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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花无百日红(一五完结 番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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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作者:东Xの兔子(东字是繁体哟)
另:无授权侵删


1楼2014-12-30 15:10回复
    吴老狗一听,嘴角抽圞搐了一下——这霍歆她是要闹哪样……
    张启山望着他的反应,不禁觉得好笑,“虽然我是觉得她有些私心,不过——你们吴家好不容易才刚把她推上霍氏当家的位置,她现在根基还不稳,作为幕后推手的你就溜到杭州没烟了,是有些说不过去。”
    吴老狗也是一脸头疼地扶着额头,一手取过张启山刚喝过的茶杯,径自饮了一口茶润喉才觉得好些。(不对吧你放着自己老婆喝过的不拿反而去抢佛爷的杯子这算啥啊= =)
    “哎,造孽啊。”吴老狗装作感伤地叹了一句,“当初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惹上这个烫手山芋。”
    虽然这话有点儿没头没尾,不过张启山还是听懂了,也不禁要感叹一下的确是造化弄人。
    霍家的上一任当家霍老太太在半年前过世,霍家的三姑六婆一起盯上了当家的位置,连一些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之流都要来分一杯羹。霍老太的几个女儿自然不肯,暗地里都在互相较劲儿,看谁先能扯上外界的势力结盟谁就是赢家。
    霍家有好几位姐妹都给吴老狗又是送夜明珠又是送金条的,有些直截了当的就直接送了茶贴过来说是邀他过去吃茶。吴老狗晓得哪能那么简单,虽说结盟是好,不过霍家现在乌烟瘴气的,这趟浑水还是让给别人的好。于是乎霍家的东西基本上送来不用过目就要原路送回,直到霍仙姑霍歆的茶贴送到了吴老狗的手上,那茶贴上只有短短四个字一句话——一穷二白。
    吴老狗惊了,这霍歆不至于这么心狠手辣朝自己的俩儿子下手吧?于是乎急急地备了马车就朝霍家赶去了,到了霍家的时候,霍歆这食人花悠然自得像个仙女,端端正正地坐着正沏茶呢。后来吴老狗坐下谈了条件,霍歆答应他不会伤害吴一穷吴二白一分一毫,相对的,吴家要全力支持她成为下一任的霍家当家,否则,她能让吴老狗两个儿子来陪圞葬,顺带还没有人知道事情是她干的。
    吴老狗也是在这件事儿上悟出了“与人斗,直攻其短”这道理。另外谁说霍歆是仙女的,她压根儿就是个披着仙女外皮的黑山老妖!
    后来霍家人知道他狗五爷的势力投向了霍歆这边,一下子都加紧了对他的笼络,吴府的门槛都要被霍家的人踏破了。直到有一日吴老狗终于受圞不圞了圞了,一个人只带了柄大刀就前去霍家——路上的人都被吓死了,有谁见过一向憨实温厚的狗五爷提着这么大一把刀上路的。
    到了霍家之后,整个霍家的人,包括霍歆都被吴老狗吸引到了前厅。吴老狗一见人齐了,手上一用圞力刀子就猛的插圞进了檀木桌子寸半深,话也挑明了:我就是支持霍歆的怎么着!哪个有种不怕死的就给五爷我往前站!我让这刀子来和你慢慢聊!
    就这么一闹,霍家就再也没人敢有异圞议了,霍歆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霍家的新当家。但兴许是吴老狗那一日的表现太过男子气概了,一向圣洁自持眼高于顶的霍仙姑霍歆,居然就这么着看上了他这个有妇之夫!还日日上门来左顾右盼的,直把自家老婆弄得醋意大发,于是乎自己只好携了家眷,一溜烟地跑到杭州去了。
    这简直让人头大得很!
    吴老狗回想了整件事,翻了翻白眼,以乞求的目光望向了张启山,“张大哥……不如你行行好,替我解决了这事儿吧……”
    张启山刺人的眼风往他脸上一扫,出口的言语让吴老狗听来有种别扭的意味,“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去给你解决这些事儿,你还是自求多福的好——”说着语气变得不太友善,“谁让你狗五爷艳福不浅,先娶了个貌美如花的老婆,又有个国色天香的主儿往你身上粘。”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有正妻怨妇酸小妾的感觉?——吴老狗觉得肯定是自己被这事烦大了脑袋,一下子听岔了。
    决定无视这话以后,吴老狗露圞出了可怜兮兮的眼神继续哀求,手上捧着的狗还配合地发出一两声哀怨的叫圞声,“大哥……帮下忙嘛……只要解决了这事儿,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以后我的事情都由你说了算!”
    一声“大哥”唤得张启山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不过——这种感觉还算不错。(你这变圞态= =+)
    努力作出一副为人兄长前辈的模样,张启山抛出一个能把常人吓得尿裤子的眼神,“以后我说了算?”
    吴老狗笑得一脸谄媚却不让人觉得嫌恶,“那是那是~”
    张启山勾了勾唇角,唇边那好看的弧度让吴老狗一下子看呆了,半晌后回过神来狠狠地给了自己一爆栗——对着张大佛爷发啥呆呢这是!?
    “那么,”张启山肚子里的坏水开始涌上来了,“解决的方法也由我说了算?”
    吴老狗还处在惘然的状态中,只得对方说啥自己就跟着点头,“那是那是……”
    张启山略略思索,计上心来,转头就唤过府里头的管家,“备车,到霍府。”然后就拉过一头雾水的吴老狗往府外走去。
    车上,吴老狗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现在正往霍府——也就是霍歆老妖的家里去,一下子颇有些慌乱地抓圞住张启山的衣袖子询问:“大哥!现在去霍府这是要干啥呢!?”
    张启山用了几分力,把那几根扒在袖口上的手指拔了下去,顺便抬手拨乱圞了吴老狗的头发,微微俯首在他耳畔轻道:“当然是去解决事情。”
    吴老狗被他那吐在自己耳边上的话语弄得耳根子都红了起来,一下子伸手把耳朵给捂住了——话说张启山今天怎么着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只是说个话别靠得这么近啊喂……
    张启山心情颇好,眉目间的戾气似乎也褪去了一些,没有往日那么凌厉逼人,他收回手不再逗圞弄吴老狗,只是自顾自地垂下目光打量着自己衣服上的衣扣子。吴老狗则是一路捂住发烫的耳根子,抿紧了嘴唇不再打开话匣子。
    这样胶着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车子停在霍府门前的那一刻——负责驾驶的司机毕恭毕敬地转头看向后座,“佛爷,霍府到了。”
    张启山颔首,推了推正处于持续发呆状态中的吴老狗,“到了,下车。”


    5楼2014-12-30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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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狗手脚利索地开了车门,一抬首看见头顶上门匾两个鎏金大字“霍府”,顿时就觉得身后凉飕飕的。赶忙让张启山当盾牌挡在自己前边,吴老狗这才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迈开步子朝里头走。
      霍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一样,格局倒是讲究得很。这房子传说是已经去世的霍老太太的太婆设计的,历圞史算得上久远。这霍老太太的太婆风水造诣不浅,当初建房时选址也颇讲究,特地选在了这处依山傍水的地儿,后有高靠前有秀水的,可谓山清水秀,不仅采光好,没有形煞,布置也挺得当,连屋里的摆设都尽是古色古香的味道,庭院里多植花草,令刚强中还带一丝柔和。刚柔并济,正巧符合了霍家这种母系氏族的做事规矩。
      张启山才刚领着吴老狗走进霍府两步,霍府管家就弓着身圞子迎了上来询问来意,还把他们带进了前厅。张启山明说了是来找当家霍歆的,管家愣了一下,说要去通报一声然后就走得没影儿了。他们站在前厅里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耳朵向来不错的吴老狗就听到后堂里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高跟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双肩一耸,那在旁人耳朵里犹如仙人天籁、而到了他耳朵里却成了夺命紧箍咒的柔圞嫩圞女声缓缓飘来:“佛爷光临小女子的寒舍,连带五爷也来了呢。”
      惊悚着一转身,却是穿了一身雪白梅花暗纹旗袍的霍歆正抬手撩圞开后堂的串珠帘子走了出来。
      霍歆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小巧,特别是一双明亮漆黑的瞳仁清澈如水,但偏偏其中却带了一丝的媚意,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只见她乌亮的头发挽成两只不大的发髻扎在脑后,别一支色泽翠绿的玉簪子,衬着那精心描绘过的妆容,更显得她惊为天人。她一路挺圞直了身板走到主位的位置上坐下,整个过程的一连串动作都维持着一种落落大方的姿态,而且身材上的曲线好看极了,非常惹人遐想。吴老狗在心里暗自嘀嘀咕咕:这霍歆的确是个美圞人胚子,不过自己无福消受啊无福消受……
      霍歆的坐圞姿也很韵味,姿圞势端庄,一条腿轻搭在另一条腿上,在旗袍下摆的掩映中隐隐露圞出一小截的白圞皙小圞腿,她勾勾唇角道:“佛爷和五爷怎的都不坐下?别光站着呀。”说着又斜着眼睛看了边上的管家,“你也别跟木头泥胎似的扎一扎才哼哼两声,佛爷和五爷是贵客,都是我九门里的人,怠慢他们就是变相的怠慢我,快去上茶来吧。”
      管家抬袖一抹额上冷汗,马上唯唯诺诺应了之后就出去了。


      6楼2014-12-30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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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红虽然表面温文儒雅,但说到九门里手段最多的人,除了张启山之外那就是他。不说别的,就他的真名到现在为止都没人知道叫啥,连张启山这样的人物也查不出来,只叫他一声“阿二”。九门里头唯一知道的,也就只有解方程。至于为啥只有解方程知道,这也是一个谜。
        二月红眼睛一眯,半分真圞言半分玩笑道:“佛爷那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呢。”
        “切。”吴老狗扭过头去啐了一声,满脸不屑,“他那叫千杯不醉个鸟啊,上次还不是醉倒在我家里头了!”
        张启山闻言垂下眸子不语,倒是二月红怔了一下之后笑道:“上次?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吧,我记得是你结婚的那天。”
        那一日张启山跟上了发条似的,坐在那里就只知道一直喝一直喝,座上的人看了都心惊。二月红就坐他隔壁,劝了好几回都是无功而返,最后还是等他喝得醉倒以后让解方程给送回府上的。
        张启山的人生中能有几回喝醉?
        二月红那时望了一眼醉得被解方程扛着出去的张启山,又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兴圞奋得一直嚷嚷别人喝酒的吴老狗,只长叹一口气。
        再回过头来看看现在,都过去十多年了,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都没变。
        吴老狗见终于抓到张启山的一小段尾巴,不由得意地笑了两声:“可不是嘛。还有就是话说回来,那天可是小爷我的大喜日子,他娘的他的脸色跟死了人似的,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晦气!”说着拿手肘去撞了撞张启山的手臂,“说你呢!张大佛爷你是不是嫉妒我娶了个好老婆自己却打着光棍没人要啊?”
        张启山不说话,面无表情地喝下两杯酒。
        吴老狗见他脸色好像不太对,一想好像自己又没啥地方说得过火啊。不过张启山还真不理他了,吴老狗一时觉得有点郁闷,也不说话了,就埋头顾着喝酒。
        解方程琢磨一下这气氛好像不太对,干笑两声开了黄腔说两个笑话,不过对面那两尊大佛还是闷不吭声的的,也就只好自讨没趣地笑着望向二月红,那一抽一抽的眉毛明显在向二月红询问:这要咋办啊?
        二月红眼神一闪,看样子在说别管他们了我们喝我们的。
        解方程只好无奈地扯扯嘴角不去管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喂!吴老狗!你把一整瓶烧酒都喝光了要作死啊!!
        “呃……”吴老狗打了个酒嗝,上半身瘫圞软在桌子上,喝得通红的脸埋在手臂里,手里头还抓着酒杯不放。
        模模糊糊间感觉有人去掰他手指想把酒杯拿掉,吴老狗一下子凶了起来,猛的一抬脸还闭着眼睛对着那人的手指就是一啃,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嘿嘿嘿……我让你还敢不敢抢我的酒杯……
        二月红在边上看得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而解方程则是捏着自己被啃红冒烟的手指欲哭无泪:这家伙还真是狗啊!一口下来咬得那么凶!!
        坐在一边上冷着脸的张启山也看不下去这出闹剧,伸出手轻拍两下醉鬼的脸颊:“吴老狗,醒醒。”
        结果对方满脸惘然地应了一声“啥”接着就彻底醉倒昏了过去。
        “喂,吴老狗,醒醒……”
        张启山望向车外吴府的大门,转过脸来想把这个赖在自己车上一动不动的酒鬼给轰下去,可惜那厮昏得挺彻底,叫了半天连屁都没放一个。
        在黑圞暗中偶尔闪烁的目光渐渐垂下,凝视着睡在自己大圞腿上那张红彤彤的熟睡中的脸,张启山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把那人的一只胳膊给扯到自己后颈上,小心翼翼给扶着下车去了。
        “唔……”吴老狗的眼睛睁开一条线,张启山刚以为他醒了想让他自己走,结果他居然振臂高呼几声“喝!接着喝!”,忙被他捂住嘴巴依依哦哦个不停。
        喝醉酒发酒疯的人果然很难对付。
        张启山见他依依哦哦了半天倒也没其他动作,于是乎松开了手,正巧屋漏偏逢连夜雨,吴老狗从喉咙里头发出一声呜咽,等张启山听清楚他说的是“想吐”两个字以后,自己的军装外套已经报废了——
        “呕——!!”


        9楼2014-12-30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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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仙!菱仙呀,这外头来了两位贵客呢,你快好好打扮一下来开门。”停在一间厢房外头,老鸨对着房里说了两句就回过头来对着张启山和吴老狗笑得只剩两排牙齿。约莫过了片刻,门是打开了,但老鸨一见门后的人就黑了脸,“阿珠?怎么是你?”
          那门后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妓院的头牌,看着像是个服侍人的小丫头,十五六岁的模样,扎两个麻花辫子,长得倒还清秀,只是此时她颤着身圞子战战兢兢地回话:“……杨姐,菱仙姐姐她坐在帐子后头闹脾气,说……说一天到晚尽看些臭男人的嘴圞脸,她倦了要休息……”
          老鸨一听火冒三丈,叉着腰把气都撒在那叫阿珠的丫头身上:“这小蹄子不知好歹!看来非得要我教训一下才能学乖!”说着两手抡了袖子作势就要往里头冲去,“日日臭男人臭男人的喊,臭男人是给我们饭吃的主儿!谁能给钱谁就是大圞爷!还给老圞娘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刚往前踏开一步,老鸨的肩膀被被张启山的手掌钳制住了,一转头,张启山正垂着眼轻笑,但那笑意看起来森然极了:“杨姐是吧?你要是把菱仙小圞姐打得鼻青脸肿的,我还怎么取乐子?”
          老鸨一听又惊又喜的,忙躬了身圞子点头,听到张启山叫她一声“杨姐”,也有些飘飘然的,自称也改成了“我”:“佛爷说的是,那佛爷你是要就这样进去?我只是怕菱仙她脾气大,让你们二位爷不高兴罢了。”
          张启山摆摆手,“不妨,我和吴老狗今天就与菱仙小圞姐谈一下。”
          老鸨笑意盈盈地颔首:“那好那好,那我就不打扰两位爷了。”说罢就把一直站在门后头的阿珠一手拎了出来,向她一瞪警告她别碍事,再把张启山和吴老狗千恩万谢地送进那厢房里头,带上门,完圞事儿。
          门关上以后,张启山长脚一跨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坐到了椅子上,倒是吴老狗在左顾右盼地打量这房间:这里头的装潢虽然又是桃红又是暗紫的,不过都布置得挺合理,叫人看着不会觉得俗气。再一看张启山坐的那椅子,和边上的圆桌是一整套的酸枝,价钱可不便宜。这房间布置得用心,家具上用的也不是便宜货,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可以说是身份矜贵,不晓得的人怎会知道这竟是妓院的房间。
          张启山坐下之后自顾自地拿着杯子就自己倒茶,还招呼了吴老狗一声,“坐下。”
          吴老狗这才安分坐下来,接过张启山递来的茶啜了一口,又是一惊,“这茶可是雨前龙井啊,要价不便宜。”
          倏地,从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处真红轻纱帐子后竟传出一声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哼,你们还喝得出这是雨前龙井啊。”
          吴老狗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圞出来,一看那帐子后面才看见那里头竟有个女人的影子,模模糊糊地看不太真切。
          张启山没在意她这说得极无礼的话,只是挑挑眉淡淡道:“菱仙小圞姐,能出来说话么?”
          没想到那清脆的女声又是一阵冷笑,口气中带着不容侵犯的傲气:“就凭你们?不过又是两个臭男人罢了,本小圞姐今日心情不好,你们识相的话倒是快点滚出去,我不会见你们。”
          张启山只是像开玩笑一般抛出一个问题:“菱仙小圞姐,你知道我是谁么?”
          那一头回答得倒快:“长沙那么多臭男人,我不需要每个都认识。”
          吴老狗一蹙眉:话说他这小圞姨子虽然沦落风尘,不过性子倒大得很,不像是寻常的妓院姑娘。
          “我叫张启山。”
          果然,帐子掩映的那一头语气开始变了,变得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问道:“张启山?……”说罢声音低了下去不知在嘀咕些什么,然后又像是质疑的询问:“你是张启山?九门之首的张启山?”
          张启山悠然地饮一口茶,“原来菱仙小圞姐听过我的名讳。我旁边这位就是狗王吴老狗。”
          帐子里头没了声音,却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之后,那真红色的帐子被一只白圞皙的手一下子撩圞起,帐子后方走出一位亭亭玉立的佳人,气质是和霍仙姑有些相像的,脸蛋却和吴绮兰有五六分相似,有一种如同笼在烟水中的柔和之气,但这位还多了一点身为名妓的傲气与妩媚,叫人不敢小觑。


          12楼2014-12-30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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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仙的双颊上带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红晕,垂眼走到两人跟前,一改方才自矜傲慢的态度,向两人躬了身圞子道歉:“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望佛爷和五爷不要见怪。”
            张启山勾了勾嘴角,调侃中像是带了些不悦:“原以为菱仙小圞姐拥有一身傲骨,没想到我一表明身份,菱仙小圞姐就朝我道不是了。”
            吴老狗用手肘推了推张启山的侧腰,又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人家好歹是个女的你就别斤斤计较了。
            菱仙倒是反应极快,脸上没有丝毫变色,直起身圞子就端过茶壶给两人的杯中倒茶,她只轻轻笑道:“叫佛爷见笑了。小女子原本一心以为到妓院里来的都是臭男人,没想到现下会来了两位正人君子——佛爷和五爷的为人小女子听过不少呢,真是好生敬佩。”
            她这么一说,张启山也就不再没事找事了,只端过茶就喝,不再说话。吴老狗见他闷不吭声的,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也没啥话可说,于是也就低头喝圞茶了。菱仙颦眉一下,而后又极快地舒展开来,说话的声音如同夜莺一般动听:“佛爷和五爷坐着闷得慌呢,听小女子唱一段怎么样?”
            说罢一清嗓子,唱的是《游园惊梦》:“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菱仙的嗓子好,唱腔极美,一向爱听戏的吴老狗听得一愣一愣的,手里端了杯子都定住不动了。除了二月红之外,这是他听过最好的戏了。
            “回魂了。”
            这三个字突地钻进自己耳朵里头,把还沉浸在戏词中间的吴老狗吓得浑身一颤,就要跳起来,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在张启山背上,恼圞羞圞成圞怒道:“你圞爷爷的想死人啊!”
            张启山倒也乐得被他打这一掌,只咧嘴笑了两声:“人家这戏都唱完老久了,我看你灵魂出窍了才叫你一下,免得你今圞晚就要睡在菱仙小圞姐的房里。”
            这话惹来了吴老狗的怒目一瞪:这家伙出口的永远没有好话!看来是想把人活生生给气死!
            连不知何时坐下的菱仙都掩嘴笑了:“就算五爷要睡在这儿小女子都不敢让他睡,谁不知道五爷家里有一位正牌的吴夫人呢。”
            说起吴绮兰,吴老狗窒了一下,撇撇嘴小心翼翼问道:“菱仙小圞姐,你知道我家夫人的名字吗?”
            菱仙不晓得为何他作此问,只好摇摇头表示不知。
            吴老狗掂量着轻重,决定还是以后和吴绮兰一起来的时候再认亲好了。
            张启山见吴老狗的眼神忽明忽暗的,一下就知道他在想啥,于是乎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着趣儿道:“狗子,看你这模样莫不是喜欢上菱仙小圞姐了想让她当你家夫人?”
            去你的狗子!这是我老婆叫的!谁让你这样叫了!
            吴老狗啐了一口,在菱仙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得拉过张启山的肩膀朝他阴阳怪气地挤眉弄眼道:“你这是要死啊,再敢让小爷我下不了台我回去就剥了你的狗皮……”
            也不知是谁剥谁的狗皮呢。
            张启山讪笑一声,站起身来彬彬有礼朝菱仙告辞,顺带还在桌上放下一沓银票:“菱仙小圞姐的戏唱得好,可不能白听了,这权当是听戏的钱吧,下次我们再来听,现下就先告辞了。”
            菱仙一听这话也是笑意满脸的,下次的意思……那就是张启山以后还会再来吧?于是眉飞色舞地把两人送到了房门外,放柔了语气向他们道了再见。老鸨一路送了张启山和吴老狗步出醉尘馆,才刚回到车上,张启山就眯起眼睛吐出一句:“我看你小圞姨子的性子和你老婆完全是两回事儿。”
            吴老狗晓得他的意思,只耸肩道:“毕竟她从小那么多年流落在外头,不比绮兰在家里头做千金小圞姐而是在这世道里头打滚,性子变成这样那也是没法儿的。”
            张启山摆摆手让候着的司机开车,回过头来轻道:“我看这女人眼利脸尖的,心眼儿多得很。如果以后你老婆要把她接回家去也得小心着点,她从小不跟吴夫人亲近,没准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吴老狗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你也想太多了,好歹她也还是我小圞姨子,性子这玩意儿从小养成的,也没法去强圞迫她干啥,何况我看她的心地比你好得多了,不会三圞句圞话里头就有两句能气死人的。”
            低头一笑,张启山把吴老狗还来的那外套抱在手里打算叠好,却倏地发现衣服上有颗扣子和其他几颗不大一样,样式没变,却缝得歪七扭八的,不禁指着那颗衣扣笑道:“你可别告诉我这扣子是你老婆缝上的,打死我也不信。”
            吴老狗脸上一红,抿嘴嘟囔着:“……这个,我出门之前不小心把扣子扯掉了,绮兰又出门去了,又不好拿件难掉的衣服还你……只好自己拿针线给缝上,是……是丑了点儿,哎呀你凑合着穿不就得了?”
            张启山越看那扣子就越想笑,比着其他扣子和那个不合群的,“这也差太多了,你重新给我缝。”
            “什么?”吴老狗瞪他一眼又开始龇牙咧嘴,“你知道小爷我为了给你缝这颗烂扣子折腾了多久么?还把我自己的手指头都给扎破了!重新缝?休想!”
            张启山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你还真行啊,缝个扣子都把手扎破……”
            吴老狗脸皮薄,受不住他的挪揄便一壁捶着他的背脊一壁在边上谩骂:“你有完没完!小爷我耐着性子跟个娘儿们似的拿针线给你做刺绣,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敢笑!”
            张启山被他这么一说,一想到他平日里只会拿洛阳铲的两只手居然还会捏起绣花针的那情景就更想笑,只好鼓着腮帮子憋着不笑出声,憋得肚子都痛了。
            吴老狗拿他没辙,只能红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地诅咒他祖圞宗十八代,心中的不满溢于言表。
            张启山一边憋笑一边拿手去揉一揉吴老狗的发尾,轻着动作把圞玩起来,吴老狗那厮嘴里骂得正兴起,自己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笑意渐渐缓了下来,他后背靠在车后座上,想着,也许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他们不是情人不是亲人,只是朋友只是兄弟,平日里打打骂骂也就过去了。起码他就在自己身边,不在杭州不在北圞京不在其他地方,就在长沙就在这里就在自己身边,那还有什么可求的?到了这份上,也确实没什么好求的了。
            可笑的是他堂堂张大佛爷,在长沙城里头可谓万人之上,却触不到一个就在自己身边的人罢了。
            他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的,自从十一年前他结婚的那一日起张启山就已经晓得了。


            13楼2014-12-30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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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他还一手撑着下巴在打瞌睡,但吴老狗跌坐在凳子上的那声响也太大了点儿,直把人就吵醒了。
              眨巴了两下眼睛看清来人,不由得啧啧称奇:“哟,这不是咱们五爷吗?今天怎么有空来照看小弟的摊子?”——瞧你这看似印堂发黑实则……咳……的模样,绝对有问题啊。
              吴老狗也没听进他说啥,只喃喃了一句话,语气都快能赶上气若游丝的地步了:“齐子,快帮我算一卦,我感觉要被这鬼缠死了……”
              齐铁嘴一听差点没憋住笑,看你这脸色就能猜到七八分了,还鬼呢。虽然很想笑出来,不过还是严肃着脸让对方去摇个签筒,摇下签来再给他解签。
              吴老狗抱着签筒摇了十几下,低头一看地上:他娘的怎么都摇出来七八根了?不算不算……于是把地上的木签捡起来全塞回签筒了再摇,认真了一下,总算掉下一根来,捡起,拿到齐铁嘴跟前。
              齐铁嘴一看,咧嘴笑道:“这可是上上签啊五爷。”说着又找着木签上的号码去找对应的签文,大手伸进一堆纸条里摸索了两下,摸出了其中一张打开,憋着笑一眼看下来,清清嗓子念道:“百舌唤朝眠,春圞心动几般。枕痕霞黯淡,泪粉玉阑珊。笼绣香烟歇,屏山烛焰残。暧嫌罗袜窄,瘦觉锦衣宽。昨夜三更雨,今朝一阵寒。海棠花在否,侧卧卷帘看。”
              听齐铁嘴稀里哗啦的读了一通,他没读过书也听不懂,不过说这签是上上签他可不信:“上上签?怎么可能?话说这签文是啥意思?”
              齐铁嘴暧昧一笑,把头凑过去一点低声道:“五爷,你可是来求姻缘的?另外……你昨个儿晚上做春梦了吧?”
              吴老狗一听之下脸色爆红,忙用谩骂来掩饰道:“这啥跟啥啊!没有这回事儿!你这都是什么签文!?”虽然他是梦到了女装张启山,不过他俩在梦里头可是清清白白啥都没做好么!?这算哪门子的春梦啊!?
              齐铁嘴执起手边的一把扇子打开摇着,眼睛一眯邪笑起来,“这签文是一首诗,唐朝韩偓写的《懒起》,内容说的就是少圞妇思春。五爷,你看你最近是否红鸾星动了?是哪位这么好福气让五爷你惦念得满脸憔悴的?可不怕嫂圞子吃醋么?”
              少……少圞妇思春!?他好歹也算是个少夫好伐!?这都是什么签文哪!?
              吴老狗用圞力吸了两口气,“齐子,你这儿算得不准,我可不会付钱……”语毕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齐铁嘴把扇子收起,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一副“都依你都依你”的模样,“没关系,等应验的时候你再付钱就好~”
              放圞屁!会应验才怪!——吴老狗被他的话说得一窒,不由一边在心里嘟囔一边离去。
              见他的身影渐渐远去了,齐铁嘴收起了方才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微微蹙起眉毛自言自语:“昨夜三更雨,今朝一阵寒。海棠花在否,侧卧卷帘看。”他眼神里不知闪过些什么色彩,“五爷,侧卧是看不清物事的——抑或是你本就对经历了三更雨后的海棠花不抱希望了……好自为之啊,这样的姻缘。”
              说罢仰头从这狭窄的巷子里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轻轻长叹。


              15楼2014-12-30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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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傻二愣。
                霍歆拉长的目光投向吴老狗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收回,敛了脸色瞥了旁边小案几上的电圞话机一眼,思量了一阵以后才伸手拿起电圞话的听筒,拨了几个数字——
                *
                就在当天晚上,吴老狗家里接到了霍府总管打来的电圞话,电圞话里头总管恭敬对他道:“当家让我告诉五爷,她答应你的事儿已经办成了,请你明儿一早到咱们府上来取东西。”
                吴老狗满脸笑意,千恩万谢地挂了电圞话,边上是正在缝补衣服却一脸狐疑的吴绮兰:“霍歆她家给你打电圞话做什么?你明天早上去她家取什么东西?”
                “呃,”吴老狗被她问得窒了一下,连忙掩饰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拿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说罢又吩咐道:“对了绮兰,接下来这些天……我要到前线上去一趟。”
                “啥!?”吴绮兰一时震圞惊,针头都给扎进手指里去了,“啧……你到前线去干啥?不要命了?”
                “……因为那头现在情况好像挺紧急的,我……主要是不想张启山出事儿了……”踌躇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缘由。
                吴绮兰咬一咬牙,苦口婆心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需要一个人去啊……”
                吴老狗拍着胸圞脯保证道:“绝对不是一个人去,你放心得了。况且,”吴老狗不知想到啥了,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后勉强圞压圞制住自己的笑意:“往日里张启山也曾经为我出生入死,现在他有困难了,我要不去帮他也太没理儿了。”
                听他这样保证不是一个人,吴绮兰心下才宽慰些,她晓得自己老公虽然性子还算温厚,不过要是说定了的事情,也改不得,就这点上犟得很,所以她也没指望能说服他别去,只能抿唇点头道:“那,你途中得注意些,特别是到了新墙河那头,听说小日本炮火凶得很……”语气中还是颇为担忧,一副忍不住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吴老狗也知道吴绮兰这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抬手拍拍她不宽的肩膀道:“我懂的。倒是你,在家在外都得小心些,平日里没啥事儿就别上圞街去了,这一打仗学堂也没开,一穷二白两小子也得花圞心思去照看,要是有事儿,赶忙去找阿程他们。”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的亮,远方的天空还是鱼肚白的颜色。吴绮兰还在睡梦之中,吴老狗就已经梳洗好了,跳上车去,前往霍府。
                在霍府吴老狗并没有看见“那个人”,只有霍歆站在门口对他说话:“五万的兵,已经全在离新墙河不远的郊外待命,那个人吩咐了车子从这里把你送过去。”说着指了指就停在隔壁的一台车子,“还有,那个人也在队伍里,算是司令吧,你到了那里之后和他好好相处,他人挺好说话的。”
                吴老狗郑圞重地点头,末了上车前还是一直道谢,霍歆什么也没说,只是黯淡着一双眸子目送车子的离去。
                车子渐渐开离长沙,驶进了岳阳县里头,许是因为打仗的关系,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车,连人也不多一个,安静得很。车子一路顺利地行进,驶进城里一段大路后便开始转向一些小路行驶,因此四周更显僻静,等车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打开车门下车,这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上来迎接的是一名小兵,十六七岁的样子,把吴老狗一路领进了部圞队扎营的地方,那周围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野草长得都到人的肩膀了,背靠一座小山包,站在稍微高一点儿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不远之外的新墙河,那地儿现在一片的乌烟瘴气,远远传来些炮轰声枪击声。
                吴老狗在一顶不算大的帐篷里见到了“那个人”,那个人看着和张启山差不多年纪,三十来岁,虽穿了一身军装,身材魁梧,却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见了吴老狗就笑着上前来和他握手,自我介绍说姓丘,但名字因为上头规定所以不能外露,让吴老狗叫他丘司令或者老丘都可以。吴老狗向来挺自然熟的,喊了两声丘司令之后,一来二去的就直接叫老丘了。三圞句圞话谈下来就问到肉,问什么时候能出兵去支援张启山所在的守军。
                老丘一听这问题也挺严肃的,说这里是新墙河北岸,日军部圞队特别多,他们的人才刚到这里,而且这算是在埋伏,大家的精神都高度紧张,需要调整一下,大概最快也得晚上才能出兵。


                16楼2014-12-30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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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话才刚完,却倏地听到一声巨响从新墙河的方向传来,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炮击声,老丘惊了一下,站到高处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新墙河处得情况就快步走回帐篷里,彼时一个老兵跑上来报告:“司令!接到军部电报,日军从七步塘附近要强行渡河!”
                  老丘稍一沉吟,马上作出分析道:“他们是想渡河之后来个前后包抄啊!附近新墙河的情况怎么样!?”
                  老兵接着道:“炮火持续变得猛烈!而且没有后援!张将军那里怕是快要顶不住了!”
                  一听这话吴老狗就急了,“老丘,都到了这份上了,还不能出兵吗!再不出兵,张启山他就要死在南岸那边了!!”
                  老丘咬咬牙,紧圞握双拳,不知在思忖着什么,这时另一士兵又急急跑了进来:“报告!日军的上村支队偷袭营田!”
                  这下子老丘也惊了:“什么!?情况如何?!”报告的士兵皱着眉回答:“目前的情况还不明确!”
                  再也顾不得其他,老丘立马下令:“快传令!支援对岸的部圞队!给我从后方把日本鬼圞子打死!!”说着就往吴老狗的手里塞了两把装满子弹的手圞枪,“吴兄弟!你也得上了!跟着我们的部圞队打过去!”
                  吴老狗只是愣了一愣,马上便握紧了那两把手圞枪,咬咬牙,一个闪身就混进了队伍里头,准备向对岸打过去。
                  张启山你个混账,给小爷等着……小爷还要带你回家!
                  新墙河两圞岸炮火纷飞枪林弹雨,吴老狗跟着大部圞队猫着腰在杂草的掩护下轻着步子前行,风吹草动间,几乎就能看见前方敌人的阵营——小日本的军服让他看了就来气,那些混蛋还专注得很,光顾着对岸也没怎么注意身后。
                  待到了离敌人只有二十来米的地方,老丘站起身鸣枪一声并高呼“同志们快打!给我狠狠地往死里打!”——五万人的部圞队立马就地开火,日本人搞不懂这支队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按道理来说守军不可能再有后援兵力。怔忪之下回过神来,不少都已经中枪倒地。
                  日军阵营一时间慌作一团。
                  吴老狗自认枪法还算不错,那都是他二哥还没死的时候手把手教给他的,他二哥虽然人爱逞英雄,但枪法那是一等一的好,一枪一个,心里痛快得很!
                  “小日本!都给你圞爷爷我滚回狗窝里去!!!”
                  吴老狗一时杀红了眼,双手举着枪一个劲儿往前冲,眼前的小萝卜头上来一个就喂他一颗子弹,从敌人伤口里迸裂出来的混着火圞药味的鲜血溅到吴老狗清秀的脸上,刹那间战火把他的侧脸映得像个夜叉恶圞鬼——不过这些他不在乎。
                  当年张启山站在自己背后为了护着他而被手圞枪打中三处,那傻货照样半声没吭。自己现在算得了什么。
                  手圞榴圞弹炸出来的火焰窜得快有三层楼高,吴老狗在火焰边上行走,热风如浪般扑面而来,他头上缓缓滑圞下一道血迹,那是他被手圞榴圞弹的爆风冲出来的伤口,但他却依旧毫不在意地抬脚就把日军阵营四周堆砌的沙包踹倒,连同无数部圞队的同圞胞杀入敌营。
                  河南岸的守军部圞队许是感觉到了这头日军的炮火变弱,便拼尽了最后一点儿炮火都要将这边的小日本歼灭掉,对岸的炮火攻击倏地变得猛烈起来,瞬间敌军腹背受敌,举步维艰,眼看着就要被攻破。
                  吴老狗的手圞枪早就已经没有子弹了,他蹲下圞身圞子从一个被打死的萝卜头身上随手拿过两把机圞关枪一把手圞枪,继续往前行进。
                  日军的司令员闻风早就带了一班部下沿着河岸逃窜,吴老狗杀进布置军事的那顶帐篷里时,只看见一名穿着类似侦圞查员的日本军人正浑身发圞抖地躲在桌子底下,一见有人进来,口里马上叨念着一连串的日本话,吴老狗一句也听不懂,只是冷着一张脸用手圞枪指着他的脑袋问道:“这里的司令员在哪儿?”
                  对方一见他手里的枪圞支马上吓得连魂儿都没了,畏惧地抬眼一看抵在自己脑门上的那黑漆漆的枪管,一时间泪流满面,浑身不停发圞抖,双手合圞十,口里继续叨叨念念地说话,看样子是在求饶。
                  吴老狗没了耐性,食指一动扣下扳机,那小日本的脑浆混着血液随着枪响四处飞圞溅,有的还沾到了吴老狗的眼睛下方。他抬手用手背漫不经心地擦去了那些肮圞脏的血迹,转身走出帐篷,打算去抢一只小船渡岸到张启山的阵营里去。


                  17楼2014-12-30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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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张启山仰头喃喃自语,又转头笑着瞥了吴老狗一眼,“还好我边上还有个算是有心的主儿。”
                    “哼。”吴老狗从鼻孔里头发出一声冷哼,像个大圞爷一般拿鼻孔去看人,“你才知道我有心,嘿,还老是欺圞压我,回去以后要是你还老在嘴上寒碜我,你看我现在不先把你掐死在这里。”
                    张启山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欺圞压啊,你不是没读过书么,这词儿用得还不错啊。”
                    “你!……”吴老狗白眼一翻,这话还没完啊这家伙的恶劣性子又浮上来了。
                    这时一个小兵从山洞的另一头小跑着鹏来了两万热气腾腾的东西,憨厚笑道:“张将军,五爷,这是炊事员刚到外头去择了地上的野菜、在溪里头钓了两尾小鱼才做好的野菜鱼汤,给你们一人一碗垫垫肚子吧!”
                    张启山身上也有伤不方便去接,便是吴老狗笑意盈盈地接下来了,谢道:“谢谢你了小兄弟~”
                    那小兵怪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了两声不用谢不用谢便跑开了。
                    吴老狗啧了一声,把汤碗送到了男人手里招呼道:“快喝下去吧,那个烧饼和那几口水不管饱,吃了这个就好了。”说着自己也仰头狼吞虎咽起来。那野菜鱼汤香气扑鼻,虽然没有调味不过却鲜得很,吴老狗手里的碗很快就见了底,末了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这东西不错,挺好吃的。”
                    张启山见他这样不禁也觉得肚子挺饿的,也是仰头一饮就把碗清干净了。
                    “你昨个儿晚上没睡吧,现在就趁这会儿好好睡一下。”说话的是张启山。
                    吴老狗也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头都冒出泪花来了,“也是,吃饱了就想睡了……那队伍出发的时候你叫醒我。”
                    “知道了。”
                    吴老狗挪动两下圞身圞子挪到了张启山边上,头刚靠上山洞的石壁就立马呼呼大睡起来。张启山的双眼里有一点柔和的笑意,趁他睡着之后,用手把他的脑袋挪了挪,让他把脑袋搁在自己肩头上,犯不着脖子痛。
                    张启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见他睡得熟,也渐渐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19楼2014-12-30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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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狗在半梦半醒中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零碎的吵杂声,其中张启山不知和谁的对话也夹杂在一起钻进他的耳膜。
                      “没时间了,现在马上要行军到汨罗江南岸去支援那里的守军。”
                      “是!可是张将军,那狗五爷要怎么办?他不隶属我们的军圞队,让他跟着我们一起行军么?战场上的东西,要是有个万一的话……”
                      张启山略一沉吟,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担忧:“不能让他上战场,趁他没醒把他打晕,捆起来直接拖到守军营地那里,待在战场后方。”说着就是他沉重的脚步向自己靠近的声响。
                      吴老狗一听得不对劲,正要睁开粘在一起的眼皮,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却是张启山电光火石之间一手刀落下的簌簌声,正中他的后脖子,吴老狗只觉得后颈一下钝痛,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圞暗昏迷。
                      等再次挣扎着醒过来时,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
                      “他圞妈圞的死人张启山……”吴老狗垂眼死命盯着自己身上那捆得严严实实的麻绳子,气得牙痒痒,不顾后颈处仍未散去的钝痛就开始挣扎起来。无奈绳子绑得极紧,他蹭来动去的就是松不了绑,只好呼出一口粗气咬牙道:“你个混球给我等着,这帐有得算的,等小爷我松开之后一定要揍死你丫的!”
                      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吴老狗终于镇静下来不动了,旋即抬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看样子是一个放杂物的帐篷,四面都堆着为数不少的麻包袋子,外头依稀传来零零星星的炮击声,看来战场就在不远处的前方。再眯着眼睛透过帐篷破洞漏光的地方透进来的光线,日头挺大,不过没有晌午的毒圞辣,应该已经过了中午,这么说现在该是二十五号的下午,自己居然这么一睡一昏的就过了一天多!
                      而这厮的张启山正在汨罗江南岸的守军据点处与小日本军圞队陷入困兽之斗。
                      “快!快!小日本要撑不住了,加大炮火轰过去,把小萝卜头打趴下!另外一定要保护好张将军!将军要是出啥岔子你们都得提头来见!”发号司令的是张启山手下的一名得力军士,彼时张启山身上的伤不轻,虽手握主指挥权却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靠意志力硬撑应战,将一部分指挥权分到手下的手里头。
                      张启山被炮灰烟灰熏得灰头土脸的,整张脸都黑漆漆,他一手扛了机圞关枪一手拿一只望远镜,眯起眼睛透过望远镜观望敌方状况,下一秒果断挥手下令:“第二第三第五分队包围敌人的左翼战力把他们左翼掐了,大部圞队从正面攻过去,只要攻破了他们就插翅难飞!”
                      炮声轰鸣,四周地上尽是被手圞榴圞弹大炮炸出来的大坑,张启山抿一抿唇,抬手隔着衣服捂了捂身上被包扎严实的伤口,吃痛地皱了皱眉,低声诅咒一句:“你圞娘的……现在才裂开……”语毕低头一瞥,已经有缕缕血丝透过绷带渗到了军装外套圞上。
                      他一咬牙,抬枪将冲过来的几个小日本扫射圞到趴下,这时却是一名侦察员员满头热汗地跑过来急灼汇报:“报告!日军似乎有后援兵力!但为数不多!另外有部分日本乔装老百圞姓后窜了新市,日军上村支队在半刻钟前攻占归义,70军的队伍正对这两处进行反击,但新市的战况不容乐观!”
                      “他圞妈圞的……”张启山额前滑圞下一滴热汗,伸手从口袋里头掏出一只手圞榴圞弹,咬掉引信就抬手掷了出去,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圞炸,“速战速决!再拖下去我们的伤亡会更严重!”
                      这边厢的吴老狗左扭右扭的,总算是让绳索松动了一点,他蜷起双圞腿倾身向前,努力用下巴去蹭自己右腿外侧的一处突起,蹭了半天满额大汗,但裤子下那绑着的东西算是被蹭松了顺着裤管掉了下来,一瞧,竟是一把小小的匕圞首,吴老狗不由得意笑了起来:幸好出发前在腿上绑了把匕圞首,不然大罗神仙也不能把他的绳子解圞开,“嘿嘿嘿……张启山,你太小看你圞爷爷我了有没有……”
                      说着挪动了两下屁圞股,用手捡起那把匕圞首,慢慢割着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也不知是磨了多久,最后两下吴老狗鼓足了劲儿用圞力割了两下,那绳子终于给割断了,他握了握自己被捆得通红的手腕,松绑了脚上的绳子,一站起来腿都几乎麻痹到没有知觉了,左右晃了两下才算站稳,左顾右盼了几下确定四下无人才踮起脚尖偷偷溜了出去。


                      20楼2014-12-30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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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不好了”一名小兵小跑着到了张启山跟前,顺了两口气才说出话来:“敌……敌人左翼才被打到一半,我们正面却突然被他们的后援兵力轰开了一个小口,照这样下去可能会被突破!”
                        张启山扯起嘴角露圞出一个难看的苦笑,“那群小日本就已经不怕死到准备硬来了吗……”这样下去,双方极有可能鱼死网破。
                        炮轰声不断,正思忖间,耳边却突然传来几人的高呼:“将军!!小心!!”
                        张启山一抬首,闯入视线的竟是在炮火纷飞的半空中正向自己掷来的一只手圞榴圞弹。呼吸一窒间,还听到一个焦灼的声音大喊着自己的名字:“张启山你个犊子!快躲开!”
                        不可置信地一扭头,张启山只觉得从这一秒开始落入自己视网膜中的事物都成了慢动作——包括一边大叫着自己名字一边朝自己疾步奔来的那张熟悉的脸、包括吴老狗他一咬牙张圞开双臂把自己往后扑倒、包括那只手圞榴圞弹在落地的同时爆圞炸冲出了几层楼高的火焰。
                        他被吴老狗扑倒在地的那一瞬间背部传来一阵剧痛,爆圞炸的巨大声响一下子把他轰得耳鸣起来,满脑袋都是嗡嗡作响的声音。
                        张启山瞪大双目盯着伏圞在自己身上失去了声息的那个人,一时浑身打起冷颤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惊呆了半晌之后,他才僵硬着动作扭了一下头,在那个搁在自己颈窝处一声不吭的脑袋耳边上抖着声音吐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吴老狗……狗子……你快起来……”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那个人没有应声,甚至没有一点动作,一动不动地依旧伏圞在他身上,维持着双臂张圞开的动作,但是那双手却没有一点力气。
                        男人慌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外套被某种温圞热的液圞体渐渐浸圞湿,那种滚圞烫的热度透过层层衣裳烙得他皮圞开圞肉圞绽头皮发圞麻。
                        那不是张启山他自己的血。
                        “吴老狗!!!!!”一抬手将趴在自己身上了无声息的那人翻了个身放在地上,张启山被自己视线所及处的那片猩红刺瞎了双眼。
                        吴老狗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满脸的鲜血不知是从头上的哪里留下来的,身前的衣物上也浸满了一大片的鲜红色。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张启山已经不记得多少了,他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彻底混乱,抱起了浑身浴血陷入昏迷的吴老狗就发了疯一样往营地的医圞疗部圞队冲过去,后头士兵们的高呼听不见,战场上猛烈的炮击声也听不见。
                        当男人双眼赤红地冲进医圞疗队帐篷时,几乎每个人都认不出这个满身狼狈的男人是谁,只是男人如同陷入癫狂般歇斯底里的咆哮让人听出了他的声音——这是,他们的将军张启山。
                        “快点!!快救他!!快救他!!”
                        中年的医生迅速站起身走到他身前,低头望了望他怀里满身鲜血的吴老狗,为难地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顿了顿,“将军……我们这里伤患太多,现在医圞疗器圞具剩下也不多了,这种情况下这个人……恐怕……”
                        不料到素日里待人还算平和的张启山竟双目圆瞪,爬满血丝的眼球快瞪得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他像失去理智般嘶吼起来:“谁说救不了的!!救不了的话我就全杀了你们给他陪圞葬!!!”
                        医生不曾想到张启山竟然会动这么大的真怒,一时之间被吓得唯唯诺诺地应声:“将军你冷静点!将军你立即把他放到担架上,我们马上就治!”
                        张启山的怒气才算平息了一点,立马手脚利索地将吴老狗平放在担架上。他眉心紧蹙,视野中的那一大摊红色让他触目惊心得不敢再看,只得痛极般地。帐篷中的众人不由得暗暗咋舌称奇,记忆中的张启山是一个极刚毅的人,平日里总是深沉不可测,立于万人之上的不败之地,淡淡的语气却是军令如山,即使遇到了最棘手的问题,窘迫也从不出现过在他脸上。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焦灼不安的男人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吴老狗死了,张启山的世界会就此崩溃。
                        张启山只能眼睁睁地坐在一旁,看着一堆医生护圞士围在吴老狗身旁,每个人都是丝毫不敢怠慢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止血、清理、消毒、供氧、包扎。
                        约莫过了五个小时,张启山已经整个人坐到麻木了,待最后的一根绷带打上了结,他才冲过去抓圞住那医生的肩膀,用圞力之大直把对方抓得生疼皱眉,“他怎么样!他怎么样!”
                        “将……将军你放心……”医生被他抓到疼得龇牙咧嘴地回应:“就目前来说,血是止住了,生命体征稳定了下来,但是……爆圞炸冲出来的爆风离得太近,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内出圞血,估计还得昏迷个几天,另外就是爆圞炸的声响太大,他的左耳耳膜出现一定程度的破裂,可能出现暂时性的失聪情况。”
                        “失聪?”张启山一下子呆住了,“你是说他的左耳会聋!?”
                        “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暂时性的而已!”
                        男人这才浑身松了下来,一直紧绷的神圞经总算放松了,他只低低吩咐了一句:“我现在要回去前线,你们把他送到主军营去休养。”
                        “可那是将军你的帐篷,会不会……”话未完就被张启山的凌厉一瞥打断了,“我说送过去就送过去。”
                        “是……知,知道了,将军。”
                        张启山紧圞握双拳迈步离去,低垂的双目中迸发出来的怒火几乎烧得他挫骨扬灰——很好,很好……小日本,我要你们这群狗犊子血圞债血偿!


                        21楼2014-12-30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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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狗一睡就睡了四天,还是第四天的晚上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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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挣扎着下床,说时迟那时快,帐篷里却轻手轻脚走进了一个人,吴老狗被那人走路的声响惊动了一下,眯眼仔细一看,从黑圞暗中走出来的男人竟是瘦了快一圈的张启山。
                          张启山身上依旧穿着那套军装,只是垂着头走向床边,突地见床圞上坐着的吴老狗不由楞在了原地,眼睛定定地盯着后者还没恢复血色的脸庞。
                          吴老狗被他那透着一股子诡异气息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刚想开口说话,一出口的却是一阵激烈的干咳,“咳……咳咳咳!张……张启山……水……水……”
                          张启山会意抿唇,立马转身走到桌子边上拿起了那只水壶再走回去床边上,拧开了水壶的塞子将水壶递了上去。吴老狗一手接过去,仰头就是一阵豪饮,一口气把整壶水喝光了才算是解渴,“呼……”说着将那空晃晃的水壶递回去。
                          张启上将那只空了的水壶随手放在一旁,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吴老狗的脸,眼神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吴老狗被他盯得浑身长刺,一抬头想说话却发现男人两个眼眶和双颊都深深陷了下去,眼下还一大圈乌黑,下巴处密密麻麻长了一圈青黑色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都落了形的模样。方才光线太暗还不觉得,现在仔细一看不由心头一紧,用沙哑的声音询问道:“喂,你这几天干啥了啊,怎么几天没看到你就不成圞人样了?”
                          张启山垂着眼抿着唇八风不动,依旧没说话,只是低头暗自咬一下牙,额头上的青筋几乎爆出,两个拳头在袖子握得发白,沉吟了半晌后猛的抬头,一抬手竟是一个耳刮子往吴老狗的脸上扇了过去,清脆的耳光声在寂然的四下显得格外响亮。
                          吴老狗被他一巴掌扇得脸都歪向了一遍,他先是被震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手触圞碰了一下脸上鲜红的掌印,这才感觉到自己左脸上传来的火圞辣辣的疼痛,于是乎瞪大了眼睛正视着张启山犀利的目光破口大骂:“我靠!你他娘的有病是吧!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下地狱去了你居然还敢打我!!”
                          张启山双目一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火冒三丈的气息,他铁青着整张脸对吴老狗咆哮回去:“谁让你自作聪明跑出来挡的!你差点就去见阎圞王了你知不知道!!”
                          吴老狗气在头上,竖圞起浑身上下的刺反驳:“我喜欢挡怎么着了你还拦得了你圞爷爷我!!有你这么对救命恩圞人吼的吗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至少,”张启山意外地平静了下来,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吐出几个字,“你也应该想想你家里人。”
                          吴老狗被他这突兀的一句话弄得一窒说不出话来,下一秒张启山像是败下阵来,如同一只斗败的功绩一般抬手使劲揉乱圞了自己的头发,“我麻烦你做事情之前先想想后果好吗,你还有老婆儿子正等着你回去,为了我这样一个无牵无挂的人随便死掉值得吗!”
                          “谁说不值得!”吴老狗再度被他激得几乎吐血,整张脸都气得变成猪肝色,“我觉得值就值又不是你说了算!张启山你以为我活得很好你就可以自己去死是不!告诉你!没门!”
                          张启山闻言一愣,随即轻叹一口气,嘴巴开合了好几次愣是没说出半个字儿来,最终只能低低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语毕把手搁到了吴老狗的头顶上,“狗子,你要把我吓死了。”
                          “哼。”吴老狗对于刚才的那一巴掌还耿耿于怀,“张大佛爷的胆子啥时候这么小了我可不晓得。”
                          张启山把手放了下来,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想想还是苦笑着摇摇头,只道:“你还记得我说过回去之后有话对你说吗?”
                          吴老狗不耐烦地点头,“记得。”
                          “那你给我好好等着。”
                          十月一号,日军开始撤军。
                          吴老狗大为不解,“为啥小日本开始撤军了?我睡过去这几天都搞啥了啊?”
                          张启山摇着头笑笑,“先前赣北的军圞队硬是拖住了他们的后腿,我们军圞队改变了战术,小萝卜头发现太低估我们的战斗力,于是衡量过后就决定撤军了。”
                          吴老狗咋舌:“没啦?”
                          “没了。”张启山瞥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然后吴老狗不出声,只是自己暗自觉得奇怪,毕竟这小日本后援还是挺强大的,就这么突然撤军了不是很奇怪么,不过还是早点儿滚回去的好,省得在这儿闹得人烦心。
                          于是乎就心情颇好地哼着两曲小调,翘了二郎腿坐下,还没拆绷带的手臂动了动,“小爷我肚子饿了。”下一秒张启山就大手一伸一只烤红薯正正塞在了他的嘴巴上。吴老狗一张嘴被红薯塞住,手脚还带着伤不利索,只能干瞪着眼睛吱唔了几声,惹得张启山噗嗤一笑才拈过那只红薯撕了皮再掰成几块送到他口里。
                          吴老狗感觉自从自己醒来之后张启山就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过也没往其他方面多想,日子照过。
                          而张启山也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自己发了狂一样见了日本人就砍于是一干小萝卜头被他那遇神杀神的气势吓倒了接着他们就决定撤军了。


                          23楼2014-12-30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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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不开口说话却坐圞姿端庄的霍仙姑霍歆闻言脸色明显暗了一下,她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瞥了一下张启山,果然,那厮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吴老狗笑着骂骂咧咧:“去你的,什么三伢子不三伢子,就现在家里那两个就够我头大。话说你自己娃儿都还没出生就急着给他定娃娃亲,如果阿茜肚子里的是个女娃,只怕现在都得羞死了,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只见解方程贼眉贼眼地笑了笑,“嘿嘿嘿,不瞒大家说,齐子给阿茜肚子里的娃娃算了一卦,算出来是个男孩呢。”意思是齐铁嘴那可是神算,这下没跑了吧?
                            说起齐铁嘴,吴老狗就想起上次让他解梦那事儿,不由得正要笑着驳他,却是一个张启山手下的伙计窜了进来,朝他道了一句“菱仙姑娘到了”,张启山正了正身圞子,和吴老狗吴绮兰对视了一眼,淡然道:“快请吧。”
                            说话间那伙计又下去了,到门外去引进一位身量苗条的女子,一眼望过去,那正是穿了一身嫩黄百花暗纹旗袍的菱仙徐步而来,身姿婀娜,空气中顿时飘来细细香风,菱仙的脚步便停在了离张启山五步之遥外的地方,殷圞红的饱满双圞唇微微抿成一个令人惊艳的弧度,她恭恭敬敬低头朝张启山鞠了躬,声音既清脆又轻灵:“让佛爷和九门的各位一阵好等,菱仙在此给各位赔罪了。”
                            吴绮兰眼见自己妹妹就在眼前,不禁眼睛睁大了好几分,嗓子里像是卡住什么东西说不出去话来,吴绮茜发觉表姐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忙皱起眉头起身过去推了她的肩膀一把,凑近她耳边轻声问:“表姐,你这是怎么了?”见吴绮兰的目光一直粘在那叫“菱仙”的女人身上,顿时就觉得疑惑,“这……佛爷他怎么会找妓院里的姑娘回来暖场子……”
                            “那,那是……”吴绮兰颦眉,“那是绮芝。”
                            吴绮茜一下子就愣住了。
                            而彼时,菱仙已经和张启山打完了招呼,一双柔圞弱无骨的玉手执过一把宝蓝的羽毛扇就伫在一边上,酝酿一下情绪就开了嗓子,绵长不断的细腻女声徐徐而来:“屏翳收风天清明……”唱的是一曲《洛神》。
                            一直安静得很的二月红不知在想什么,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桌面,满饮一杯,细细听着这清唱的曲调。
                            待得曲终,二月红才幽幽开口:“菱仙姑娘的京剧造诣可谓炉火纯青啊。”
                            二月红的戏唱得好那是整个长沙都晓得的事儿,自然听戏的耳朵也是极挑剔的,菱仙一双美圞目原本一直盯着张启山的脸瞧,如今被二月红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地转过视线,忙道:“二爷过誉了,二爷你的戏曲造诣才是一等一的深呢。”
                            “不仅唱得好,菱仙姑娘的嘴巴也甜得很呵。”二月红眯眼一笑,说着拿眼角去看了一下张启山。
                            只见张启山正自个儿地给自己斟酒,喜怒不形于色地说了一句:“菱仙小圞姐也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这下子菱仙可真是喜出望外了,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了一笑,而后甜美的笑靥摆在脸上,却依旧矜持着,“这怕是不太好吧,席上诸位都是九门的大人物,我一个女人坐在这儿算啥呢?”
                            张启山不容有他地把她驳了回去:“我说行就行。”说罢向吴绮兰投去一个眼色,“菱仙小圞姐就坐到吴夫人边上的位置吧。”
                            菱仙也不再多说了,踩着小高跟鞋就走到吴绮兰边上坐了下来,末了还朝她偏头微笑一下。
                            在座众人除了张启山吴老狗吴绮兰之外也没人知道这到底在搞啥,这九门的晚宴无缘无故多出个外人,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奇怪,一时间众人都只顾着低头扒饭,没人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才好。
                            酒过三巡,席上风卷残云。半截李和陈皮阿四一时兴起喝高了都醉倒了,解方程半醉地抱着酒坛蹲在一边,黑背老六在席上吃到一半不知闹哪样先溜达了,二月红和齐铁嘴两个人连带着吴绮茜颇为无奈地扛起地上的三个醉鬼要把他们送回家去,霍歆一向不喜欢酒的味道,等二月红他们走后也跟在后头说要回府,剩下来清圞醒的也就只剩张启山吴老狗吴绮兰。而菱仙许是平日里在风圞月场子里打滚惯了,极能喝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到现在还只是双颊稍红而已,一点要醉的势头都没有,依然笑意盈盈地把一对翦水秋瞳粘在张启山身上。


                            25楼2014-12-30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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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绮兰夹了两筷子豆干送到一穷二白的饭碗里,顺带瞥了吴老狗一眼,“我是说,你午睡的时候佛爷派伙计来过,让你后天晚上到他家里去吃顿饭呢。你可别在佛爷面前丢那么多的脸了,每次一到别人跟前就跟个愣头青似的傻了吧唧的。”
                              无缘无故吃啥饭啊……吴老狗咬着筷子,觉得张启山这摆明就是鸿门宴。不过人家都特地派人过来请了,不去的话还真说不过去。于是咽咽口水认命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在他面前表现的行了伐?”
                              第二天他跑去找张启山,问他好端端的干啥要吃饭,张启山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外加不怀好意(吴老狗视觉),动了动嘴唇:“到时候你就知道。”这可苦了好奇心发作的吴老狗,肚子里猜来度去就跟有个小爪子在你心上不轻不重地挠几挠。
                              吴老狗就算是抓破头皮也想不到张启山会干什么。
                              当天到了约定的时间,吴老狗出门前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裳就出门了。
                              而等他忐忐忑忑来到张府的时候,悚然发觉张启山居然就伫在大门口等着自己——还以为是幻觉了,揉圞揉眼睛,而且是脱了军装,换了一身行头的张启山。
                              吴老狗战战兢兢地向前迈了两步,把眼睛瞪大到极限看了好半晌,才敢确定自己跟前这个一身洋鬼圞子西服的男人居然是张启山?敢情别不是给鬼上身了吧?
                              扶了扶额头,他磕磕巴巴道:“张……张启山,你……今天怎么……怎么……这么……”磕巴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敲定了形容词儿:“……吓人?”
                              张启山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轻轻反驳一句:“这都什么地方让你觉得吓人了?”
                              吴老狗站在原地捂着脸,脸皮不受控圞制似的红了半边,看看张启山那向后梳得整齐有致的刘海,再看看他身上那剪裁合度的黑色西服,配着那人俊利的脸庞和匀称的身材,还真是非常潇洒,惹眼得要命。(这形容我听着好熟悉……怎么你们吴家人对张家人的印象都是这个?=W=)
                              靠,再看下去,老圞子的脸都能烧着啦……
                              下一秒张启山被吴老狗没由来地猛一推推进了门槛里头,那人还一边推着背后一边在喋喋不休,“走啦走啦,你让你圞爷爷我光站在你家门口喝西北风啊?”
                              张启山就这么被他半推着进了门。他把一桌晚饭设在了自家的后院,饭桌旁边就载着棵一层楼高度的柳树,这虽然没有花前月下(喂),但还算是诗情画意你说是吧?……可吴老狗一看这阵仗顿时就觉得问题大了,这平日里一个只懂得倒斗、一个连字儿都不识的俩大老粗圞大男人,要这风花雪月的诗意管个毛用啊!
                              张启山倒没看出他那脑袋瓜里头在闹腾啥,只一壁勾着嘴角一壁坐了下来,伸手抓过一壶酒就给两人的酒杯满上,一边倒酒还一边唤了管家来吩咐厨房上菜。
                              没一会儿,四五道热腾腾的菜就送上桌来了,不过吴老狗看都没看那是啥跟啥,只管一个劲儿低着头去扒碗里的白饭,一看样子就知道他局促得很。一碗白饭扒了大半还没夹过一筷子菜,突地一双筷子横空出现,夹圞着一块剁椒鱼头就唰的进了自己的碗里,吴老狗觳觫了一抬眼,筷子的主人正坐在自己对面泰然自若地饮一口酒:“菜不合胃口么?”
                              吴老狗欲哭无泪地嚼着口里的白饭咽下去,赔着笑道:“没……我,我在家里也这样……”
                              这下玩完了——吴老狗心里不祥的预感愈来愈重。
                              而张启山没有多加理会,只是一笑置之,而后抛出一个让吴老狗头大的问题,“听说不久之后你就会杭州,大概是什么时候?”
                              刚扒完最后一颗米饭的吴老狗顺利被噎到,张启山翻个白眼,抬手送过去一杯酒。
                              吴老狗接过喝下,干咳了半天才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这……这个啊……”吴老狗拿手背擦去眼角处被呛出来的眼泪,然后决定含糊其辞,“现在还没确定,要看绮兰怎么说。”
                              张启山轻轻地“噢”了一声,又把吴老狗的酒杯给倒满了,接着就开始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也不说话。
                              吴老狗表面上淡定呷着酒,内里却是胆战心惊郁闷得一抖一抖:这张启山几天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27楼2014-12-30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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