸先生,我突然很想哭。
两天后,正当乙丸先生和我告别之后,打算出门时,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在喊我们的名字,是加贺见先生和宿吏先生。
“什么啊,这么快就被找到了,果然不去更远的地方不行啊。”
听到乙丸先生用平淡的语气这么说着,我的心里突然一阵发寒。我回过头,看见乙丸先生手里正握着那把黑色的枪。
“乙丸先生,你要干什么?外面的人是宿吏先生和加贺见先生,根本不需要用枪……”
而他只是走过来轻轻吻了下我的额头,微笑着对我说:“没事的,把眼睛闭上,七海。”
“乙丸先生……不行!”
门外的宿吏先生正在和加贺见先生商量着把门强行踹开。乙丸先生站在正对着门的位置,举起了手臂,手指扣上了扳机。
“乙丸先生!!”
要阻止他!要阻止原本温柔亲切的乙丸先生伤害自己的同伴!要阻止这因为我的错而导致的看不见终点的不安的事态!
这些念头迅速在我的脑海中闪现,这是我必然会做出的决定。在宿吏先生破门而入,乙丸先生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我用尽力气冲过去将乙丸先生执枪的手臂向上方撞去,同时一只手伸向他的头部。乙丸先生刚刚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便使用了能力。
子弹射穿屋顶,所幸没伤到任何人。
如一团雾般晶莹的淡紫色的光芒消逝后,乙丸先生在我面前倒了下来。冲进屋子的宿吏先生和加贺见先生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宿吏先生最先反应过来,跑过来扶起地板上的乙丸先生。“乙丸,喂,乙丸!振作点!”
昏睡的乙丸先生没有任何反应,枪从他松开的手中掉落下来。
“小七海……”表情复杂的加贺见先生似是难以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难道……你消除了平的记忆?”
我没有回答。
“消除了多少?”加贺见先生的语气有点焦急。
“关于我的,全部。”
宿吏先生依然扶着乙丸先生,加贺见先生也低下了头。
“乙丸先生……没有任何错。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乙丸先生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所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拜托了。我怎样都无所谓,只请你救救乙丸先生吧!”我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泪水伴随着自责、懊悔、悲伤,止不住地落下。
加贺见先生叹了一口气,宿吏先生将乙丸先生背起,二人就离开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