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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她半个身子还浸在湖中，仰头看向神情淡漠，青衣染血的执剑少年，怔了良久，才反应过来。秀丽的脸颊绽出一抹绝美的笑意，道：“……多谢道长的救命之恩，碧儿无以为报。”
他依旧漠然，道：“我只是念在你身为一湖之灵，修习不易，不必感激。”
岸边妖道的血缓缓淌入湖中，将碧儿素白的衣袂染得鲜红。
她手中水花翻涌，化出一枚银色的石块，交与少年，“这是碧水湖底灵气凝成的银石，若是有用得着碧儿的地方，以此为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02.
碧儿没想到，会如此之快的与少年再次相见。
燕远不复三月前的出尘，蓬头垢面，眼中充满血丝。他来到湖边，举起手中的银石疯狂地大喊：“湖灵！湖——灵——！出来，莫非你要食言！”
见碧儿没有回应，他猛一挥手，暗青色的仙泽漫出，将碧水湖激起千层浪花，水浪狠狠砸在湖面，却没有带起一圈涟漪。
她有些气恼，破水而出，绸缎般的黑发随意束起，指尖水光闪烁，将湖面抚平。
“你干什么！”
燕远看到立身在湖上的那袭白衣，脸上的表情竟放松下来，他呼出一口气，“还好，我还以为你也要离我而去了。”
碧儿一阵皱眉，这家伙不对劲，莫非是遭到了什么变故？
但涉世未深的湖灵听到少年的话，眼中还是出现了一闪即逝的慌乱，“呃……我不是有名字吗……”
少年一怔，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不知怎的，碧儿有些失落，这家伙，原来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03.
“我的要求不会太过分，你本就是天地灵气孕育而出，斩杀祸妖，也算你的本分。”燕远道。他已经整理一番，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若不是苍白的脸色，碧儿都要以为先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可是……”我从未杀过生……她硬生生将后半截话一转，“你杀祸妖做什么？”自己许下的承诺，怎能还未开始便露了怯意？
“取他们的妖灵。”燕远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动的是碧儿无法读懂的光芒。
她有心追问，但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个人类。
04.
她已经杀了好久。
碧儿寻到了一处祸妖的巢穴，本以为区区几只祸妖，可以轻松拿下，岂料洞中不仅有着一头千年道行的肥遗，更是聚集了两百多只祸妖。不提千年的蛇王，单是他的爪牙就足够将碧儿杀死了。
苦苦挣扎，白裙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碧儿手中的刀渐渐慢了下来，她拈指将四处洒落的鲜血聚集，凝成锁链，缠住了几名祸妖的脖颈，竟是将他们生生勒死。但瞬间的分神让她也被祸妖的利爪在背后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血痕。
碧儿目光扫过蛇王立身的阴暗处，眼中顿时满是绝望，这蛇王，还没有出过一次手，早知道，就不贪这几个妖灵了，她其实也不想快些离开他的。

05.
青石小路上，碧儿的步履还有些踉跄，但前面的人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等等的迹象。
“为什么蛇王不出手？”
“那只是一具遗蜕，”燕远的声音毫无温度，“没有神智。”
“……谢了，我欠你两条命。”
“……”
他们的交集，仅限于此。
06.
天已经下起了细密的小雨，把静谧的小镇笼罩。一眼望过去泛青的道路似乎存在于画中。
碧儿站在屋檐下，准备敲响燕远的房门 ，隐约间尖利的惨叫让她举起的手僵了僵。
是从燕远的房中穿出的。
她瞬间乱了方寸，焦急万分，怎料推开房门，眼前的会是地狱般的场景。
“你……”
“出去。”一瞬间的愣神，眉眼便恢复往日的冰冷。
“救我！救我！救我！求你了救我！” 满身鲜血，已看不出原貌的祸妖竭斯底里的吼着，瞪大的眼眶中没有了眼，只是流出鲜红的血泪。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的看着状貌凄惨的祸妖。
“出去。”燕远的语气依旧是冷淡的，没有丝毫愠怒。
那祸妖听出了什么，神色更为狰狞，“叛徒！叛徒！同为妖类，居然助纣为虐！叛徒！你总有一天会得到比我还凄惨的下场！”
“不，不是，你是祸妖……妖类的耻辱……”碧儿的神情有些茫然，只能下意识的辩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祸妖？我是祸妖？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燕远擦拭着染血的长剑，还是淡淡地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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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一贯的面无表情，他推开房门，看向那个恬静秀美的女子。顾莺坐在桌旁，洁白的手腕上带着一串红豆串成的手链，她抚摸着手链，声音轻轻的，似乎只要刮来一阵微风，就会被驱散，但当中包含的柔情与坚定，却让人忍不住心颤。
她说：“不要再杀了。”
燕远霍然惊醒。
半个月前，她就死了啊。
难以想象，他们这样的人，不是死在妖魔手上，却栽在了病痛手里。
不甘心，很不甘心吧，她一定不愿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死去，他要把她带回来，就算要去，也是轰轰烈烈。

08.
他说，他不是祸妖。
碧儿彻底茫然了，这半月来，她依照燕远的指示，不知杀了多少祸妖，若那些祸妖，都是“祸妖”……不会的，如果他要害她，为什么还会闯进妖穴，救她一命？
背后的伤还没好透，一旦牵扯又会渗出血迹，如果不是燕远，她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她险些葬身的凶巢，他却进退自若……根本就没有怀疑的必要啊。
但燕远既然这么强，为什么还要来找她帮忙，这些事情他一个人完全做得到，而且，她是妖。
碧儿隐隐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什么，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离那个人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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