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ide 北上 —
〈大井っちと组めば、最强だよね。〉
海风伴随著特有的咸味徐徐吹来。
五月初春天的正午,比起前些阵子相对温暖的春风。没有明显起伏的水波再搭配清晰嘹亮的黑尾鸥叫声。坐在岸边的北上不自觉闭上眼享受这份闲适。
对於不习惯待在海边的人来说,也许会觉得无法理解北上这淡淡的乐趣。
但是对北上,对身为巡洋舰的她来说,如此平静的海面,在处於战争时期的现今,几乎可说是奢华的幸福。
风顺著北上的黑发拂过,飘起的发丝随即被一只手轻轻的抓住,叠到另一只包覆著发束的手。
这并不是北上的手,但北上却对那双手的行为毫不畏惧,并不是因为这些行为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而是她知道手的主人并不会伤害她。
绑架北上头发的人,也正如她所想的仅是拿著发梳小心的整理手中的黑发。
大井坐在北上后面稍高一点的地方。在近几个月日渐增多的训练中,难得抓到了休息中的北上便半强迫的要求实行许久未做的每日任务。
并不是北上不擅整理仪容,而是不擅拒绝自己亲友的要求。
在行程上常常擦身而过的北上和大井。
当北上回港时,大井就刚好在进行护卫任务。又当大井回港时,北上正好出海训练。
尽管所属相同舰队,与之前相比见面的机会算是减少了许多。
因此这次久违的相处时间,北上也相当的珍惜。
从北上见到大井开始,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在同样时间改造为重雷装巡洋舰的两人,配属到相同战队—身为战友的情谊:亦有身为同型舰的羁绊,无形中叠合起来的情感,使得她们俩在别人眼中就像是情侣一般。
「哈啾!」终究还是忍不住。
北上揉了揉稍痒的鼻子,身后的大井立刻按著自己的肩膀弯下腰,在几乎贴近脸颊的距离开口说:「北上桑,没事吧?要不要移到室内去呢?待在外面可能会感冒的。」
北上靠著大井因为弯腰而压低的肩膀,让彼此的身体更彻底贴近,露出只有大井见过的笑容。「没关系的,大井亲。休息时间可是意外的短,可能很快就会结束的吧!」
大井笑了笑。「是吗?我这边也快告一段落了。等下北上桑还有训练吧?」「是啊,可能大型作战就要来了吧。最近的训练行程排得密不透风,跟大井亲见面的机会应该会越来越少吧。」
北上将身体恢复成原来的坐姿,让大井方便完成事情。
平静的水平线,没有任何敌军的影子。
什麼时候变得如此没有紧张感呢?和大井亲一起改造成重雷装舰以来,除了前阵子珍珠港奇袭护卫联合舰队的战舰之后几乎没有出击的机会。
除了训练还是训练,真不懂上面的在想什麼,说甚麼现在是航空机的时代,大舰巨炮主义的,是没看过四十门鱼雷的威力吗?
就在北上感到愤恨不平的时候,出击的信号拉回她的心思。大井也在北上站起的同时放开了握著头发的手。
「果然还是习惯大井亲绑的头发,自己绑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北上轻拉著垂在肩膀的辫子开心的笑著。
「那真是太好了。」大井温柔的看著北上。
都听别人说要看大井笑,比演习时被轰沉还要困难,有这回事吗?自己完全看不出来。
「北上桑不是还有训练吗?那就快去吧!不过要小心安全喔!听说北上桑曾经跟别艘轻巡冲突过……」大井紧紧握著北上的手,有些担心的看著对方。
「不用担心!因为我可是……」北上放下大井的手轻轻的跳了几下。
「重雷装巡洋舰——超级北上大人呀!」
如果曾有一天能够再次相见。
必定会向你露出微笑,必定会握紧你的手。
待我回归之处已经消失。
若你所到之处有我的存在,那一定就是平静的幸福。
〈重雷装巡洋舰、北上!出撃します!〉
— side 大井 —
日子在无意中加速消逝。
残存的热情也已燃烧殆尽。
直到今日。
也无法得知战斗的本意。
〈大井、水雷戦队、出撃します!〉
这是第几次的输送任务呢?
在返航的途中,看著自己缓缓拉长的影子,大井不禁这样想著。
卸下自豪的鱼雷换上登陆艇,改装成高速输送舰的现在,也许开始怀念过去做为练习舰的时期吧。
听说前线的部队被敌军打得节节败退,补给船队也在许多艘船舰被轰沉而要成严重的人手不足,所以我跟北上桑才会被改造成输送舰。
不由得让人想起之前和北上桑共同出任务的时候。
因为事前的训练那麼多,不仅没有出击的机会,甚至还被迫撤下鱼雷发射管,去做无止尽的运送和护卫任务。
北上桑对此反常的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但是从上次的通商破坏作战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北上桑了。而且还听说北上桑在任务回航的时候被敌军的潜水舰攻击而受伤,想去找她却硬被其他人给拦下来。
开什麼玩笑!那可是我最重要的北上桑啊!
话是这样说,现在还是在相隔甚远的海洋上,什麼事也做不了。
可是,有时也会看到站在我前方的北上桑笑著对我伸出手。「和大井亲组合的话,就是最强的呢!」
是阿,所以再让我感受一次北上桑的温暖吧!哪怕是一次也好!
我伸出了手……
顷刻,左手臂传来的剧痛强硬的拉回了大井的意识。
眼前早已没了北上的人影。取而代之的事早已在水平线上逐渐下沉的霞红夕阳。原本湛蓝的海面被自己的血染成深红色。
似乎是被方才发现的敌方潜水舰给轰成了大破吧。原来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影像。
「呜……」因为痛苦所发出的轻微呻吟引起了在旁的人注意。
「大井桑,再撑一下阿!大井桑!」驱逐舰敷波著急的看著大井,正在拖曳大井的她在听到声音之后赶紧回头确认情况。「咦?」她好像看到了大井露出了浅笑。
然后,大井伸出还算完好的右手拉住敷波强迫她停下来。「敷波,不要管我,现在带著船员离开这里。」那是与敷坡的印象稍微不同——是完全没有让人有妥协余地的大井。
「可是!」大井提高了音量,「没有可是!赶快离开这片海域!」盯著敷波的大井,眼中似乎透出了某种决心。
无法说服。敷波无力心忖著,只好按著话加速离去……
确认敷波远离了之后,大井抬起头看著橘红的天空。
北上桑现在是不是和我看著同样的天空呢?对不起呢,北上桑,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吧。
好像回到过去的日子啊。和北上桑开心笑著,能够一直握著手的日子。
在心里念的话不知道身在远方的你听不听的到呢?没有你的海洋,也许意外的寒冷呢。
大井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水。
「北上桑,最喜欢你了喔!」
在南方天空飞翔的小鸟
也许不知道自己的所归之处。
如果可以实现,我想在你身旁入睡。
在那未知的远方一定能见到你。
我深信著。
〈敌舰队、かなり削ってやれた…?そう…ならいいわ…沈んであげる。〉
1944年7月19日,17时25分。 北纬13度12分 东経114度52
大井沉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