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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两情不渝】『月明千里』 (平灵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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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再好的脾气,也不由沉了脸,淡淡道:“ 有劳二寨主费心,宁某倒不知自己失仪至此。既然二寨主觉得宁某举止轻浮,碍了人的眼,宁某回屋便是。” 说着拂袖而去。
二当家见小宁动气跑了,虽报了做噩梦的仇,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其实,他还有句话未来得及说,世上多有些无聊无耻之人,见着美色便不管男女。他常年在外走镖,打尖住店,抛头露面,若也是这般娇柔作态,少不得被那些无耻之徒看去,或出言调戏,或生出事端。若明着来还好,若使了旁门左道,欺负了他去又该如何?
算了,这些话何必对他说。他们只是二两银子的关系,他的好歹自有他的人去管。他二寨主只管收个买路钱,足矣足矣!想着一扭身风一般冲进屋子,赶在小宁前,乓的一声关了门。
小宁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看那个门窗紧闭的小屋子,长长叹了口气。
吃过午饭又歇了一觉,小四背着一包袱的东西回来了。小宁一看,除了笔墨纸张卷轴,花布头绳针线等杂物,还有一个黏糊糊的油纸包。二当家不看别的,只挑了花布,头绳和纸包。
因两人早上闹了别扭,他是正眼也不瞧自己。小宁咬咬牙,心道又不是两年前了,跟他赌什么气呢。见不到的时候心心念念,回想着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得罪了他伤了他,叫他有家不回。若自己一点儿错也没有,他不至于迁怒到这个份上的。最终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大约就是说过几句抱怨他的话。这两年,她无数次对自己说,若能见到他,便再也不发小姐脾气,再也不跟他赌气,事事顺着他,哄着他。
这么一想,小宁便一把扯住二当家袖子,开口道:“ 笔墨纸张都在这里,你不给我画画儿,还要去哪儿?”
二当家见小宁主动与自己说话,憋着的一口闷气立时便消了一半,嘴上却道:“ 爷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要你管!”
小宁一路吊着他胳膊,不依不饶道:“ 你画了画儿,随便去哪儿,你看小爷我管不管!”
二当家瞥一眼抓着他胳膊的手,没好气道:“ 才与你说的话,扭头便忘了!”
小宁笑道:“什么话?是好话我就记得,是坏话我听过便忘。”
二当家心里莫名一动,这宁君安倒挺豁达的。他方才还有些后悔话说得重了,不想别人压根没放在心上。也是,不过是过路的交情,何必那么认真较劲儿。想通了,便笑道:“ 忘了便忘了,我送完这些东西,就给你画画儿,你在屋里等我。”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5-10-07 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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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宁气冲冲地跑回了屋。小土匪们正笑呵呵地张罗着绘画用具。小七研磨,小五化粉,小六洗笔,小三将破画粘糊起来,挂在枝头。一边挂一边抱怨小五道:“ 这画儿分明是我先瞧上的,你个猴崽子偏要与我抢,我是你三哥,别说今儿是一幅画,便是画里的小娘子走出来,那也是我玩儿过了才轮到你!”
    小五不服道:“ 要是画里的娘子走出来,才看不上你这破落样儿! 便是你先瞧上人家,人家也瞧不上你!我生得比你齐整,她一定是先跟我玩儿,再跟小六小七玩儿,最后才轮到你!”
    小宁听二人说得不堪入耳,一张脸气得嫣红,如抹了一层胭脂。小土匪们见宁镖头面色愠怒,心道定是人家知书达理,听不得他们打哈哈的荤话。
    小七才要上前向小宁告罪,便听一个声音幽幽冷冷道:“ 小畜生,我陪你们玩儿玩儿,如何?”
    小子们头皮一炸,惹不起的瘟神回来了!才要抱头鼠窜,却觉一道劲风缠住了手脚,却往何处跑去?一时间只听掌嘴声噼里啪啦,好不清脆!小六小七劈头盖脸被扇了几下,只觉晕头转向。小三小五却是重灾区,被打得牙根发酸脸皮发涨,一嘴咸腥,眼泪狂飙。
    小宁见状,怕打出个好歹,便喊道:“ 二当家息怒!他们几个是说着玩儿的。”
    二当家收了手,小畜生们东倒西歪,在地上趴作了一堆。
    二当家转过身,发丝飞扬,盯着小宁的一双凤眸中寒意凝结,唇角却轻轻扬起,笑得美艳猖狂。
    “ 喲,宁镖头紧张什么,我也是跟他们闹着玩儿的。若不然,他们此刻还有命在么?”
    这倒是句实话,小七最是乖巧,肿着嘴角道:“ 小七多谢二当家开恩!”
    小六却十分委屈地捂着脸道:“ 二当家,我和七弟什么都没说,全是老三老五说的!您为何连我和七弟一起揍?”
    二当家笑了笑,“ 那两个畜生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说的要罚,听的也要罚。你俩嘴上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
    小六委屈得放声大哭,迁怒地捶打已然奄奄一息的小三小五道:“ 你两个害人精!成日里打嘴仗,害得老子吃一顿打!你俩要为个真娘们争风吃醋,吃二当家这顿打也值了!偏偏对着一张破画,发哪门子的春!画里人知道你俩是香是臭,是圆是扁!爷爷的!我捶死你们!”
    小三喘着粗气瞪小六含含糊糊道:“小爷说说也有错?过个嘴瘾也不行?在这破山头,连个女人味儿都闻不到,别家土匪窝还下山劫压寨夫人呢!我们呢,不过劫了一张美人画儿,嘴上调侃两句,就被揍成这样。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5-10-07 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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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当家见小宁撇了一干二净,笑道:“ 原是我想多了。不过依我看,宁镖头与画中的小姐倒是极为相配。”
      小宁神色一黯,道:“你说什么?”
      二当家暧昧一笑,“ 我说,那小姐若是确有其人,配于宁镖头倒是珠联璧合。”
      这话九分是试探,一分是真心。小宁就像是过去活在艳阳下的自己,若能替自己……呸,他又在乱想什么,他又在犯什么贱,她自有万千宠爱,自有她的好爹爹好师兄为她筹谋,自有数不清的青年才俊去匹配,只怕门槛都要踏破了,哪里轮到他来操心。那时,她委屈万状地指着他哭道:“你凭什么这般冷落我,我堂堂华山派大小姐还配不上你么!你神气什么!你委屈什么!” 她便是哭泣,也是那般骄傲。这样的女子,何须他来操心牵挂!
      小宁望着二当家,心一阵阵抽痛,他是无心还是有心,竟来给她做媒。他是铁了心要弃她么?居然把自己许给了一个才认识一两天的人!方才小土匪们再下流的话都不及他这句“珠联璧合”伤得她深。
      “宁某喜欢谁,与谁珠联璧合不劳二当家操心。二当家若有时间,还是替宁某将画儿补上,宁某也好尽快上路,完了这趟镖。”
      二当家见小宁那一抬下巴的模样,竟与记忆中那人生气时的神态如出一辙。深深地看了一眼,便坐到桌前,提笔画了起来。
      小宁坐在他对面干等,但见他瞥一眼画儿,画上几笔山石,再瞥一眼画儿,又画上几支树枝。就是不画人。背景都画得了,他才托腮端详起画中人来,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二当家怎么不画了?”小宁见他直勾勾盯着画儿看,就像他盯着自己似的,心又突突地跳起来。
      二当家眯了眯眼,微叹一声,“ 我不认得这位小姐,只怕画不好她的神韵。依你看,她如何?”
      小宁道:“ 我也不知。看她笑得温和,应是心地善良之人。”
      二当家笑道:“ 世上多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之人,我看她一脸聪明,恐怕也惯会算计人,将人耍得团团转的。”
      小宁道:“ 我瞧着二当家也是一脸聪明,莫不也是精于算计,常将人戏耍得不知东西南北?”
      二当家打量了一下小宁,抿唇一笑,“ 你口口声声说不认得她,却句句都要维护她。”
      “ 你也口口声声说不认得她,却句句都要贬低她。恕宁某直言,二当家可是曾被容貌酷似她的女子算计戏耍过?以至于这样耿耿于怀。”
      二当家笑道:“ 那倒没有。我与你说过,我不喜欢女子。哪里去招惹这样的红颜祸水。”


      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5-10-07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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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是各想各的心事。只听远处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二当家抬头一看,竟是莫英。
        莫英欢快道:“ 小宁,我来接你了!”
        小宁看着莫英,勉强扯出一笑,道:“ 莫英,你怎么来了?”
        莫英两手插着腰,道:“担心你啊!镖一上路我就来找你了!”
        小宁奇怪道:“ 不是说等我的画儿好了,一起上路吗?”
        莫英摇头晃脑道:“你不知道!人家催得紧呢,一定要赶在岳小姐生辰前送到华山,向她提亲的。”
        “ 什么?!” 小宁瞪大了眼睛道:“ 提什么?”
        “提亲啊!” 莫英拔高了嗓门,重复道。
        二当家手一顿,最后一笔钗没有画直,歪斜了开去。他没有抬眸,抿着唇依然慢条斯理地画着。
        小宁抓着莫英道:“谁提亲?跟谁提亲?你说清楚!”
        莫英道:“ 小宁,你知道那托镖的是谁?我查清楚了,是长乐王的小儿子。他借着州官的名头托的镖,那两箱东西是要送给五岳剑派岳盟主的。”
        小宁瞥一眼二当家一派事不关己,气恨道:“送给岳盟主便送给岳盟主,你扯上岳小姐做什么,还编什么提亲的瞎话。”
        莫英道:“ 哪里是我编瞎话,二当家画的分明是岳小姐的小相,正是出自世子之手。州官说要是误了世子的好事,咱们福安镖局就不用混了。你说,他不是提亲是什么!”
        “提什么亲!岳掌门的女儿早就嫁人了!”小宁说着,又偷瞥一眼二当家。
        莫英道:“ 江湖上传说,岳小姐目前是孀居。”
        二当家嘴角一勾,搁了笔。将画吹了吹,道:“ 宁镖头,画好了。你看看如何?”
        小宁冷冷看他一眼,微红着眼睛对莫英道:“ 拿了画,我们走!”


        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5-10-07 0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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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宁与莫英下得山来,骑着快马追赶镖局的人。因镖局的人赶的是马车,走得略慢些,货物又要紧,当夜便找了个事先约好的客栈落脚,住店喂马,稍作修整。小宁纵马疾驰,莫英紧随其后,下半夜便赶到了客栈。半夜里没什么好吃的,小二下了两碗阳春面,才端上桌莫英便狼吞虎咽起来,小宁却无甚胃口,喝了几口面汤便望着碗发呆。
          不知他今晚吃的什么,可还是一碗薄粥一碟咸菜? 有没有给自己烤几个红薯?
          他说画中人惯会算计人,没错,她就是算计他。看他吃得不好,她便说自己没吃饱,想吃炒鸡蛋。哄他吃了鸡蛋,她还想做点别的吃食。可是明月寨太穷,只有红薯。她便烤来给他加餐。可是,看他喝薄粥咸菜,她心疼; 看他吃鸡蛋红薯,她还是心疼。他不知道,她现在会做好多菜了,她做给镖局的人吃,他们都说好。她便想,也许他吃到了也会赞一声好。她时常虚眯着眼,把那些低头狼吞虎咽的镖师都看作是他。然而,真正与他重逢,却无用武之地,端给他的依然是最简单粗疏的食物。
          明明,可以对他更好的。像他期望的,纯善谦恭,宜其家室。
          明明,可以不那么针锋相对。他喜欢花妮,她原可以留下来陪花妮一起玩儿。那样她就听不到小三小五的混账话,不会出言维护,不会让他说出什么宁君安和岳灵珊珠联璧合的笑话了。
          真正是笑话啊!后来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混蛋世子。他说“岳小姐欢喜还来不及呢”。她多想抓着他衣服道:“ 姓林的,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欢喜了!” 然而她没有,她居然顺着他的话说“果真是天降良缘”。为什么?这两年的隐忍与思度,让她以为自己改好了很多,却终因他的一句话而破功。
          她果然不是纯善谦恭的女子,做不出花妮那般,抱着他脖子嘤嘤哭道:“不要不喜欢我”。纵然她半夜抱着他哭时,心底也说着一样的话。她甚至自欺欺人,吻了吻他面颊,暗道:“你没认出我,那些坏话便都不作数。我原谅你啦。”
          可是,不原谅的从头到尾都是他。


          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5-10-07 0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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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宁,你怎么不吃?可是在那明月寨里吃了什么好东西?”莫英吸溜着面条打趣道。
            小宁微微一笑,“是呀,二寨主请我吃了花酒。”
            莫英一口面条打到了脑门上,“什么?明月寨破落成这样,还有钱置办花酒?啧啧啧,二寨主真是个玲珑人,早知道这样,我昨天就不走了,留下来一起吃花酒!怎么样?那花酒好吃吗?”
            小宁点头道:“好吃!太好吃了!又好看又好吃!”
            莫英咽咽口水道:“ 有多好看?哪里来的?”
            小宁道:“ 明月寨土生土长的,自然是集明月之精华,又白又美,又香又甜。”
            莫英嫉妒地望着小宁:“ 比这画上的还好看?”
            小宁看看桌子边上卷着的画轴,心下一黯,随口道:“ 画再好看,又不是真的。”
            莫英怨念道:“ 那倒是,画里的岳小姐看得到画像,见不着真人,怎及得二寨主请来的姑娘实在!”
            小宁怪道:“ 什么姑娘?他没请姑娘,就请了我一个。”
            莫英道:“ 没请姑娘,你俩喝什么花酒?”
            小宁道:“ 梨花酒。”
            莫英一拍桌子,“你耍我啊!花酒是梨花酒!哈哈哈哈哈!”
            小二不满道:“ 这位客官,还请小声些,莫吵了别人休息。”
            莫英一捏鼻子,“ 我吃饱了,我去睡觉!”抱着画儿便要走。
            “等等,你粗手粗脚的,别把画儿压坏了,给我吧。”小宁说着接过了画儿。
            自己的画像,哪有放在别的男人屋里过夜的道理。小宁抱着画儿回屋,轻轻摆在案桌上。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起身,把画展开来看。他将自己画成什么样,她终归是好奇的。
            画儿一点点展开,襦裙,纤腰,素手,削肩,云鬓,玉颜。满树桃花,染作了烟霞。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小宁抚着那支略歪的桃钗,眼中晶莹。昔日,他赠她桃花钗时,是深信她“宜其室家”的吧?那今日,他为她绘满桃花儿,又是怎么想的? 是为了那五十两银子便好人做到底,将世子的画儿改得更讨她喜欢吗?又或者,他觉得她不能做林家的人,却能去长乐王府或宁家“宜其家室”?
            小宁苦苦一笑,将脸贴在了画中人的脸上。


            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5-10-07 0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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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宁抚着那支略歪的桃钗,眼中晶莹。】【小宁苦苦一笑,将脸贴在了画中人的脸上。】
              ——看到小宁这样,有种不好的预感。能忘记前情吗?
              【她握着笔,认真地写着“平”字,脸蛋儿突然晕红了,他看着莫名欢喜,接过笔写了一个行草的“安”,如女子长袖当风,翩然起舞。“看,像不像我们在练剑?他一逗,她便笑了。
              二当家闭上了眼。宁君安,如果是你,大概可以令她再笑起来的。】
              ——二当家的,你就是个傻瓜,伤最爱你人的心的情种。
              【他并未看一眼挂着的画像,画到眉眼处,他的眼光并没有他的话语那般冷冽,画到唇角,他甚至不经意微笑了一下。原画是女子拿着一支梅花儿,他想也不想就画了一笔桃花,连着背景的树枝上也染了一片深深浅浅的红色。】【过去岳小姐过年时给他写的“平安符”,就是如此连笔】
              ——这表情这心境,是甜是苦还是涩?是浅浅回忆还是余恨未了?爱也成空,恨也成空。
              彩笔描画伊人影,翰墨洒尽未了情。
              前尘旧梦空回首,桃花依旧入帘栊。


              42楼2015-10-07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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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吗?


                来自iPhone客户端48楼2016-03-24 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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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宁哼了一声,往旁边挪出几步避开了热烟,才悻悻道:“二当家的东西,真不知幸运还是不幸。今日爱惜如命,明日糟践如土,原来全凭兴趣而已。”
                  二当家望着熠熠火苗道:“不然呢?”
                  小宁认真道:“ 我若爱惜什么,便要一直爱惜下去。不然喜怒无常的,图个什么?”
                  二当家闻言,转脸朝他一笑,“图个痛快呗。”
                  小宁只想摸把炭灰糊他一脸。
                  他现在确实挺痛快。忙时劫大道,虐小匪,闲时喝花酒,打野味。已然乐不思蜀!
                  宁君安眉眼似刀,悄悄剜着二当家。剜到第九九八十一刀,小七的獐子肉烤得了,切了最肥美的一块送过来。小宁用匕首片了一条不带油花的,惹小七怪道:“ 这肉干比肥肉好吃吗?” 小宁点点头,“我不爱吃肥的。” 话音才落,一只兔腿从斜里伸了过来。
                  小宁讶然望着二当家。
                  二当家晃了晃兔腿,慷慨道:“ 你都偷看我的兔子半天了。拿去。”
                  谁偷看你的兔子了==
                  小宁哭笑不得的接过道:“ 多谢二寨主,咱们一人一半吧。小七兄弟,有碗碟没有?”
                  小七取了来,小宁便用匕首细细切成可入口的小块,素手纤纤,井井有条,一切一割,一挑一剔,认真地近乎虔诚。暖红的篝火,照着他低垂的眉眼,翘挺的鼻尖,淡粉的菱唇,生出一派静和之美。
                  小宁做完一抬眼,才发觉小七和二当家都看着他。小七有点傻眼,提着一块獐子肉,张口结舌;二当家则长眉轻蹙,欲言又止。小宁干笑道:“ 怎么,切得太漂亮,吓着你们了?”
                  小七心道,是长得太漂亮了。嘴上却不伦不类道:“我说二当家的,宁镖头这人可真讲究…真、真贤惠……”
                  二当家点头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小宁涨红了脸,把碟子拍在地上,闷声道:“ 怪我多事,忘了你是山大王,别说大口吃肉,想来茹毛饮血也不怕。你爱吃不吃吧,做什么拿我当女子取笑。”


                  来自Android客户端49楼2016-03-24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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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宁见他进了屋,低声嘱咐小二道:“要两床被褥,不要熏过香的。枕头要厚实些的,如是缎面的给我换成棉布套子。来两碗面条,面要细,汤要多,窝两个煎鸡蛋,不要蒜。我哥那碗葱花多些,蛋要溏心的,汤底里撒些酱油,白糖。再送些洗漱的热水。我洗脸爱用软纱,也一起送来。若办好了,多出的银子小二哥便拿去打酒吧。”
                    小二心道这小公子忒也细致,但公子哥哪有不讲究的。不止自己讲究,还替兄弟讲究。但见他拿出的银票付房钱绰绰有余,便欢天喜地地应承下来,麻溜地去办了。
                    小宁在天字号门外站了站,听里面没啥不方便的动静才扣了扣门,道:“二哥,我进来了。”
                    进得屋内,只见二当家坐在榻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道:“二哥?”
                    小宁抿嘴一笑,“二寨主!在外行走,少不得装装样子。喊您寨主,怕吓着胆小的。您老又不肯告诉我姓氏名讳,我便当您姓二,叫一声二哥呗。”
                    “油嘴滑舌。”二当家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宁,嘴角一扯,“ 那我怎么叫你?”
                    “叫我宁儿吧。”
                    “宁儿?”
                    小宁点头,莞尔一笑,脸蛋红扑扑的。他喊宁儿,只当听见的是灵儿。
                    二当家哼了一声,“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小宁在八仙桌旁坐下,托腮想了想。“ 先礼后兵。找到世子,告诉他灵珊不会嫁他。如他不听,就约他决斗,输了就打消这念头。”
                    “要是他输了不认账呢?”
                    “ 先立个字据。”
                    “要是他根本不跟你决斗呢?又或者他一听你的来意,派府兵把你抓起来,扔进黑狱关到老死呢?”
                    小宁抖了抖,“ 你会救我出去的吧?”
                    “不救。” 二当家神色淡淡,“说好了各逃各的。”
                    “那你来干嘛?!”
                    “我来看热闹。”


                    来自Android客户端51楼2016-03-24 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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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宁一下子跳起来,“你答应了帮我的!”
                      二当家看也不看小宁,垂眸道:“帮不是这么帮。事儿不能闹大,不然世子还没动手,你姑父也要将你活剐了。既然不能闹大,那么立字据,找人证都不管用了。谁又能挟制皇亲国戚纳个小妾呢?礼?你又不占理。说到天边,无非是为个女人争风吃醋。既然不占理,那还跟他客气什么。”
                      小宁杏眼圆睁,小声道:“ 要怎么不客气?”
                      二当家甜甜一笑,“ 杀了他。”
                      “不不不!” 小宁赶紧摆手,“ 这不行!想个别的法子吧。”
                      二当家吹了吹指甲里的细尘,道:“ 不能杀,那就狠揍一顿,往死里揍。再跟他说,岳小姐家学渊源,身手一流,揍起人来毫不含糊。她见了世子的礼,高兴坏了,这便是一点儿回礼。若世子还有结交之意,她也备了大礼恭候大驾。” 小宁听得一愣一愣的,二当家弹了一下他脑门,“ 发什么呆!敌强我弱,先兵后礼,挫其锐气,乱其心智,攻其不备。懂不懂?”
                      小宁恍惚地点点头,又摇头道:“ 兵我懂了,礼在哪里?”
                      二当家漫不经心地拍拍衣服上的风尘,“ 饶他一命就是礼。”
                      小宁有些凌乱了,半晌才道:“ 听你的,只要不伤性命又阻了婚事就行。”
                      二当家突然抬眸看向小宁,“ 把你表妹推出去,你可有顾虑?”
                      小宁摇了摇头,“ 不提灵珊的名字,那混蛋怎么知道为什么挨揍,又怎么会怕呢!无凭无据,谅他也不能去我姑父那儿告状,这样丢脸的事也不会去外头乱说。便是他有报复之心,我表妹在华山上不下来,他也没法子的。”
                      只怕到时他记恨的不只是岳灵珊,而是纵女行凶的岳不群,不识抬举的华山派。你想结交权贵,就让你尝尝权贵的手段和滋味。
                      二当家玩味地笑了笑,“ 就不知你表妹愿不愿意担上泼妇之名。”
                      小宁听着十分刺耳,脸颊红了红,却压下怒意道:“ 泼妇之名有甚打紧!最好那混蛋嘴不严实,召告天下,闹得谁都不敢动她心思,那才好呢!”
                      “ 非你莫属,自然是很好。” 二当家轻轻一句,小宁心头一跳,端详着他的神色,极想从他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不悦”,他却只是眉眼清淡,垂眸有一下没一下扯着腰带上的穗子玩儿。半晌才道:“我困了,你进去躺着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52楼2016-03-24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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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干嘛呀?”小宁气呼呼道:“ 这里东西好贵的,两盏茶就要四两银子呢!住一晚少说也要十两银子!我可没带那么多钱在身上!还是办完了事赶紧撤吧!”
                        二当家望着小宁,面含笑意,“ 你知道这子都院是什么地方?你看看周围,陪酒的,弹琴的,卖唱的,可有一名女子?”
                        小宁被问住了,转眼一看,却见一位客人把手伸到了陪酒少年的腰上捏了一把。那少年呀的一声惊叫,倒在了客人怀里。“你这就喝醉了可不行,爷可是包了你一晚上的,嗯?”
                        小宁突然一阵恶心,二两银子一盏的天价茶都要吐了。他站起来就想走,却被二当家一把拉住,因两人都是跪坐在几案边,小宁一个不稳直扑入他怀中,他顺势将人抱住,把小宁的脑袋按在怀中。旁人看来无非是小两口正在亲热。
                        “这是什么鬼地方!你让我走!”小宁压低了声音,脸却涨得通红,眼睛里湿润润的,像是要急哭了。
                        二当家朝世子冷眼望去,轻声道:“那个人,一边给你表妹下聘,一边在这小倌馆里做乐。你,不想教训他了?”
                        小宁被二当家压制住,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只是下一瞬,突然反应过来,他正紧紧抱着自己……
                        咬唇又咬唇,终于还是忍不住,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体温,瞬时把她包围了,像一片温暖的海洋,虽然无常,此刻却宁静。她多想一如往昔,爱娇地用脸蛋蹭着他的胸膛,听他急促的心跳。可是她一下都不敢动。
                        “一会儿我们先上楼,那侍卫把守之处必是世子所在。解决了侍卫,咱们就进去。你爱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教训完了,咱们马上就走。一刻都不多呆。所以,别哭了。把我衣服弄皱了,还得给我熨平,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
                        “我要把那混蛋吊起来打。”
                        “好。”
                        “把他的脑袋当球踢。”
                        “好。”
                        “糊他一脸狗屎。”
                        “……好。”
                        小宁自二当家怀中抬起头,破涕为笑。
                        二当家牵着小宁的手站起来,旁人这才注意到子都院里竟有如此风华绝代之人。他身旁的小公子在此道中人看来,也是个尤物。就不知道这两人是子都院的客,还是新来的奴。却见二人神态缱眷,衣袂风流,相携着上了楼……皆忍不住遐想这一对儿相好起来,该是何等的艳丽旖旎!就连阅遍花丛的世子爷都免不了多看了几眼,心头发痒。


                        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16-03-24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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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当家又喂了一杯。小宁抓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喝完茶,却将脸偎上了他的掌心,摩挲着。好像一只撒娇的猫。二当家知道小宁此刻神志不清,不能与他计较,才要抽出手,却发现小宁紧紧抓着他的手,一边颤抖,一边按在自己裸露的肌肤上。细腻而滚烫,他几乎感觉到皮肤之下,奔流的不是血液,而是燃烧的火。
                          “嗯………” 小宁幽幽地哼了一声,肌肤相贴,如一剂罂粟,叫她欲罢不能。体内的药性似乎稍解,又似乎被刺激得更尖锐。身体深处涌起了一股钻心的痒。她难受得弓起了身子,抓着他的手臂发抖。
                          二当家知道小宁在努力克制,但是他以为他出去的时候,小宁已经自己……
                          “宁儿,如果太难受,就不要忍了……”二当家略有些尴尬地暗示,“你已经很洁身自好,没关系的。我再出去一会儿。”
                          小宁却抓着他的手不肯放松。眼泪涟涟地望着他。
                          “二哥……你别走……我难受……” 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的胸口,“身子里,有虫子在爬……你帮我捉出来……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迷迷糊糊地把二当家的手往衣服里塞,“你摸……这里……还有这里……呜呜……”
                          二当家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抱起小宁道:“这下,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再次进入勾栏,二当家为小宁选了一个女孩子。
                          他对已然意识涣散的小宁说:“ 她是勾栏里弹琴的盲女,从没接过客。今晚就让她陪你。明天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小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难受得发抖。连拉住他的力气都没有。
                          他嘶哑着声音,眼泪流了下来。
                          “你又要扔下我不管了……”
                          二当家站住了脚,却没回头,“你解了药,就回来。我在客栈等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66楼2016-03-24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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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一想到小宁此刻正衣不蔽体地,与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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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似一件精致细腻的瓷器,原是冰玉梨花般出彩,却叫他失手打碎了。
                            在花非花门口看见歪歪倒倒奔出来的小宁,知他尚未解毒,心里那口气才顺了回来。
                            然顺了不到一会儿,大夫指着奄奄一息的小宁说出的话又让他重新堵上了——
                            经脉受损严重,不调养个一年半载是不会好的。期间照料得不得益,还会落下病根。
                            虽说宁君安为岳灵珊守贞自伤经脉关他屁事,但到底也是他不顾念人家年少痴心,敷衍了事,强人所难。好好一个清白少年,也算被他坑了一把。
                            等宁君安醒来,得好好哄一哄。把他哄高兴了,再拿着令牌去福安镖局招呼人过来照料。随后,自己就可以跑回明月山,继续做他的二当家了。
                            尽管认识不过数日,他们也算一见如故,他会偶尔想想他的。还会打开山门,等宁君安赔他两箱好衣裳。若宁君安亲自送来,他会大方地邀他“喝花酒”。但以他的伤势,估计是不会亲自来了。若宁君安送他衣裳,他就让人捎他一卷雪狼皮的铺盖。再值钱的东西,他也没有了。
                            胡思乱想间,已走回了客栈。将小宁安置好,他打了盆热水,决定给他擦洗一下。
                            连被轻鸾手指碰过的绝世名琴他都嫌脏,在花魁床上躺过半晌,恐怕要他的命了。再加上,汗湿的衣裳捂在身上易受风寒,也得换换。
                            三两下解了衣带,剥开两层衣裳。剩下最后一层单衣时,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抬眼瞄了瞄小宁。长发散了一枕,眼睛乖乖闭着。然小宁越是这样安静无辜地睡着,他越是不自在。
                            “宁君安,别再说我对你不好、不管你。你衣裳湿了,我给你脱了。伺候人的事儿,我也是第一回干。如此,你给我做饭、熨衣服也不算委屈了。”说着抱小宁坐起,连着里外三层衣衫一起褪了下来。
                            “宁君安,你闻闻,又是汗味儿,又是脂粉味儿,真不知说你香还是臭。不过没事儿,我给你好好擦擦。一会儿就舒服了。再换一身干净衣裳。你又是香喷喷、顶呱呱的宁镖头了!那,我送你去青楼的事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一边絮叨,一边打湿纱巾,略绞了绞,就往小宁的身上抹去。正抹着他的脖子,小宁突然轻轻一动,倏然睁开了眼睛。


                            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16-03-24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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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对,二当家心头一跳,脸上却极温柔地笑开了,“呵,你醒啦!”
                              小宁不语,眼珠转了转,便知是在客栈了。待转到自己身上时,不禁杏目圆睁,倒吸了一口气!
                              二当家搓搓纱巾,又给小宁擦起了身上。
                              小宁眼看着那修长的手指握着纱巾,贴着自己的肌肤来来去去。一直从胸抹到了小腹。
                              “我,我可以自己擦。”虽然裸露的身体是少年的形态,但是如何能在他的注视下坦然?况且这触感还是她的啊!
                              二当家瞥他一眼,道:“瞎客气什么。你能擦,擦一个我看看。”
                              小宁才一伸手,胸口便是一闷。二当家握着纱巾的手一扬,小宁没够着。
                              “哼,能的你!还想从我手里抢东西!” 二当家说着又给小宁擦了起来。
                              小宁心里也不知是羞是恼是怄气,恨恨道:“你是山寨主,我抢不过你。可这身子是我的,脏了,臭了,也是我的,不用你管!”
                              二当家的手一顿,转而又妩媚一笑,“ 不用我管?我偏要管!要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还当什么山寨主!索性当你的跟屁虫得了。告诉你,我不但要给你擦身,还要给你换衣,熬药。不愿意就憋着,等打得过我再说!”
                              小宁转过脸去,闭了眼睛,“打不过你,所以就欺负我么?”
                              心莫名一滞,二当家抬起小宁的手臂,细细擦着,半晌才道:“ 我这是欺负你么?要这是欺负,那等你好了,天天欺负我吧!”
                              小宁冷冷一笑,“对,你没欺负我。你对我可好了。是我傻,身在福中不知福。”
                              二当家托着小宁的手腕,一节一节,一根一根擦着他的手指,“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宁呵了一声,“ 如此,我还要谢谢你。”
                              二当家默了默,才道:“ 转过去,给你擦擦后背。”
                              小宁转过身去,双手抱住自己,微微弓着身子。二当家将他的头发撩起,赫然露出了肩上未愈的伤痕。这也是他干的好事。看起来,宁君安跟他八字犯冲,一不留心就会被他坑。
                              擦完了上身,他换了一盆水,卷起小宁的裤腿,又给他擦洗了一下。他这都做到这份上了,一瞥宁君安还是双眼紧闭,一副天下人负我,生无可恋的模样。
                              简直娇惯地不成样子了!想他也是富贵人家大少爷出身,何时给人洗过脚!就连他喜欢过的女人,他都不曾这样低声下气哄过!宁君安凭什么甩脸子给他看!
                              把纱巾往脸盆里一摔,他决定索性把话挑明了说!不料,他才想张嘴,小宁却淡淡道:“洗完了。你可以走了。”
                              二当家被噎断了半口气,终于忍不住叫道:“宁君安,你发什么邪火!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直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16-03-24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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