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儿，你可愿随我回府？”沈劲风见这个儿子半天不回答，颇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沈陌抬眸看了这一世的父亲，勾起唇角笑道：“随便。”
说着抬手摸摸左眼上的眼罩，还是有点不习惯啊……
沈劲风伸出手想摸摸儿子的头，却被人躲开了。他也不强求，儿子与他不亲，也不是儿子的错。
沈劲风无奈地叹口气：“那就和爹走吧……你一个小孩子总不能一个人住在外面。”
哦？这倒是比上一辈子那个老爹要好一点，还知道不能把小孩子一个人丢外面了？
沈陌无不讽刺地想着，低下头，垂着眼帘，掩饰住眼底浓浓的嘲讽。
两辈子，他只认母亲……
至于家这种东西，母亲去世了，他就再也不会拥有了。
沈陌这一世的母亲是个有着一双美丽蓝眼睛的西域人舒默儿，父亲沈劲风闯荡江湖的时候和母亲相识相爱。不过沈劲风的家族是个江南的大家族，不允许他娶一个外族之人。沈劲风就在家族安排下另娶了一名女子，刚烈的舒默儿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君若无情我便休，从此你我陌路人。
沈劲风和妻子成婚五年，才有了一个女儿。之后就再也没有孩子出生，可怜沈家一脉单传。
后来带着沈陌生活的舒默儿病重，舒默儿怕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写了封信联系沈劲风，让他带走儿子。沈劲风这才想起了他还有沈陌这个八岁大的儿子，虽然有一半外族的血脉，但到底是沈家的后代，所以他来了，见了舒默儿最后一面后，埋葬了她，并带着沈陌回到了江南..

2.月夜共饮怅寥廓
沈陌斜倚在树枝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上的明月，有些意尽阑珊。这般好月色，若是有好酒一壶，倒是享受。可惜荒郊野岭的，方圆百里怕是都没有人烟的，更不用提酒家的存在了。
如此一来，十分的兴致也去了九分，看着明月，本来还挺享受的沈陌，渐渐生出几分不耐来。
说来沈陌离开沈府已经两年有余，在外闯荡，也算是有点名气了。
只是他一向在北边活动，少有靠近江南的时候，倒是和沈府直接断了联系。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就算是失踪了，沈府的老太君也没有想着找回这个孙子，沈陌乐得如此轻松，也不会凑上去攀关系，因而沈陌的名气与江南沈府毫无关系。
何况沈府是名门大家，他沈陌的行事亦正亦邪，也不算是好名声。就算沈陌也使得一手暗器，竟是没人把两者联系到一块去。
沈陌心底正盘算着是否要用轻功去寻一处酒家，就突然听见一阵歌声。
凄凉而又悲壮，歌声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悲凉萧索。听着这歌声，沈陌莫名想到了这一世幼时跟随在母亲舒默尔的身边看见的冬日里的草原，也是这般又是萧索又是壮阔的。
多情怅寥廓，漠漠原野凄。
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上涌，再也顾不得别的，手一按。人已箭一般翻身离开树枝，向歌声传来的方向飞掠过去。
来这个世界很久了，沈陌从没归属感。今日乍是听见如此和自己心境的歌声，就忍不住去看看是谁在唱歌

只是接近，沈陌就闻到了酒的味道，不是什么上好的佳酿，甚至有些涩味，但这不妨碍沈陌的好兴致。
　　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大树底下，他穿着套蓝布衣裳，却己洗得发白。腰间随随便便地系着根布带，腰带上随随便便的插着把刀。 这把刀要比普通的刀短了很多。刀鞘是用黑色的皮革所制，已经非常陈旧，但却还是比他那双靴子新些。
　　这人的一手抱着一坛酒，身边还有两个空坛子倒地。
　　歌声没有停止，如此距离已经足够沈陌听清楚这人唱的是什么了。
　　沈陌倒是记得这首歌，这本是首关外蒙人唱的牧歌。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心怜羊，狼心独怆。人情冷漠，世情如霜！”
　　沈陌很是喜欢这首歌的歌词，因为很对他的胃口。
世人只知道可怜羊，同情羊，绝少会有人知道狼的痛苦，狼的寂寞；世上只看到狼在吃羊时的残忍，却看不到它忍着孤独和饥饿在冰天雪地中流浪的情况，羊饿了该吃草，狼饿了呢？难道就该饿死吗？

沈陌突然接着这歌声，用同样的调子，唱和起来：“明月朗朗，高高在上。天道不仁，我心坦荡。红尘有酒，可解沧桑。敢来问君，共醉一场？”
　　树底下的人只是停了一下，就放声大笑起来.
　　他发亮的跟晴里仍充满了笑意，他浓眉很浓，鼻子很直，还留着很浓的胡子，仿佛可以扎破人的脸。
　　这人长得并不算英俊潇洒，但是这双眼睛、这份笑意，却使他看来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野性的吸引力！那双发亮的眼睛。这本是双倔强而冷酷的眼睛，却带着些调皮的神色，仿佛在做出邀请。
　　从眼睛里说出的话，也正是自心底发出的声音，这种声音眼睛既瞧不见，耳朵更无法听到。能听到这种声音的人不多。这种声音是用“心”来听的。沈陌却听到了。

看到新人了么么哒

沈陌走了出来，依旧是微微挑起眉梢，一只眼被眼罩遮住，孤傲地勾起唇角的弧度带着丝丝讥诮不屑，轻慢嘲笑。
　　可是这般邪气的表情在他身上是那般理所当然，就连他这么看向你的时候，你都无法感觉到对这神色的不满，好像他天生就该如此狂傲，眼里放不下任何东西。
　　他随意撩袍，盘膝坐在了这人的对面，丝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酒坛。自然地叫人觉得这酒本来就是他的一般。这样随意地动作，在他身上出现，就比平常人多出了几分潇洒。
　　这人竟然觉得自己本该生气，可偏偏心里没有一点儿火气。
　　沈陌喝了一口，就随手把酒坛塞了回去，随意用手背一抹嘴角，评论道：“不是什么好酒，不过还算对这时的意境。”
　　真是讲究……
　　沈陌似乎看见了这人眼里表达出来未曾开口说出的话。
　　这倒是一双神奇的眼睛，仿佛一个眼神就能说尽千言万语。
　　沈陌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一些有趣的人的。

　　这一夜，他和他就这么喝了一晚上的酒，没有聊天，就只是一起看看月亮。
　　天亮后，一声招呼也没有打，就这么向着相反的方向各自离去。
　　除了最初的话，没有什么交流，没有去问对方的名字，也没有说“后会有期”。
　　他们偶然邂逅，然后各自离去，就像擦肩而过的过路人，无需牵绊，一切是个偶然罢了。
　　这样才好，互不相干，痛快干净。

一边说着，就直接把碗里的牛肉赶到了这人的碗里。
这人无语了半响，看着沈陌淡定地开始吃面，忍不住开口道：“公子这是不喜欢吃牛肉？那又何必点牛肉面？”
沈陌没有说话，直到面差不多吃完了，才慢腾腾道：“你点牛肉面大抵是喜欢有牛肉的牛肉面，我偏偏喜欢没有牛肉的牛肉面，这不是各取所需？”
“公子这番顺水人情倒是做得好。”
沈陌的笑容总是带着嘲讽的意味，看上去很不友善，上一世和他相交的那几个好友都是不寻常的人，一个赛一个的奇葩。
而眼前这人丝毫没有受到那嘲讽的笑容的影响，足以见到，此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许你做得顺水人情，就不许我做的？这是什么道理？”沈陌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语气十分不善。
偏偏这人还能笑嘻嘻地接嘴道：“我从不和美人讲道理，因为我知道长得越是好看的人，越是与他讲不通道理。”
沈陌微微上挑眉毛，他这是被调戏了？不过……
“我是该生气于你说我无理取闹呢？还是该高兴于你说我长得好看？”沈陌狭长的凤眼里流转光华，就算只有一只眼露在外面，也依旧不损他的好皮囊。他的气质偏向冷魅，却不女气，有着一种浪子的潇洒邪气。像是夜空里独自散发皎洁光芒的冷月，万千群星环绕也换不来他低眸一顾。
这人眨眨眼睛，笑道：“都不是，你该满意于你遇见我这么个有趣的人和你喝了一次酒、吃了一顿面。”

沈陌唇角的弧度倒是微微变大：“你的确是个有趣的人，可惜我一点也不满意。”
这人微微露出疑惑的神色。
沈陌也不故意隐瞒想法，坦荡道：“你这么有趣的人，喝一次酒吃一顿面怎么足够呢？”
“公子这是打算和我交个朋友？你我萍水相逢，我请你喝酒，喝完了我就走，这酒喝得你我都开心。我若和你做了朋友，心里的想法就不一样了，那么这酒喝得就无趣了。”这人立刻认真道，颇有些拒绝的意思。
从来只有沈陌拒绝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拒绝沈陌的机会。
“焉知和朋友喝酒，不是另一种好滋味呢，萧十一郎？”沈陌玩味地笑道，抬手摸摸左眼的眼罩，一只眼挑衅般看向对面的人。
这人一怔，低头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然后抬头看向沈陌：“奇怪奇怪，我身上可没有纸条写着‘我是萧十一郎’，公子这般认人的功夫从哪儿来的？”
沈陌撇撇嘴，不屑道：“我若想知道一个人是谁，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萧十一郎摇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本事。”
沈陌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到桌子上，说道：“的确不是什么好本事，所以很少有人值得我用。不过如果是萧十一郎，我想还是值得的。”
“这真是不公平。”萧十一郎无奈道，“你知道了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陌笑道：“对于朋友来说，我一向很够意思。你若是愿意和我交个朋友，我不仅请你吃面喝酒，还能告诉你我的名字。”
萧十一郎喃喃道：“这真是我交过的最值钱的朋友了。”

4·共饮樽前图一醉
酒楼里的灯火并不算明亮，坐在窗边，反倒是街上更亮一些。
“感觉我们每次见面都在吃吃喝喝。”萧十一郎倒上一碗酒，若有所思道，“这真是奇怪。”
沈陌熟练地点几盘下酒小菜，才有空搭理他：“总共不过见了两面，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萧十一郎挑眉的时候，没有沈陌的邪气冷傲，有的是一种调皮的随意。
“这不就更奇怪了，见了两面的人就能成了朋友，还能请我喝酒。我可从没听过‘千夜’沈陌如此平易近人。”
沈陌喝尽杯子里的酒，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他的眉眼精致而疏狂，完美糅合了阳刚和柔媚的特点，这一番动作，无论是谁看到了都不由陷入了片刻的恍惚。
“有些时候，朋友之间能一见如故，有的时候，也能白首如新。我素来相信时间拥有的力量，但也相信自己的感觉。”沈陌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萧十一郎的眼神，自顾自地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上酒，“既然是来喝酒的，又何必那么多废话，平白扰了酒兴。”
萧十一郎尴尬地低下头，掩去了他刚刚走神的事实，干咳两声：“沈兄说得是。”
（人活在世上，有得意的时候，当然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所以，人就发明了酒。酒是人类的朋友，尤其失意的人。
失意的人喝酒，是为了借酒浇愁。得意的人也喝酒，是为了表示人生得意须尽欢。
于是，卖酒的地方永远不怕没有顾客。
萧十一郎虽然也喝酒，却不是顾客。因为主顾都是花钱买酒喝，萧十一郎却没有钱。
没有钱，有愿意请客的朋友也行。）
萧十一郎从前是没有请客的朋友，今天倒是有了一个请客的沈陌。
所以他觉得，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喝得最痛快的一次酒了。
事实上，沈陌也觉得这客请得很值。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不管是之前初见，还是这次请客，萧十一郎都是第一个和他一起喝酒的人。
沈陌之所以想喝酒，是因为寂寞。他不怕寂寞，却很怀念当年的朋友们。喝喝酒，权当是纪念。而今有人陪自己喝酒，这寂寞倒是少了几分。
酒千殇，诗万首，最是难得图一醉。与君共饮，莫话闲事，樽前月下，笑人事荒唐。

阳光透过窗户洒入房间，沈陌睁开了眼。
宿醉的后果是头疼的厉害，但是沈陌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
他坐起身，随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最晚他们两人一直喝到了酒店打烊赶人，这才找了家客栈住进去。沈陌的酒量还不错，倒是勉强记得把外衣脱了才去睡觉。
沈陌把衣服穿好，直接下楼要了碗醒酒汤，又点了早餐。
他没有去找萧十一郎，因为他知道，萧十一郎肯定已经离开了。
萧十一郎这个人，之前只是耳闻，可不过两面已经足够叫沈陌来了解他了。
萧十一郎很少停留，因为没有什么值得他为之停下脚步。他仿佛永远都要去追求什么，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追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生命好像不停地推他前进。
他的武功也许并不是最高的，但就是因为他的那种劲，使他一次又一次地战胜对手。
沈陌也不是个喜欢停下脚步的人，他爱玩，喜欢有趣的事物，可是他一直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所以脚步更加坚定，从没有过迷茫。
吃完早餐，沈陌就付钱离开了。
至于新交的朋友，天下这么大，又这么小。认识的人重逢有时很容易，端看有没有用心。
沈陌走在街道上，漫不经心地打着呵欠，他继续着他的游荡生活。

要说最近一两个月里江湖上议论最多的是什么？不是哪家被大盗萧十一郎烧光抢光，也不是杀手“千夜”又取了何人的性命。
而是海南那边的“铜椰之战”，此事发生不过三日，就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武林。
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门派相争，江湖上并不少见。不过如此惨烈的结果，就是很难得一见了。
铜椰岛主以及门下的十三弟子固然都死在海南派剑下，海南派的九大高手也死得只剩下海灵子一个人了。
海南派的剑法以迅急诡秘见长，海南派的剑客们也都有些怪里怪气，索来不肯和别的门派打交道。江湖上虽然都知道，但是没什么声望名气。
如今这事情一出来海南派的海灵子倒是迅速打响了名头。
沈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颇为不屑。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铜椰岛主以及门下的十三弟子不好打发，所以海南派赔上了九大高手中的八个，只留下了一个。
这几乎等同于同归于尽的结果，就这么简单恰好只活下来一个？
何况海灵子的名头迅速打响，沈陌总觉得是有什么人故意在背后推动。
江湖从来不会静下来，这件事被所有人说上一遭，震动过后，很快就转化了话题。
沈陌却总觉得危险，这是一种对于危险的直觉。
沈陌不觉得海灵子能有什么威胁到自己的地方，真正危险的应该是他背后的人。
沈陌的直觉让他开始注意到幕后之人，顺着海灵子的事情，他渐渐发现了这幕后之人的不简单。偌大江湖，到底有多少他的党羽，沈陌并没有查清，但是仅是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已经足够让沈陌重视了。
他爱玩，喜欢有趣的事物，这岂不是一件顶有趣的事，一个十分有趣的对手？
沈陌和他以前的一位队友韩陵都喜欢凑热闹，而他们对待麻烦的不同就在于，韩陵喜欢在一边看好戏不插手麻烦中，沈陌偏偏喜欢搅乱一池静水游戏其中。迎难而上，才是沈陌的风格。

萧十一郎的声名狼藉，世人都说他坏事做绝，一个盗贼的身上背负的命案比沈陌这个杀手还多。这的确是件奇怪的事。
既然是朋友了，沈陌就多关注了几分。萧十一郎的确很穷，他抢来的钱财都分给了贫苦百姓，自己并没有留下多少钱。
这么看来萧十一郎应该是个劫富济贫的主，那些烧光抢光的事情大多是别人假借萧十一郎的名头做出来的。
关键在于，沈陌在追查那幕后搅乱江湖之人的时候发现，最近几年下来，嫁祸给萧十一郎的那些事十分之八九是那幕后之人做的事情。
沈陌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嫁祸萧十一郎，甚至为萧十一郎的如此名声出工出力。但是他确信萧十一郎和那人的计划有关系。
“太出名了，就总有些人会打着你的名头做事，你也不澄清就这么看着，倒是自在。”沈陌忍不住感慨一声。
“我并不需要那些人的喜欢，不相信我的与我何干，相信我的又何需澄清？”萧十一郎饮尽杯中酒，朗声笑道，“只要我胸中坦荡，别人就算将我当疯子又如何？只要我做得对，又何必管别人心里的想法？”
沈陌抬眸看去，勾唇一笑，这就是萧十一郎，世间毁誉，世人冷眼，与他何干？自淡然一笑，转眼风轻云淡!
这份洒脱很对沈陌的胃口，他自己大概也是这样的人。
这么想着沈陌还是没有告诉萧十一郎关于那幕后之人的事，既然那人的计划里有萧十一郎一份，迟早会找上门来。
而以萧十一郎的脾气来说，估计不会在乎名声的好坏，但是有人故意陷害把他当刀子使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个时候萧十一郎找上门，这场游戏就会开始不了啦，或者被延长开始的时间。
沈陌私心恶劣，他可不想错过好玩的。
这么想着，沈陌又看了眼萧十一郎，默默道：“就当是我每次请你喝酒付的酒费吧……谁叫你居然敢拒绝请客……”
从来只有沈陌拒绝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拒绝沈陌的机会。

萧十一郎和沈陌喝酒从来也不说正事，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正事好说。
本该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成为了朋友，彼此之间却不去过问对方的生活，这两个人都游走在他人的世界之外，无意将自己的世界和别人相连，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喝酒这种事情，是为了消除烦恼的，不是为了找烦恼的。
请客的向来是沈陌，他这行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比起萧十一郎的窘迫处境不知好了多少。
“萧十一郎……”沈陌开口打算随便说些什么的时候。
一声大喝随之响起：“萧十一郎！”
沈陌垂眸看着酒杯里的酒，淡淡道：“啧，你的麻烦，平白坏了酒兴。”
萧十一郎嘴角一抽，真是无比无辜。
“麻烦可不是我能控制的，沈兄。”
沈陌不理会他，萧十一郎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叫他的人。
萧十一郎的仇家遍布江湖，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是他背的黑锅，但是他的仇人之多让他基本上分不出他们是谁。不过眼前这人名气不小，萧十一郎恰好认得。
沈陌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率先开口了，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慢悠悠道：“关中黑道上的朋友有十三帮，每个帮都有个老大哥，能坐上十三帮强盗的总瓢把，想必也是个厉害角色。”
萧十一郎苦笑道：“是的。”
沈陌讥诮地笑问：“然而大盗萧十一郎又是如何招惹上强盗的？”
萧十一郎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应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