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州瑶族文献古籍典藏》丛书,共7册130余万字,主要是原文整理蓝靛瑶民间手抄流传的宗教文献古籍。下面是其《前言》和《序》附后
前言
蓝靛瑶是中华民族乃至世界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形成于数千年前中国内陆腹地,为中国古代蛮夷的一部分。由于其自古为人类少数弱势群体之一,在漫长的弱肉强食时代,被迫随山辗转迁徙,直至人迹罕见的深山密林中才有栖身之地,以试图摆脱强权者的追击杀戮。如今,以多散居、少聚居的形式分布于中国广西、湖南、云南、贵州、海南等省区和越南、老挝、缅甸等国的边远山区。
艰难而痛苦的迁徙历程和恶劣的生存环境,成就了其独特的宗教文化。为谋求神灵的庇佑,以企盼有效地与险恶的自然和社会环境抗争,拓展自我生存发展空间,在继承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的同时,又吸纳周围各宗教之理念,形成自己独具一格的——以道教和佛教为主、参合原始宗教在其中的复合型宗教形态。并倍加珍惜,应用中华先祖共创的方块形文字和自创的字符加以详细记述,从各种宗教仪式到所用的科书、经文、密书、咒语、符箓、绘画等,均作严谨而系统的规范,为后人留下了数以百万字记的浩瀚文献古籍。
然而,限于分散且不断迁徙的生存环境,蓝靛瑶自古没有自己独立的学校,识字者寥寥无几,对神灵则百般虔诚,把宗教活动所用的科书、经文、法器等视为神圣至尊品,一般不外露宣张,更不可能开展学用交流,只通过“火塘文化”以师传弟或父传子的方式单线传承。并出于保护宗教用书严肃性之愿望,尚有“错漏之字符后人不可更改,神灵自知,否则将被虎咬或眼瞎”的不成文规定。加之所用的文言文、生僻字、俗字、通假字和自创字又较多,承抄者文字功底参差不齐,喜好各异,有的又是请外族先生抄录。于是,错漏之字符与时俱增,年代越久越走样,使原本言通句顺的许多经书科文,变得面目全非,于是曰“天书”、“玄学”。民国《马关县志》云:瑶族“有书,父子自相传习……但流传既久,转抄讹谬,字体文义殊难索解,彼复宝而秘之,不轻示人,愈不可纠正矣。”其实,缘于错落字太多,还掺杂着不少的同音字、谐音字,因而何止外族人对“字体文义殊难索解”呢?就连瑶家的不少道公、师公(先生)们,也是不可尽然的,只不过是心照不宣地以“神灵自知”而忽略罢了。有鉴于此,为了正本清源,力求避免将错就错、以讹传讹再度衍生,还原于文献初始风貌,以便中外学者研究和瑶族同胞们的日常应用,不断传承、弘扬其思想精华,借助于构建和谐家庭、和谐社会,在国家和省、州、县民委(民宗局)及其古籍办的鼎力支持下,我们组织搜集、抢救和整理了蓝靛瑶宗教文献古籍系列丛书。该丛书分道书、师书两部类,其中师书合为一册,道书则适当根据内容及用途分《大道科》、《延生伸斗土府安龙戒度飞章科》、《玉皇设醮宿启三朝解讼解冤科》、《丧葬超度科》、《大部经》等五册,另加综合类的《集量秘》(大通书)、《斋坛婚姻仪式歌》两册。
在搜集整理过程中,为尽力彰显古籍原貌,我们广泛搜集征集了三百余册民间手抄本,使除绝少数孤本外,每整理一本都有两本以上同类版本作较鉴。对重点书目,如大道科、救患科等,则有达十余部比照本。同时,为方便民间理解和使用,还对原文进行断句,加注标点符号。对同一内容在不同书目中的应用,则采用互见方式处理,以减少雷同及冗词赘句。还应述及,自古流传的蓝靛瑶宗教文献古籍,每一类书均有上中下三卷,其中上卷较简,中卷适中,下卷较繁,故在民间流传适用的极大多数皆为中卷。再者,就中卷而言,也有不同的版本,我们只能择其较优者作蓝本,另用不同地方的同一版本作对照进行整理。
毋庸讳言,如同其它宗教文献古籍一样,我们所整理的蓝靛瑶宗教文献古籍,自然也是精华与糟粕混杂于一体。虽然其包含着许多人类生产生活的有益经验,闪耀着许多至今仍有价值的思想光辉,特别是承载着大量的爱国思想和尊老爱幼、孝敬父母、扶弱济困、乐于助人、不违公义等道德规范。但荒诞怪论亦颇多,在研究应用过程中,应当从历史学、民族宗教学、文化学的角度加以审视,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切忌用现代人的价值观去套解古人,更不能囫囵吞枣,甚至鱼目混珠。
当然,受制于到我们整理水平和搜集所得资料,错、落或曲解也在所难免,未必遂于初衷,乞求有关专家、读者不吝赐教和斧正。
编者
二零零七年八月十日
序
由麻栗坡县瑶研小组负责搜集、抢救、整理的蓝靛瑶宗教文献古籍丛书,我早有所闻,然而直至成书稿送至案头,才真正令我欣悦,表明组织实施该项目业已取得阶段性的成果,既为中外学者研究提供了详实的资料,也为民间宗教祭祀活动提供一套比较规范和成熟的素材。
我是一个地道的瑶家子弟,生于瑶山,长于瑶山,自幼耳濡目染瑶家的宗教祭祀活动,也曾跟着长辈们念过一些经书、咒文、密语,并知其中错落字不少。但由于工作和时间关系,始终还没有对其进行系统和深入的研究。如今,已将世代流传于民间的手抄本系统地搜集整理、编册成书,跻身于书林之大雅,无疑实现了蓝靛瑶同胞们的夙愿,值得可喜可贺!
宗教文献古籍是民族宗教文化的主要载体,是维系各民族赖以生存发展的重要精神力量。包括蓝靛瑶在内的瑶族同胞自古被迫移徙山区,生存环境极端恶劣。在生产力极其落后的情况下,既要与大山中的毒蛇猛兽和难以抗拒的自然灾害作斗争,又要与社会上的邪恶势力抗衡,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为了寻求解脱,便乞求上苍的恩赐,神灵之保佑。于是,蓝靛瑶的先民们在继承人类共有的原始多神教的基础上,又吸纳了道教和佛教的有益成分,创建了以道教和佛教为主体、参合原始宗教在其中的特有复合型宗教形态,并倍加珍惜和呵护。从其仪式到所用的经书、科文、密言、咒语、绘画、符箓,皆以手抄本详细地记录,世代珍藏承传,为后人留下了数以百万字记的浩瀚文献遗产。正是凭借这些文献古籍和其中的宗教戒律,使过去蓝靛瑶虽世代身居穷乡僻壤,山高皇帝远,物质生活资料匮乏,但社会秩序井然,无抢无盗,无嫖淫乱奸,尊老爱幼、扶弱济困蔚然成风,家庭、邻里团结和睦,大小牲畜、家禽放养于山上或寨边无人要偷,谷米昼夜外露于沟边任凭水碓舂也不会减斤少两,各种矛盾和纠纷极其稀少。良好的社会秩序反促于生产的发展,使得尽管外部自然条件极其恶劣,但瑶族同胞们仍能以大山般的正直、坚毅、刚强,克服各种艰难险阻,用勤劳智慧的双手向大自然索取生活必需品,使世代得以生存繁衍和不断进步。时光流入现代,瑶山赖于严格宗教戒律维护社会秩序的主要功能已被国家法律法规所取代,不过时至今日,宗教戒律依然还是维护瑶山良好道德秩序、构建和谐家庭、和谐社会的重要辅助工具。
在此言及蓝靛瑶宗教文献古籍在一定历史时期的作用,并非有意忽略其固有的局限性。马克思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任何宗教观念,无论它披着什么漂亮的外衣,也只不过是麻醉人们的“精神鸦片”。我很赞赏抢救、整理宗教文献古籍,旨在保护传承民族传统优秀文化,使之不被历史尘埃封存,以为后人研究提供便利和“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进而古为今用,为推动瑶乡经济文化发展、构建和谐社会服务。
然而,蓝靛瑶宗教文献古籍自古在瑶乡也并非是普及读物,既没有专门的教堂,也几乎没有举办过培训班,更无专门学校训导,而是通过在火塘边,以师传弟或父传子的形式逐代承传下来的。由于其产生历史久远,又未曾有人系统整理,加之在承抄过程中尚有“对错皆不能改”的禁忌,错漏字必然很多,且有年代愈久错漏愈多的趋势。有幸的是,这次总算得到了首次系统的搜集整理,通过用多个蓝本进行比较对照,精心核对,删冗补漏,改错纠讹,想来错字漏句已大为减少。但希望通过一次就彻底地厘清,做到尽善尽美也是不实际的,应当用客观辩证的目光审视初步搜集整理的成果。
我衷心感谢有关各级各部门对搜集整理这套丛书给予的大力支持,对为此付出辛劳的人们深表敬意!故乐于此序。
赵廷光
二00七年八月于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