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uphausiid。
我叫EUPHAUSIID。
啊。就是磷虾的意思，嘛。就是说我也不过是万物众生中的一须臾，就像海洋中的磷虾，渺小，虚弱，来自底层，多到没人注意啊啦。
不过，当然啦，没有我们就没有这里哟，没有哟。
这里最大最强的猎人，还不都是我们喂大的。呵。
我就是磷虾，这个虚空世界的磷虾，最简单的一只。
嘛。
不过，是我们表演的时候咯？
EUPHAUSIID

一. 海神的诸天
陌生潮涌那日，众神远遁。
GRAVE很平静地望着远海，那里近海港上灰白的灯塔在暮光余晖中闪着浑浊的光。
……
他其实也不知道。
但无所谓吧，呵。
海神ROIE，早就谈不上海神了。
……
危崖上荒废的庙宇，巨大的建构无惧地展示了它原先的辉煌。腐旧的陈木和褪去的朱红，显示出凄凉和冷漠，以及一种逝去的信仰和文明的隐秘。
「……人还是有点信仰好。」
GRAVE暗自想着，蹬了蹬踏鞍，策着白鹿向前小步颠跑。平原上仅立的一座巍峰，让GRAVE绕了很久，去欣赏它的孤寂与冷淡。
山名叫「诸天」。是这一带颚温居民的神话里诸神居住的地方。又因为近海，自然是海带动了这里的一切，海神的灵魂成了最伟大的精神。海神ROIE，是经历了诸神之乱的主神之一。暴乱后世界被瓜分，他渴求一个和平的地方，于是自主创造了这个虚空世界，孤居于此，陪他的只有大平原的花树。后来很多小神避难于此，他就与海边造山名「诸天」，给予神居住。神在这个世界创造了喧嚷的人，人敬仰神，为他们修庙祭祀。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就只是神话，从而不再尊重这个世界。
「真可笑啊。」GRAVE笑了起来，冷冷地。
「他们自编自导了神话，又去推翻了它。岁月静好之间，他们耻笑前人的愚蠢，自诩聪明。」

「阿阿，你来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GRAVE耸了耸肩，转头望向ROIE。「真少见。」他懒洋洋地回答道，盯着那个男子，「竟然出来欢迎我。」
「阿呀呀……」
ROIE散涣地笑容令GRAVE莫名很厌恶。他跳下鹿，走向ROIE，扯住了他的衣领。
「又怎么了？」
他冷冷地盯着ROIE深蓝色透亮的眼睛，看着它映出自己生厌的面目。
「阿啦还不是那些人……」
ROIE扯开他的手，后退两步面带笑容。
「哼。」
GRAVE轻蔑地笑了起来。
「那些小杂种你也舍不得干掉了么？」
「毕竟陪了我那么久——」
ROIE故作语气悲哀，声音拖得长长的。之后他眯着眼睛望了望远海，打了个呵欠。
「走吧？坐一坐？」
他向GRAVE招手。
「嘁。」
他皱了皱眉，登上鹿。白鹿配上巨大的犄角却也不显得熊蛮。大概是那双平静浮着涟漪的眼睛给的感觉吧。
「……滚。」
GRAVE冷笑。
「你的这个世界被你创造的人们误解成了本身就存在的地方所以才会落得现在下场……不过月神倒是很喜欢这个平静的世界。」
「不过神嘛……控制不了人的信仰就会削弱死亡……倒不如在这些蠢货不断剥削你力量的时候趁早毁灭掉这些人？」
他顿了顿，脸上扯出一丝冷漠嘲讽的笑。
「他们剥削你力量越多，他们就越增长了自以为理性的智慧……他们把你制造的一切都用了自己的科学解释推翻了你的解释……」
「最后把神灵当做了无聊的自己思想情感的发泄啦。」
GRAVE笑的更厉害了。
「阿阿……顺带一提，我这次只是来送请柬的。月神提议众神皆来聚会顺带将世界情况汇总，我来给你送请柬了。这么晚才说见谅。」
「最后建议。别总是对不必要的人宽容。」
他掉头离开了。
海潮一波波的涌起，又打破在银白的沙岸上。灰色的泡沫，一层一层。
「对吧……」
ROIE惨淡的笑容，很苍白无力。「GRAVE……我坚持不下去了吧？」
他摇晃着退了两步。
自嘲的笑了笑，原来自己这么懦弱啊。
海鸟哭诉般啼鸣令他莫名的暴躁起来。
干笑一声，他漠然的想着。
「你们想活下去，我也想活下去啊……」

二. 月下的茶会
「Grave先生——」
背后响起拖着长长的音，愉悦轻快的语调。
「阿阿。是酒神Rachel.」
Grave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带着病态笑容手中端着红酒杯的的少女。
「很久不见了。」
他微微鞠躬。对面的少女也笑着回了礼。
「那么，Grave先生现在都在干些什么呢？」
少女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那个酒是怎么回事啦？」
Grave低着头笑着啜了一口红茶，没有抬头问道。
「啊啊这个啊——Phyche说不能带酒来可是你看我很久以前就是个酒鬼根本就是上瘾了嘛，所以我偷偷带来了不要告诉Phyche啦……啊啦快回答我的问题吧？」
Grave抬起头来正视她，酒红色的像爬行动物一样的眼睛浮着雾气。
「嗯……具体来说不就是帮月神大人送信么……」
「这哪有具体啦!」
少女嗤嗤笑着，灌了一口酒。
「我本来只是说在月神手下办事……至少没跳槽。」
「真是和原来一样……喔噢对了——今天感觉Roie怎么病殃殃的？」
「这实在不是你该注意的事。」
「看来你知道？」
「不。」
「告诉也不会这样吧？」
「茶会上喝醉真的好么？」
Grave快速反驳，马上离开。
「这是什么没脑子没逻辑的话啊……」
Rachel嬉笑着，又狠狠灌了一口酒。
「Roie。」
Grave穿过闲聊的大小神灵们，走向坐在角落里的Roie。前面桌子上放满了精致的茶点和茶壶，但海神只是呆坐着，不停地喝茶。
「我说……」
「不要吵了啦，Grave。」
「阿阿，你还知道我是谁啊——至少你没傻吧？」
「唉。」
Roie一脸苦瓜脸，长吁短叹。
「你干什么——有事情找月神大人汇报啊。」
「我懒得。」
「那你说给我听听？」
「我懒得。」
「那你等死？」
「我懒得。」
「……现在给我圆润的滚。」
Roie只得转过脸去，扯着Grave的领子把他拉低一点。这个姿势让Grave很不适但他还是勉强接受了。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柔和的女声打断了。
「现在茶会正式开始……欢迎月神大人Phyche祝词。」

一个面色苍白，带着郁郁寡欢略带狡黠微笑的年轻女子走上来，穿着红黑色燕尾服，打了领结，目光深邃漠然。
「很高兴你们来参加呢。」
她笑着，平静地望着灰暗的天幕。一轮月白色明亮的圆月浮在天幕，倾注下皎洁浓稠的月光，在月下流淌。
「我很高兴大家能有机会聚一聚…同时又想起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呢。」
「所以这次，一是大家尽兴，二是汇报工作……相信Grave早已通知你们了…是吧？」
她望了Grave一眼。他作为回应懒懒地点点头。
「我们的目的可不是让自己创造的东西毁灭了自己……」
她继续说道，「你们知道的，我们有的一起创造了智慧生物，有的独自领导着。每个世纪都有神被剥削殆尽而死亡继而导致了某种智慧生物信仰的缺失而堕入混乱呢。」
「所以这次我们就着重解决这些糟糕的问题啦。」
「然后呢，茶会主要供应茶点和各式茶品，酒什么的还是算了？对于这点除了酒神Rachel不能认同其他神大概都无异议吧？」
下面发出稀稀落落轻轻的笑声。有的神望向了Rachel，但她只是耸耸肩，晃了晃手里面的酒。
「那么开始吧。」
Grave听完，耐着性子笑着，对着Roie说道「并不是你一个呢……」
Roie愁眉苦脸，只能由着他说。
「就算不是就我一个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Grave刚想说点什么，可话未出口看见迎面走来的Phyche，就压回去了。他扯起了一丝轻浮的笑容，把头别开了。

她内心疯狂地想吐槽Grave这奇迹般的反应力和这洞察力完全不成正比——这分明是爆炸指数般的反比。
但她没说话，仰头望着穹顶。Grave不安的搓搓手，关切地望着Phyche心想她是不是病了之类的。过了良久，她扯起一丝艰难的笑，回答道：
「我不知道，兴许有吧……我很困扰吧…这样的感情你经历过么？」
「哎？是么。那么我没有经历过，但是我想大概是脑子有病的时候我才会思考这类问题，我预测殿下兴许有了对于殿下很重要的人吧？哎哎只要殿下没生病就好这样就好啦。」
他呼出一口气。幸好没生病之类的，不然真怕她不舒服的说。
可是她真是不舒服啊，太难过了。
Grave，你这是什么神经弧啊。
她痛苦的吐了口气。
「所以殿下觉得意见如何呢？」
「你是问我是不是该及时告白什么的？」
「不……那个神的意见。」
「啊……啊对!」
「……有什么想法么？」
「觉得很好……批了吧？你分别传达这些糟糕的言论的发言者让他们全力消灭吧？」
「阿……你看起来很仓促，大脑一片空白啊……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干脆明天说？」
Grave看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而且面红耳赤急需转移注意力，不得不苦笑着提议。
「是…是的……我是说好，好。」
她啪地关上书，低着头夹着书离开了。
「什么啊……哎，去茶会咯。」
Grave略有担忧地望着她的背影，懒懒散散地咕哝。

Grave再次回到了会场。
月色开始变得模模糊糊。他摇摇头笑着，散漫地踩着会场周围的草地到处游荡。现在，他也不愿去想Roie那个白痴的问题，也懒得去考虑殿下的异常状态。
那么他可以干嘛呢……
Grave抬抬眼，看到大小神明正聊天娱乐着。他们有的自在地望着对方，有的苦笑着，说着Grave听不清的抱怨。他只能耸耸肩，整了整自己的衣领。酒红色的双目散发着淡淡的邪恶的味道，尤其是带笑的样子。
现在他想想只能去外面散散步。他走出会场，牵出自己的白鹿再跨上。蹬了蹬鞍，白鹿小步跑了起来。
外面正下着小雪，看起来将要停下了。黄色树叶再配上星点的小雪，像礼花一样绽开，衬托着盘虬的古木的树干珊珊落下，简直要美到窒息了。
他笑着，拍了拍鹿的侧颈，说「Nuits，咱们又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悠哉悠哉出去玩了吧？」
Nuits只是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口热气，白雾仿佛被吸走般很快散去。它继续颠跑着，踩出一条细细碎碎的蹄印。
几只黑色的鸟鸣叫着，低低地从他头顶掠过。翅膀拍打着向上腾越，发出嚓嚓的声音。Grave很清晰地看到它们胸前和翅尖上那一块白色的斑。
「Pengits。」
他低声说道，「聪明的家伙。」
仿佛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前方穿来一声枪响。
「Chalahuma!」
一声惊恐的呼喊，随着枪声戛然而止。Grave感觉枪响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都随着枪声吸走了，向远处飞去了。
他立马抽出了刀，催促Nuits向前跑去。越来越近，血色弥漫开来，将雪染成了温热的粉红色。这可怖的气氛仿佛变得暖和暧昧起来。
那个已经被子弹贯穿脑部的家伙仰面倒在地上，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天空，瞳孔极速缩小以及生前大声的呼喊导致面目显得扭曲可憎。
「半兽人。」
Grave跳下，低声说着，压住了那只兽人的脉搏。
「死了。」

他提起刀，直直地插了下去，将它的脑袋割了下来，就像滚烫的刀切入黄油一样顺畅。血已经被冻结，在氧气下逐步变黑。他仔细的将它的首级朝南摆正，微微鞠躬，以刀示意。
「还有另一个。」
他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过眼里带着阴冷潮湿的雾气。
刀子上的血顺着刀刃慢慢流下来，滴落，发出滴答的声音。
「用枪什么的……好过分啊。」
他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像风一样蹑足。四处地巡查，他始终带着平静的笑。
噗。
一颗子弹打在他身侧的树上。
「还是不够快呀。」
他发出低低的笑，提起了手中的刀，在眼前的提着手枪的家伙面前，直直地插进去。
那个兽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腹部被刺穿了呢。」
他轻松地说，「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快啦……你也没资格那么快死，我还有事要问你呐。」
他斜着眼向下望着那个兽人，扯出一丝淡淡的笑。
「不论如何，杀人偿命，不是吗？」
……
「啊啊啊！」
月神很头疼地嚷嚷着。
「Grave真的是个白痴嘛!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他来当近侍啊啊!」
那本资料早就被她丢到一旁的桌子上了。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啊殿下。」
一旁的Moouns好心安抚道。
「问题是他不开窍!不开窍!嗷嗷嗷!」无奈。
「我和他一起作为近侍这么久，在这一点上我无限赞同。」
Moouns拍拍Phyche，同情地望着，「你大概可以表示一下……之类的？」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面对那样的人说的那么认真好丢脸……」
「那我帮不了你了。」
「Moouns呜……你忍心不救我!」
「可是这真的很棘手啊……你叫我和他打一架可以，可是这种情感纠纷我就……」
Moouns脸上显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Phyche望着她，只好难过的噤了口。
「茶会还没结束……要不我赔你再去看看，散散心？」
「……嗯。」

默默暖

Phyche在Moouns的跟随下还没走出会场两步，就看见Grave拖着一具半死不活的黑色的生物向这边挪过来，Nuits在后面垂着头小步跟着。黑色生物留下的血迹，从远方一路拖曳着，在晦涩的背景下显得太过刺眼。
Moouns向前跨过一步，越过月神，手已经压紧了腰间的剑。
「怎么回事？」
Grave用难得相当诚恳的态度向她们俩解释了一遍。
「死了？」
「当然没有。」
Phyche皱了皱眉，「拉进去吧。」
Grave加快了拖拉的速度，越过了她们，进入了会场。很快会场穿来了一声声诧怪的议论，在Grave一声低沉地责备下，慢慢弱了下去。
月神斜眼瞟了瞟那片拖行的血迹，再次带上了不屑的笑意。
「……弱虫。」
Moouns懒洋洋的晃了晃手中的剑，对着苍白的阳光照了一会，满意地望了望，最后收起来，笑着回应「但这种垃圾多起来了也不好办呢。」
「说的是。」
Phyche做出一副接受的样子，继续回头望着Grave。
「接下来该是有趣的拷问咯。」
……
「Alaski!」
一只凶蛮的半兽人拉伸着他那丑陋的，毫无血色的脸。
「Bounlk,uqploue……」
另一只半兽人带着怨恨，又诚惶诚恐地回应。
「Qoue!」
那只回应的半兽人很快地被一群野兽丢下了高耸的斜崖，发出惨烈的长长的哀嚎。
那只半兽人残酷的笑容在月光下格外扭曲。
「都要结束了……」
他轻快地，冷漠的望着远方的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