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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汉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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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脑洞开的坑,之后应该也是短篇更新。第一章泰权内容很少,基本上是策瑜,不喜请绕行,之后就只有泰权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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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5-10-28 00:47回复
    (一)
    那个时候的孙权刚刚坐上通往人生第一条仕途的车辇。他一个人待在车里,其余随行文吏按规矩不能和他同车。还是初春,寒气尚未褪尽,阳光偶尔从因颠簸而掀起的车帘缝里照进来,一束一束的。
    这并非他第一次离开兄长——前些年四处征战,他无法时刻跟随在傍,毕竟他还只是个大家眼中的黄口小儿、乳臭未干。直到他偶尔提出的政见惊讶了在座的诸位权臣谋士,大家才慢慢在自己脑海里印下一个浅浅的概念:孙家次子,亦不容小觑。
    被小觑还是大觑,孙权不甚在意。他再怎么勤于修学练剑,仍旧脱不了少年心性,对这个触不到边的世界仍然充满了求知与好奇。长江发迹哪处,汇入何方;蠃鱼①是否真有鸟的翅膀和鸳鸯的叫声;蓬莱岛到底能不能找到仙丹;这些问题常常困扰着他,使他着迷。
    原先在下邳,或是跟随兄长在外时,他总不会感到无聊或沮丧。那时兄长身边还有一人与之并立。孙策阔达英勇,光芒四射,而那个不知从何时起出现在兄长左右的青年将军——同样年轻,同样耀目,同样温柔——周瑜,英姿勃发,与孙策亲密无间。他们不介意孙权任何异想天开或者天真烂漫的问题,总是耐心倾听,悉心解答。那时候,孙权几乎看不到两人任何一个落单,他们食之同席,寝则同榻,并辔行军,言笑晏晏。军中条件粗陋,有时这并不罕见,但孙权依旧本能地觉得不同:他知道周瑜和自家兄长是不一样的,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样,他说不清楚。而开口去问实在唐突,何况,这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很容易就能被其他新鲜事所淹没;一碟厨娘端来的热气腾腾的桂花糕,便能驱散孙权心中毫无头绪的杂思。
    但问题总需要一个回答,头绪也得有一个出口。孙权有时会想到自己的父母。他的父亲魁梧英俊,即使从他记事时父亲的眼角面颊上就已刻下深深的岁月纹路,但这并不妨碍他看起来令人印象深刻。每年也是这个季节,田间忙于春耕而少战事,父亲能得空携家人踏青出游,那常常是孙权最快乐的时光。在路上若偶得野花,父亲总是细心地一路收集着,等到那些散发着泥土气味的杂色花草多到汇成了一捧,父亲便会将它们拧成几股,编作花环戴在母亲头上。父亲难得一见的细腻和母亲如和煦春光般的笑颜令小小的孙权心生愉悦,充满向往。稍大些后,当他一如往常骑马慢吞吞跟在孙策和周瑜马后,看着两人自如谈笑时,他终于发现了长久以来,那种似曾相识之感的来源。那二人并辔而行,笑闹间周瑜从左腕上解下一条红绳结,自然地拉过孙策左手给他系好;后者抬手端详了一会儿,大笑着拍了周瑜后背,说着一些孙权已经没心思听进去的话。
    他被自己不着边际的联想吓得一咯噔,此后便减少了去找两人的次数。战事日渐频繁,孙策派周瑜领了丹阳太守,那些不能轻易与言的心思便被孙权慢慢淡忘,埋进心底了。
    直到他在兄长帐下见到了周泰。
    孙权从未如此庆幸兄长对自己的溺爱。孙策知道他喜欢蓄养门客,弟弟也正好缺个得力将军,护其左右之余,大莫还能给孙权授些军旅之事——虽然他清楚周泰沉默寡言,但好在弟弟勤学善问,什么都难不倒他。鉴于孙权日渐成长,是时候让他独自历练了。
    孙权本能地很想接近那个高大沉默的人。这种感觉很怪,他从未体验过;一种暗暗的好感,却带着同样份量的惴惴之心,让他不得不绕个弯路找到孙策,拿出些主对臣的说辞来,顺便还要向兄长使些情理并用的技俩。
    没想到孙策爽快答应了。孙权似乎能感觉到那人淡漠的目光在自己背后打量,他一边激动得脸颊发烫,一边紧张得心脏要跳出胸膛。
    他有预感,周泰能解决他心底长久以来的疑惑。他对自己毫无缘由的预感深信不疑。
    * * *
    ①蠃鱼:山海经中记载生长在邽山洋水里,一种鱼身鸟翼,声犹鸳鸯的神兽。
    TBC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5-10-28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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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尽管车马走得慢,路途仍少不了颠簸。孙权没有随手带很多书,大部分简牍书卷都在另一辆车里。他懒得去叫人拿,昏昏欲睡。
      睡意在孙权脑子里转悠,他胡乱想着不着边际的事,在脑海里给无数个奇怪的故事打腹稿。而那些故事总是有一个主角、有时也可能是配角,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周泰。晨起一同练武、对坐桌案两侧用早膳、真正地比一场骑术、在酒宴上吟诗接龙、酒酣处纵声歌唱、立在船舷处嘱目远眺……所有这些情节像是缤纷炫目的花灯,日日夜夜在他脑子里预演,诱人且隐秘。他从未和周泰完成过其中的一项——他总是一个人练剑,或是和孙策;他用早膳时,周泰常常已经吃完出发去校场练兵;后面的种种更不可能,他是少主,周泰是臣。之所以孙权能想到这些,全因他总忍不住细致观察孙策和周瑜的相处细节,而其中一些充满着不可言说的张力和氛围的片段,全被他收进私人的簿子里,将主角替换成自己和周泰,笨拙地幻想描画着。然后这种渴望在一次次的预演中加倍,在年少的孙权所未能察觉的角落里扎根疯长。
      “少主。”
      孙权本来歪歪倒倒的脑袋一个激灵。他赶忙揉了揉眼角,撩开右手边的车帘。
      “幼平?”他觉得喉咙有点干。兴许是因为打了会盹。
      “少主,大约明日酉时.......能到阳羡,若困乏,臣去安排歇脚。”
      周泰立在马上,为了同孙权讲话刻意放缓了前进速度。他说话不快,音调没什么起伏,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愿给。孙权看到他,一下困意全消,扒在窗口回答:“我知道了,目下还不困,继续赶路吧。”
      周泰朝他点了点头。正当他准备加速到车马队伍的前端去时,车辇中的少主却出声叫住了他。
      “幼平。”孙权把下巴搁在窗沿,一双隐隐透着绿色的眼睛没了往日那股与人不近的神态,取而代之被阳光染上暖色,似玉的质地。早先虽被派到少主身边已有时日,周泰却极少直视孙权的眼睛,那两汪深不见底的碧潭让他莫名有点忌惮。这个小心思有次被蒋钦知道之后,对方直笑骂他迂腐胆小,不可理喻。周泰向来懒得和他辩解,只嘴上不说,心里却不以为然,认为他所效忠的那个身量尚小的少年,躯体里暗藏着不可小视的力量。
      “幼平?你还好吗?”孙权见对方愣神,便又唤了一声。周泰赶忙从绮思里脱身,边在心里骂自己失态。“少主......请讲。”言罢在马背上微微一抱拳。
      “车里闷,我想出来骑马。”孙权慢悠悠吐出一句,像是命令。
      “臣去把少主的马牵来。”
      “哎——不用,就你这匹。”孙权指了指周泰胯下深棕色皮毛的良马,一边补充了一句,“就、就和你坐一起就好了。”
      “少主......”周泰有点吃惊,表情不禁动了动,“这、这不合......”
      “有什么合不合礼法的,幼平怎的说出如此世俗之言?”孙权心里虚,一下涨红了脸,不自觉粗起嗓子,“停车,扶我上马。”
      周泰觉得不妙。并不是说他不喜欢这个少年,相反,孙权勤勉谦逊,聪颖俏皮,具备一个年轻人最好的那种灵气和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而这又和其兄孙策的光环耀目不同;孙权尚未弱冠,身体里却好像住着一个时隐时现、超越年龄的灵魂。周泰很喜欢他的少主,或许喜欢得有些过头了,以至于他对孙权一点点的撒娇任性都束手无策,对他眼里一点点闪烁的光彩都不敢承受。以至于分毫不敢接近。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从喉间发出干涩的声音,叫停了车马,僵硬地把他的少主扶下车辇,再小心翼翼地借了半条胳膊让对方跨上马坐好。
      “上来啊?”孙权调整好了坐姿,看着一边呆着不动的周泰皱了皱眉。他的少主真让人难以捉摸,周泰杂乱地想着。刚刚还是一副嗫嗫嚅嚅的少年模样,转瞬间便和他角色倒换,居高临下的神情仿佛看着一块刀俎上的鱼肉。而只有孙权自己知道,任是装出再无纰漏的高傲,他那双死死攥着缰绳的紧张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是。”周泰不敢怠慢,轻松一踩马鞍,稳稳落在了孙权身后。他小心把双手伸到前头牵住缰绳,夹了夹马肚,发出一声低沉的号令。车马又辚辚地动了起来,时而穿过湖边广阔蔓延的苇草丛,像一条木制的、迟缓的长龙。
      小孩体热,又无甲胄,周泰需时刻保持警惕专注才不致被身前的少年烧坏了脑子。而他不曾想到的是,自己体温也莫名高了许多,一举一动,每个细微,皆被他的少主体察得一干二净。
      孙权高兴极了。他从没想过同周泰共骑一匹马是这么高兴的事,他快乐得几乎有点愚蠢了。川泽旷野,草木树林,随着阵阵颠簸高低起伏的景色充斥了他的视野,他好像第一次见似的,兴奋异常。这股隐藏不住的欢欣混合在二人奇异又浓热的氛围里,让那马儿仿佛被触动一般,打了几个响鼻。
      孙权渐渐觉得马上甚至比车里还要平稳,便立刻知道是周泰时时控制着马的步速和方向。他莫名红了脸,转头想看周泰,却只看到那人线条坚毅的下颚,和在午后的日色里微微反光的盔甲。周泰的沉默和安全,让他的每一处都显得如此温柔。孙权沉沉思索着,忽然起了倦意,把头往左一歪,靠到了周泰的臂弯里。
      “一会儿就好,幼平。”少主又回到了那个嗫嗫嚅嚅的样子,柔顺得就像一只满足的猫。
      苇草快要高得漫过马鞍,远远看去,像是一片恣意汪洋。周泰轻轻夹了夹马肚,那匹良马很快会了意,摇摇脑袋,扬蹄劈开了丛林。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5-10-30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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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没来才发现好文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5-11-01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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