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罹咎是个猎人。
猎人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捉鬼捕妖抓一切科学对付不了的东西,结果连带着他们自己也成了让普通人瞬间三观尽毁的存在,着实是作孽。
然而此刻罹咎也有些被雷劈了的感觉。他看着面前不知是人是鬼的搭档,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又一次在他的眼前重现。
起初那只是个很正常的任务,情节老套,无非是祖上传下的凶宅怨灵作祟,委托人请他们去驱鬼,并且许诺了重酬,这样单纯的任务自然被两名猎人视作肥差。
归墟也是猎人,但他的体质特殊,是绝佳的灵媒,说白了就是特招鬼。
不过他本身实力强悍,感应能力又格外出众,虽然灵力储量比较少,但一般来说支撑一场战斗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他的搭档罹咎,最大的优点就是灵力充沛,在以往的战斗中也配合默契,从没出过岔子,却没想到会栽在这次任务上。
一开始那只怨灵被他们联手撵得鸡飞狗跳,屁滚尿流地逃出了苦主的宅子,跑到了大马路上。可就在罹咎准备给那怨灵最后一击的时候,原本被揍得只剩抱头鼠窜的份儿的灵体,却突然冲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他心中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将要发生,但他已经煞不住车了。
重剑当头斩下,然而,却只劈到了空气。
那死相狰狞的怨灵咯咯笑着扑向他身后站着的归墟,半透明的身躯上灵力骤然涌现,哪有半分之前的狼狈相。
如同一秒一帧的慢镜头,罹咎在半空中强行拧转身体,看到的却是那怨灵身上的最后一缕死气也没入归墟的体内,那双原本澄澈的眸子瞬间混沌一片。
他看着归墟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马路对面,一辆卡车直直将他撞飞出去,那个身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在路边,一动不动,只有那双恢复清澈的湛蓝眼睛愣愣地盯着他,微微分开的双唇,口型还像是在对他说“救救我”。
他呆呆地站着,好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到归墟身边跪下来,一向稳健的双手此时抖得像个年迈的老人,连探一探那人的鼻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完成不了。
归墟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丝毫的声音,反而咳出一大口血来,喷在他前襟上。然后他的头垂下来,眼睛也闭上了。
罹咎怀抱着浑身是血的归墟,两个人身上的衬衫都被血染得猩红,他却像没看见一样。事实上,在归墟的双眼阖上的那一刻,无论是四周围观人群的噪杂,还是肇事司机惊慌失措地拨打120的声音,都像是潮水一样退去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空茫的死寂。
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悲恸,只是觉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一样,彻骨地冷。
姗姗来迟的救护车将陷入重度昏迷的归墟送进了医院,经过一番抢救,医生初步判断为因外伤导致大脑皮层功能严重损害,患者丧失意识活动,仅维持一部分本能性的基本生理功能。
换句话说,归墟现在已经是个植物人了。
更糟糕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恶灵附身当作替死鬼的缘故,就连他的脑电波反应也在渐渐衰弱,恐怕再这样下去,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