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凌晨十二点半,公寓里的灯光一个接一个的灭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写字台的亮光还在闪烁。简初阳的台灯也是其中一员。
室友李澈关上了电视,《穿PRADA的女王》刚刚放映完。她走进书房,把砌好绿茶放在了简初阳的手边。
“还没完事?这是第几遍了?”李澈站在简初阳的身后对着满屏密密麻麻的中文字就觉得头发晕。感慨自己幸好是负责美工的。
简初阳啜了一口还尚在冒着热气的绿茶,用手比划了个“五”出来。
“天,林老大这是要累死你啊。”
“林老大”是李澈这些人对他们的责编的称呼。林老大是全杂志社最出了名的严厉的女编辑,手底下的人前前后后换了好几批,大多都是受不了她严格再严格的要求就跳转到别的部门的。
“还好吧。我初中第一次投稿投了十二遍。”简初阳对着文档又是删删改改,敲打键盘的声音分外清脆。
“没听你说过,咱俩是在那所学校高中部认识的。听说林老大也是咱学校高中部毕业的。”
“是么?我初二的时候第一遍投稿,直到我上了高一才刊登在杂志上。我小六初一的时候特爱写文章,看见校刊征集稿件,就把自己觉得写的还不错的散文给投递了出去。那时候好像还是高二刚刚考完期中考试,或许是气不顺,他们把稿件退回来的时候只附带了五个字——‘抱歉,不采纳’当时可失落了,我就回复邮件问怎么改进比较好,这次回复的更加过分:‘根本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当时看见这个顿时就想放弃投稿了。”
“然后呢?”李澈问。
“过了两天我妈知道了,她看了看我的文章,就轻描淡写一句:‘确实不怎么样’我就急了。心想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呢。然后我就把文章给我的语文老师看了,语文老师对我还不错,给我提了好多意见。再投递,还是被退回。我就问是什么情况。这次干脆连回信都不给了。这次我是生气了,反复改动,给老师看,然后再投稿,被退回。第四遍的时候老师也不想管我了,我就上网求助。就这样投稿,被退回,再改,再投,再被退回。反反复复十一次。第十二次投稿是我中考结束后。发表出来就是你看到的那篇成文了。”
李澈听完后觉得有点儿生气:“你们那个校刊编辑是不是玩儿你呢?”
“谁知道呢。不过,那篇文章到最后的确不错。后来不还是在市里拿奖了?”
李澈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你那股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冲劲儿哪里来的了。”
简初阳摊了摊手,把光标移动到发送键,点下。
“话说……林老大好像比咱大三届。”李澈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么?”她关上了台灯。
次日,李澈在午休时偶遇“林老大”两人一起走进电梯间。李澈趁机问了下简初阳的稿件过没过的事。
“还不够。才第五遍呢。”
“啊?您这也太……”李澈惊讶道。
“她初中时给校刊投稿投了十二遍。你知道的吧。”“林老大”看向李澈,“我是当时的主编。”
林老大上了电梯后接着说道:“我当时受到稿件的时候觉得这个小孩儿特不知道天高地厚,文章根本毫无水准可言就敢来投稿,再加之心情不顺,就给退稿了。第二次稍微有点儿起色可还是一点儿边都挨不上,就再给退了。第三遍也只是进步了一点点,我心想那家伙应该放弃了。结果收到了第四遍。我就开始有点儿生气了,没理由地给退了稿。”
林老大笑了笑:“很幼稚对不对。就这样反反复复十一次。第十二次她投稿的时候我高考结束了,她初中毕业了。我看了一眼,就让下一届的编辑部给了通过。”
“那她的文章都是您亲自看的么?高三的时候也是?”
“是啊。”林老大点了点头。
李澈惊讶了一下,而后又笑了出来:“其实您也是很温柔的呢。我想她这样不服输,做事认真执着的性子还应该得感谢您才行。”
电梯“叮咚”一声响了,门缓缓打开,林老大回过头对李澈说道:
“不,我是真的看着那种执著的家伙不顺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