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少见到这样一个漫长的秃叶季了。下了一场我自出世以来所见最大也是最久的雪,鹅毛一样的纷纷扬扬,将整座森林都覆盖在一片苍茫的素白之下,映得天地间都放出些温柔的光亮来。
但我们这些生活在两脚兽地盘的猫儿对此并不是很在意。或者说,并没有必要去在意那一爿不属于我们的领地。金戈是一位优秀的领袖,她已经领着我们走过了很多个季节,因着两脚兽豢养的那些懒狗们冬日大半缩在窝中,在秃叶季里捕获到新鲜猎物,似乎从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闲暇时我们也会在那些狗够不着的墙头上,眺望被大雪覆盖了的森林,那边的一草一木都显得那么美。
但我知道那片茫茫的森林离我们还很远。
偶尔金戈会对我们说起从前的故事。她说,其实曾经有森林猫到过我们的领地,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一群群的生活在一起。但他们并不管自己叫森林猫,他们对自己的称呼,叫做族群猫。他们有族长,副族长,武士,学徒,巫医。他们各司其职,各安其事。
她说,其实族群猫的生活方式跟我们很像很像,但是骨子里的某种东西,却全然不同。
金戈并没有说出来我们到底与森林里的那些猫儿有什么不同,她的未曾言明让我们对那座森林既敬畏,又向往。
那些森林猫的故事,像一个神秘而遥远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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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大雪就这么一连下了许多日都没有停。而在这其中某一个月亮很暗淡很暗淡的雪夜,确切的说,是傍晚的时候。领地里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一只看上去肌肉非常健硕的棕色虎斑公猫。他说,他是旅行猫途经于此,希望能暂住几天。金戈是好性子,一向不介意收容途经于此无家可归的猫儿。我却略略觉得奇怪,雪夜难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冒着漫天风雪找到这里的,他的毛发那么光滑油亮,一星雪尘都不粘,实在不似在风雪中跋涉已久的样子,也便对他多加留意了几分。
金戈问他名字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犹豫神色,然后覆上一层荒凉的光,像是厚厚积雪覆下的荒原,雪尘落在他眼里融化一样,将他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催出一种近乎温柔的荒而冷。
“焚霜。”
他答得不是不快的,干脆利落得我几乎以为方才瞥到的复杂神情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也许不过是因为他的声线低沉沙哑,不喜开口吧。
其实焚霜除了进来时毛发过分的洁净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谢绝了分发给他的猎物,谢绝了金戈给他拿来的浸水苔藓,他仿佛一个看客,安静地缩在一个角落里。
但我好像又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