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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我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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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封面。


IP属地:北京1楼2015-02-12 21:15回复
      伤口的回复速度比他预料得更加缓慢。
      先前在布里亚步行街和自己对战的那个家伙,想必他那个念能力还有什么其他的负作用。啧,真是麻烦!
      “飞坦先生,你的伤好了。”
      在飞坦对面,传来那个女孩似乎是惊讶的声音。
      不耐烦地睁开双目,女孩还站在他闭眼前所站的那个位置,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细刀。
      察觉到飞坦睁开眼睛,女孩低垂的头微微抬起,对上视线。
      她抬起自己的一只手,食指指着飞坦左腹缓慢恢复的伤口,浅棕的眼瞳中好像迸射着鲜活的感情:“怎样才能让伤口好起来呢?”
      飞坦没回答。
      她就又问了一遍。
      飞坦对她的兴趣也随着这一句话而消散,甚至多出一些不屑。
      因为她那个样子,就和他偶尔在城市街道上看见的,那些一无所知却又不要命地好奇的小鬼一样,幼稚且无趣。
      他还是更喜欢先前她那个平淡到仿佛不存在任何感情的样子,毫无惧意地啃食人肉的样子,像个不知残忍的侩子手,活生生的行尸走肉。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拧下那颗头颅。
      可全身的伤口带来的除了那些微的不便外,更多的是不耐的性子。
      他不想杀眼前这个女孩——太容易了——因为杀起来太容易了,反而完全不想动手。
      越思考越是不耐,最后不等伤口回复,飞坦就扶着墙站起来了。
      他向着小巷的深处走去。
      至少不能在刚刚走进来的巷口出去。
      女孩的目光随着飞坦移动的身躯而移动,她呆呆地抱着刀,看着飞坦的身躯消失在更深处的拐角。
      “我可以跟着你吗!”
      在飞坦的影子消失在那个拐角的瞬间,她大声喊出来。
      那句高昂的、尖锐的请求,像是划破长空的鸟鸣,听不出潜伏的感情,却又不禁让人抬头仰望一样。
      她爬起来,向着飞坦的方向跑去。
      赤裸的脚重重踩在小巷湿滑的砖道上,踩在冰凉的道路发出清脆的啪啪声,踩在水滩里溅起一道道水花。她喘着气跑向飞坦离开的那个巷道,火红的长发也被风吹得飘动起来,最后驻足在那个拐角。她紧紧抱着那把刀,棕色的瞳孔盯着停在不远处的飞坦。
      “我可以跟着你吗,飞坦先生。”
      她这样说着,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谈。
      那头火红的长发因为一通奔跑更加凌乱,脚下是混着血的水迹,身上白色的衣服上沾染了血迹,就好像她刚刚从手术台上逃下来,苍白的脸色也是。可她看上去又不是那种会躺着任人宰割的对象,从刚刚到现在,她始终没有放下自己的武器。
      飞坦在流星街学到的,是把握自己的生命。
      就像这个女孩一直做得那样,尽管她现在弱得令一切举动在飞坦眼中都很可笑。但一个手握武器的人不会永远弱小。
      飞坦觉得自己很高兴,或者说有了那么一丝期待。
      各种方向上……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细长的金眸眯起,透着玩弄猎物时残忍的愉悦。
      “拿着你的刀,别让我等。”


    IP属地:北京7楼2015-02-13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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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似乎是被飞坦吓住,整个人一怔,眼泪也止住了。
        “……对不起。”
        这样说着,她便爬起来,走进了浴室。接着,又走出来,拿起鞋柜上的刀跑回浴室。飞坦听到里面传来的的上锁的声音。
        一会儿,从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声音,洗刷的声音。接着是“咚咚咚”神东西掉下来的声音,还有金属砸下来的“啪叽”声……
        飞坦的眉蹙地越来越深。
        黑暗的房间总会让一切声音加倍的扩大,而显得自己太过静。就像从浴室中传来的水声,就像电脑黑色屏幕上的白色数码不知因为什么还在不断增加,时不时发出的“哔哔”声。靠坐在窗口旁边的的飞坦撇头看过去,橙黄窗帘上的大片血迹,鲜红夺目。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将窗帘荡起。飞坦伸出手抓住窗帘的侧边,用力向下扯了一把。
        咣当——
        飞坦没能把窗帘扯断,反而将窗帘连带窗户上边的铁管一起拽了下来。粗壮的铁管直直掉下来砸向飞坦的头,飞坦抬手准确地将铁管打出去。
        对于飞坦来说,这种空心的铁管意外的轻,被飞坦击中后砸向了旁边的墙壁,发出那样清脆的声音。
        而随后,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不大的门缝露出女孩依旧苍白的脸。比起先前在小巷看到的那个混着污泥的样子不同,她看上去就像个纯良可爱的小女孩。
        而女孩看过去,橙黄染着殷红血迹的窗帘覆盖了大片的地面,窗外大片米黄的温暖阳光照进来,铺盖了大半的房间,明亮而温暖。而飞坦就靠坐在窗户旁的墙边,静静地在阴影中侧过头,望着窗外。
        那样看过去,就像是一幅画。
        但是紧接着在那面留下一道划痕的墙的方向传来一句怒吼。声音很模糊,大概就是在叫骂着“隔壁的太吵了!”之类的。
        飞坦不爽的啐了一口,目光瞥到从浴室的门缝露了一张脸的女孩,眉头皱的很深。语气很不善地说了句:“滚回去!”
        女孩一句话没说,又默默把浴室的门关上,上好锁。
        这回她是不打算因为紧张什么的出去了。
        但她虽然可以镇定,却还是忍不住紧张。
        或是说,正是因为紧张才更加镇定。
        公寓的玄关就在浴室的旁边,女孩听着那扇并不算是太结实的防盗门的锁被打开,水盆打翻的声音,然后门被关上。浴室的门外有人走过的的脚步声……浴室的水哗啦啦地冲刷在地面上,她小心地走到浴室的一边再次套上那件染血的白色衣服,握着她的那把刀。
        她再度打开浴室门,房间里的确多出了一个人。
        似乎是飞坦的熟人,金色的短发,碧绿的眼瞳,看上去很是温柔亲切的人。女孩从浴室走出来时,他也随即转过头,看到女孩似乎并不吃惊。脸上勾着笑,向她伸出手。
        “你就是那个跟着飞坦的小鬼?什么啊,不是很可爱嘛。”


      IP属地:北京13楼2015-02-14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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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客下了飞艇时,按时差来说,飞坦所在的城市已经过了将近一天。而待侠客到达飞坦闯进的民居,已经是那天的下午。
          布里亚是个炎热而多雨的地区,大多数时候都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侠客到那里的时候整条居民道都很难看到一个活动的人。
          按照先前飞坦说的地址,侠客最后找到一间很普通的公寓。很怀疑飞坦真的会在这种地方,侠客举起手准备敲门,却又低下头看了一眼。
          木门的下面有着红色的痕迹,就像血流过又硬生生吸了回去似的。这回什么疑惑都没了。侠客推门就打算进,却又意外地发现门被锁上。
          飞坦可不是会在意这些的家伙。
          挑了挑眉,侠客用力去拧门把手。“咔哒”一声,门锁就那样被拧坏了。
          侠客推开门,结果就听哗啦的水声,被推开的门撞翻了一个盛满水的盆。流了一地的水涌出来打湿了侠客的鞋。
          “呵。”
          侠客的视线从自己的鞋上移开。
          大门的正对面飞坦正靠在窗户旁边的墙上坐着,一只手臂搭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身上套着明显不合身的紫色T恤,还有一点伤痕印记的脸上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不作在意地走进来,侠客把门关上。
          从玄关开始,一道长长的血痕延伸到不知什么房间,就好像是诱人移动了尸体。不大的玄关除了放着刚刚被他弄翻的盆以外,还有一块染了血的海绵,和一个白色的塑料瓶子。他蹲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瓶口拎起来,上面写着“xxx牌清洁剂”,侠客低头看了看,他的脚下是一些已经干得糊在白色瓷砖上的粉红泡沫。就算是白痴也应该知道刚刚这里有人试图清理这些血迹。
          侠客皱眉,歪头看了看还在那边的飞坦,一脸的古怪表情。
          肯定不是飞坦。
          这样想着,他起身向飞坦走去,并且瞥了眼不断传出水声的浴室的门。
          “飞坦,你可没说你还带着别人。”
          “……”飞坦皱着眉抬头看向侠客,“不过是个肮脏的小鬼。”
          飞坦会带着一个小鬼?
          “哎?玩笑吗?”侠客觉得这更像是飞坦说的一个玩笑话。他大概扫视了眼,从外在来看,似乎伤已经都好了,但飞坦的伤应该是更加重一点不是吗。视线再移回飞坦脸上,啊……那种不耐烦的表情。“嘛~别这么没耐心嘛,只是很诧异你会在这种时候找玩具。”
          也不管自己是把飞坦的坏心情又增加了几分,侠客弯下身去掀地上的橙黄色布,准备给自己腾出个地方休息,结果就看到窗帘下面的一整条断臂。
          “……”
          于是一言不发地又把布放下,盖回去。
          像是要摆脱这个尴尬的场面,侠客决定还是说一下正经事。不过这时身后传来传来浴室锁的声音,他回过头正看见女孩走出来。
          不不,硬要说的话,先出来的是女孩怀里抱着的刀。
          然后才是那个小女孩……结果是女孩?
          侠客有些意外。因为飞坦说是个肮脏的小鬼,他第一反应就是流星街那些小家伙,随后虽然反应过来但也想到飞坦会让一个小女孩跟着自己。尤其是,他并没有看出飞坦说的“肮脏”。
          女孩瘦瘦弱弱的,一张不大的小脸上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只往前走了一步就止住了脚步,怯生生的。她那头火红的长发打着卷,虽然刚洗完却还是有些干糙,但却是很漂亮的颜色。浅棕的大眼睛直直盯向侠客,像是出了神。
          大概唯一特别的是她身上那件破旧的,染了陈血的衣裤。
          而这样的女孩让侠客觉得看起来很顺眼,大概是因为他们出自流星街,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侠客向女孩伸出手,下意识地笑起来。
          “你就是那个跟着飞坦的小鬼?什么啊,不是很可爱嘛。”


        IP属地:北京16楼2015-02-16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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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客这样说着。
            可是女孩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羞红了脸不好意思,也没有伸出手去友好握住他的手。她仅仅是,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目光,冷淡而礼貌地说了一声:“你好。”
            这并没有什么好吃惊或尴尬的,这样态度的人侠客并不是没有遇见过。哪怕是在流星街,这样的人也多的数不过来。
            和飞坦最开始遇见她的心态一样,她还没有值得他注目的价值。
            侠客转回身,看向飞坦,问了句:“没关系吗?”
            “啊,没关系。”飞坦这样回答着,目光扫到女孩身上。后者已经识趣地离开,走进了厨房,并把门关好。
            “虽然不是我想说,但这么礼貌的孩子怎么会跟着你?”
            侠客笑眯眯地问道,想起女孩身上那陈旧的血痕,说“礼貌”时他自己也有些迟疑。
            “礼貌?”
            飞坦古怪地看向侠客。
            那表情就好像不知道侠客说的礼貌是什么东西一样。当然,飞坦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很少去在意这些不重要的事。就像一般人不会去特意去区分西红柿究竟是蔬菜还是水果一样。
            “你不会完全没注意吧?”
            “……”飞坦仔细想了想,才发现的确如侠客所说的那样。
            尽管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是在那样的地方,而且她还好不顾及地在自己面前食用人的尸体,但无论是那个“飞坦先生”,还是那种请求的话语,在普通社会中无疑都是非常礼貌的谈吐。
            “嘛……反正也只是一时的玩具,很快就会被扔下吧。”
            飞坦没有作答,似乎是在想什么。
            侠客半开玩笑地问:“你不会还要留着她吧?”
            听到这句话,飞坦显然已经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你这家伙……”
            没有让飞坦把话说完,侠客就打着哈哈把话题绕开了。“话说,对方的受伤情况怎么样?”他问的是在布里亚步行街和飞坦战斗的那个人。
            “啊,比我严重。最后一击更是足以致命的。”说着他停了下,一副纳闷的语气,“不过他还是逃了。”
            飞坦遇到过的强者很多,有着稀奇古怪能力的人也很多。
            所以对于那个人,他还不至于因为对方从自己手心逃掉就愤怒不已,他只是单纯的好奇。好奇一个已经被自己重伤到那种地步的家伙,怎么逃过最后也是最强的一击。
            “那家伙不是盯紧了你吗,还会再来的。下次解决不就好了。”
            对于这种仇杀,侠客是很看得开的。
            “哼。”飞坦冷笑一声。
            “不过啊,与其说那家伙,倒是飞坦你,不把这事告诉旅团其他人没关系吗?”
            侠客从来不怀疑飞坦的身手,即使在旅团里,飞坦的实力也是排在前三的。但很多时候却那么死心眼,可以说是一个坏毛病。
            “这是我的事,和他们没关系。”
            飞坦很平淡的回答,搞得侠客哭笑不得。
            要是你一人的事,那干嘛还把我牵扯进来。


          IP属地:北京18楼2015-02-16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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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坦低头看了眼白雉,他的一只脚踩在她的背上,瞥见她削断了的难看的短发轻笑一声。他想起那张资料里白雉的照片,同样是短发可比这个顺眼的多。
              视线在白雉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转移到掉落在一旁地板上的刀上。
              飞坦转身想去捡那把刀,而就在他移开脚的一瞬,白雉就翻滚着抓住那把刀抱在怀里立在房间的角落。
              她单膝跪在地板上,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像是已经断掉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浅棕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飞坦,而左手却始终紧紧抱着那把刀。
              “那把刀有那么重要?”
              飞坦低沉地问,深深皱起眉毛。白雉惹怒了他。
              他朝她放出念压,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恶意的念夹杂着浓重的杀气全部袭向她,像是要把她推进深渊。
              “啊……”
              她张开嘴想说的话,连同叫喊一起被巨大的念压冲散,张开的嘴却连呼吸都随着全身绷住。要被杀了吗?要反抗吗?两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交替出现无数次。她并不惊讶,也不恐惧,却克制不了身体和精神上的本能。冷汗在她额头沁出,然后缓缓滑过。她死死抓着刀的手僵硬得泛白。
              飞坦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对上她微微收缩的瞳仁,他伸出手扳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昂起头。
              “你吃人时也是这么软弱吗?那杀那173个人和你所谓的亲人时呢,也是这么乏味吗?”
              白雉的身子一滞。
              嘭——
              飞坦反手抓住白雉纤细的脖子,重重地将她甩到一旁的书架上。一声巨响,那过大的力道硬是让白雉砸坏了书架上厚实的架子。
              众多的书以及白雉的身子一起滑到地板上,后背传来的剧烈的力道火辣辣的疼,白雉努力咳了一下,血“扑哧”一声从她的嘴里喷出来,但那也仅仅是一些血沫,紧接着她又重重地咳了下,突然她僵了一下,猛地跪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地吐出大滩大滩混着粘稠血的呕吐物。
              浓重恶心的气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飞坦就那么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白雉挣扎。
              “我……我没有。”
              白雉依旧跪在地上,喘着粗重的气。
              然后她缓缓立起身子,用衣袖抹干净嘴,目光竟是和先前一样平静。
              “我没有杀我的父母。”
              她这样说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但下一刻就倒靠在另一个尚完好的书架上。“我只是想活下去,不被关在狭窄的房间里。”
              白雉看着飞坦,她站在这个房间的阴影中,蒙盖在她脸上的发丝也深得发黑。
              “我不会把刀交给你。”
              “救我出来的是它,不是你。飞坦先生。”
              飞坦很失望,甚至产生了厌恶。
              白雉很多行为都让他欣赏,甚至产生浓重的兴趣,他原以为她是站在这个世界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上,拥有着建筑在血肉上的纯洁。可说到底,她只是个奴隶。
              一把刀的奴隶。


            IP属地:北京28楼2015-02-23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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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的流逝往往不带痕迹,不到相遇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缘分还会有继续。
              就像飞坦再遇到白雉的那一刻,两年多的时间完全掩盖了曾经那短暂的相处,稀薄的回忆早已不存在于飞坦的记忆。
              再遇到白雉的地方是在流星街外的荒野。那里是荒芜的原野和峡谷,稀疏的枯草细茎裸露支立在碎石缝,燥热的风吹动着砂砾从坚硬的岩石地面滚滚而来,天空蒙盖着绵延的灰白云层,一如多年。
              飞坦就在那里再遇到的白雉。
              或者说,遇到等在那里的白雉。
              她长大了,变得很多,完全不同于飞坦当年遇到的14岁的她。她留得一头浅红长发,不再是干燥如枯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引人注目;浅棕的瞳孔满是温柔与喜悦,难以想象曾经的空洞冷漠;白色的衣裙伴着深邃猩然的红伞,无比刺眼。
              飞坦没认出她。
              或许这才是正常的。
              他眯了眯眼,望着撑着伞立在那里的白雉,然后注意到白雉望过来的目光。
              “飞坦先生?”
              她微笑着问道,带着迟疑的兴奋和期待。接着在飞坦回答前继续说道:“我是白雉。”
              这样急匆匆地报上自己的名字,似乎早已猜到飞坦已经记不得自己,或是以为报上名字就会被认出来。
              但飞坦只是冷眼看了她一下。
              “我不认识你。”飞坦这样说着就继续向流星街走去。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5-03-04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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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跟着你。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打破了深潭一样记忆的湖面,让飞坦感到莫名的熟悉。
                似乎的确有过一个人跟自己说过这句话,他眯着眼睛努力回忆着,抬起手指向白雉。
                “我认识你……?”他刚说完却又蹙起眉收回手插进口袋,转身继续往流星街走去,留下一句,“别跟着我。”
                “为什么?”白雉歪头问道。
                飞坦不作声,只是继续走着。他懒得搭理白雉,也不想多纠缠。
                不过显然白雉不这么觉得。
                她始终跟在飞坦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手拿着那把红色的伞不时甩甩或是转动几圈,脚步轻快得像是在郊游,再过一会儿甚至放声唱起歌来。
                飞坦听不懂歌词,那些优美的词汇连些模糊的印象都没留下就过去了,但歌声却像是萦绕在他的身边一般清晰,纠缠着,让他本来烦躁不已的大脑逐渐清明下来。
                他们走了一路,白雉的声音也伴着风响了一路。
                悠扬,高亮,那是很美的声音。甚至飞坦脑内会闪过那些划破长空的白色候鸟的幻象。
                【在我以前生活的镇子,有一种鸟就叫“雉”。】
                脑内突然闪过一句话语,还有一些零星的,碎杂的,不相接连的画面。
                他停住脚步。
                回身就看到身后不远处同样停住脚步的白雉。在飞坦转身时她就止住了歌声,弯着眼眉注视着飞坦。
                “白雉。”飞坦开口叫她。
                “嗯?”
                “我认识你。”
                “我知道。”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6楼2015-03-08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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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坦和白雉一起向流星街走去。
                  他们距离进入流星街范围还有一段距离,风呼啸着从他们脚下滚过,带着凉意。白雉将合着的伞搭在自己肩上,嘴中哼着断断续续的小调。
                  “你怎么找到我的?”
                  也许是被声音扰得心烦,飞坦瞥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嗯……你提过流星街,我就来这里找你。后来听说你不在,我就一直在这等。你在这里很有名,他们总会告诉我你回来的消息。”白雉笑着,好像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她口中的“他们”,大概指的是流星街的居民。
                  飞坦很难想象流星街的人会去主动接纳外来人,所以他不懂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白雉的愉快表情究竟从何而来。而且他很久没回来这里了,更不知她所谓的“总”究竟是实话还是自我嘲讽。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段时间,幸好没有错过。”白雉继续说,她手指勾着弯曲的伞柄让它在自己的肩上旋转。
                  “如果错过了呢?”飞坦道。
                  听到这话,白雉显然愣了下,接着顾自摇了头,说:“不会错过的。我会一直等,怎么会错过?”
                  她说的很轻,也很肯定。
                  假若两人是情人,这大概会是不错的情话。而因为在这里的是飞坦和白雉,这只能是很普通、很平淡的一句想法罢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5-03-08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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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们步行到流星街那高大的废弃堆终于出现在视野内,白雉才问飞坦接下来要去哪儿。
                    飞坦没说话。他收了收下颚,习惯性地四下扫视,然后顺着废弃堆周围被收拾出来的蜿蜒狭窄的小道继续往前去。
                    白雉也不坚持问第二遍,就那么跟在他身后。
                    流星街的建筑很难看到鲜艳的颜色和华丽的外饰装潢,就像这里的天空始终苍白蒙着乌灰的云,这里的地面除了废弃堆污染出的黑色大多也是粉尘喧嚣的石灰地。并排的房屋林立在街道两旁,更远些的房屋则建的更为零散些,这里也有少数的大楼,远远望着就像荒原上的一根柱子。
                    这里就如同它的名字——流星街这三个字,透着流星从浩荡夜空坠落后的安静与低调,而只有真正在这里的人才明白属于它的不羁。
                    白雉跟着飞坦,穿过流星街外围层层的废弃堆,步上大道。
                    和外面世界的城市不同。在流星街,越是人员聚集的城落,建筑、设备之类的就越为精简。
                    干净整洁的街道,却又鲜少能看到游荡的人。偶尔会有那么几个人缩在某个地方对飞坦小声议论,又偶尔会有几个人和白雉打声招呼。相比起来,似乎白雉更加像这里的居民。
                    “你在这里多久了?”
                    在飞坦又看到一个同白雉打招呼的人后,他终于开口跟她谈话。
                    白雉在向那个路过的妇人打过招呼后才说:“两年。”
                    “或许不到。在这里我很少记日子。”她又马上继续补充道。她说这话时既没有向飞坦抱怨她等待的时间长,也没有庆幸时间短的喜悦,这样子似乎和当年依旧相像。
                    飞坦瞥向走在自己身旁的白雉,停顿了一段时间才继续问:“住处呢?”
                    白雉既然在这里生活两年,必然有住处。
                    两年多前刚见到白雉时她已经14岁,但却瘦弱得像个10岁的孩子,所以即使她说她住在儿童收容所,飞坦此刻也不会惊讶。
                    而且流星街有不少空闲的房屋,只是大多偏远简陋,但好在完整,以白雉现在的能力来看是可以独占一处的。
                    “就在前面。”白雉说着,变得兴冲冲的。她伸手拉住飞坦的手就向着前面跑去,直奔不远处高大醒目的棚巷。
                    那并不是单纯的房屋,也称不上是巷子,它建在这个镇子的中心,几乎是周边房屋的两倍高。棚巷的入口是拱形的大门,高大到顶端的木桩门栏立在两旁,从里面走出的人连门的三分之一高度都不到,而且大多面色不善。
                    飞坦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知道这里,在流星街有大概4、5个这样的地方。棚巷是最大的贩卖区,也是屠宰场。
                    这里的人贩卖他们能贩卖的任何东西,也什么都敢宰割。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5-03-08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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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也不是说这里多么混乱多么危险。相反,这里的秩序非常好,不能说在流星街数一数二,但也是被人遵从的。可无论这里是否安定,都绝不是能住人的地方。
                      飞坦深深蹙起眉,停在原地不动。而原本向着里面走去的白雉感觉到飞坦的停驻,便回过身看他。
                      “怎么了吗?”
                      “……如果你是在胡说,我就在你的舌头上穿个洞。”
                      飞坦语气冰冷地吐出这么一句,甩开白雉的手插进自己口袋才继续往里去。只留下茫然的白雉在原地淡淡地“哦……”了一声,小步跟上。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5-03-08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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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棚巷内部很是宽大,在笔直的另一端就是另一个入口,在巷子对应的两边还各有一条半长的道。如果有人在高空俯视,就会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十字。
                        飞坦和白雉进入时里面正人群拥挤,在宽广的长巷两边是林立的店。但并不是一家店挨着一家店那样只有一墙之隔,这里大多店都是独立的房子,有时候一个人只是站在路边就自开一店,只有上前去问才知道她们究竟卖的是什么。
                        人群熙熙攘攘,吵闹声起伏不断,与其说是叫卖声,其实叫骂声要更多些。
                        飞坦和白雉一直走到棚巷的十字口,飞坦昂起头望着棚巷的顶部,那里是被吊得高高的穹顶,覆着对外凸起的蓝色玻璃,哪怕是流星街苍白的天空也被映的蔚蓝。
                        飞坦站在那里,白雉也就静静呆在旁边,人流从他们身边换了一波又一波。
                        “走吧。”飞坦垂下头。
                        白雉“哦”了一声走到前面带路。
                        其实飞坦也并不是很好奇白雉究竟住在哪里,就像两人谈话总会不知不觉转到别的话题上,飞坦对白雉也仅仅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起。和旅团不同,和陌生人也不尽相同。白雉于他似乎变得有些特别。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收留白雉在流星街的老头这么说。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15-03-08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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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坦跟着白雉一直到一处小小的房屋。这附近人不多,不过既然在这里,那必然是一家店。飞坦怀疑地看了要推门而入的白雉的背影,也跟上去。
                          这栋房子很矮,仅看天花板只有2米左右的高度。白石灰抹的墙面和流星街大道的路面如出一辙,墙面上镶着不少铁钉,似乎是用来挂东西的却又什么都没有挂,想来是生意不好。房间最靠里的位置有一个高温的熔炉,木炭烧的火红,旁边还有个水盆。
                          站在熔炉旁有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矮个老人,他背对着白雉和飞坦,袖子挽起能看到手臂上结实有力的肌肉,挥舞着铁锤似乎毫不费力。
                          飞坦站在屋内门口的位置看着老人。老人身上有念的痕迹,但又很弱,飞坦拿不准他是敌是友。
                          好一会儿,待老人锤炼好那铁块,才放下东西转过身来。
                          在看到飞坦的时候他似乎惊了一下,随后便转过头问白雉:“这就是你在等的人?”
                          “嗯。”白雉笑着。
                          老人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头,有些不高兴地说着“哼,随便你。”从一旁扯过一把椅子坐上去。
                          老人说完,白雉从墙角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飞坦旁边,说着:“飞坦先生,你坐。”
                          飞坦狐疑地看着白雉,没有动。
                          “坐吧。”老人也说。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烟杆,托在手里朝飞坦指了指。
                          飞坦蹙起眉,但还是坐下了。
                          老人在手里点着一根火柴,将火点在烟杆那头,悠悠地说:“我知道你是幻影旅团的人。”
                          飞坦淡淡地瞥着他。
                          既没有紧张,也没有诧异。
                          “流星街有不少人知道你们,有的人崇拜,也有的人恨不得杀光你们。”他小小地吸了一口烟,看着飞坦的目光有些复杂,“我以为白雉真的找到你,大概就离死不远了。”
                          老人说这话时很平淡,不像担忧,也不像是关心。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白雉本人就在这里。
                          飞坦没有接话,他完全听不出老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老人这么说。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15-03-08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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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飞坦依旧默然不语。
                            在流星街,很少有真正的孩子,也很少有人会可怜别人,更何况白雉很有实力。飞坦不明白,所谓的可怜究竟从何而来。
                            “在这里没有人会为了杀人而痛苦,但是她会。”
                            “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理由,但是她却没有。”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睡在上面。”老人用手指了指上面,“她睡在棚巷的上面,后来被人抓住她就开始杀人,杀完又在原地哭,哭到哭不出来又向我借东西去擦那些血,直到下了一场大雨把血冲了个干净,她才停下来。”
                            飞坦想起以前在公寓时白雉哭着去清洁血迹的样子,即使是在脑海中回想也是那么的刺眼。他冷漠地看眼自己身旁的白雉,她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没感觉到老人说的是自己的事。
                            随着飞坦的目光,老人也看向白雉。
                            他深深吐出一口烟,白色的薄雾在他面前打着旋,很是朦胧。飞坦只能听着他唏嘘的声音继续说着:“她既不想死也不想活。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注意到,流星街的人喜欢她却又不靠近她。白雉她,对流星街的人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可是,同时具备纯洁和杀欲,是件很痛苦的事。”
                            痛苦……
                            大概就是像当初分开的那个晚上,白雉的那种挣扎,那种崩溃。
                            可惜,坐在这里的是飞坦。
                            而飞坦既不会痛苦,也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学会可怜。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3楼2015-03-08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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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雉不禁身子一怔。
                                飞坦前后态度转变之大让她有些不适应,实际说来,她甚至不明白飞坦刚刚为什么要亲她,接着又为何突然离开。
                                站在原地平复好心情,白雉顺着先前飞坦离开的方向走去。走过略长的廊间到楼梯口,因为是折形楼梯,所以当白雉趴在楼梯的扶手时恰好可以看到在楼下张望的飞坦。
                                “飞坦先生。”
                                白雉趴在扶手那里叫了他一声。
                                飞坦转身昂起头,低沉地说了句:“是你?”他的表情严肃、烦躁,就好像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毫无疑问白雉现在下去的话绝对会被波及。
                                不过她还是下去了。
                                左手摁在扶手上,整个人轻巧地横跃过扶手站在楼下的楼梯处,而随后她才看到,在飞坦面前还有几具尸体,头与身子分离,腹部被洞穿,大片的血在瓷砖地面上缓缓蔓延,甚至已经沿着楼梯缝滴到更下一层。
                                飞坦的眉头皱的更深。
                                他不太想让白雉看见这些尸体。虽然白雉在这两年变了不少,但如果她又露出当年那些懦弱的表情大概自己就真的不会手软了,所谓的跟随也就到头了。
                                但白雉只是微垂着头,扫视了走廊里七零八落的尸体,然后平淡地看向飞坦。她棕色的瞳孔中没有动摇,也再不复当年的空洞,问道:“他们干了什么?”
                                飞坦紧皱的眉这才舒展开,他转回去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低沉不悦地说着:“运气不佳而已。”
                                多简单,只不过是因为出现的时机不太好,就这么丧命了。
                                白雉盯着飞坦背过去的身影,合了眼接着飞坦的话说道:“那就是他们的错了。”说完这句,白雉从楼梯上下来,走到飞坦身旁看了他的侧脸,“那飞坦先生你呢?”
                                飞坦侧目看着白雉,语气不善地说着:“那家伙回来了。”
                                “那家伙?”白雉不知道飞坦指谁。
                                白雉对飞坦的事并不是很清楚,就像飞坦对白雉的过往也不太在意一样。这点上两人倒是很默契。
                                这时在走廊另一边突然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往这来。飞坦自然不在意是不是有人会发现这个案发现场,但白雉却扯着他的袖子往相反的方向去了,“我有些饿了,咱们去餐厅吧。”
                                餐厅在飞艇二楼的最尽头,两边墙都是全面的玻璃窗,摄像头也少。飞坦和白雉去的时候因为不是饭点,所以人很少。有专门的服务人员给白雉和飞坦送上饮料,白雉笑着说了声谢谢,转头就看到飞坦戏谑的目光。他挑着眉,道:“你在避开那些人。即使被发现又能怎样?”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再杀那些人。”白雉咬着吸管低头说。
                                “呵呵,你还真是好心呐。”飞坦往后靠着椅背,翘起腿。
                                “老爷爷有时候也说我很好心,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明明很怪。”白雉松开吸管,左手肘支在桌面上撑着自己的头,“刚才那些人就算来了也不会影响什么,所以才没必要伤害嘛。不过已经被杀的就没办法了。”
                                停顿了下,白雉又坐直身子,用两只手握着饮料杯,直勾勾地盯着飞坦。“之前飞坦先生你说的‘那家伙’是谁呢?”
                                听到白雉谈起这个,飞坦本来缓和过来的心情又糟糕起来。
                                “一个叫古瑞弗的男人。”飞坦皱着眉说。
                                “哦……”白雉似懂非懂地拉着长音。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先前在流星街打听飞坦的时候知道了飞坦属于一个叫幻影旅团的组织,但似乎没听说飞坦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家伙。
                                而正当白雉打算继续听听这个叫“古瑞弗”的男人的事,飞坦却不再说了。
                                “飞坦先生?”
                                白雉叫了他一声。
                                飞坦抬手摁在自己额头上,仿佛因为想到这个人的事而头疼一般。叹了口气,说:“一个缠人的家伙。和你没关系。”
                                飞坦一直觉得自己和白雉的关系根本算不上亲密,不是朋友,更不是同伴,毕竟他身后还有旅团。尤其是这件事他甚至没让旅团多少人知道,他也就更没理由说给白雉听。但这样算下去的话,两人现在这样安逸得坐在一块聊,究竟算是个什么关系呢……
                                可惜两个人都没深想过,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飞坦先生,我是来帮你的,这是我现在坐在这里的理由。即使我弱小,即使我算不上你的什么人,但我还是想尽我可能地帮你。”白雉突然严肃地说。
                                “帮我?呵,你想帮我什么?”
                                “我想成为你的武器,你的刀。这是我仅剩的活下去的理由。”
                                白雉说着。
                                尽管这话在飞坦听来并没有多少可信度,但白雉却是很认真。飞坦嗤笑一声,朝白雉摊手:“我说过,你不弱。可你帮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帮。”


                              IP属地:北京47楼2015-03-27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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