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琅玕来后，再不多言，沉目敛眉只视得地上人影随灯光摇曳，忽隐忽见，绕人眼目。只仿佛恍在梦中，不是金樽斗酒，朱门琐窗，却是瓢饮箪食，床头屋漏。】
【蓦然腕上指痕重，知身旁人心下存怒，一路任他自暖拉至冬夜寒彻。再抬目，喜色新春，上元街酒家不眠，灯影叠重。马车于前，青帘微动。】
【背抵着身后木板，瘦骨生疼。执意不相看，侧首向外。两厢无言，唯余足下车马声辚辚，驶出约半条长街，蓦然喝道。】
：停车！
【马步履未停，依旧嘚哒向前，再踏寒霜，更有裂冰之声。转头相对，一目正色。】
：我说，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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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目光中径直将他拉过，离了灯火与满堂笑语。车马粼粼驶在凝霜的街面上，长街屋宇窗笼折射出纸醉金迷表象，在车窗外拉出光怪陆离的斑驳，映照在侧脸轮廓清冷如冰莲。一手轻搭在窗边，只是不言。】
【 天寒入骨。彻心扉。那人喝令停车，也只做未闻。复然之，霜降疑声问了句“四爷？”终是慢悠悠收回目光，转而看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薄凉。】
：不必停。
：你是想告诉我，如许并没有染病——
【 修指轻搭于一处，颇玩味的扫了一眼晃动的车帘，话锋骤转。】
：又或是，后悔同行至此？

【远处鞭炮噼啪，近处掩映千红。家家欢愉归寂，只余一路马蹄行。两声尽，却沉默而萧索，车内尚有烛光，火色佝偻，如老妪屈背，片刻生命燃尽一般。耳畔声音冷清，如地上霜迹斑驳，又是一寒。垂眸向下，声音有些沉闷。】
：如许无事，方才不过是想将知文带回。
【此时夜里正到凉时，风掣衣丁。拢了拢衣袍，绛绯叠紧，似要将那清寒抖落。在看他时，他目光清冽，似拟将人心透穿。半晌未曾答话，却又随车马碾石一声颠簸中，语出如蚊呐。】
：知文……他与我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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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
【 有寒风自车帘间卷裹而入，拂面生凉。知文与我不一样。这句话反复在脑中回响。薄唇抿出笑意微讽，是了，知文与他不同。】
：倒是我疏忽了。这种感情，原本便不为世人所认可。
【 眸光重新定格在他的容颜，缓缓上移，迎上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寻找到任何，自己心中所想的情愫。不觉轻笑出声。 】
：却也未曾想过，时至今日，在你心中，也还觉着这种事是有悖伦常的。
【 言及至此，最后一线笑意彻底消失殆尽。目光沉冷，不复往日情浓。只余了寒意，在车厢中，一寸寸弥散开来。】
：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我。

：有悖伦常，离经易道，难道……不是么？
【他目光如冰，直封冻一腔柔肠。车内清寒，声音间都存了颤抖。定定迎其目光，娓娓而谈。】
：我自幼庶出贱位，一履一步，我行得辛苦，但我所拥有，皆是我亲手搭建。我本该……最贪于权位，最惧于落下青云。
【指尖触及座上，寒凉自下由掌络攀上，腕间，又到臂上。趋于麻痹，渐无甚感觉。正如旧事再提，已无他念。】
：可是，琅玕，我早在心中立誓，纵然前路崎岖，哪怕丢下一切，我也绝不回头。与你，我无悔。
【他笑声清润，却略显刺耳，见他脸上笑意渐泯，只觉鼻间酸涩，仓促收回目光，投目于地，再缓缓阖眸，低声轻喃。】
：你知道么，如今我多么庆幸我的一切皆由自成，便也可皆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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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悖伦常这一句，本不该由你来说。
【 所有人都可指责他此情有悖伦常不容于世，唯独他霍甫生没有立场。当他弃驸马名号与明颐公主于不顾的那一刻，便已经下定决心，守那人此生周全。可到头来，连他也认为此情不被世人认可，亦不希望下一辈重蹈覆辙。真是，可笑至极。】
：你不懂。
【 眸光定格在他轻阖的眸，修指抚上他的侧脸，渐下移至下颌，将之轻抬起。便是这幅容颜，梦牵魂萦，却又近在咫尺。爱与恨交织，情与伤相缠。求不得，偏生，放不下。浅淡梅香萦绕鼻翼，深吸一口气，这是最熟悉的，他的味道。】
：离经易道，只为一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说我诱我也就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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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停，情止。怕伊不懂，怕伊太懂。只待收回手，唇上温软轻覆，乱心神。忽帘起，寒风惊入，拂得肤凉，偏心间炽热难销。下唇有痛意传来，铁锈似血腥弥漫口中。没承想，倒是这般烈性子。 】
：如今？
【 缓缓拭去唇上血迹，片刻凝视，修指轻覆其肩，柔而缓的触碰，在下一瞬蓦将他抵到车厢一角，避窗笼视线。唇舌相触，抵死纠缠。】
：或许，该回去了。不过不是千策。
【 缓缓松手，平了心神，于寻常无二。稍提声。 】
：霜降，掉转车马。回端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