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老板。”
王盟瞅一眼门外,门虚掩着,暂时没有客人过来,吴邪一般很少用这种开场白对他交代事情,搞不好是件大事,所以,王盟觉得自己注意下外头的动静总没错。
在吴邪边上坐定,王盟放下茶杯,听吴邪道:“你有没有见过,或者听道上人说起过那种……会变大的东西?”
“……什么?”
或许是话题转得太快,王盟一下没反应过来,皱眉盯着吴邪,追问道:“你说什么东西?变大?是像鱿鱼干那种,泡水后就发涨?”
“不,不需要什么外界因素,自己就能变大。”
“……粽子?”出于“职业本能”,王盟反问了一句。
“也不是粽子。”吴邪连连摆手,努力组织语言,他既不想泄露羊神的出现这件事,又想打听到点儿什么,于是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语言来概括。
“绝对不是粽子,是那种……哎,反正就是一个东西,有生命的。”
“……植物?”
“不是,他能动,而且这个变大相对有规律,比如吃饱了,或者睡觉起来后就容易变大,变……”
王盟突然不说话了,盯着吴邪看了两秒,默默将头转开。吴邪浑然不觉,仍然在寻找合适的形容:“它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至少外表上看绝对不是,他就是一个正常的人体,但……”
太难形容了,压根儿没有任何可以类比的东西,吴邪绞尽脑汁,依然说得不流畅,王盟皱着眉,表情看上去也很痛苦,这样的沟通显然是没有效率的。
“……就说昨晚上吧,我好像还做了个梦,梦见丫变得超级大,顶天立地吓死个人,还好醒过来一看是老样子……”
终于,等吴邪颠三倒四地描述过,满怀期待看向王盟时,发现王盟已低下了头,目光闪躲游移,吴邪看见他耳廓上似乎有点儿红。
“怎么。”吴邪问:“你想到什么没有?我这一年来跟道上人不怎么来往,也就在商言商的生意,倒是你跟那些伙计们聚得多,喝酒吃饭的时候,听过类似的事情没有?”
王盟摇了摇头,吴邪看到他肩膀微微颤抖,好像正控制着某种情绪,这让吴邪感到相当纳闷儿,也有一些紧张,怎么,难道王盟真的知道些什么?
还有和羊神类似的……生物?
“……听还没听过?”吴邪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小心问道。
王盟在脸上拍了两下,抬起头来,吴邪才发现原来这小子刚刚是在笑,笑得满脸通红,身子打颤。
他盯着王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
王盟也看着他,深吸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张了张口,立刻又把视线移开,看看堆满东西的货架,然后再看向吴邪。
吴邪清楚,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代表王盟在甩开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
“老板,那个,我……”王盟诺诺地开口,声音很小:“其实我没想到,你也会讲这种笑话。”
“我没讲笑话。”吴邪正色反驳,王盟摆摆手,说我知道,知道,你这是……憋着了吧。
“算吧,这始终是个问题,憋在心里难受。”
王盟点点头,叹一声说这就对了,毕竟这么多年,你……他顿了顿,目光悄然瞥向吴邪裤裆,跟着便叹口气,摇了摇头。
“老板啊,我了解你,毕竟咱们俩最熟,你有什么不好讲出口的,跟我说都没事儿,虽说像这种事情吧,跟我讲也没意思,两个糙老爷们儿……”
吴邪一愣,直觉王盟好像理解偏了。
王盟朝他露出个“我懂”的表情,神秘兮兮地靠过来:“你说你吧,都梦见这些了,可见憋得多难受……再下去可要出现幻觉了!说正经的,虽然张小哥那边儿没几个月了,可你这毕竟又熬了十年啊老板,你要真忍不住,就去……去大保健一下?你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帮你找人,不是我说,我纯粹就是担忧你这状态,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扭捏半天跟我讲这个……啊,人其实不是我亲自找,但我认识人有这方面的门道,保准干干净净,密不漏风,就算张小哥回来了,他也不可能知道你都干了啥……”
吴邪盯着王盟上下翻飞的嘴皮,浑身僵硬,每个字都像雷鸣般刺耳,打在身上隐隐作疼。他果然理解错了,果然……可是……
好吧,让羊神长大的原因见鬼去吧,吴邪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光,好奇个屁,打探个鬼啊,什么都没能问出来不说,还惹一身骚,被伙计误会成这样,更要命的是压根不能解释!
怎么解释?!说我家里住了个小怪物?说张海客送来的玩意儿里爬出一个神,目前跟你老板我同居中?
吴邪心底的火山终于喷发了……
“去你的!”吴邪大吼一声,猛地站起来,照王盟肚子上就来了一拳:“你他妈胡说什么呢!老子讲的压根就不是这回事,不过这会儿也不想再说了!”
全无防备的王盟轰然倒在沙发里,捂着肚子,一脸“你冤枉好人”的表情,半天才问了一句:“老板你……你不是说那个?”
“我什么时候跟你鬼扯过那些?!”
吴邪气不打一处来,还想发作,突然瞥见墙上时钟已快走到十二点,挂念羊神在家没吃的,气呼呼的转身就要走,刚走出两步,吴邪又转过来,朝王盟吩咐道:“我决定了,歇业休整十天,铺子暂时不开了,别人问起就说我出门旅游去了,你也正好放个假,就这样。”
“……老,老板?!”王盟一怔,赶紧跳起来,跟在吴邪屁股后头问来问去:“怎么突然要关门?你是不是又要出门?”
“张小哥就要回来了,我得确保你平安,好不容易,十年眼看就要过去了,你要是……”
“没有什么要是。”吴邪转过来,牢牢瞪着王盟:“我没打算出门,更不会去危险的地方,这几天我都呆家里,就是累了想休息一阵,你放心,我……我不会出事儿的。”
说完吴邪自己也有些感慨,这王盟,就算有一百分的不靠谱,光凭这份担忧自己,为自己着想的心思,吴邪也得一辈子念叨他的好,何况王盟现在已经比以前靠谱太多了。
“行了,就这样,我先走,你简单收拾下也就关门放假吧。”
拍拍王盟肩膀,吴邪转身出了大门,王盟盯着他往停车场方向移动,脑子一片茫然。
老板怎么回事?说一出是一出啊,今天之前压根就没听他说过要关门放假,以往关门,都是因为他要出门,可这次又说不出门,这到底……
对了,似乎从张海客那天来过之后,老板就有些魂不守舍了,难不成他带来的那东西有问题?
想到这儿,王盟赶紧把门一拉,心急火燎地也往停车场跑,结果还没跑到,就看到吴邪的车出去了,速度已达到允许范围内的最大值,仿佛后头有鬼在追似的。
不对头,很不对头。
盯着吴邪一骑绝尘的车屁股,王盟若有所思。
……
“我回来了。”
吴邪大步迈进家门,手上提着两个装满了食材的大袋子。
这一路紧赶慢赶,偏偏还遇上堵车,杭州的地铁好像永远建不完,弄得地面交通是越发糟糕了。家里冰箱已被羊神吃空,吴邪还得去现买,等他杀到超市大扫荡回来,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半。
羊神饿坏了吧……
推门时吴邪满心都这个想法,不知不觉间,短短两天功夫,羊神似乎已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给他做饭、收拾、洗衣服,似乎也不是件很讨厌的事。家里多口人吃饭,多个人说话……也挺好的。
或许,吴邪一直没有认真考虑过关于“家庭生活”的问题,独居太久,感情上自我封闭太久,曾经以为这就是自己最应当具有的生活状态,也从没想过要让谁介入自己的生活,因此自然缺乏类似的体验。
羊神的到来,让吴邪第一次体会到生活中有人相伴,一起过日子是什么味道。不同于小时候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家庭”感。
似乎也……挺好的。
“吴邪!”
两道身影飞快的扑上,大毛摇头摆尾,吐着舌头过来亲热,羊神则一个飞扑就到了吴邪怀里,抱着他腰蹭来蹭去,简直跟受苦群众见了红军似的。
不用问,这是饿了。
放下袋子,吴邪抱抱大毛,又摸摸羊神搁在自己胸前的大角:“饿坏了吧。”
“一般。”羊神嘴硬,转身却翻起了袋子:“牛肉、猪肚、土鸡,还有这是……羊排?”
“对,羊排,今天超市特价,又肥又新鲜。”吴邪把外套挂上,撩起袖子就准备进厨房:“买给我自己的,大毛也能分点儿吃,倒是你……你应该不吃吧,毕竟你是羊嘛。”
说完,他看着羊神,想看这小家伙嘴里又能翻出什么花样,结果羊神只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上下看他几秒,问道:“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